複仇

第21章

李海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到渾身沒有一處不在痛，可痛的最多的地方還是自己的那顆心。他清醒後看到的還是那扇打開的門，還是空蕩蕩沒有齊岳一絲影子的屋子，他逐漸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事情，他的心仿佛被人揪成一團，沒法呼吸，他不明白，明明是個夢，為什麽起來後看到的還是一樣的場景，他愛的人呢，他愛的人怎麽還是沒有出現。

李海恍恍惚惚的站了起來，他站在門口，一直等，一直等，等着齊岳的出現。可是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他的齊岳還是沒有出現。李海想一定是自己痛的還不徹底，所以夢還沒有醒過來。他準備站起來去廚房，可是還沒等站起來，一陣暈眩，整個人啪的一聲倒了下去。李海覺得自己在沒有力氣站起來了，所以他一步一步的爬着進了廚房，他慢慢的靠在牆壁上，花費了全身所有的力氣終于站了起來。他抽出了一把他平時給齊岳做菜用的刀。

李海呆呆的看着那把刀，想起自己從完全不會做菜，然後一點一點的學習，現在做出來的菜雖說不上大師水平，但也色香味俱全，每次都把齊岳喂的飽飽的。他想起齊岳吃他做的菜時十分滿足的表情，他的就跟吃了蜜一般的甜。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麽會殺了齊岳弟弟，可他突然就不相信了，不相信這是真的，他怎麽可能會殺了齊岳的弟弟呢，不會的，這不可能會發生的，他只要痛的醒了過來，一切就會同以往一樣，齊岳還是會坐在桌邊吃着他做的飯，還是會溫柔的同他說話，還是會抱着他入睡。對的，會的，一定會的，只要痛醒了一切就會恢複原樣。他這樣想的時候，左手已經提起刀狠狠的切了下去。可為什麽，為什麽他手會這麽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這樣不行，一定要痛，痛才會醒過來，他就這樣一刀一刀的砍下去，砍到自己意識抽離，在昏迷的前一刻，他對自己說，好了，一切又可以回到從前了，他又可以見到齊岳的笑了。

齊岳第三天回到屋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景象，李海的左手還拿着刀，右手上深深淺淺的好多傷口，還不停的在流着血，身上到處都是淤青，可嘴角卻有一絲淡淡的笑容。

齊岳看到李海這副樣子後，整個人瞬間斷片了幾秒，他一時間都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待他有記憶時，他已經在醫院裏橫沖直撞的碰倒了好多醫生病人，終于被醫院的保安制止住，醫生過來把他懷裏的人接了過去。

保安後來告訴齊岳，那天齊岳沖進醫院來的時候整個人像瘋了一般，鞋也沒穿，不知道跑了多久，兇神惡煞的樣子吓哭了好幾個護士，還好自己機智又果敢才把他給制服了。齊岳聽完後，只是笑笑，他對保安述說的過去已經沒有任何印象了，他只知道那一刻他心裏想的是如果李海救不活的話，那他也不活了，去地府給他賠罪。

李海傷的并沒有齊岳想的那樣嚴重，因為他三天沒有進食，整個人虛弱到不行，也因為這樣，砍在右手上的傷并沒有多重，不然砍到大動脈的話現在根本就沒有還能呼吸的李海了。醫生看着李海身上一看就是被抽打造成的淤青時，很是皺了皺眉頭，還問過齊岳要不要報警，當齊岳說是李海自己造成的時候，醫生怎麽都不信，他說不可能有人會對自己這麽狠的。

李海雖然傷的沒有很重，卻一直都沒醒。醫生也很納悶，說照理應該早醒了呀，怎麽還昏睡呢，最後告訴齊岳說只能靠患者自己的意志了，因為他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齊岳一直守在李海的床邊，他看着始終昏迷不醒的李海，很清楚知道他為什麽不願醒來，他定是不想醒來面對這個現實。這個自己給他設下的殘酷無比的圈套已經帶走了他求生的意志。他甚至懷疑李海會一直這樣睡下去，也許他在昏睡的時候做的是個美好的夢。

齊岳給李海請了一個看護，每天在公司忙到倒頭就睡，只有這樣，他才能不胡思亂想。那天接到看護的電話激動的告訴他李海醒了的時候，齊岳沉默了許久，久到看護都挂了電話重新打了過來，他還以為齊岳那邊信號不好，沒聽到他的話。再接到電話時，齊岳已經平靜了許多，他對看護說，讓他好好看着李海，他晚上下班後會去醫院。

齊岳這些天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工作，他害怕自己一停下來就會想到李海的事情，可現在李海醒了，是時候需要想想該如何面對他了。就算李海現在人已經這樣了，齊岳的心裏還是沒能原諒他殺了齊泰的事情，不論李海是有意還是無意。可這麽多日日夜夜的相處和陪伴怎麽可能沒有一點真心呢，他明白自己早就掉了進去，只是不願意承認也不敢承認罷了。要他怎麽承認，要他去齊泰墳前上香的時候告訴齊泰自己喜歡上了殺害他的兇手嗎，他做不到。

看護看到齊岳終于來了後，顯然松了一口氣，面對着齊岳有些吞吞吐吐，似有什麽事情要跟他說但又不敢跟他說。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齊岳看着癡癡呆呆的李海心裏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齊先生，李先生下午醒來的時候醫生來檢查過了，晚上又來了一次，雖然還要做進一步的觀察，但是他們說李先生恐怕是精神出了問題。”

齊岳聽到看護的話整個人被驚的不知所措，他愣愣的望着李海，不敢相信看護剛才說的話，他輕輕的叫了聲“李海，是我。”

李海聽到他的聲音後慢慢的回過了頭，看着他的神情滿是茫然，他問齊岳“你看見齊岳了嗎，我想見他”。

“齊先生，不管我說什麽或者醫生問李先生什麽，他總是只有這句話，我想他說的齊先生應該是你，可是現在看着他好像也沒認出你的樣子。”看護有些傷感，這麽好好一個人好不容易醒了過來，怎麽就瘋了呢。

齊岳不可思議的望着李海，他的渾身都在顫抖，他寧願李海恨他，這輩子兩個人以後再也不要相見，各過各的生活，也不要像現在這樣。看到他既記得自己，又完全忘了自己。齊岳哈哈的瘋笑了起來。瞧他都做了什麽事情，居然能把一個好人活活的逼瘋了。

“齊先生，齊先生，你沒事吧。”看護有些害怕，看着齊岳的樣子，想不會又要瘋一個吧。

“沒事，怎麽會有事，這個人的下半輩子還要我來照顧呢。”齊岳笑了許久後終于停了下來。報應吧，他想。李海為齊泰的死付出了代價，那他也要為李海的瘋付出代價。看着李海茫然的看着他，齊岳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

三天後，醫生确認李海可以出院後，齊岳給李海辦了出院手續，回家給他收拾了他的個人物品後，帶着他一起到了李海媽媽住的那個醫院。

林醫生一看見李海就知道他精神出了問題，驚訝的好久才回過了神。但看齊岳并沒有要跟他解釋的樣子，也就不再多問。他讓護士把李海媽媽旁邊的那間房間喬出來，安排李海住進了那裏。李海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直到看到他的媽媽似乎認出了她，跪了下來對媽媽說“媽，我傷害了我最愛的人，他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你說我要怎麽辦呢。”說完後，在她面前哭了起來，淚流滿面，悲傷的不能自己。

待他哭到睡着後，齊岳才一把将他抱了起來，放到騰出來的房間病床上。他看着眼角還帶有淚痕的李海，心裏空落落的，仿佛遺失了很重要的東西一樣，但他知道，再也找不回來了。

齊岳每隔幾天就會來這裏看看李海和他的媽媽。林醫生告訴他說，李海這是心病，也許明天就會好，也許一輩子都好不了，讓他有心裏準備。齊岳慘淡的笑了笑，心道，恩，有的，有心裏準備的，有準備就這樣照顧他一輩子的。

每次李海見到齊岳的時候都問他“你幫我找找齊岳好不好，我知道我錯了，只要他肯來看我一面，他想怎麽樣都可以，真的，殺了我都可以的，拜托你了，好不好。”

齊岳每次都是溫柔的抱他入懷對他說“好，我會跟他說的。”李海似乎很眷念這個懷抱，從未推開過他，每次靠在這個熟悉懷裏很快就入睡了，睡覺的時候經常能聽到他在睡夢中呓語“齊岳，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齊岳望着懷中的人，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