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

第19章

“是小泰呀，你有印象嗎，以前經常去大頭那裏賭博的那個，後來欠了大頭很多錢後不知怎麽就突然不見了的那個人。”

李海聽到二頭子的話後，整個人如五雷轟頂一般，他連電話都拿不穩了，腳也站不住了，一下子整個人摔倒在了地上，整個人腦子嗡鳴不止，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李海很希望自己能就這樣徹底暈過去，死了，再也不要醒來了，他不想面對這個現實，不想面對他殺了齊岳弟弟的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真相。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瘋了。如果真的瘋了，那瘋之前唯一還想要做的就是再看看齊岳。

齊岳晚上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李海一副活死人的樣子癱坐在地上，一點生氣也沒有。他走上前把他用力的扶了起來，李海看到扶的人是他後一把将他抱住，力氣大的幾乎要把他給勒斷氣了。齊岳有些掙紮，李海稍微松了松力氣，但還是僅僅的箍住他，不讓他離開，最後低低的說了句“對不起”。齊岳想李海終于知道真相了。

李海感受着齊岳熟悉的體溫、幹淨的氣味、溫柔的懷抱，怎麽都不願放手，可他知道不管自己怎麽用力抓住眼前這個人，也終究是要失去他了，而他的人生如果失去了齊岳，就失去了他以後的人生賴以生存的一切。不過會不會或許他根本就從來沒有得到過這些。

李海從未想過小泰居然會是齊岳弟弟。他見到小泰時，小泰已經瘦的脫了形，別說他那個時候的樣子，就是看到照片中的小泰，李海也沒有想過他們會是兄弟。

以前再不濟、再困難的時候，李海也從未像現在這般的絕望。他一直覺得齊岳的出現是那樣的莫名其妙，他就像天使一般把自己從水深火熱的地獄中一點一點的拖上來，一步步帶領他走往在許多人看來是再正常不過，卻一直離他異常遙遠的世界。

他曾經問過齊岳為什麽會愛上他，齊岳只是笑笑說“這是個秘密”。後來偶爾有再提起過，齊岳也都是這個答案，漸漸的李海就沒再問過這個問題，還天真的認為以後李海自然會告訴會把這個秘密告訴自己。如今回想起來，齊岳說的秘密和他想象中的答案實在是天差地別，他本以為是個甜蜜的秘密，卻沒想到揭開真相後竟會是個要置他于死地的秘密。

李海哭了，他抱着齊岳低低的哭了，他知道無論自己再做什麽，再說什麽，齊岳都不會再回到自己身邊了。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用自己的命換回小泰的命，只要齊岳能高興一點。可是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如果，因為如果沒有小泰，他根本也不可能會認識齊岳。他的人生本是一片地獄，他已習慣在煎熬中生存，甚至都已經麻木了，可齊岳帶着他走了出來，他本以為是老天爺待他不薄，齊岳的出現彌補了他過去歲月的種種缺憾，可原來那一切竟都是假象，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幻想，這種原本以為已經脫離地獄，後又再被狠狠摔回去的痛苦，遠比當初不知道外面一片光明的世界只在地獄裏受苦的痛苦更難受千倍萬倍，現在的他根本無力承受。

齊岳被懷中這個瑟瑟發抖的人緊緊的抱着，心裏一片悲涼。事到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的原計劃進行，就連李海的反應也在他的意料之內，可為什麽他根本沒有多少複仇的快感，反而疼的不行，他的心被李海的哭聲撕扯着，不知該何去何從。

齊岳狠下心推開了已經處于崩潰邊緣的李海。李海被他這樣狠狠一推有些重心不穩，本就哭的沒了力氣，一個踉跄的往後倒整個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腦袋不由自主的後仰，頭磕到了電視櫃，血一下就流了下來，加上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齊岳看着李海這副樣子下意識的要走上前去給他止血，但才剛跨出兩步，他就停下了，及時制止了自己的腳步。自嘲的想自己現在要裝什麽關心他的樣子，把他弄成這副樣子的人難道不是自己嗎。可想到小泰的死，他的心又冷了下來，他轉過身想要離開這裏，只有離開了這裏他才能冷靜下來，不會那麽容易被眼前這人左右。

李海昏昏沉沉間看到齊岳轉身準備離開，一把沖上來從背後抱住了齊岳，他抱着齊岳聲淚俱下，用最卑微的聲音懇求他“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好不好！”李海曾經也這樣抱過齊岳，他本不是主動的人，每次這樣從後面抱着他的時候，齊岳總是很開心，他總是會笑笑的轉身過來把自己揉入懷中。可這次齊岳整個身子硬邦邦的，還有一絲顫抖，李海能隐約感受到齊岳的怒氣，但他不放手，他不會放手的，因為如果現在放開了齊岳，他知道齊岳就會永遠從他生命中消失了，他承受不了，他無法接受這樣的失去，他使出了全身力氣把齊岳緊緊抱住，也是抱住他人生中最後的希望。

齊岳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他的确是在生氣，但卻不知道自己該生誰的氣，是生李海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更或者該生這個不公平世界的氣。李海那絕望的情緒似乎也感染到了他，他狠狠的把拳頭砸在門上，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這聲響吓了李海一跳，抱着他的手稍微松開了些，齊岳趁着李海失神的這個時候掰開了李海的手，打開門逃一般的跑走了。

李海還試圖去抓住齊岳，可他只抓住了齊岳的半片衣服，他抓的是那麽用力，可齊岳走的也是那樣決然，他最後只抓住了齊岳身上的一片衣料，眼睜睜的看着齊岳消失在樓梯間。

李海望着手上的衣服，漸漸有些神志不清了，他開始不相信這是發生在現實世界的事情，他告訴自己這只是個夢，只是個幻象，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他醒過來了，齊岳就一定會再回來的，他一定會和平常一樣躺在自己的身邊，用含混不清的聲音對自己說早安，一定會的，只要他醒過來就一定會的。

李海用盡全力狠狠的掐着自己，他掐自己的臉，自己的手，自己的腳，可一點用都沒有，他還是這樣清醒，還是能看到齊岳離開後那扇未關的門。李海想那一定是自己掐的不夠用力，他跑到卧室拿出齊岳的皮帶狠命的拍打着自己，他要把自己拍醒，一定要拍醒，拍醒後齊岳就會回來了。可怎麽都沒用，不管抽了多少下，他還是保持着清醒，還是只能看到空無一人的房子，而且他并沒有感覺到痛。李海漸漸放下心來，沒有感覺到痛的話，那就表明現在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只要醒過來，只要醒過來，一切就會恢複原貌，齊岳還會溫柔的同他說話，還會抱他入懷，會的，一定會的，只要自己醒過來。李海抱着這樣的決心往卧室的牆上使命撞了過去，一下不行就撞第二下，反反複複不知道撞了多少次後他終于感覺到意識在抽離了，随着意志的漸漸模糊他終于覺得放心了，他想呆會醒來後就可以看到齊岳了，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他抱着這樣自欺欺人的信念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