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

第17章

李海以前就知道齊岳愛皺眉頭，他原本以為這是他的習慣。可有一次到他公司等他，坐在一樓的休息區等着，看到他出來時本來要向他招手，聽到他後面有同事追出來就接着坐下來等着。在他這個位置剛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齊岳的每一個動作，他發現齊岳和同事談了很久，從未皺過一次眉頭，依舊是那樣彬彬有禮、溫文爾雅但那個習慣性的皺眉動作一次也沒出現過，而他和同事說完事情一看到自己，那個習慣性的皺眉就出現了。他原本以為是自己太敏感，可後來齊岳有幾次來店鋪和同事聊天的時候，李海仔細的觀察了，依舊沒有，皺眉的神情一次也沒出現過，而那個神情只有到了他這裏才會出現，而且是頻繁的出現。

李海偶爾半夜起來要上廁所時，發現齊岳沒有睡在身邊，看到他總是在陽臺抽着煙。李海原本以為他只是煙瘾犯了，但後來他發現齊岳站在陽臺外大部分的時間并不是在抽煙，最多只是手上叼着一根并沒有點着的煙，默默的在想着事情，他可以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姿勢發很久呆。偶爾有一兩次，李海擔心外面天氣太冷，齊岳會感冒，就打開門喚他。他看到李海時眼神一瞬間充滿了不安，雖然那個樣子稍縱即逝，但李海還是察覺到了，他總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一般迅速的點起了煙，有的時候甚至沒有找到打火機。

李海有的時候問起齊岳有什麽家人時，齊岳總是一言不發，他從未向自己提起過他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甚至有一次李海不經意問起這個話題的時候，竟能感覺到齊岳的目光仿佛帶着一股恨意般的望着自己，可他回身一望，哪有什麽恨意，依舊是溫暖的看着他的齊岳，他一直告訴自己定是累了，想太多了。可那股被齊岳仇視的感覺總是在他即将忘記時，就會這樣莫名的被他察覺到，每當那樣的時候李海就會有種錯覺，仿佛自己不是齊岳的愛人，而是他的仇人。

所有的這點點滴滴雖然令人擔憂，但都不足以讓李海對這份感情有所動搖，因為他知道齊岳對自己有多麽重要。唯一讓會他覺得動搖的是齊岳那個永遠都沒有到來的親吻。上次被他強吻後，齊岳那樣的神情，就算自己再遲鈍，再自欺欺人也會知道他們的這份感情定是哪裏出了差錯。李海想了無數種可能，他甚至想過齊岳是不是結婚了，但李海想就算齊岳已經結了婚甚至有了孩子，自己也還會和現在一樣愛他，只要他還願意讓自己留在他的身邊。可李海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真相的發現是從無意間發現齊岳有兩套房子的鑰匙開始。那天李海在家休假，齊岳打電話讓他幫忙找找他是不是有份文件落在家裏了，是的話就幫他送來。李海挂了電話後跑到齊岳的卧室找了起來，因為齊岳經常把事情帶到家裏來做，所以卧房裏面的桌子上到處是文件，剛開始的時候還經常整理下，後來發現怎麽整理都亂糟糟的，索性就不管了。李海也不便幫他整理，怕自己整理了他等下找不到自己要的東西了。

李海找了找，發現了齊岳要的文件插在書架上，他把文件拿了出來，準備給齊岳送過去，卻在書架旁邊看到了一個小盒子。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順手牽羊慣了，當李海覺得随便翻齊岳的東西不好時，他已經把盒子打開了。裏面放着的是一串鑰匙，盒子裏面還有一張紙，裏面寫的是另外一個小區的名字。這個小區李海有印象，因為齊岳有提過幾次，說以後他們一起搬到那個小區去住，當時李海以為齊岳是說以後存夠了錢到那裏買一套房子，可看着這串鑰匙，看來齊岳在那裏早已經有了一套房子。

李海把文件送給齊岳後回到家，不管做什麽事情心思都在那串鑰匙上面。他本來應該先問問齊岳的，但卻鬼使神差的什麽也沒問，也許是心裏那份不安漸漸擴大，直覺上感覺這串鑰匙裏面或許隐藏了一些秘密或許解開自己心裏的一部分疑惑。李海直接拿了那串鑰匙去了紙上所寫的那個地址。小區的名字叫飛鳳山莊，是個高檔小區，李海差點進不去，直到報了齊岳的名字說是來幫他拿點東西，還把鑰匙給保安看過才讓人放了進來。

小區很大，綠化也很多，李海找了好一會才找到了齊岳鑰匙上的那幢樓。進樓的時候還要刷卡，李海不懂，一直等在底層外面有人來後才跟着進去。那人看了他好幾眼，但直到李海出了電梯也終究沒說什麽。

李海拿着鑰匙打開房門的時候手都有些顫抖，他不知道這只是一套普通的房子還是真的如他所想般會藏着關于齊岳的一些秘密。仿佛要考驗李海的耐心一般，鑰匙轉了好幾圈，折騰了老半天，房門才終于打開了。房子很大，但也很空曠，除了基本的家具和電器外沒有別的東西，桌子上落了一層灰，顯然已很久沒人來過。李海看到這裏，多少有些放下了心。屋子裏總共有四個房間，三個卧室裏除了基本的床和桌子外沒什麽別的東西，也顯然是很久沒人睡過。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能明顯看到桌子上的灰塵。

李海最後走進的是書房，書房裏面放着三個書架，一張書桌和一張躺椅，李海走到躺椅邊仿佛能看到齊岳躺在那上面看書和工作的樣子。書架和書桌上都放着很多書，大部分的書李海連名字都看不全，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看到了一本相冊。李海拿下那本相冊翻了起來，裏面有一個笑的十分開心的孩子，他一眼就能看出那個孩子是齊岳。齊岳明朗的樣子和純粹的笑容，把看着相冊的李海也感染了，他不自覺的也跟着笑了起來。

相冊記錄了齊岳從小到大的成長，但大部分的照片只有他一個人，既沒有看到他的媽媽也沒有看到他的爸爸。到了齊岳十來歲後，又出現了一個男孩，男孩和齊岳長的不像，但齊岳看來很喜歡這個孩子，一直逗着他，只是那個孩子顯然不領情，十張照片裏有九張撅着嘴。那個孩子最後的一張照片應該是在齊岳三十歲左右，那孩子已經長到了十幾歲，一副殺馬特造型，顯然一副叛逆的樣子，照片拍的也是不情不願，但齊岳并不怎麽在意，一副寵溺的樣子。剛開始看的時候李海沒覺得，可是越看越覺得那孩子越臉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

李海放下相冊後想了很久也沒想起來究在竟哪裏見過這個人，還在發愣時，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在這空曠的屋子裏，顯得異常大聲，李海被吓了一大跳。這個鈴聲是專屬于齊岳的鈴聲，他聽到後趕緊拿起了電話，齊岳問他在哪怎麽沒回家，李海往窗外望了望，夕陽照着大地，把窗簾都染出了一片金燦燦的黃色，他沒想到自己不知不覺間竟在這裏呆了這麽久，他随意敷衍了齊岳幾句，趕緊起身鎖好門，準備坐電梯。

李海走到電梯門口的時候發現有一道身影從樓梯間閃了一下，李海跑到樓梯間一看什麽也沒看到，惦記要趕緊回家，就趕緊坐電梯下樓了。坐了出租車匆匆忙忙回到家後，發現齊岳沒在，打了電話給他，聽到了屋外他的鈴聲，齊岳說看自己沒回來出去買了點東西，但李海并沒有看到他手上有拿着什麽。

李海因為懷了心事，一整晚都不怎麽說話，齊岳也沒問他，只是不停在敲着筆記本的鍵盤，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二人竟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冷淡了下來。二人的生活還是如往常一般，齊岳也一直還是把工作帶回家來做，有什麽事情的時候也會找他商量，但李海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同，齊岳對他的态度少了親密，多了冷淡。齊岳也不在摟着他睡覺，二人躺在床上只是像好朋友一樣，完全沒了情人間的那份親昵。

李海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麽兩個人的關系會突然變成這樣，他特別想要挽回點什麽。他約齊岳去看他盼了許久的電影，在看電影的時候齊岳果然如往常一樣冷淡，沒有像以前一樣在黑暗中偷偷的拉起他的手放在手裏把玩，只是專注的看着電影裏面的畫面。李海掙紮了許久後終于鼓起勇氣把齊岳環在胸前的手拉了過來，他感覺到齊岳微震了一下，不過倒是沒有掙開他，任由自己握着他的手，但也只是僅此而已。

在齊岳生日的那天，李海買了一只鋼筆送給齊岳，齊岳接過後對他說了句謝謝，但李海不知為什麽覺得他的那句謝謝中帶有一絲傷感。這是李海同齊岳過的第二個生日，李海想想他們總共也不過才認識不到兩年，真正在一起也才一年多一些的時間，難道齊岳這麽快就厭倦了自己嗎。

那天晚上他趁着齊岳洗澡的時候偷偷溜進了浴室。以前他也這麽幹過好幾次，齊岳也很喜歡他的主動。可這次當李海偷偷環上齊岳的腰時，齊岳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扒開了他的手就接着繼續洗澡了。李海自然明白齊岳是什麽意思，但他不甘心，還想再纏上去，齊岳似乎有些怒了，把他抓着關到了浴室門外。李海比起傷心更多的是擔心，擔心齊岳已經不再愛他了。

李海想到以前在路上偶爾會看到有些情侶吵的很兇，一方總是在質問另外一方是不是已經不愛自己了，那個時候李海就會滿臉不屑，很想沖上前對那個死纏爛打的人說“你瞎的呀，沒看到他臉上厭惡的表情嗎，還愛？!早點醒醒，洗把臉，回家睡覺吧。”可如今他卻變成了自己以前最瞧不上的那種人。

“齊岳，我能問你個事嗎。”李海聽到齊岳上床後躺了好久還依舊不停的翻身，顯然也同他一樣沒有睡着，他終于鼓起了勇氣準備問出這個自己心裏考慮了好久卻一直不敢問的問題。

齊岳那裏沒有傳來回音，但他知道齊岳已經聽到了自己的問題，他也不管齊岳同不同意，直接說了出來，因為他怕不問下次再鼓起勇氣來要問時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我想問你，你是不是愛上了別人”說完這句話，李海的心咚咚的跳了起來，他既想聽到齊岳的答案，又害怕聽到他的回答，過了許久，當他以為齊岳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的時候，齊岳那裏終于低低的傳來了一句“沒有”。

李海聽到齊岳的這個回答時，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稍稍有些放下，又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可為什麽呢，為什麽我們會現在變成這樣，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呢。”

“一切事情的發生都是有原因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齊岳說完後扯了扯被單睡過去了。可李海剛剛才有些放下的心因為他的這句話心裏又不安了起來，聽齊岳的意思，這個問題的原因出現在自己身上，可是他怎麽也想不出自己有做了什麽事情會讓齊岳對他這麽冷淡。但是他今天晚上還是很高興的，起碼齊岳回答說他并沒有愛上別人，那只要自己找出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一定還能挽回這段感情。這樣自我安慰了好一陣，慢慢有些踏實下來，倦意漸漸襲來，總算在天亮之前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