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

第14章

李海接到電話聽到大頭的聲音時，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這個人的聲音從十八歲那次意外事故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此刻乍一聽到他介紹自己愣了好一會才想起這個人來。

李海不知道大頭是怎麽知道自己新的號碼的，當聽到他是要找自己借錢時，心裏警鈴大做。大頭說的好聽是借錢，其實根本是找自己要錢，因為他的手上握着自己的一個秘密。

從十五歲開始，李海就跟着這個叫做大頭的做事。大頭以前是放高利貸的，那時候風聲沒像現在這麽緊，大頭做着這個營生着實是風光了一把。李海當時是幫大頭收債的，他年紀雖小，但勝在夠心狠手辣，大頭當時還是挺看重他的。

來借高利貸的什麽人，什麽理由都有，但最多的還是賭徒。他們在賭場上堵紅了眼，大多都想着能一夜暴富，可最後結果往往只是欠了一屁股債。李海從十五歲一直跟在大頭身邊跟到了十八歲，為大頭收回了不少債務，可大頭每個月只是給了他基本的生活費，說其他的錢都放在他那，以後一次性來結清，而最後也的确是一次性結清了，只是全部歸了大頭。

這些欠債之人，有些膽小如鼠，看到他來了直跪在地上求饒。有些被逼急了想要跟他同歸于盡，形形□□之人李海什麽都見識過，他不管這些是什麽樣的人，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拿回錢。在收債期間，為了拿回錢，李海什麽事情都做過，從最基本的揍人到使用酷刑再到去欠債人家裏、工作的地方搗亂各種下作的手段都使過，但卻從來沒有想要弄出人命過，因為他們為的是錢又不是命。只是意外終究是發生了。

二頭子在十八歲的那天殺了他爸，李海在十八歲的那天殺了一個小夥子，但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只有大頭。被李海殺的這個小夥子被別人喚作小泰，年輕輕輕卻嗜賭成性，剛開始也不知道是別人放的水還是真的是他運氣好，倒給他贏了不少錢，若他能在那時候收手，那後來的一切悲劇也就不會發生。

小泰不但嗜賭成性，還有些毒瘾，雖然沒有很深，但花在毒品上面的錢也不少，故更需要在賭桌上贏錢去買他所需要的毒品。剛開始贏的錢很快就被他揮霍一空，他拿着僅剩不多的錢來到賭桌上想繼續翻盤，但漸漸的輸的越來越多。他跟大頭有一些交情，每次開口向大頭借錢，大頭總是二話不說就把錢拿給他。拿了錢之後他又去賭桌上賭，賭輸了後又向大頭借，後來他大概是根本不想記起那些錢是向大頭借的，整日沉浸在賭博和毒品中渾渾噩噩，仿佛那些錢只要自己不記得就可以不用還一樣。可他不想記起，大頭可是一筆一筆清清楚楚的記在賬上。被人催債的那天終于是來了，小泰發現不要說加上利息，就是連本金他也還不起了。

小泰求大頭再給他一些時間，大頭自然裝作好人的樣子答應了，後來也不知道從哪裏搞了些錢還了大頭好大一部分，但劣性難改，很快就又從大頭這邊借錢拿去賭了，之後雪球越滾越大，他已經完全沒有能力償還了，東躲西藏了好一陣子，而李海就在這個時候被叫去收小泰的債。

李海讓大頭看重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他找人很有一套，不論在多隐蔽地方藏着的人他總是有辦法找到他們的藏身之所。大頭曾問他說那些人他到底是怎麽找到的，他笑了笑沒說話，他不是不願回答大頭，只是他說了大頭肯定也當他是開玩笑。他能找到那些人靠的是氣味，那肮髒的低賤的氣味，同他自己一樣，因為他是老鼠自然能找到別的老鼠的藏身之地。

那天找到小泰是在一個工地上，工地還在施工，但基本框架已經弄好，小泰就住在這裏。當李海踢開那扇門晃進去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瘦骨如柴之人。小泰看到他進來後倒也不慌，直直的躺在床上，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架勢。這種人李海也是見識多了，也沒想過一次能從這人手裏拿到什麽，只是這種人一向十分懦弱，打幾次怕了後總會吐出一些錢來。

李海先在屋子裏面轉了轉，發現沒有值錢的東西，轉眼看了一眼小泰，發現小泰在偷瞄他，看到他轉過頭來後馬上轉身回去，一臉驚慌的樣子，跟剛才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完全不同。若不是他這樣驚慌，李海也不會起疑。他把小泰整個人從床上拽了起來，搜了他身上一遍，依舊什麽也沒有。雖然小泰極力掩飾，但李海還是發現了他偶爾往床板投去的餘光，他冷笑一聲，一腳把床板踢爛，弄個四分五裂後終于找到了被小泰隐秘的藏起來的一小包錢。

小泰看到那包錢被李海找到，整個人大驚失色，撲着上來要奪走。別說如今他這樣瘦骨如柴，就是再長個五十斤也定不是李海的對手。李海輕而易舉的把他打倒在地，拿了錢準備走人。小泰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同李海扭打在了一起。因為除了小泰那房裏透出來的幽暗燈光，其他到處都是黑燈瞎火的，李海完全看不到小泰，一時竟被他狠狠的纏住，怎麽都甩不開。

一來二去，李海徹底火了，今天晚上他拿到那些錢根本不夠交差，看這人實在拿不出錢了才想今天先放過他，哪知道這人反倒沒完沒了起來了。他使出全身的力氣大力一摔，終于把像狗皮膏藥一樣粘着自己的小泰甩開了，甩開了還不解氣，估摸着方向上去狠踹了兩腳。想着這下這人應該不會再纏上來了，轉身才走沒兩步，竟被他腳踝一抓，整個人撲倒在地，連鼻血都流出來了。

李海爬起身來，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因為已經适應了黑暗可以估摸看見小泰所在的影子，他看到小泰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猛的上前一個飛踢，本是想把他摔的皮開肉綻，根本沒發現小泰竟是已經站到了大樓邊緣，被他這樣一踢，整個人一下子從樓上摔了下去，這下不是皮開肉綻，而是腦漿外噴了。

李海被這突然的變故吓的魂飛魄散，顫抖着身子慢慢的靠到大樓邊上往下望去，什麽也看不到。他跌跌撞撞的下了樓，終于借着手機微弱的燈光在一片雜草裏找到了剛剛掉下來的人，可哪會還有氣。小泰睜着眼睛死不瞑目，在手機黯淡燈光的照射下異常恐怖。李海一下子癱倒在了那人身邊，愣愣的望着這一片黑暗完全失了主張，哆哆嗦嗦的拿起電話撥通了大頭的號碼。

大頭聽到他的話後沉默了好幾秒，然後讓他千萬不要伸張，等着自己來，然後很快便趕到了工地上。看着小泰的屍體後，狠狠的踢了李海好幾下。李海一下被他踢到在地，倒在地上後看到身旁的屍體，暗暗的哭了起來。

“我讓你來收錢，誰讓你把人弄死的！”大頭不解氣的又朝李海身上招呼了幾腳。“現在死了就知道哭，哭能解決什麽事，啊！”

李海此時已經完全亂了方寸，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也不知道往後該怎麽辦。

“別哭了，起來，一起把人埋了。”大頭來的時候已經是做好準備，帶了兩把大鐵鍬，扔了一把給李海。李海失魂落魄的拿起鐵鍬，跟着大頭把屍體擡到了後山上。

二人持續的挖着土，誰也沒發一言。把屍體埋好後，大頭坐在土堆上面，大口大口的喘氣，對李海說道“我警告你，這事你誰都不能說，像他這種人渣，死了也沒人會找。再說這裏本來就是亂葬崗，也不在乎多一具屍體了。”

大頭看李海沒回他，依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個大力把李海拽了過來，沉聲警告他“我剛才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李海此刻才終于緩了點神過來，望着已經被他們埋在土堆下的屍體，點了點頭，他知道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自從這件事情之後，大頭放出去的債不知道怎麽越來越不好收了起來，他本就迷信，大概是想到李海那件事情觸了黴頭，引來了晦氣，不久趁着一次李海沒把債收回來的時候對他拳腳相加、破口大罵，直接将他掃地出門，讓他別再來做事了。當李海問他要自己的那份錢時，大頭只是冷冷的說了句“那些錢還不夠我一半的封口費，你還好意思跟我要！”

李海沒給大頭做事後，又恢複了以前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後來碰到了二頭子，偶爾會介紹些活給他。二頭子和大頭雖然外號差不多，但兩人不是兄弟，也沒怎麽認識，只是聽說過對方。李海偶爾有從二頭子口中聽到關于大頭的一些消息，說他後來因為債太多收不回來過的很是落魄，後又因為嚴打被抓進去關了一段時間，就在李海已經完全忘記這個人準備開始新生活的時候，這個人又突然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