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上(17)
因為課堂上的變故,他磨磨蹭蹭的靠近講臺邊兒上,看着獨自拍粉筆灰的人,他還是忍不住一如既往的上前一步,擡手協助拍打殷寧身上的粉筆灰,順便軟着口氣問道:“殷寧,剛剛誰打我?你看到了嗎?”
殷寧躲了躲,避開駱骁擡起計劃照舊協助的手:“我打的。”這是很明顯的疏離感,也是很久沒有出現過的疏離感。
駱骁有些不明白自己是哪裏做錯了,或者不對了,這些日子以來,明明已經很靠近,很習慣了彼此,如果開口,絕對就是朋友,甚至多過普通朋友的純在,他怎麽就還會被打?還是上課被打,還害自己出醜?!
不問對錯就道歉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他怎麽就覺得有些委屈呢?明明被打的是自己,自己卻還得道歉,這是哪門子的規定?
駱骁頓住手,臉色有些難看。
他也是個男人,男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這種說不清楚到不明白的感情和關系,也不可能阻止駱骁變臉,他沉着臉開口:“為什麽!”
殷寧看着駱骁理直氣壯的模樣,更加來火。他沒好氣的斜了駱骁一眼:“你跟着上課就算了,還瞪着我,瞪着我就算了,還喊我的名字,喊我的名字也就算了,還傻笑,傻笑也不是事兒,可你還傻笑出聲!不打醒你,我這課都上不成!”話音剛落,人就已經氣呼呼的轉身離開了教室。
剩了駱骁一個人愣在教室裏,他剛剛說的那個是我?居然這麽掉形象?他完全被這個事實打擊到了!他捏着手裏的明信片,追了出去,把明信片放在殷寧的書上,轉身就跑,他沒臉見人了!他高冷的形象,他美男子的畫像,他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的氣質!
滿滿的挫敗感讓殷寧無心應酬駱骁,他生硬直白的把想法直接表達出來,還任性的轉身離開後,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好笑,自己怎麽活回去了?怎麽還這麽孩子氣,居然在鬧脾氣!
可是他卻什麽都沒有改變,也不想改變。他也疲了,不自信了。
愛情是有期限的,可是期限已經過了,他卻沒有得到對方的愛情,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直到駱骁追上殷寧,還遞上了不曾間斷的每周兩封的明信片。
殷寧看着駱骁遞來的明信片,頓時更加心寒了:以往都是周一周五,現在是周三,他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果然沒用,因為剛剛上課的時候被達到,所以很生氣?這是在說,以後不來了嗎?
殷寧眯起眼睛,怒氣沖沖的抓起明信片準備扔,卻猛然發現,這是兩張明信片!
這個發現讓殷寧更加憤怒,這就是最後一次了!
他想到對方偶爾會帶上自己的名字,狠狠的喘了幾口氣,沒有扔,而是将明信片夾進課本,黑着臉,帶着風離開教學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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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骁跑的毫無負擔,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用駱骁的話來說,就是:廢話,一定要跑,必須要跑,好嗎?太丢臉了好嗎?上課的時候走神就算了,走的那是哪門子的鬼神兒?烽火連天,相擁相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對不對,小爺只是想引起殷寧的注意,沒打算把自己給補貼進去,現在這種情況,怎麽有種得不償失,本末倒置的感覺,這絕對不正常!
一路跑回寝室,駱骁坐在床鋪上喘息,看看空空的手掌,又想撞牆,懊惱的不要不要的!他把兩張明信片一起塞進殷寧的課本裏了!還是在這麽丢臉這麽尴尬的情況下,一下子把最後兩張全給出去了!
駱骁打着滾忏悔的時候,殷寧正好回到寝室,怒氣還沒有完全散盡,餘怒還在發揮着作用,殷寧盤腿坐在凳子上發呆,一邊想着這人要是就這麽放棄了,大約,可能,肯定是真的耶沒有花多少心思吧。
一邊又悔恨不已,那個死孩子本來就天馬行空,容易走神,他上課走神也不是第一回了,怎麽今天就忍不住打了過去了!
自作孽啊!他一邊懊惱,一邊又懷上期待:喊着我的名字,算不算是發夢也是夢着我呢?想着他又頹然趴下:提前遞了明信片,他什麽時候寫的?該不會是被打了以後寫的吧?寫的什麽…
殷寧伸手,摸索着課本裏的兩張明信片,又抽回手:還一次兩張,第一張寫算了,第二張寫不見?!
他被自己打擊的直接躺平在床上,半天不挪動。
天色在殷寧的呆愣中從青白變成了墨黑,幹淨整潔的床單在殷寧的□□下變得褶皺不堪,合着的課本被窗外的小風吹着翻開的頁碼,殷寧重新坐起來,一副死也要死的明白的認命模樣,他拿出那兩張明信片,怔怔的盯着明信片上的圖片以及背後的文字,殷寧頭一回失了情緒,只是靜靜的呆坐着。
桌面上的明信片依舊是精挑細選的西北經典紀念版的明信片,一張是《堅持》,沙漠中行走的駱駝,漫天的沙漠中,沙丘上一頭駱駝單峰駱駝,獨自行走,向着角落的紅日,昂揚挺胸,不停腳步,堅持行走。
明信片背面的空白處,是他看了很多遍的工整字跡:
我,我是,我是駱骁,我就是駱骁,我真的就是駱骁;
想,想念,偶爾想念,偶爾會想念,雖然還只是偶爾;
上,上面,上面下面,上面和下面,真的沒有啥差別;
你,是你,沒錯是你,就是在說你,我在說的就是你!
第二張是《策馬奔騰》,有着不明顯的剪切痕,一看就知道是從整套明信片的封皮上剪下來的,在草原上奔騰的馬匹,馭馬人俯身挺腰,縱情策馬,人馬合一,不分彼此。
明信片背後的空白處,依舊是熟悉的字跡:
你,說你,還是說你,還是在說你,我在說的還是你;
從,從前,就是從前,從前有座山,山上廟裏有和尚;
了,了然,和尚了然,和尚了然了,了然和尚了然了;
我,是我,我還是我,你就是了然,了然可了我意否?
殷寧笑了,大悲後大喜,應該不過如此了。
他以為是“算了”、“不見”的分手信,居然是這麽直白求歡的藏頭詩。
這讓他重新拾回了信心,還沒有結束,他還有機會!他歡快的抱出筆記本,神思泉湧,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思緒,開始快速的敲字。
他已經準備好了,是他收獲的季節了!
周四,殷寧沒有看到駱骁。駱骁沒有去晨讀,他們也沒有一起排隊,一起吃飯。殷寧捏着書裏面夾着的明信片,确認了明信片還在。
周五,殷寧沒有看到駱骁。駱骁沒有去上課,也沒有偶遇着一起去吃飯。殷寧翻了翻課本裏夾着的明信片,确認了明信片還在。
周六周日,殷寧知道,駱骁會回家,他是看不到他的。
殷寧合上筆記本,他少有的不想敲字了。他擡起筆記本,看着下面壓着的明信片,确認了明信片還在。
周一,殷寧依然沒有看到駱骁。他有些慌到了,自己這是被讨厭了吧?!殷寧破天荒的讓學生寫作,自己坐着發呆,翻到課本裏的明信片,半天合不上課本。
周二,殷寧沒有看到駱骁。他不想晨讀,也不想吃雞蛋。殷寧不再帶着明信片,他偶爾打開抽屜,看着裏面的鐵盒,一陣恍惚。
周三,殷寧已經一周沒有看到駱骁了。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想法,似乎是沉靜中的瓶頸,又像是黎明前的黑暗,爆發前的寧靜,總之,殷寧自己都覺得,自己安靜的,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