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約會”（一）
“出發了，是吧。”尹仲夏依舊是請求交往那一次的動作，靠着新買的深藍的蘭博基尼，雙手插在淺藍色略寬松的牛仔長褲的口袋裏，一根不帶任何修飾的白色的帆布皮帶從緊身的黑色襯衣下探出一段，而那件黑色的襯衣則襯出了他修長的身材，以及其實訓練的不錯的微隆起的胸肌。只是這一次，他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樓道的出口，盯着那個從陰影中步出的修長寂靜的、淡淡的身影。
因為今日是扮作一對情侶，所以Ω昨天就拟定了今天行動的服裝，尹仲夏那一身其實是根據她現在正穿的這一身來決定的。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珍珠白的襯衣，領口高高，繡着繁複的蕾絲，從肩膀往下，襯衣的布料變為層層朦胧與蕾絲同材質的白紗，長袖是燈籠袖的設計，而到了袖口又變為了原先的白色布料，三顆珍珠扣加上蕾絲，為她平添一份淡雅與素靜。而讓尹仲夏沒有想到的是，她今天，穿了裙子！一條曳及腳踝、前短後長的乳白紗長裙，裙裾像水中恣意散開的水藻，随着她的步伐舒展蕩漾着。而在裙裾附近的顏色更是由乳白色逐漸過渡到天藍色。似乎是為了搭配裙子，她穿的是低跟的白色羅馬鞋。此外，還有一個斜跨卻被她以左手固定在肩頭的白色小皮包，同樣是小巧雅致的珍珠扣。
所以，這就是她要他穿黑襯衣，淺藍色牛仔褲，還有系白色帆布皮帶的目的？尹仲夏在驚豔之後在心中想着。
他們，原來，好配。
Ω淡淡的凝視他一陣，然後淡淡的點點頭，“走吧。”
他們都明白這個“出發”和“走吧”是什麽意思，但是他，他們，絕對不會退縮！
自從尹仲夏按照紳士的禮節，手搭在車頂邊緣，把Ω送進副駕駛的作為，自從他坐下，自從他按照這五日的練習，熟練地啓動了這輛全新的蘭博基尼之後，整輛車內都沉浸在一種淡卻明顯能感覺到其存在的沉默的氛圍內。
尹仲夏把這理解為暧昧，而Ω則是更加的沉浸在有一個人在身邊，什麽都不說也可以的能感覺到放緩的心跳的沉默之內。
尹仲夏終于提起勇氣回頭看她的時候，就見到的是她閉着眼睛，一只手撐着腦袋，一只手閑适地搭在小皮包上，舒服的陷在真皮的座椅裏。
“我們在高速上。”雖然一直閉着眼睛，但尹仲夏看得太專心，太在意，Ω早就注意到了，發現他的視線已經有幾秒鐘都沒有離開過自己，依舊閉着眼睛，Ω不得不淡淡的提醒道。
“我知道。你應該對我的車技更有信心才是。”雖然嘴上這麽說着，尹仲夏卻還是移開了視線，看着前方的道路了。轉眼間，他又超了一輛車。
“我本來就清楚。能在五天之內熟悉一輛新車的人，車技不會差。”這件事，她在坐他的車的時候就知道了。
“不過肯定比不上你那些可以拿特工駕照的搭檔。”
“是那個，只有ζ一人。”Ω道，“而我的搭檔，現在只有你。”
“你每次執行任務之前都這麽沉默的嗎？”為了不讓氣氛再次凝結，尹仲夏挑起話題。
“差不多。一般會回顧一遍行動計劃。”
“那，和我聊天會不會打擾到你？這次是沒有行動計劃的。而且，勉強算作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吧？”
“第一次？”Ω終于睜開眼睛，看向他。令尹仲夏驚奇的是，她的眼底竟然有如她氣質一般的，淡淡的笑意。
“好吧，我承認之前約你出去過不少次，可是，在我的概念裏，那只是我在追你，不算約會。”尹仲夏像是解釋，用像是再說着口是心非的話。
Ω輕輕的笑了起來。尹仲夏怔了片刻才壓抑着自己多跳了幾下的心髒繼續開車。他覺得今天到這時，才真的算約會了。
“跟你商量一件事，”他趁着Ω心情不錯到時候，試探着道。
“嗯？”一個簡單的聲音，示意他問下去。
“這輛車的錢，還是我來付吧。我是男生。而且我也不是付不起。”
是的，這輛車是Ω在沒有告訴尹仲夏的情況下拉着他去買的。理由很簡單——為了跑路。
這一次的任務因為沒有BOSS的贊助，所以一切的資金來源都是Ω的小金庫。好在她是一個懂得節儉的人，這些年來BOSS每月給她的生活費都有結餘，所以現在算起來也有一筆不小的存款。至少買這輛車是綽綽有餘。
“說過了，是我要買的。”這個問題他已經提過一次，Ω給的就是這個理由。
“可是，你這樣讓身為男生的我的面子往哪裏擱？”
Ω盯住尹仲夏。她倒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而後者更是将眼神對上，以示自己的不退縮。
“知道多少錢嗎？”
尹仲夏知道Ω沒有以錢壓人的意思，她只是看他承不承擔得起。“知道，我上網查過了，X，000…（n個0），我的工資是Y，000每月，父母給我的生活費是Z，000每月，而我的各種特等獎、一等獎的獎學金還沒有動用過，都存在銀行裏，總共……”
“我不是你的管賬。”Ω撇過頭去。
“Omega，你知道嗎，在Z國，逐漸有妻子管賬的趨勢。”尹仲夏的這句話和主題，很不相關。Ω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你買這輛車又有什麽意義？也許今天我們就要把它丢掉，甚至炸毀……”
“那你買它不是也沒有意義？那這樣吧，我們都退一步，我要付一半。”
Ω再次嘆一口氣，最終卻還是點點頭。
“好了，解決了一件事。”尹仲夏再次踩油門，蘭博基尼又往前彪了一陣，以顯示它的駕駛員心情不錯。
“那再給我解釋一下吧，為什麽要我這麽穿？”
他到底想聽什麽？聽她說，這是為了讓我們更像情侶？Ω換了個姿勢，面朝尹仲夏坐了一些，繼續盯着他。而後者對于這略有威壓的視線不是享受其中就是不為所動。
“這次的行動不能帶大型武器，而且你也不會使用，所以只要保證跑路的速度就可以了。”言下之意，寬松的牛仔褲是首選。“我的衣服的袖子撕下來可以當繃帶，裙子也是。”聽到這裏，尹仲夏的眉毛一挑，Ω知道他在想什麽，“我穿了襯褲。另外，裙子下面還可以藏武器。”所以，他的黑襯衣是為了配上她的白襯衣而被要求穿的？然後就為了這個理由，他昨天逛了好幾家店面，終于找到了符合要求的全、純黑色襯衣和白色帆布皮帶？
“為什麽我的襯衣要是黑色？白色不是更好？”情侶裝不是顏色相同的嗎？不過黑白配也不錯的說。
“你不知道，小說裏的男主角一般都穿黑色嗎？而穿白衣服的一般是男二號。”另外，要是流血了，黑色的衣服不顯。Ω在心中說完下半句。
哦，原來是溫和的、不願女主角傷心的男二號永遠搶不過和他愛得一般深卻不懈争取的男一號。這也就是所謂的“男孩不壞，女孩不愛”啊！尹仲夏沒想到Ω會這麽說，不過，他聽了很歡心。因為，他是男一號。
“那牛仔褲為什麽要是淺藍色？”
“我只有這一條裙子。”好吧，理由很簡單，也很絕對。
“深藍色就不行了？”
“那樣你太暗。”言下之意就是兩人的顏色不怎麽配了。尹仲夏終于聽到了自己滿意的話，于是換了一個話題。
“我們是要去哪裏，可以讓你帶着武器進去？”既然是一個和BOSS同樣級別的人物，他的地盤可以這麽輕易的帶着武器進去嗎？
“表面上看上去并不像龍潭虎穴的地方。”這是她第一次對這個問題進行回答，可同樣不是正面回答。尹仲夏想着她可能是擔心自己會輕舉妄動，所以不提前說。
“繼續開吧，下了高速，給你指路。”
“是，GPS小姐。”
“GPS是什麽的縮寫？”Ω忽然問道。
“你不知道？”
“想看看你知不知道。既然你都如此稱呼我了，怎麽能連‘我的名字’怎麽拼都不知呢？”聽得出來，Ω有些小生氣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尹仲夏一笑，答道。其實他還真不知道，不過這并不妨礙。趁着這個吊胃口的停頓，他在心中迅速的按照意思翻譯了一遍，“不就是全球定位系統麽，Global Positioning System，對吧？”
“呵，說你知道的呢？要是知道你會問我‘是吧’？”
尹仲夏暗道一聲露餡了，口裏卻說着：“哪裏，只不過是要你确認而已。”
“錯了。”
錯了？怎麽可能！他對自己的英語還是有信心的。“那是什麽？”
“明明不知道。”
“好吧，我承認我是現想的，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知道你是現猜的。”Ω輕哼一聲，不理他。
“我錯了，告訴我吧。”
“對于‘GPS’是沒有拼錯的，”不等尹仲夏說她狡詐，Ω就搶着說道：“不過，既然是‘GPS小姐’，你不是掉了一個‘Miss’嗎？”
“你這就是想讓我說不知道麽！”
“Z國有哲人言：‘Summer，誨女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你知道？”本該羞惱的尹仲夏心中此時卻是歡喜占了上乘。
“聽過。”Ω再次坐正，注視前方，“右轉。別和我說話了。”她略有路癡，要是帶錯了路，那罪過可就大了。
“Yes，my Miss GPS。”尹仲夏答道，以一個帥氣的動作，将方向盤向右一撥。
等他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尹仲夏明白了什麽叫“他的地盤”。
這裏是由舍洛裏V柏騰戈舉辦的個人收藏藝術展覽。
“這裏也是他進行其他不能公開的事情的地方。”Ω附在他的耳邊低低的道，她輕輕的呵氣令他的耳朵癢得不行，卻舍不得躲開。記憶中，這是除了在星空下的那一晚，他們挨得最近的一次。而且，還是她主動……
“走吧。”沒有注意到尹仲夏略微的僵硬，Ω挽着他走進了這家外形酷似環繞着星雲的星球的恢宏且典雅的藝術館。
走進柏騰戈藝術館，尹仲夏更加驚嘆了。藝術館共分三層，每一層都有普通樓房的兩層近三層高，地磚都是半透明的打碎之後再拼合起來玻璃，底層的樓頂與上一層的樓底的兩層玻璃之間之間所夾的LED小燈還具有彩光效果。再加上館內播放的舒緩的純音樂、銀灰色嵌碎鑽仿星系的牆紙，還有以遠看根本看不見的白色絲線懸挂起的展覽櫃與會改變光亮強度與顏色的以星月圖形镂空外殼的球狀燈飾，以及在這種燈光籠罩下的宛如內嵌珍寶的剔透水晶的玻璃展櫃，令整幢藝術館看起來奇幻萬分，身處其中，就像是置身于浩瀚宇宙之間。
“是個約會的好地方。”尹仲夏贊道。
“走吧。”Ω拉着他像最近的展櫃走去，尹仲夏不知他要做什麽，也附在她耳邊問道：“去哪裏？”
“我們，不是來約會的嗎？”Ω仰起頭，看着他，眼睛黑得很純粹，不能說是深，因為那眼神沒有距離，就那樣清晰的展現在他的眼前，好像根本不需他去猜什麽。
約會？這是他第二次從她口裏聽到這個詞。直到現在，他才稍微的意識到了些許不對勁——Ω這個人，有這麽喜歡開玩笑嗎？也許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是開朗一些，可也不應該到這種地步吧？可是，她看起來……是認真的。
難道說，如果這次一無所獲，就當真是約會了？可這麽想卻覺得更不對勁。
這是入戲太深？尹仲夏想到。但他唯一認定的是——
這絕不是真的。
他一遍一遍的對自己說着這句話，不知是十分的肯定，還是因為那半分的不确定而為了日後不讓自己失望的自我催眠。
而至于如何讓這一次行動有所獲得，尹仲夏一無所知。Ω什麽都沒對他說。他所要做的，就是在需要的時候，在Ω的掩護下，取出随身攜帶的筆記本，黑掉該休息，或是該告訴他們什麽的系統，以及在跑路的時候開車，好讓Ω騰出手來解決追擊的車的車輪。為此，她在來的路上已經記住了所有的标志性事物，如此他們在跑路的時候可以保住盡可能的不迷路。
“走吧！”Ω拽他的時候微微使了一點勁，尹仲夏被她扯得微微俯下身來，兩人的動作，無論是從近處看還是從遠處看，都好似一對親密的情侶。
“真是有創意！”尹仲夏因為Ω突然流露的像是自己的女朋友一樣的，溫婉中帶着小小調皮的拉着他四處看展覽品的舉動柔軟了心田，也就當這是一場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擔心的約會了，所以現在，已經是他本色演出地拉着Ω朝着感興趣的展臺參觀了。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其實Ω的目的就是這個。
其間，他們的手，一直十指相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他們手心的溫度相同，直到他們牽手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把實物想象化、把實物想象化本來就是Henry的畫作的特點。”Ω在一邊說着。
“真虧他是怎麽想出來的，把這麽多看上去，其實也就是根本沒什麽聯系的事物糅合在同一幅畫中，還一點都不顯得突兀。”
“他沒有想。他只是聽從了自己的心。他的畫筆是跟着他的心在走的，如此而已。”Ω說道，引得尹仲夏低頭看她，“你懂得真多。”
“才發現？”Ω的眉角挑了挑。
又是這樣！這真的不像她，可是，他該死的喜歡！但在內心深處，尹仲夏真的擔心，這只是她制造出來的情侶之間的甜蜜假象。可此刻真實存在的假象，起碼會比在夢中沒有她，或是明知是虛假的不真實要好得多。那是明知是毒藥卻早已陷下去的瘾。
“是的，才發現。”尹仲夏淺淺一揚唇角。就算是毒藥，他也願意這一刻的上瘾，來換以後也許再也沒有她的回憶的空虛之苦，之痛。
甜甜的，澀澀的，青青的，苦苦的，想起來的時候既歡喜又寂寞，這不就是初戀嗎？
“走吧，去看下一個。”Ω擡起沒有挽着他的那只手将散開的長發再次捋到耳後。手上有着銀色表鏈的手表一閃，同一時間，有一個光影在對面的牆上一晃而過。
尹仲夏的眉頭不經意間微蹙了一下。
又是這個動作。如果他沒有記錯，她這個動作，在每次換展臺的時候都有。要是嫌長發遮了視線，她可以将頭發全部撥至一邊，或是用她手腕上的皮筋束起來，完全不需要這麽的麻煩。而且，她似乎是故意讓頭發一次次的垂到眼前來的。
難道，這就是她打算尋找線索的方式？
尹仲夏不語，只是維持着他們的甜蜜，陪她到了下一個展臺跟前。又過了一會兒，他們照例換下一個展櫃，這一次，尹仲夏特意留意到了她的動作。視線追随着那個光影，他望見了前天Ω給他看的那個如家徽一般的古體字母B的影像。
雖然只有一瞬，但是他确定自己沒有看錯。
在字母消失的下一瞬，尹仲夏拉起Ω正準備垂下的手臂，發現那塊有銀制的手表隐在了她的衣袖之下，而衣袖裏面有微微亮光。
牽着她的手不放，尹仲夏的眼神對上Ω的。
“發現了？”Ω的聲音放低，卻不減方才像是他的女友的撒嬌的感覺。示意他放開自己，然後她在調時間的按鈕上按了一下，袖中的光亮就消失了，然後她将手，準确的說，是手表遞到他的眼前，任他看。
尹仲夏也不客氣。牽着Ω的手就研究起來。
不到片刻，他就發現表面上新帖了一層膜，膜上就是細細刻畫的，分毫不差的那個圖案。
“你畫的？”如此精致，而且，精準！這絕不是普通的技術。
“是啊。”
“你怎麽會做這些？”
“父親對這些很感興趣。”而他在幹這些的時候，只要我沒事幹，就會待在他身邊，看他怎麽做。這句話，Ω抿抿嘴角，終究還是封了回去。
“兩位。”這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的那一刻，Ω就将手迅速抽回，兩人同時望向了說話者的方向，只是Ω的動作快得令她的發絲像鋪陳開來的一塊上好的黑綢，而尹仲夏則還帶着些許尚未收回的探究的神色。
“有請二位。”那個穿着藝術館工作人員服飾的人說道，說話的時候一直低着頭，根本不給人機會看清他的臉。
“去哪裏？為什麽？”Ω問道，語氣依舊一派淡然，可是尹仲夏聽後卻蹙了蹙眉。如果他們是真要裝作一對來參觀的情侶，那麽，她的邏輯順序就錯了。
應該是先問為什麽，再問去哪裏。
所以，Ω還是緊張着的，不是嗎？不然，她怎會犯這種錯誤。
“二位跟着我就是。”那人回答得迅速，好似早就猜到Ω會有此一問。
“既然是來請我的，就要有主人該有的禮貌。”Ω在片刻的沉默後忽然道，“讓他來見我。”對于和BOSS同一級別的對手，她根本不敢大意，在熟悉的場地裏，他們的把握才大。
“那麽，請二位盡情欣賞，我們就不送了。”那人雖這麽說，卻是一動不動，似乎早就肯定了Ω的決定。
“帶路吧。”過了許久，尹仲夏熟知的，屬于Ω的淡淡的聲音道。
然後，他們的手分開了，他的手心徒留她方才的溫度。
于是，他知道，藥效已經過了。
那人終于有所動作，領着他們前往了只有員工可以進入了區域。Ω率先跟了過去，然後示意尹仲夏落後她一步跟上。這樣，她可以顧着他。
終于，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所以我說這兩人的感情故事很糾結吧……所以，這真的不算愛情故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