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夢神雖然掌管着萬物生靈的夢境,但是卻也不是窺探其中全部的內容。
被窺探的夢境的主人精神力或者力量越強,他能夠從中看到的片段就越少。
蘇瑜是阿爾諾斯的半身,盡管只是一部分神魂在她身上。可阿爾諾斯是八百萬正統神明之中金字塔尖的存在,哪怕只是一絲神魂也有被反噬的風險。
夢神只将蘇瑜懷裏的那只黑貓看清楚了之後,便沒冒險再繼續窺探下去了。
“你這半身精神力可能比你還強,不過好歹我也進去看到了她的夢境了。”
“按最開始說好的,雖然這夢境我沒看全,但是你也得按原價支付給我。”
夢神說着收回了三千夢境,他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變換出了一把金算盤。
他修長的手指快速地撥動着珠子,也不知道在加加減減什麽,最後得了個數字。
“鑒于這夢境裏有魔神阿萊瑞,我窺看了有一定的風險,所以我覺得還得再加點兒才行。一百五十萬金幣,你看成不?”
“你造個全夢也才一百萬,就看了那麽幾秒就要一百五十萬?!你他麽媽坑誰!”
要不是他現在神魂還沒穩定下來,身上的傷勢也沒痊愈。
不然阿爾諾斯肯定氣得引神劍一劍砍下去把這凝了夢神神魂的夢魇鏡給劈碎了不成。
身形藏在鏡子裏的夢神被對方吓得縮了縮脖子,撥動金算盤的手也停了下來。
“那,那打個折,塑料友情價一百三十萬?”
“一百萬。”
“阿爾諾斯,我看不要臉的是你吧?我剛才看的這夢可是雙生夢,這其中承擔的風險可大着呢!你拿一百萬就想打發我?我呸!”
夢神氣得磨了磨後槽牙,要不是兩者武力值差距太大,他恨不得沖出去給他一拳。
黑發金眸的神明一愣,沒有因為夢神說自己不要臉而生氣,反而關注到了另一點上。
“什麽叫雙生夢?”
見阿爾諾斯不是裝不懂而是真的不明白,夢神頓了頓,這才繼續給他解釋道。
“雙生夢,可以叫做同心夢。”
“這種情況不算多見。一般是兩個人同時想着對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兩者只要心意足夠相通,是可以同時和諧存在一個夢境裏的。”
“就拿剛才你半身的那個夢來說,準确來說不是你的半身夢到了阿萊瑞,是阿萊瑞潛意識裏入了她的夢裏。”
夢神說到這裏斟酌了下語句,想着用更加簡單明了的方式給并不怎麽了解夢境的阿爾諾斯講清楚。
“一般能進入別人的夢境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強行進入,這種是兩者實力差距懸殊的情況下才能實現的。而且被強行進入夢境的那個人多半做的不是什麽好夢,而是噩夢。”
“第二種情況是做夢的人對其足夠信任,潛意識允許對方進入。”
“就拿剛才你半身做的那個夢來說吧。阿萊瑞入夢時候想着的人是她,你半身也允許他進入自己的夢境裏。兩個夢交織成了一個夢,即為雙生同心夢。”
阿爾諾斯越聽臉色越黑,那雙金色的眸子明明如太陽般耀眼,卻淬着數九隆冬的寒意。
“不可能!一定是阿萊瑞那崽種故意變換成黑貓的形态,讓阿瑜放松了戒備,他這才趁機進了她的夢!”
“……你說是就是吧。”
夢神壓住了心裏的吐槽欲望,忍住沒戳穿對方自欺欺人的想法。
“反正這雙生夢風險很大,我要是被阿萊瑞發現了我可得遭殃。所以你給我多付點兒錢不過分吧?”
神座之上的神明薄唇往下壓成了一條直線,最後黑着臉将安魂香給熄滅,袅袅的煙霧也跟着一并慢慢消散殆盡。
夢魇鏡裏的夢神的輪廓因為沒了安魂香來凝,很快便散了開來。
“艹!阿爾諾斯!我的報酬你他媽還沒付呢!你想賴賬?!”
阿爾諾斯眼皮掀了下,冷冷地掃了一眼鏡中月白色的混沌輪廓。
“要錢直接去找黃金之神,老子沒有。”
黃金之神掌管着世間黃金律,即財富之神。
這神明什麽都好,就是越富越摳門兒,想要從他那裏讨要一個金幣都困難,更別提一百多萬了。
“……你覺得以他那摳門兒勁兒會乖乖把錢給我嗎?”
“到時候他不給你可以找我幫你讨要。”
黃金之神算是從小被阿爾諾斯欺壓到大的,無論是他平日看上的奇珍異寶,還是造這座神殿內外所有的花銷,全然都是出自黃金之神的小金庫裏。
有了阿爾諾斯這話,夢神何愁拿不到那一百多萬的報酬。
正當以為這錢有了着落之後,夢神喜笑顏開着準備離開。
“兩百萬。”
“什麽兩百萬?”
阿爾諾斯擡眸看着即将消散身形的夢神,不知想到了怎麽勾唇笑了笑。
“雇我當打手的價錢。”
“……”
艹!
夢神離開之後,阿爾諾斯唇角的笑意收斂了個幹淨。
他看着那已經熄滅的安魂香許久,試着感知了下,發現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時候。
他感知不到蘇瑜的所思所想,準确來說,是對方又将他拒之以外,不允許他探知絲毫。
阿爾諾斯想起夢神說的那個雙生同心夢,又想到那夢裏有阿萊瑞那個崽種,他氣得神力又亂了起來。
主殿門外坐在臺階上守着的伽爾感知到了阿爾諾斯突然的神力波動後一驚,以為他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可還沒來得及推門進去查看下情況。
聽到裏面傳來了“噼裏啪啦”桌椅花瓶之類碎裂的聲音後。
伽爾反倒放下心來,退回原來的地方繼續坐着守夜。
哎,老毛病了。
神主又氣到亂摔東西了。
主殿就在偏殿旁邊,平日裏伽爾和柏西在偏殿休息的時候只要旁邊有什麽動靜,一般都能立刻覺察到。
同樣的,今天也不例外。
剛沐浴出來擦拭着頭發的蘇瑜感知到了阿爾諾斯的暴戾氣息,她手上動作頓了頓。
想要詢問什麽,擡眸發現一旁靠着門邊位置站着的柏西面上沒有絲毫情緒變化。
“你不去看看嗎?他好像情緒不太好。”
蘇瑜不敢靠阿爾諾斯太近,對方的情緒波動越大,她靠近了受到的影響也會越大。
金發的天使聽到蘇瑜這麽問了後,本來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卻不知想到了什麽,下意識感到有些尴尬。
“沒事,神主他,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經常亂摔東西。”
“我們要是這個時候進去他可能會連我們一起扔出去。”
像是家醜不可外揚一樣,在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柏西擡起手不自在地摸了摸後脖頸。
“不過你不用擔心,他摔累了發洩完了就好了。”
蘇瑜沉默了,想要說什麽又發現槽多無口。
她突然覺得阿爾諾斯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态度可能已經很溫和了。
金發的天使視線落在了蘇瑜烏黑濡濕的頭發上,見她一直擦拭着也沒怎麽幹,發梢也還在滴水。
他垂眸徑直走到了蘇瑜的身後,還沒等她反應修長的手指便穿插在了她的發絲之間。
蘇瑜下意識想要回頭,身後天使的聲音又沉又低。
“別動。”
“我幫你把頭發弄幹。”
柏西突然的溫柔讓蘇瑜不大自在,她視線往前一點兒,便從對面的鏡子裏看到了他低垂眉眼的模樣。
他的手輕輕穿梭在蘇瑜的發間,所碰觸到的地方一下子變得幹爽柔順起來。
蘇瑜從鏡子那裏看不出柏西的神情,只是睫羽之下那雙紫羅蘭色的眸子沒有最初的疏離冷淡。
“謝謝。”
柏西搖了搖頭,動作輕柔的将蘇瑜的頭發弄幹。
然後又拿了一把紫木梳子梳理着,一下一下,沉默的讓蘇瑜不大适應。
“這個不用了,我自己來梳就好。”
“沒事。你是神主的半身,我侍奉你也是應該的。”
金發的天使這麽說着,心裏卻并不是這麽想的。
他想要這麽做并不是單單只是因為這個,更多的像是想要為能夠光明正大地碰觸她而找一個無懈可擊的借口。
蘇瑜的頭發和阿爾諾斯的發色一樣,卻要比他更加柔軟。
他梳理着她的頭發的時候,心思卻并沒有在頭發上,而隐晦的往她發間之下隐約可見的脖頸處落。
他喉結微滾,克制着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然而越是這樣,柏西的神情越不自然,就好像抗拒着什麽讓他厭煩的東西似的。
蘇瑜再遲鈍也覺察到了柏西的異樣,她想起了他剛才說的話,和他近來前後态度的變化。
她心下這才想明白了她之前覺得不自然的地方。
柏西那麽讨厭人族,突然對她這樣友好不過只是因為今夜她救了阿爾諾斯。
他想要感謝她,想要對她溫柔些。
但是一時半會兒心裏還是沒辦法真正接納人族的。
“不用勉強自己照顧我。我知道你不喜歡人族,也不喜歡我。”
蘇瑜說着伸手将柏西手中的梳子拿了過來,語氣什麽的都沒什麽變化,更沒有生氣。
畢竟從認識柏西到現在對方也沒多少時候給過自己好臉色。
“你今天一天也累了,你先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金發的天使沒想到自己克制着保持距離的舉動,竟然被蘇瑜誤以為自己讨厭她。
“不是,我沒有讨厭你。”
“我,我只是因為你突然變成女孩子了,所以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相處。”
“我是男是女,在你們天使眼裏應該沒什麽區別吧。”
“……有的。”
柏西知道蘇瑜這麽說只是單純的疑惑,可他心裏聽得很不是滋味。
他不希望對方将他看成一個沒有性別,甚至面對他時連防備心都沒有的存在。
柏西垂眸直勾勾注視着蘇瑜,手試探着碰觸了下她的手背,然後下了什麽決心似的引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
像伽爾和柏西這樣在沒有真正确定性別之前時候,表面以少年或青年形态示人。
他們早期是有喉結的,卻并不明顯。
此時金發的天使的喉結像是小山丘似的,引着蘇瑜的指尖在上面輕輕劃過。
“大祭司說,這裏是發育完全的喉結。”
“還有……”
“我身下,長出了一個很醜的東西。”
那一處他臉皮薄,沒有再牽着蘇瑜的手讓蘇瑜碰觸。
柏西臉紅得厲害,睫羽也顫顫巍巍的。
“所,所以,我和他們是不同的。”
“你知道了嗎?”
蘇瑜沉默了半晌,這時候才發現了對方身體的細微變化。
他的手掌好像更大了,力氣也是,骨架也沒有之前那般纖細。
“……我明白了。”
怪不得之前柏西說話吞吞吐吐,視線對上她的時候也遮遮掩掩。
原來是已經定性了。
“你變成這樣是不是因為我?”
柏西心下一驚,張了張嘴剛想要反駁什麽,便聽到蘇瑜繼續說了。
“是我之前被魔氣侵蝕時候沒控制住傷到了你,所以你才變成了這樣對嗎?”
“抱歉啊,我沒想到會把你逼成這樣。”
金發的天使很想說不是這樣的,如果真是如此他早在被父親賣給權貴的時候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但是他什麽也沒說,神情晦暗不明。
蘇瑜以為自己提到了讓對方不高興的事情,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果斷選擇了閉嘴。
想着這時候還是不要往對方木倉口上撞。
“……沒什麽事的話你早些睡。”
柏西這麽說着,徑直往外面走去。
“等一下,大半夜了你不睡覺出去幹什麽?”
按理說神族是不用休息的,只是阿爾諾斯這一次神力消耗太多,柏西和伽爾身上也沒多少神力供給。
體力什麽的都需要靠睡眠來恢複補充。
金發的天使怔住了,看着對方扣住自己手腕後一頓。
“可是我是男的,你們人族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
“你一個神族怎麽還講究起人族的規矩來了?”
蘇瑜知道神族一向潔癖,只會在自己的居所才能安然入睡。
“行了,都這麽晚了今天就将就一晚上吧。”
“到時候你用結界在床中間隔開,這樣哪怕我晚上睡得不安分也絕不會越界碰到你分毫的。”
柏西很想說不是她碰不碰到他的問題,他現在是男人,真正該擔心的應該的蘇瑜。
然而蘇瑜對此完全沒有多想,一來是因為她的力量在對方之上,二來是柏西讨厭人族。
柏西會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她可能才會覺得是天方夜譚才對。
她不欺負他都算好的了。
在躺到床榻之上的時候,柏西還有些懵。
他用羽翼将自己的身體全然包裹成一團,如蟲繭一般,近乎密不透風。
只留了一道一指寬的縫隙,紫色的眸子透過去剛好能夠清楚看到旁邊人的睡顏。
柏西并沒有設下結界,只克制着自己蜷縮在角落位置。
沒有越界分毫。
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病了,渾身滾燙,心跳也快。
哪怕不看着蘇瑜,只要一想到旁邊睡着的人是她,柏西連羽翼都忍不住微微顫動着。
[蘇瑜……]
柏西不敢出聲,緊咬着下嘴唇。
然而心裏卻無法控制得啞着聲音喚着她的名字。
剛睡下沒多久,蘇瑜便被腦海裏回響着的呼喚給喚醒了。
柏西和伽爾是阿爾諾斯的神眷者,他們的神力乃至神格都與他同脈。
蘇瑜是阿爾諾斯的半身,只要她想,或者對方對她的渴求太過強烈。
她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她聽着他啞着聲音喚她的時候好像很難受的樣子,遲疑了一會兒。
蘇瑜伸手輕輕撥開了包裹着柏西身體的羽翼。
突然的光亮從外面映照進來,讓躲在裏面的柏西身子一僵。
“柏西,你是不是因為神力缺失身體不舒服?”
蘇瑜的眸子不自覺之中流轉着耀眼的金澤,柔聲詢問着蜷縮在其中的青年。
“我聽着你在心裏喚我了。聲音又啞又壓抑,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要不要我渡一點神力給你?”
被聽到了心聲的柏西脖子根紅的厲害,好在裏面被羽翼遮掩了,蘇瑜看不到他身上的緋色。
“不,不用了,我沒事……”
他聲音都在顫抖,很難讓蘇瑜相信是真的沒事。
蘇瑜将食指放在唇齒邊咬破,殷紅的血珠沁了出來。
還沒等柏西反應,蘇瑜便用手指撬開了柏西的唇齒。
裏面溫熱柔軟,讓她不自覺動了動指尖。
柏西神力的确缺失了好些,但是并沒有蘇瑜想的那樣虛弱。
他很心虛,卻又忍不住紅着臉試探着,用舌尖輕輕碰觸着蘇瑜的指尖。
“不用這麽小心翼翼,你可以試着再用力一點。”
“我沒你想的那麽脆弱。”
蘇瑜感覺到傷口快要愈合了,指尖微動,準備将咬破的地方抵在了他的唇齒之間再劃破一些。
“不,不用了,你不要再弄傷你自己了。我真的沒事了。”
柏西連忙将蘇瑜的手拿開,別開臉緊抿着薄唇避開了她的投喂。
蘇瑜微微皺了皺眉,垂眸看着指尖的血珠,又看向往角落躲避着的天使。
“是嗎?”
“可是你的心聲好像比剛才更壓抑更難耐了。”
她靜下心緒又仔細感知了一下。
人的神情舉止和語言,一切都可以僞裝,唯獨內心的想法是做不得假的。
柏西越想要壓下自己莫名其妙升騰起來的欲望,但是心裏卻越發的難以壓制着。
[碰觸我。]
蘇瑜順應着柏西內心的渴求,伸手輕輕碰了下他的羽翼。
[愛撫我。]
愛撫?
她思索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緩了一會兒之後,這才疑惑的試探着撫摸了下他滾燙的面頰。
[親吻我。]
[垂憐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