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蘇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稀裏糊塗就答應的,等到真的躺下閉眼準備睡覺的時候。
身旁躺着的人手卻不安分,總是不自覺往她身上亂摸。
很輕像羽毛,又很暧昧,宛若挑逗。
這讓本就被阿爾諾斯影響,還處于一種莫名依賴期的蘇瑜很是煩躁。
“別亂摸。”
蘇瑜實在忍無可忍,皺着眉壓低了聲音這麽沉聲警告着。
她的手抓着身後之人伸過來的手,力道有些大,不讓他再胡亂動彈。
阿爾諾斯也沒做什麽,和蘇瑜一樣,他也在神魂融合階段的那個依賴期裏。
想要和蘇瑜更親近一些。
只是和蘇瑜的克制不一樣,阿爾諾斯對自己的欲望是處于完全放縱的狀态。
他想要親近便會行動,不過還是顧及着蘇瑜的感受,只敢這麽一點一點試探着。
但是這種循序漸進的試探,對于蘇瑜來說更加讓她難以忍耐。
她面上倒是沒什麽情緒變化,只是被褥之下的手不自覺攥緊成拳頭。
壓制着心裏那呼之欲出的欲望。
在感覺到阿爾諾斯指尖微動,反客為主地握住自己的手的時候。
蘇瑜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幹脆的将他的手拍開了。
“阿爾諾斯,我之所以答應留下來陪你不為別的,只是你我本是一體。我擔心你半夜又出什麽狀況我不在身邊,免得你又在心裏可憐兮兮地喚我,擾我清夢。”
“阿瑜,你知道人在緊張或者心虛的時候話會不自覺變多嗎?”
“……閉嘴。”
阿爾諾斯是聽話的閉嘴了,只是被褥之下他的動作反而更得寸進尺了些。
剛才只是手伸了過去,這一次竟然直接将腿壓在了蘇瑜的小腿上。
“女孩子的身體都像你這麽軟嗎?”
他說着又低頭嗅了嗅蘇瑜的頸窩,而後又蹭了下埋在了她的發間。
“唔,還很香。”
此時本來就很容易受到撩撥的蘇瑜磨了磨後槽牙,直接一個手肘重重地砸在了身後人的胸膛之上。
阿爾諾斯疼得一聲悶哼,卻并沒有松手。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亂摸亂蹭我就把你扔出去。”
一向被衆人頂禮膜拜,奉為信仰的阿爾諾斯還從沒有受到過這樣粗暴的對待。
他被這麽來了一肘子,疼痛剛剛褪了些,便聽到蘇瑜冷聲警告的話語。
顯然,阿爾諾斯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倒是不生氣,也沒多在意。只是在真正感知到了蘇瑜的怒氣後也不敢亂來了。
只這麽放松了些從後面抱着,輕輕将下巴放在了蘇瑜的肩膀上。
這樣一來蘇瑜情緒這才穩定了下,閉着眼睛試圖醞釀着睡意。
她當時跟着柏西過來神殿的時候便托了風精靈捎帶消息回去,說有事要回學院一趟。
不然蘇瑜這個時候是不會這麽安心躺在床上的。
阿爾諾斯精神很好,神明是不需要睡覺的。他就這麽乖乖不動,低頭不着痕跡地吻了吻蘇瑜的頭發。
而蘇瑜是人族,再加上渡了神魂後累極了。基本上閉上眼就能夠立刻進入夢鄉。
然而這一次她進入的并不是一個好夢。
蘇瑜剛睡着沒多久,閉眼意識混沌的時候便生了夢魇。
她覺得自己在做夢,又或者更像是以上帝視角窺探着阿爾諾斯的記憶。
這夢魇之中和她平日對神族聖潔純白的印象完全不同,入目是濃郁的黑和豔麗的紅。
這個世界好像一切都籠罩在黑夜之中,她稍微走幾步,便淌進了一片血泊河流。
她感知到了什麽,擡眸看過去便瞧見了手執神劍,黑發披散于銀白盔甲之上的阿爾諾斯。
他的臉上染了血跡,那雙黃金瞳成了唯一的光亮。
夢裏的阿爾諾斯沒有注意到蘇瑜的存在,他眯着眼睛,滿身戾氣地看向深淵混沌之中。
蘇瑜也順着他的視野看去,結果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一把玄色的長劍萦繞着魔氣直直刺進了阿爾諾斯的後背。
阿爾諾斯疼得臉色煞白,他咬着嘴唇,手握着神劍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深淵之中。
裏面岩漿翻滾,火焰滔天,他踩在火海凝成的巨龍之上。
從萬丈高處直直往下躍去,手中的神劍色澤一如他的眼眸,映照着火海的光。
猛地刺進了另一個黑發男人的胸膛。
兩人勢均力敵,次次都下的重手。
你刺我一劍,我還你一刀。竟然從晚上硬生生打到了黎明破曉時分。
因為挨到了白晝,那黑發男人的力量沒有之前那般強勁,削弱了許多。
最後阿爾諾斯贏了。
蘇瑜看着他咧了咧嘴角,面上冷漠到讓人脊背生寒。
這麽一劍刺穿了那人的心髒還不夠,阿爾諾斯将劍在他體內輾轉。
直到對方的魔氣在白晝裏散盡,維持不了人形,變成了一只黑貓。
[還真是只畜生。]
阿爾諾斯似乎是第一次将對方打回了原形,他蹲下用劍撥了下那只黑貓。
黑貓快沒了氣息,但是那雙眼眸殷紅如血,冷冷地注視着阿爾諾斯。
在黑貓支撐不住即将合上眼睛的時候,他敏銳地感知到了什麽,努力睜開眼往蘇瑜所在方向看了過來。
蘇瑜心頭一悸,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黑貓的聲音微弱卻清晰地傳到了她的耳邊。
[主人。]
它這麽喚道。
不知道是因為這聲[主人]還是發現了那只黑貓是阿萊瑞,蘇瑜猛得從睡夢之中驚醒。
“怎麽了?做噩夢了?”
見蘇瑜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阿爾諾斯輕輕撫摸着她的背脊。
“你和我神魂剛融合,你可能是夢到了我的一部分記憶。”
“我……脾氣不好。素來和人結怨得多,你估計是夢到我和他們交手的時候了。”
阿爾諾斯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他都沒有詢問蘇瑜夢到的是哪一次交手的記憶。
因為他每一次交手都只重不輕,從不留情。基本上都很血腥暴力,沒什麽太大差別。
他見蘇瑜額頭沁了一層薄汗出來,伸手準備幫她擦拭的時候。
在如今神魂交融影響的期間,蘇瑜少有的避開了。
“……我記得你還有間偏殿。”
阿爾諾斯手上動作一頓,垂眸看向蘇瑜。
“是因為會被我影響做噩夢,所以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嗎?”
“不。”
“我只是突然對你感到反感。”
蘇瑜一向有話直說,如今兩個人的意識感知算是相通的。
只要他想知道便能夠知道,她也沒必要對阿爾諾斯隐瞞自己的想法。
蘇瑜見阿爾諾斯愣住了,顯然沒想到自己會是這麽個回答。
“是,是因為我下手太重了嗎?那我以後不再找人打架了,就算要交手我也盡量不下重手了。”
青年喉結微滾,在試着探知了下蘇瑜的情緒後發現對方的确對自己産生了抵觸和反感。
他有些慌了,沒有最開始知道被在意被偏愛時候那般有恃無恐。
“阿瑜,你別讨厭我好嗎?”
正是因為不知道蘇瑜為什麽會突然讨厭自己,阿爾諾斯的态度才更小心翼翼。生怕她更反感自己。
他放低了姿态,學着柏西平日安撫自己暴躁的情緒時候一樣,溫柔地安撫着蘇瑜。
“和這個沒關系。”
蘇瑜腦子裏下意識想起了那只躺在血泊之中,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呼喚自己的黑貓。
而把他傷成那樣的人此時就在自己的旁邊。
她覺得自己很矛盾。
明明阿萊瑞應該和自己沒關系的,但是一想到阿爾諾斯一劍刺穿了他的心髒。
她就如同自家愛寵被人欺淩一般難受。
可要是阿萊瑞傷到了阿爾諾斯,因為是互為半身,蘇瑜同樣也不能釋然。
她現在就像是被兩股敵對的情緒夾在中間,沒辦法平複下來。
蘇瑜越想越煩躁,抓了抓頭發直接穿着鞋子下了床往主殿外面走去。
“你傷得重好好躺着休息吧,我去隔壁偏殿睡。”
“阿瑜!”
阿爾諾斯一見蘇瑜離開連忙也跟了過來,然而蘇瑜并沒有為他有過片刻的停留,而是摔門直接離開了。
柏西和伽爾一直在外面守着,見蘇瑜從裏面出來後眼睛一亮。
“蘇瑜,神主他怎麽樣……”
金發的天使走上前話剛說了一半,稍一垂眸便留意到了蘇瑜的變化。
他一怔,在瞧見了蘇瑜微敞的領口之下胸口若隐若現的白皙後,耳根紅得慌忙別開了視線。
“你,你快把衣服穿好!”
蘇瑜眨了眨眼,低頭看了下,看到了自己胸前的蜜桃。
她有些意外,擡起手隔着衣料摸了摸自己的胸。
“……是真的。”
禁術不知道怎麽突然就解開了。
“什麽是真的啊?”
不遠處的伽爾聽到了蘇瑜的話後,好奇得往這邊飛來。
腳剛落地便被柏西拽到了身後。
“閉眼,不許看。”
伽爾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是聽着柏西少有緊張着急的樣子,也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金發的天使也擡起手用手背遮掩住了自己的視線,長長的睫毛顫得厲害。
“蘇瑜,你……”
“對了柏西。你帶我去偏殿吧,我渾身出了汗想洗個澡。”
柏西薄唇微抿,在蘇瑜将領口攏上後這才将手放了下來。
卻還是低着頭不敢直視對方。
“伽爾,你去主殿照顧神主。”
他這麽說着,低垂着眉眼将蘇瑜往旁邊偏殿帶去。
“……你跟我來。”
伽爾也很想要和蘇瑜說說話,不過想着神主傷得很重,也不敢大意。
扇動着羽翼徑直往主殿那邊飛去。
他剛過去,主殿的門便打開了。
阿爾諾斯臉色沉得厲害,卻克制着沒有發怒。
“神主,您身體好些了嗎?還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我明天去請藥神大人過來。”
“……沒什麽大問題了。休養一段時間就好。”
他盯着蘇瑜離開的身影半晌,在看到她完全進入了偏殿後這才繼續說道。
“伽爾,你去把安魂香拿來點上。”
銀發的天使愣住了,顯然沒明白阿爾諾斯的意思。
“神主,您受傷了請的應該是藥神才對,您又不需要睡覺,怎麽還請夢神啊?”
“啧,叫你去點上就點上,哪兒那麽多廢話。”
哪怕是變成了成年時期,阿爾諾斯的脾氣也不怎麽好。
準确來說,他除了在蘇瑜面前克制之外,對待旁人其實前後沒什麽差別。
伽爾已經習慣了,也沒多在意。
他将安魂香拿去主殿點上,又将夢魇鏡立在了神座旁邊。
“你去外面守着,沒我的允許不許進來。”
“……哦。”
伽爾前腳剛進來,後腳便被阿爾諾斯給轟了出去。
他不滿地鼓了鼓腮幫,卻也敢怒不敢言,只得癟了癟嘴出去帶門出去了。
阿爾諾斯坐在神座之上,将安魂香往夢魇鏡裏引。
夢神嗅到了安魂香的氣息,漸漸在夢魇鏡上顯露出了模糊的輪廓。
看不見臉,只能隐約瞧見銀白色的長發,還有身上穿着的月白色衣袍。
“找我解夢還是造夢?”
裏面傳來的是一個低沉的男人的聲音。
他和阿爾諾斯千百年來也沒什麽交集,今夜突然被這安魂香請來,他也有些意外。
“先說好,解夢五十萬金幣,造夢一百萬。”
“……都不是。”
“我想看一個人的夢。”
阿爾諾斯的話讓正在鏡子裏把玩着自己頭發的夢神一怔。
“看誰的?要是是戰神或者是什麽邪神的就算了,我不想惹麻煩。”
“我的半身。”
“蘇瑜.阿爾萊德。”
“我只是不明白她究竟是夢到了什麽這般排斥我,我想知道。”
他能夠感知到蘇瑜的情緒和心聲,或者在想些什麽。
但是這一切都得基于蘇瑜允許他探知的前提下。
就在剛才,好不容易有一點接受自己的蘇瑜又開始抗拒他了。
阿爾諾斯很不安,他下意識又想起了第一次蘇瑜拒絕信仰自己時候決絕離開的背影。
和剛才她離開的樣子近乎重合了。
夢神沉默了一瞬,發現自己可能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這可能有點冒險。”
“我雖然能夠探知萬物生靈的夢境,但是你既然說她是你的半身,我要是貿然讓你進入她的夢的話你可能會被反噬。”
“不過我可以幫你進去看一眼。我是夢神,我能自由出入任何夢境。”
阿爾諾斯想了下,覺得他進去看和對方進去看并沒有什麽兩樣。
所有的夢境都歸夢神管,一念美夢一念夢魇,只要他想,他都能自如的控制。
“可以。”
阿爾諾斯說到這裏一頓,又補充了一句。
“要是你進去夢魇的時候她本人有一絲一毫的抗拒。你就直接退出,不用再看了。”
“對待[自己]你倒是少有的溫柔。”
這裏說的“自己”指的是蘇瑜,阿爾諾斯并沒有在意對方調侃的語氣,只是皺着眉不耐煩地催促着。
“真是個急性子。”
“我先去三千夢裏找找,畢竟夜長夢多,得花點時間。”
夢神的身影消散進了夢魇鏡裏,不知過了好一會兒,鏡面這才出現了水紋一樣的波動。
“她又做了個夢,要先去現在這個夢裏看看嗎?”
“……還是噩夢嗎?”
“不是,是個美夢。”
夢神還沒進去光是看着那夢的顏色如陽光般溫暖,便知道是個好夢。
阿爾諾斯松了口氣,同時心下又有些好奇。
他喉結微滾,指尖不自覺摩挲了下冰涼的神座。
“那你幫我看看……”
“她的夢裏有我嗎?”
夢神随手撥動着那團淺金色的夢境,垂眸随意掃了一眼。
在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後,他眯着眼睛仔細看了下。
夢裏春風柔軟,花葉茂盛。
陽光從樹葉之間緩緩落下,光斑點點,全然落在了穿着白色長裙的少女身上。
她懷裏抱着一只黑貓,餍足地朝着她的脖頸處蹭了蹭,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美好似畫卷一般。
“她夢裏沒你。”
“不過有你死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