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榮譽
葉一拉着孟淩瀾沖出來，由于醫院人員密集，剛才的槍聲和慘叫聲已經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人群中頓時一陣騷動，有些人看到沖出來的他們兩人，已經戒備地準備過來制住他們。
葉一狠一咬牙，拉住她又跑向另一個方向，橫沖直撞，七轉八轉，他們闖進了一間比較大的檢查室，檢查室的裏間是醫生的工作區，排到的孩子一個接一個進去體檢，其他的孩子則排着隊在外間等待接受檢查，許多小孩湊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好不熱鬧。
看到門口突然進來了外人，迎面有個人堵上來說：“哎？你們怎麽随便進來，這裏正在檢查呢！”
孟淩瀾一聽聲音，吃驚地擡起頭：“……茉莉？”
茉莉看清來人也是一愣，接着驚喜地迎上來：“淩瀾，這些日子你去哪了？好久沒見了。”
她這才想到，茉莉這是帶着孤兒院的孩子們來接受定期的體檢。這時，已經有孩子認出了孟淩瀾，親切地叫着“孟姐姐”，想要過來打招呼，葉一抓着她的手一緊，她反應過來，急忙壓低了聲音對茉莉說：“有人在追我們，請你幫幫我們。”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葉一一閃身，直接混進孩子們的隊伍裏，茉莉愣了愣，但反應很快，迅速地拉開旁邊的一扇衣櫃門，把孟淩瀾推了進去，把門重新關好，接着，回頭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對着孩子們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孩子們覺得他們似乎正在玩捉迷藏的游戲，也都很配合的笑着跟着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回應。
就在這時，檢查室的大門被人一把推開，幾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四下張望，茉莉和之前一樣迎上去問：“這裏正在給孩子們檢查呢，你們怎麽随便進來？”
一個男人邁步過來，問道：“你看到一個穿着病號服的黑發女人和一個12歲左右的半獸男孩嗎？”
茉莉眼睛一瞪：“這裏的孩子這麽多，我怎麽知道你們要找的是哪一個？”
那個男人銳利的視線向後一掃，孩子們都害怕地瑟縮了一下，紛紛向後退，他皺了皺眉，又轉頭面對茉莉問道：“黑發黑瞳穿着病號服的年輕女人呢？”
“沒見過。”茉莉搖了搖頭。
這時，門外不遠處傳來了一聲槍響，那些男人相互對視一眼，急忙向槍響的地方跑去。
看到他們離開，茉莉長舒了一口氣，趁着裏間的大夫們沒有出來，她急忙帶着孟淩瀾和葉一溜了出去。
他們躲進一間小衣帽間，孟淩瀾不管那麽多了，直接從空間戒指裏拿出一套戶外運動裝換下身上的病號服，葉一拉住茉莉沉聲道：“帶我們去輸送垃圾的隧道。”
茉莉皺了皺眉，壓低了聲音問：“怎麽回事？有事的話不是該找将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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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一嗤笑一聲，在他心裏，這裏的人都是靠不住的，但他也懶得解釋，孟淩瀾怕他的态度引起茉莉的反感，急忙接口道：“來不及了，我們必須先上地面，也許能将危險引開，繼續留在這裏，那些壞人反而會破壞基地。”
茉莉心裏一沉：“淩瀾，到底出什麽事了？你把話說清楚。”
孟淩瀾心急如焚，茉莉已經有些懷疑了，可是他們根本沒有那麽多時間說清楚。
正當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葉一的槍已經頂到了茉莉的後腰上，他的聲音極其簡單也極其冰冷：“帶路。”
茉莉神色複雜的望着孟淩瀾，不得不起身帶他們離開，孟淩瀾真是要哭死了，只得一邊走一邊說：“茉莉，對不起，時間緊迫，真的來不及解釋了，但是我保證我們不是壞人，絕沒有背叛将軍的意思……”
地下基地人口衆多，每天都有不少垃圾需要清運出去，因此建有專門運送垃圾的通道，每一層都有垃圾站，這裏有直通的入口。因此，他們小心行動，很快就來到了這一層的垃圾站。在孟淩瀾的強烈要求下，葉一沒有下殺手，只是動作迅速的打暈了垃圾站的工作人員，很快他們已經來到了隧道門口。
孟淩瀾握住茉莉的手速度極快的說：“你回去把孩子們帶回孤兒院，千萬別出來，很危險，一定要小心。”
身後的葉一已經催她了，她剛要轉身，茉莉一把拉住她，極其嚴肅的問：“淩瀾，你真的沒有背叛将軍嗎？”
孟淩瀾一愣，反手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說：“我發誓，絕對沒有。保重了，茉莉。”
說罷，放開她，頭也不回的随着葉一一頭鑽進了垃圾隧道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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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研院裏槍聲四起，許多人沖進來，瘋狂掃射，瞬間将這裏打得混亂不堪。
這裏的工作人員幾乎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如何能夠對抗荷槍實彈的軍人，只一會兒工夫，科研院裏的工作人員就被屠殺殆盡。
當一切塵埃落定，這些軍人人群一分，露出後面歐石楠的身影，他經過這些軍人，邁着穩健的步子走進來，越過那些倒在地上的屍體，一直走到最裏面的一間實驗室，遠遠地望見，海紫杉獨自一人背對着他們站在實驗室操作臺前。
歐石楠在不遠處站定，臉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嚴肅，他向他伸出一只手，沉聲道：“海紫杉，履行我們之間約定的時候到了。”
聽到他的話，海紫杉并沒有回頭，只是望着面前無數的數據屏幕，低低一笑，輕聲說：“歐石楠，你還記得當年，我們被推薦進入星空大學時，師長們教給我們的第一課嗎？”
歐石楠沉默着望着他的背影，沒有接話，海紫杉繼續說：“為了人類的延續和繁榮，我們要消滅殺戮的怪物，修複破壞的環境，重建美好的家園。”他的聲音無限柔和，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憶。
“我們發誓堅守：仁愛、忠誠、正義、自強、英勇、犧牲、榮譽、執着。”
“我選擇成為一名科學家，發誓一生致力于研發出RRG，造福全人類，我自認做到了執着，也曾經以為，為了這個目标，一切皆可抛棄……”
歐石楠眉頭一皺，海紫杉的話讓他感到一絲不安：“你究竟想說什麽？”
海紫杉扶着操作臺的身體微微晃了晃，歐石楠眼中的驚訝一閃，幾步沖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扳了過來。
只見眼前的海紫杉的嘴角已經流出了血，他的臉色極其難看，身體一晃，再也站不住，一下子背靠着操作臺坐到了地上。
歐石楠一驚，突然發現牆上的數據屏幕瞬間全部失靈，出現無數密密麻麻的亂碼，接着，很快又全部消失無蹤，只留下無數個黑屏。
他怒火中燒，一把揪起海紫杉的領子，吼道：“你居然删除了你的研究成果？不可能！你不可能舍得删掉！”
海紫杉望着他發紅的眼睛微微一笑，聲音變得很虛弱：“不可能嗎？曾經我也覺得是的，可是，原來我心裏最重要的不是執着，而是——榮譽。”
他望着歐石楠，目光平靜：“……這是我身為科學家最後的尊嚴。”
歐石楠的神色冷靜下來，看着愈加虛弱的海紫杉，沉聲道：“原來你還是選擇了相信李墨。”
“你為什麽不相信他？”海紫杉嘴裏的血越流越多，“人是很脆弱的東西，只有在磐石般的意志庇護下，才能在刀尖上前行。我沒有那麽堅強，只能選擇一個人來相信……”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終于再也說不出話來，他慢慢的合上了無比沉重的眼皮，所有的一切歸于沉寂。
歐石楠定定的望着他，過了許久，他用極低的聲音對他說：“可是，我誰也不信。”
他站起來，不再看他，只是轉身目光幽深地望着外面，大手一揮：“走！”
周圍沒有一個人說話，那些軍人都目光堅定地端起自己的武器，跟在歐石楠的身後，大步走了出去。
再見了，海紫杉。
再見了，我的兄弟。
很多年前，月光透過窗子灑在室內，寝室裏的幾個男生說起夢想的那些時候，他們的眼睛甚至比窗外的月光還要澄澈明亮。
這一幕，是他們這輩子最美好的回憶。
曾經的夢想，多年的堅持，堅定的信念，那種美好的感覺，那種整個世界都在眼前綻放的幸福。
如今看來，是多麽幼稚，讓人在回憶往昔的時候，甚至帶着一份太不真實的惶恐。
也許，這種感覺，海紫杉記得，李墨記得。
可是他，最後連感覺都忘了吧。
忘了曾經的自己也這樣真誠地對待過別人，說出過心底的話，忘了曾經這樣毫無保留地信任過一個人。
有人說，面具戴久了，就再也摘不下來。他的面具戴了太久，只是偶爾脫一下，就很快不适應了，所以只能再次戴了回去。
這是他選擇的路，他也只能繼續走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