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賀執洲險些脫口而出, 要不然就別去了吧。
私心裏,他不希望姜星苒和那個祁以深有過深接觸,更何況還會出了B市去別的城鎮拍戲, 一拍就是半個月一個月的, 期間的辛苦他也能想象出來。
姜星苒嬌生慣養慣了, 他怕她吃不了那種苦,更怕專挑年輕演員下手的祁以深。
但是看姜星苒興奮激動的小臉,賀執洲又将這句話憋了回去, 話到嘴邊就變成了這樣。
“那去小鎮拍攝會很辛苦吧。”
姜星苒小腦袋搖得飛快, “不會,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以前就在小鎮上讀過書,好幾年呢, 也沒覺得辛苦。”
甚至,姜星苒想, 那幾年是她最安靜, 最安逸的時光, 沒有人對她的事情指手畫腳,和她相依為命的姥姥還在人世, 每天回家她會喝到姥姥給她準備的豆湯。
都是不可再來的好時光。
搖曳的燭火下, 姜星苒想到過去的那段時光, 神色有一瞬的黯淡, 賀執洲看不真切。
那三年的小鎮時光,姜星苒是真沒覺得辛苦,若說有那麽一點辛苦,也全是因為姜磊對她和她母親做的那些寒心事而起。
心累足以将當時還不成熟的她擊垮。
許是燭火太過熱烈,燈光迷幻, 一切都不真切,賀執洲才會從姜星苒的臉上看到落寞和暗淡。可再轉念一想,姜星苒當時是他們鎮子最受追捧的女孩,她的到來在那個人口稀疏的小鎮裏引起軒然大波。
姜星苒長得好看,不是那種普通意義上的好看,見過她的人都說她是電視上表演的明星。那一年,姜星苒才十六歲,白淨的小臉上未施粉黛,素淨純粹,更顯出五官的優越。
含水多情的桃花眼,比普通亞洲女性高出一些的鼻梁,小巧粉嫩的櫻唇,以及距離眼角較遠的一顆小小的痣。
小鎮上的人從未見過長成這樣的仙女,每天下課,都有無數的同學慕名前來,或是躲在教室後窗那裏偷偷看上一眼,或是有膽子大的,染着誇張發色的社會人士大搖大擺走進教室,将情書或者是準備好的零食往姜星苒面前一放。
姜星苒從來都是透着淡淡的疏離,禮貌拒絕,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糾纏也僅限于下課的那麽一點點時間,平時上下學,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接觸不到姜星苒的。
和鎮子裏的女孩不同,姜星苒出入都有轎車接送,下了車從校門口到班級的那段距離都會打一把太陽傘。賀執洲還記得,那淡粉色蕾絲邊的傘上面小花的形狀與分布。
也因此,姜星苒比起鎮子上瘋跑瘋鬧的女孩要白淨上許多,人群裏,只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存在。
人群中,姜星苒的背挺得永遠是最直的那個,臉上的表情疏離又冷漠,仿佛對什麽事情都不關心,什麽事情都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她就像是偶然間落入泥坑的白天鵝,和這裏的污濁格格不入。
那麽落後,偏遠的地方,可偏偏落入了姜星苒這樣的白天鵝,姜星苒居然說她沒有覺得一點辛苦?也是,這三年的時間,之于姜星苒的意義,大概就是富家小姐下鄉體驗生活。
不用為生計奔波,不用提心吊膽,她享受着鎮子上的人們對她羨慕的目光,也包括他的。
那三年,可是賀執洲最辛苦的時光。他踏過泥濘,翻過高山,終于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那個巴掌大,讓人窒息的囚牢。
看着這裏富麗堂皇的環境,最最上品的牛排和紅酒,賀執洲忽然間胃口全無。放下了刀叉,賀執洲擦淨嘴巴,對着姜星苒說:“這件事姜小姐還是好好考慮比較好。”
不知道是不是姜星苒最近太過敏感,還是她察言觀色的能力更上一層,她莫名察覺出賀執洲一瞬間的不悅和刻意的疏離。
賀執洲這話說得也很有意思,國際知名大導演的戲,再加上林晚星和無數圈內前輩坐鎮,她還需要考慮什麽?
這樣的班底配置,她就是演一個沒有鏡頭的小角色都心甘情願。
兩人用過餐後自然是回了晨軒華府那邊的婚房,桌子上還有一只空碗,煮了醒酒湯的鍋倒是清洗幹淨就放在原地。
兩人頗有默契,誰也沒有提及昨夜發生的一切事,當然,姜星苒更傾向于是賀執洲喝懵逼了,昨天的事什麽也記不清了。
姜星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将好好的一只橘貓養成了狗,他們剛開門進來,蛋蛋就喵喵叫着,盤腿坐在門口等着他們,毛茸茸的尾巴還在身後甩來甩去,模樣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兩人換下了鞋子,蛋蛋湊過來,小鼻子一動一動的,在他們身上吻來聞去,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爪子,擡起胖到眯成一條縫的小眼睛,軟糯糯地叫了一聲。
“喵~”
這宛轉悠揚,叫人聽了只覺得難受。
肯定是餓了。
姜星苒将蛋蛋交到賀執洲手裏,踩着拖鞋蹬蹬蹬跑去專門給蛋蛋收拾出來的小房間一看,早上出門還是滿登登的小飯盒早就空了,被舔得一幹二淨,身上偶然間有掉落的小顆粒。
怔忪間,身後傳來蛋蛋凄涼的叫聲,随後姜星苒只覺得腿上傳來一陣強有力的撞擊,還有一陣涼風刮過。
低頭一看,是蛋蛋從賀執洲手裏掙脫,擠開了堵在門口的她,現在正撅着龐大的身軀,咬起地上參與的幾顆小肉粒粒,吃得噴香噴香的。
姜星苒:“……”
看給孩子餓的,都瘦成豬了!
賀執洲站在姜星苒身後,和她一起看着蛋蛋氣蓋山河的豪氣,臉上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
每一個橘貓瘦成一只豬的時候,沒有一個鏟屎官是無辜的。
賀執洲沒養過寵物,也從未見過吃得如此撒歡的物種,沉吟片刻,賀執洲提議道:“或許,我們該請個阿姨過來了。”
“同意。”
給蛋蛋又到了小半盒貓糧,姜星苒衣服也沒換,就蹲在地上,專心致志撸貓。
期間,賀執洲也沒走開,就抱着肩膀,靠在門框上看她和蛋蛋母子情深。
姜星苒估摸着,這是賀執洲想撸蛋蛋,又礙于她這個第三者在場,拉不下面子。
賀執洲看了片刻,問道:“怎麽想到給它取名叫蛋蛋?”
拍了怕蛋蛋肥美的大屁-股,姜星苒笑着說:“是它自己選的,我當時在紙條上寫了好幾個名字,有蛋蛋、旺財、猛男、翠花,是它自己一拍爪子選擇出來的。”
姜星苒握起蛋蛋的一直爪子,沖着賀執洲揮來揮去,“是不是啊蛋蛋,我們蛋蛋都會給自己選名字了。”
蛋蛋沒空理會,埋頭苦吃。
賀執洲露出沉思的表情,姜星苒……真是個取名人才,但凡蛋蛋的爪子落偏了一點,今天姜星苒喊的,可能就是“猛男”了。
鬼使神差的,賀執洲想起姜星苒那個獨樹一幟的網名,張了張嘴,又問道:“你微信名字……”
話說一半,賀執洲看向蛋蛋的某個部位,旋即移開了視線。蛋蛋的尾巴擋得嚴實,他什麽也沒看到。
“哦,微信名字啊,當時想帶蛋蛋去絕育來着,就起了那麽個名字。”
“不過後來因為要忙畢業的事,不能很好地照顧蛋蛋,就把這事擱置下來了。”
言下之意,現在蛋蛋的蛋蛋還在。
說話間,姜星苒時刻留意賀執洲的一舉一動,不放過任何一處表情變化。
忽然,姜星苒注意到,賀執洲的拳頭緊捏,松開,再次捏緊,又松開了。
這個手,賀執洲這是忍不住了!他想撸蛋蛋了!
在賀執洲不解的目光中,姜星苒拉起蛋蛋的尾巴,露出了蛋蛋那兩個随着它吃飯節奏瘋狂搖擺的兩個巨蛋。
姜星苒給了賀執洲一個眼神,暗問要試試嗎?她已經将蛋蛋的蛋蛋雙手奉上了。
賀執洲老臉一紅,完全看不懂姜星苒這個操作。下一瞬,在賀執洲驚訝的目光中,姜星苒伸出纖纖素指,精準又熟練地戳上了那兩個肉團子,嘴角露出心滿意足的笑。
賀執洲完全目瞪狗呆,被打擊到倒退一步。
這不是姜星苒,不是那個永遠冷着一張臉,明豔高傲的姜星苒……
在姜星苒戳着蛋蛋,發出清脆笑聲的那一刻,賀執洲表情管理失敗,不忍再看,回身幾個大步走開了。
為什麽才短短幾年,姜星苒和以前完全是判若兩人,她到底經歷了什麽……賀執洲沒從發現,對于姜星苒,他原來一點也不了解她。
按照以前,姜星苒從不會笑得這麽開懷,她身上總是萦繞着淡淡的疏離感。可是結婚以後,他能明顯感覺到姜星苒的變化。
她變得更有煙火氣了。
不論是哪一種特質,都在吸引他不斷深入,越發沉迷。
身後,姜星苒的聲音透着某種不可名狀的興奮。
“賀總,你不想試試嗎?”
不,他不想。
賀執洲喉結滾動,擺了擺手,腳步虛晃地走上卧室。
他可能從今天起,都無法直視蛋蛋尾巴下那兩個圓滾滾的東西了。
走上樓梯前,賀執洲皺着眉頭,謹慎建議道:“還是找個時間帶它去絕育吧,有益身心健康。”
也更加綠色……
姜星苒愛不釋手地又把玩了兩把,對賀執洲的提議表示贊同。
“我也覺得,等這部戲拍完我就帶蛋蛋去。”
等這部戲拍完,怎麽也得幾個月了,賀執洲連忙說道:“我可以帶蛋蛋去。”
姜星苒笑得眉眼彎彎,“那麻煩你了。”
可憐的蛋蛋還在埋頭苦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蛋蛋就要保不住,變成蛋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