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早春時候,叢雲去心理醫院複診,沒大礙了。周末,她在家刁鑽,一會要齊越彈琴給她聽,一會要他背她到樓頂看風景。
齊越陪她玩了一天,最後躺在客廳地毯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叢雲拿了一根孔雀羽毛,來回拂他的手心,問:“青蛙王子,你還活着嗎?”
齊越說:“再玩下去,就夠嗆。”
叢雲說:“還有力氣說話?我們玩一會滾筒毛刷游戲。”
他問:“那是什麽游戲?”
叢雲說:“我小時候最愛玩的,你當粘毛的衣服。”
齊越有不好的預感,問:“你當什麽?”
叢雲說:“我當滾筒毛刷呀。”
說着她利索躺好了,一個低角度側翻,用力從他身上滾過去了,齊越的五髒六腑都有搬家的感覺。
他終于明白,為什麽不能和瘋子玩了……
齊越鯉魚打挺一翻身,将她困在身下,問:“你病徹底好了?”
叢雲說:“好了。”
他說:“別再想新花樣了啊。”
她問:“為什麽?”
他低頭吻了她眼睛一下,說:“我都長白頭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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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在哪兒?”
他說:“耳朵邊上,早上照鏡子看見了。”
她湊近一點,撥弄他的頭發,真找着一根,輕輕拽下來,他吸一口氣。
她沉默片刻。
他不是沒心沒肺的人,只不過随意慣了,總不要讨誰的喜歡。
叢雲望着他的眼眸,說:“早知道你是個傻子,就不和你鬥嘴了。”
齊越微微一笑,說:“我同樣不知道自己是個傻子。”
叢雲安慰他說:“放心,色衰愛馳的事,不會發生在你身上的,會一直對你負責的。”
齊越輕輕笑了。
她說:“我給你熬黑芝麻糊,你等着。”
他說:“晚點再熬,先一起躺一會。”
他躺着,手臂給她當枕頭,兩個人安靜地挨着對方,不提多餘的話了,也不證明什麽了。
叢雲有時下班早,在街上閑逛,看旅行社的櫥窗海報,前往沖繩或者芽莊。留戀現世的人,才有力氣東奔西跑。
她尋思着,捐款總比發布的財務數據更誠實,有閑錢做慈善的大小企業,利潤更可觀。
年度慈善榜單上的企業,股價往往也會迎來小幅上漲。
至于榜單涵蓋哪些企業,由哪些財經媒體發布,又由哪些慈善機構認證,那都需要時間組織。
這也不算內幕消息,應該叫信息不對稱。
叢雲很願意悶聲湊個熱鬧,買幾只相關股票,玩短線撈錢。
過年的時候,齊越帶叢雲一塊回父母家。
晚上,叢雲看他從小長大的套房,沒什麽特別的玩意,床頭讀物是一本漢語大字典,真是奇特的嗜好。
半夜他說餓了,撺掇着叢雲陪他下樓吃夜宵,她和他在廚房坐一塊兒,看他吃一碗荷包蛋面。
齊越說:“你已經進門了,家裏的鐵鍋随便你砸。”
叢雲說:“你這個小氣鬼,我又不是真想砸你家的鍋。”
齊越說:“那會你看那些無聊的書,簡直丢了魂,我好幾回說話,你都聽不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叢雲說:“就為了這個緣故你撕我書?”
齊越說:“年輕氣盛。”
那會他隐隐覺得不對,就算她眼裏心裏沒他,他也犯不着生那麽大的氣。
白天,齊家來往許多人,齊越和叔伯兄弟喝酒,齊越媽媽和他幾個舅媽打麻将,讓叢雲坐她身後,青花瓷大花缽養一樹桃花,正好在頭上盛放。
齊媽媽問她這個牌要不要,叢雲輕聲說不要。齊媽媽就不打那張牌了,又問她新工作習慣嗎?叢雲說習慣。
齊媽媽淡笑着說:“你很機靈,股市隔幾年就用名女人做誘餌,不出聲最好。賺了錢,也不要都給齊越那混小子,女人應該有點自私的快樂。”
叢雲說:“也沒多少錢。”
齊媽媽笑意更深,說:“這句話倒很有派頭。你倆還是小孩子心性,錢上面不分彼此。”
齊媽媽贏多輸少,幾個舅媽湊趣,說:“聊得這麽投機,模樣也像親母女倆。”
“這也不稀奇。”齊越媽媽說,“兩個年輕人認識快十年了,年年月月的,舉動相貌肯定像了,自然和我也像了。”
幾個舅媽笑了,說:“十年可不短了,不像傅桢那個毛燥的,相處三個月就結婚,結婚三個月又離婚。”
傅桢正是齊越巴黎結婚的大表妹,坐在隔壁客廳沙發上吃櫻桃,聽見自己被數落了,一陣風走過來,擡椅子坐在她阿媽身後,挑眉說:“每年幾百萬對夫婦離婚,有什麽稀奇?我也沒虧本,邵哲那家夥元氣大傷!”
她阿媽也是齊越大舅媽,說:“你還自誇?我看是兩敗俱傷!什麽時候複婚?”
傅桢說:“為什麽要複婚?老氣橫秋的一個人,悶死人,整天在那看法律書。”
大舅媽問:“那也算惡習?你不要,大把人要。”
傅桢輕輕轉動着手腕上碧綠沉水的玉镯子,說:“等他多賺點錢,等他來求我,我再考慮。”
大舅媽搖頭,說:“囡囡,你又有什麽可得意的?長得特別漂亮?還是特別有學問?邵哲那孩子就是內向一點,沒見過你這麽直來直往的,迷上你一陣子。你說結婚,他答應你,你說離婚,他也答應你。這麽聽話,還不珍惜?”
傅桢冷冷地說:“這麽聽話才要命。結婚離婚,他打心眼裏不在乎。”
說着,傅桢讓她媽媽打一張二筒,轉眼就翻番糊了,感情恩怨歸一碼,牌桌上眼觀六路的,什麽都不耽誤,叢雲也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