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真裝X,”他特意嘆了口氣,說:“雖然你的太極打得很有美感,但看在認識的份上,我要提醒你,打拳就該穿長袍,那才有氣勢,你看看黃飛鴻看看葉問,他們打拳時哪有穿西裝?”
沈玉書也在注視他,臉上幾乎沒有表情,等他噼裏啪啦地說完,才說:“你好像對我有意見。”
帶了幾分磁性的男中音,讓人聽着很舒服,不過令人驚豔的不是沈玉書出衆的相貌跟嗓音,而是氣場,他身上有種玉石般的溫潤感,卻不像玉石那麽冷清,這樣一個有質感的男人,假如換做在現代,是可以輕易被推崇為偶像的。
侍應生遺憾地想——這家夥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去做條子,真是暴殄天物。
他搖頭否定,“沒有,我不過是說有人穿了龍袍也不像太子。”
“這句話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過了,”沈玉書反将一軍,“你也不是侍應生。”
陌生人都走光了,侍應生也沒再繼續做戲,笑眯眯地打量着沈玉書,說:“我當然不是,你是什麽人,我就是什麽人。”
“你說什麽?”
“哈,你警察不當,玩起coser了,不過呢,你這個民國風格的扮相還真不錯,沒想到你抓賊厲害,演起戲來也有板有眼的,老實說,你是什麽時候到的?不要告訴我你是為了救我跳下高樓的,我不會為此感激的……”
一段話說完,換來的是沈玉書更加陰沉的表情,侍應生噗嗤笑了,伸手拍拍他的胸膛。
“不過看到身為帥哥的你肯奮不顧身來救我,我會為此而感激的,沈傲……”
“你知道偷竊該當何罪嗎?”
突兀的詢問打斷了侍應生的話,他漂亮的丹鳳眼眯了眯,又重新端詳沈玉書,笑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我知道了另外一件事。”
——他認錯人了。
雖然這個男人跟沈傲長得很像,但靠近了細看,就會發現他們的氣質不盡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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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剛硬冷峻,這一點兩人可以重疊,但這個人的氣質中還有一份溫潤的書卷氣,大概是這個年代的人才會擁有的氣韻。
早知道這人不是沈傲,他就不出手相助了。
介于沈玉書帶給他某種危機感,侍應生說完,向他做了個優雅的退場禮,就要離開,沈玉書叫住了他。
“你準備拿着別人的錢包離開嗎?”
“別人的錢包?帥哥你大早上就在說夢話嗎?”
沈玉書踏前一步,逼近侍應生,侍應生只好後退,順便把托盤放去了旁邊的架子上,向沈玉書做出聳肩微笑的動作。
無視他的潇灑動作,沈玉書說——
“通常侍應生是左手托盤子,右手倒飲料,但你卻是右手托盤,左手倒飲料跟偷錢包,并且速度非常快,由此證明你是左撇子;你手指颀長白皙,應該沒做過什麽苦力,但你的氣質又不像是富家小開,而且指上有不少老繭,說明你是靠這雙手吃飯的,并且常在客輪上混跡,因為這裏有很多肥羊供你賺錢;你會不少簡單常用的外語,可見你除了用手偷竊外,還常用腦子;另外,你喜歡黑色、藍色、紅色,還有好色。”
聽着沈玉書的話,侍應生依次看向自己的手掌跟衣着。
正如沈玉書所說的,他的指尖上有老繭,手帕是淺藍色的,手腕上戴着寬型的紅色裝飾皮帶,皮帶系在襯衣衣袖下方,沒想到沈玉書的眼睛這麽毒,可以從細節上推斷出他的喜好。
最後聽到好色二字,他終于忍不住噗嗤笑了。
“喜歡美好的事物是人類正常的生理反應,謝謝你對我的推理,不過雖然你很想把自己演繹成福爾摩斯,但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許多地方你說錯了。”
“你也知道福爾摩斯?”
沈玉書驚訝地看他,臉上初次流露出冷峻之外的其他表情。
這反應直接得可愛,像童稚的孩童,反差太大,侍應生被弄愣了,半晌才傻傻地點頭嘟囔。
“這話應該換我來說——原來福爾摩斯在這個年代就已經很出名了。”
沈玉書的童稚表情很快就收斂了,換回最初的無表情狀态,冷冷說:“總之你偷了別人的錢包,這種行為是不對的,馬上還給人家。”
“你是指那個粗魯無禮的洋鬼子嗎?”
“他是否粗魯不是你可以犯罪的理由。”
“神經病。”
他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這種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了,侍應生懶得再跟沈玉書搭腔,轉身去拿托盤,準備離開。
誰知他的手剛伸過去,就被沈玉書攥住了,順勢往前一推,把他推到船舷上壓住。
“疼疼疼,手快斷了……”
沈玉書不理會侍應生的大呼小叫,按住他,伸手去摸他的口袋,侍應生馬上改叫:“非禮啊,□□啊,救命啊……”
“如果你不想招來巡捕,就閉嘴。”
侍應生翻了個白眼,閉上了嘴,改為靠在船舷上,吹着口哨看海景。
沈玉書在他的口袋裏翻了半天,什麽都沒找到,他又去翻侍應生的其他口袋,也是一無所獲。
“翻夠了沒有啊先生,我的胳膊都麻了。”
懶洋洋的嗓音,完全沒有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感,反而是沈玉書變得急躁——東西找不到就等于說他推理錯了,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個侍應生絕對不地道。
沈玉書搜着侍應生的褲子口袋,趁機觀察他的發色。
他在倫敦學習西醫,有時候會參加屍檢工作,所以學過一些推理知識,但即使如此,他還是無法判定這種奇怪的發色是怎麽弄出來的。
他聽說過染發,但侍應生的發色很自然,像是天生的,可是發根又是黑的,讓他實在想不出原因,忍不住湊上去嗅了嗅。
侍應生發現了,卻一動不動的任由他擺弄,反而是經過的乘客紛紛投來奇怪的目光,有些人還指指點點,露出厭惡的表情。
沈玉書這才發現他們姿勢的微妙,急忙放了侍應生,向後退開。
手臂重獲自由,侍應生靠着船舷轉過身來,笑眯眯地對他說:“這要是換了以前,我一定告你非禮。”
“我只是在搜贓物。”
“那你搜到了嗎?”
沈玉書的表情有些尴尬,侍應生又笑道:“想學福爾摩斯,你再打回重練幾年吧。”
他臉上堆着笑,眼神卻異常冰冷,沈玉書注意到了,直覺告訴他贓物還在這個家夥身上,只是自己沒找到而已。
侍應生拿起托盤離開,海風吹來,拂動他的制服,更顯得身形削瘦颀長。
在沈玉書看不到的地方,他收斂了笑容,低聲說道:“我的身分,就算是福爾摩斯在世,也推測不出來的。”
海風将這句話吹到了沈玉書的耳中,他默默注視着侍應生走遠,半晌回過神,突然感覺不對,急忙去摸口袋。
糟糕,他的錢包不見了!
擔心自己記錯了,沈玉書又去摸其他的口袋,卻都找不到錢包,他這才反應過來——侍應生有沒有偷洋人的錢包尚待別論,但絕對偷了他的錢包,就在他靠近搜身的時候。
“可惡!”
沈玉書氣極反笑,沖着侍應生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可是已經晚了,在甲板上休憩的人越來越多,早已看不到那個人的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