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醒了?小姐,小姐她醒了!”紅葉激動的叫出來。
合歡奔到床前,手剛剛搭在她手腕上,就被那人輕輕帶過了,她掙紮着要起身,合歡趕緊扶住她,“哎,小心點,你的傷很重,不要亂動。是不是躺着太難受,那你可以稍稍轉一下身。”
她冷漠的看了一眼合歡,“你是誰?”
“我是給你療傷的大夫啊。”
“這是何處?我居然還活着?”
紅葉道,“你當然還活着,有我們小姐在呢,你可沒那麽容易死。”
“紅葉,去叫人拿些粥食過來。”
“好。”
她堅持要坐起來,合歡找了一個毛毯給她披上,“你別擔心,你現在很安全。這裏是太子府,沒人敢傷害你的。”
“太子府?!”她驚詫道,“殿下,是殿下救我回來的?”
“應該,是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總之,是殿下囑咐我,一定要救活你。”
她微微松了口氣,身體好似也沒那麽僵硬了,臉上浮起一絲溫柔的笑意,“我就知道,殿下不是那麽狠心的人。”
這女子和宇文瑄是什麽關系?一提到他,冷漠冰霜的眸子也瓦解了,合歡雖然為她康複高興,但不自覺心裏還是湧出了一股醋意。
他是說在牢裏救下的人吧,想從大牢裏救人哪有那麽容易,為這女子費此周折,想必也是對他很重要的人。
合歡的熱情霎時間被澆了一盆涼水,起身整理自己的藥箱,有些冷淡道,“等下你吃過東西後,再好好休息吧,最好不要下床。我明日再來看你。”
等她打開門,床那邊才傳來聲音,還是很溫柔的,“謝謝你,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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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了?”
“哦。”
“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吧。”
“哦。”
“她可對你說了什麽?”
合歡終于擡眼看着宇文瑄,“我連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殿下這麽重情重義,自個去慰問吧。”
說着要走,宇文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是大夫,誰會比你更了解?”
合歡道,“她現在身體很虛弱,暫時不要下床,至少也一月之後,才能慢慢走動。”
“要這麽久?”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姑娘的傷勢,恐怕比看起來的還嚴重。”
宇文瑄擰着眉,不知在思索什麽,寧合歡趁此甩開他的手,“那姑娘聽到殿下的名字就很高興,殿下若是去看她,她一定會恢複得更好的。”
“當真?”
合歡懶得再理他,擡腳要走,宇文瑄卻突然從背後抱住她,合歡吓了一跳,随影也識趣的退了下去。
宇文瑄在她耳畔輕輕道,“沒想到這麽理智的寧大夫,居然也是個醋壇子。”
合歡有些結巴,“誰,誰吃醋了……殿下要是擔心自己心愛的姑娘,自己去瞧,別來問我了。”
他低聲笑了一下,咬了一口她小巧的耳垂,合歡的臉上頓時蒙上了一層緋紅,想要掙脫,反而被他抱得更緊,宇文瑄道,“心愛的姑娘生氣了,不知道要怎麽哄啊。”
“哼,誰知道殿下還有多少心愛的姑娘。”
他突然松開她,把她的身體扳向自己,看到她的眼睛裏去,“只你一個,你信嗎?”
“殿下就是說得好聽。”
“好,我告訴你。”他微微嘆了一口氣,“她叫紅岫,是我潛伏在宮中最得力的暗衛。被人識破身份後,本就是死路一條,可那些人對她嚴刑拷打,想讓她供出我來,她一直緊咬牙關,沒有透露半個字。我費了很大的功夫,在臨行刑的時候,找了一個死刑犯和她調換了身份,這才把人救了出來。某種意義上說,紅岫這個人和身份,已經死了。”
合歡愣了半晌,“……殿下,其實不必和我說得這麽清楚。”
她對朝中之事沒什麽興趣,那些人針對宇文瑄的人究竟是哪一派勢力,她也不知,只聽聞這些,已經夠她驚訝了。
宇文瑄倒是輕松道,“我擔心自己說得不清楚,你還是會誤會,她是我某個心愛的姑娘啊。”
“臣女才沒那麽小氣。”
可她是有些慚愧自己剛剛對那紅岫的态度,人家可是經歷了九死一生才撿回的命,還要被她這般誤會,自己真真是小肚雞腸了。
“我是信任你,合歡,我的事,只要你有興趣,随時可以知道。但是為了你的安全,我希望你不要知道得太多。”
“我明白。”合歡點點頭,“紅岫的事,我誰都不會提起的。殿下也放心,我會盡力醫治她的。”
正當合歡以為紅岫的傷勢在漸漸康複時,一天晚上,她卻又突然發起了高燒,合歡吓得不輕,在她身旁守了一夜,第二日清晨,高燒才漸漸消去。
這時候,負責伺候紅岫的小丫頭驚慌的向合歡請罪,“是奴婢的錯,都怪奴婢沒有看好紅岫小姐。”
合歡讓她起來回話,“最近天氣變涼,我囑咐過屋子裏除了通風,其他時間要緊閉門窗。而紅岫切不可出門吹風,她是不是沒聽話?”
小丫頭哆哆嗦嗦的也說不清楚,合歡輕聲道,“別擔心,你有話直說,現在危險已經過去了,不妨事的,我也不會告訴殿下。”
聽到“殿下”二字,那小丫頭又慌忙跪下,這會兒話倒是說清楚了,“紅岫小姐最近在門前等候,說是等,等殿下……會不會過來看她。寧大夫,奴婢不是故意隐瞞的,實在是紅岫小姐的傷勢太重,奴婢見她可憐……”
合歡扶她起來,“好了,說了不會怪罪你了。紅岫的身體出了差多,是我做大夫的失職,你伺候得很好。你也守了一夜了,先下去休息吧。”
“謝,謝謝寧大夫。”
床上的人動了一下,合歡以為她醒了,趕緊過去查看,不過是她在夢中呓語,“殿下,殿下……”
受此折磨,倒真是個癡情的女子。合歡微嘆,要是對象不是宇文瑄多好。
牢中的燈火昏暗不定,第一次來此處的丫鬟都不自覺的掩住鼻口,受不了這裏的潮濕臭味,但瞧李沉玉卻面色坦然,沒有一絲嫌棄的表情。
在前帶路的獄卒彎弓着腰,小心謹慎的伺候着,經過了長長的一段路,終于在一間牢房前停住,那獄卒飛快的打開門,“太子妃殿下,這就是了,您請進,小的在外面替您守着。”
沉玉微然道,“有勞了。”
銘兒上前給了一個錢袋,他誠惶誠恐的接過,“謝太子妃賞賜。”
沉玉沉澱下心緒,緩緩進了牢房中,背對着她坐在牆邊的人,蒼老佝偻的身影,早就不複往日李相的風光。
沉玉輕輕道,“爹爹。”
那人頭也不轉,似乎早就猜到她要來,“太子妃金貴玉體,怎會來這麽肮髒龌龊的地方?”
“孩兒自小就知道,最肮髒的地方,是人心。爹爹苦心謀劃這麽多年,對我下毒,是為了更好控制我。只可惜,要是爹爹肯念一絲父女的情分,也不會落到今日這個下場。”
那人轉過身,混沌的眼神盯着李沉玉,“你少在這裏做戲,我問你,你母親和妹妹現在在何處?”
“母親?爹爹難道忘了,母親早在十幾年前就病故了。而父親就我這一個女兒,我何來的妹妹?”
“你,你心裏終究沒把她們當做一家人,是不是!”
“真是可笑至極,從那女人進門開始,我便沒有一天的好日子過,我在李家過得什麽日子,父親可曾體會到一分。我以為我嫁給太子,給李家掙了臉面,父親也許會對自己的行為感覺愧疚,沒想到你們還是不肯放過我,竟想要迫害我至死!”
“主子。”銘兒小心翼翼的上來,“主子沒必要和這種人動氣。”
“你,心眼太多,從前你母親是受了你的蒙騙,可我不會,我早知道,你會害得我們李家家破人亡。我告訴你,不是因為你繼母的原因,是我心底,從來沒有過你這個女兒。”
“父親終于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好啊,那我也不用有什麽遮掩了,你可知我親愛的姨娘和妹妹在何處?哦,父親不是一直認為女兒家的名節最重要,我可從未敢忘。所以我那繼母和妹妹,被我賣到最黑心的窯子裏,做最低賤的娼妓!父親,您覺得女兒做得怎樣?”
“你!”他猛然站起來,可四肢都被鐵鏈捆着,所活動的範圍不過一步之遠,他狠狠的瞪着李沉玉,恨不得将她生吞了,“你怎會如此歹毒心腸!”
“是我歹毒嗎?我一直覺得,那才是她們母女倆最好的歸宿,而這裏,”李沉玉環顧四周,“也是最合适父親的,不是嗎?”
他掙紮了許久,終于明白自己不過是階下囚,自身難保,怎麽會保護他的家人?
他突然力氣盡失,猛然跪下,苦苦哀求,“沉玉,你怨我恨我,只來折磨我一個,為父求你,放過你母親和妹妹,我求求你了……”
“父親這麽說就不公平了,下毒害我的,明明你們三個人都有份,怎麽能全部加在父親頭上呢,我可沒有那麽,厚此薄彼啊。”
沉玉十分滿意的看着他的表現,“父親大人就不必白費功夫了,勝負已定、如今她們又在何處,是生是死,我也不得而知啊。”
“沉玉,你迫害李家至此,對你有什麽好處,終究李家是你的母家,你這樣狠心對待,就不怕太子對你有所顧忌。加上,你身後沒了靠山,勢單力薄,太子妃之位,恐怕你也坐不長遠!”
“多謝父親為女兒考慮,不過這些,女兒自有打算。”
“我會等着,就算是死,也會纏着你,親眼見到你被太子厭棄。我們李家被你所害的所有亡魂,只要你沒倒下的那一天,都不得安息!”
“這些話,若我還是個孩子,肯定會吓得不輕,可惜啊……父親,你說亡魂真有作用的話,我母親怎會眼睜睜的看着,你們三個人迫害我這麽多年?”李沉玉拂了拂衣袖,“父親還是早點休息,孩兒就不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