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馬車晃悠悠的走着,合歡與紅葉在車內,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紅葉這妮子還是不住的發抖,她道,“小姐,這太子殿下,會不會怪罪你啊。”
合歡故作輕松,“怪罪什麽,我是去給他治病的!”
“可是上一次,奴婢覺得,小姐對太子殿下的态度--”
合歡心裏咯噔一下,可不是嗎?她脾氣本就不算好的,那人被救了語氣還那麽猖狂,自己心裏肯定不舒服。但現在她總算知道了,猖狂是有理由的。
“沒事沒事,”合歡安慰她,“太子殿下定是寬宏大量之人,不會在意這個的。”
紅葉很不确定,“真的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突然停了。
按慣例說,當今太子應是住在皇宮內的,俗稱“東宮”,但這位太子的情況略有不同,衆所周知當今聖上和太子的關系有些緊張,聖上對他住在宮內有所提防,太子宇文瑄也覺得宮外自在些。
入太子府之後,合歡小心翼翼觀察着四周,果然和別處不同,到處都顯露着皇族的貴氣,和八王爺的奢華相比,又是有所不同。随影一直在前方沉默的帶路,等過了前院,到了內院,看四周下人少了些,合歡才清清嗓子,鬥膽問道,“那個,随影大哥?”
“寧大夫有何事?”
“也不是什麽別的,就是不知咱們的太子殿下,現如今的情況如何啊,上次一看,太子傷得很重啊。”
“寧大夫等下不就可以看到了嗎?”
“是,我也是多關心一下。不過随影大哥啊……”
“寧大夫直呼其名即可,卑職擔不起。”
“好吧好吧,我就是想知道,”合歡放低了聲音,“那個太子殿下,對我上次的言行,沒有怪罪之意吧。”
“寧大夫救了殿下的命,殿下怎會怪罪?”他輕輕道,“再說,殿下不同于姑娘,不是那麽記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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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
“殿下,寧大夫到了。”
到了主屋,随影在門外禀告。
一會兒,只瞧裏面出來了五六位穿着淺黃色衣裳的侍女,手中都端着托盤,看到合歡等人,屈膝行禮後就目不斜視的退下去了。
這時候裏面有聲音道,“進來吧。”
果真是上次那人,但聲音聽起來比上次有力氣多了,傷口應該漸好了。合歡暗想。
進去之後,剛剛見到床上穿着素衣的身影,合歡就趕緊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起來吧。”
“謝太子殿下。”
剛剛站好,床上那人就朝随影微微一點頭,随影會意,拉過紅葉的胳膊,“先出去吧。”
“啊?”紅葉沒緩過神,就被這個高大的侍衛給拽了出去。
“随影侍衛,你這是做……”
話還沒完,門就突然關上了。
合歡心裏也跟着關門聲抖了一下,繼而看到床那邊,太子宇文瑄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神情讓人捉摸不透,但奇怪的,寧合歡的心卻莫名的靜了下來。
剛剛進門前還在發抖,現在好似什麽都不怕了。這座繁華的宅子,這些皇家自帶的威嚴的氣場,都好似一團迷霧,讓她遮住了眼睛,但是看到這些繁華景象的背後,這些所屬的主人,合歡好似找到了出路。
“太子殿下。”她微微屈禮。
“又見面了。”宇文瑄道。
“是。”合歡把藥箱放在桌上,“民女這就為太子殿下診治。”
“我們之前也見過吧……在八弟的府上。”
見合歡沒什麽反應,他又提示道,“半年前。”
哦,怪不得覺得眼熟,合歡想起來了,可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誰知宇文瑄卻從床上下來,雙手別後,在她面前轉了一圈,“太醫院院使的女兒,對自己的醫術一向很自信是不是?”
“殿下請坐。”
宇文瑄微微一挑眉,在座位前坐下,合歡拿出手帕墊在桌面,宇文瑄伸出手腕,卻又道,“你的未婚夫何賢為參将,這次與金虞國一戰,他功勞不小。”
合歡神色驟變。
宇文瑄像是很滿意她現在的表情,繼續道,“本太子說他功勞甚過我,你信嗎?”
合歡道,“看來今日太子殿下找臣女來,不是為了看病的。”
“怎麽不是?不是要把脈嗎,寧大夫?”他動了動手腕。
合歡憋着氣悶坐下來,把過脈象之後,宇文瑄笑道,“怎麽樣寧大夫,本太子身體如何?”
“脈象平和,看來殿下的身體正在逐漸康複。”合歡冷靜的起身,“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哎,寧大夫,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糊弄過去吧。”
“臣女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你不是應該對本太子的傷勢最了解嗎?這麽說來,寧大夫好像還是我的救命恩人。說吧,想要什麽賞賜?”
合歡道,“治病救人,是臣女的份內之事。那日不管是誰,臣女都不會袖手旁觀,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若是毒蛇,你也會救了?”
“臣女……”
門外突然有聲音道,“殿下,太子妃來了。”
宇文瑄倏然變了臉色,聲音卻很平和,“進來吧。”
這太子妃和太子成親已有半年多,雖然無所出,但夫妻二人,卻一直是相敬如賓。
太子妃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個子和臉蛋都是小小的,寧合歡一見到她,就猜測她莫不是有什麽不足之症。
“臣妾,沒有打擾到殿下吧。”
宇文瑄道,“無妨,看病而已。不是都說了,你身體不好,聞不得我這屋子的藥味,不用過來的嗎?”
太子妃道,“沉玉身體欠佳,不能侍奉在太子身邊,十分愧疚,今日好些了,就想着來看看殿下。哦。這位就是,殿下常說起的那位寧姑娘吧。”
常說起她?合歡暗想不妙,這太子派人把她的底細全都摸個透,到底想幹什麽?
“寧姑娘,你救了殿下的命,我真不知,該怎麽感謝你。”
“哦,太子妃嚴重了,這些都是臣女應該做的。”她拱手後,又道,“殿下的身體恢複得很好,太子妃無需多擔心。那今日就到這裏,臣女就先……”
“寧大夫真是好笑,連本太子的傷口都沒看過,怎麽就知道恢複得很好?難道以往,寧大夫都是這樣敷衍自己的病人嗎?”
“從殿下的脈象來看……”
“本太子這是外傷,哦,對了,宮裏的太醫說這傷口的藥需一日三換,今日還沒換過呢。”
“既是宮裏的太醫來看,臣女怎敢再……”
“日後就由你接手了,沒辦法,最近宮內病的人多,太醫忙不過來。”
“可那位太醫開的藥方,與臣女的……”
“哦,我這裏有。”太子妃忙道,“而且,那太醫開的藥,我也帶來了。”
“……”
太子妃甚至還起了身,“臣妾身體不适,一切,就有勞寧大夫了。”
寧合歡盡量拿出一位專業的醫者态度來,上藥的時候,盡量把患者當成需要休整的木頭,她沒有感情,患者也沒有感情。
宇文瑄光明正大的看了她一會,忽而道,“你擔心自己的未婚夫嗎?”
寧合歡的動作突然停了,手指無意識的停在了傷口外的肌膚上。
少女的指尖冰涼,摻雜着淡淡的藥香,宇文瑄發現,他很喜歡這女子認真細致的模樣,但像這樣猛然呆住的,失去了自己的掌控力的表情,他更是喜歡。
于是又輕聲問道,“看來寧大夫對何賢的感情很深啊。”
合歡反應過來,臉上卻無半點小女兒的羞澀,她快速上好藥,把宇文瑄的傷口包紮好,冷靜道,“好了。還有,依臣女之見,這藥一日一次便可,換太多對傷口愈合不利。”
寧合歡在桌前整理自己的藥箱,宇文瑄也穿好衣服,輕皺眉道,“為何不回答本太子的問題?”
“殿下想問的是什麽?”
“就是剛剛所問。”
“好。”合歡轉身道,“誠如殿下所言,臣女與何賢的感情十分深厚,我與他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很早的時候我就對他生了愛慕之心,後來我們兩家訂了親,我一直十分歡喜。這次是何賢去戰場,為國效力,我每日都在擔心他,夜夜為他禱告,盼他早日歸來,與我完婚。這樣的回答,殿下滿意嗎?”
宇文瑄愣了一愣,“好像說的太詳細了點。”
“因為臣女害怕殿下還有其他不明白的。”
“現在明白了。你對他,用情頗深。”宇文瑄低沉道。
“正是。”寧合歡點頭,“太子殿下,上次見面,合歡若有冒犯之處,在此向您請罪,合歡對殿下沒有絲毫不敬之心,望殿下明鑒。”
“你是本太子的救命恩人。”
“合歡擔不起。”
“你自然,擔得起的。”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十分遙遠,“寧合歡,你是聰明的女子,只是可惜了。”
“殿下什麽意思?”
還不打算放過她嗎?合歡心道,父親果然說得沒錯,皇族的人心思真是難測,而且陰晴不定。想到父親每日在宮內當值,面對的是這幽國最高位的人,伴君如伴虎,每日是怎樣的忐忑?
“沒什麽。”那迷霧漸漸散去,他露出了微笑,十分好看,“明日換藥,就有勞寧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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