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離開?”諸右疑惑道,“這是何意?誰說我要走的?”
“你還不知道?大哥沒告訴你啊,上次我偷聽他對父親說,要送你回萬靈城,後來父親好像特別生氣,多半也是因為我帶着你闖禁地。這說起來,都是我的錯,真對不住啊諸兄。”
鐘游子對着他拱拱手。
諸右卻完全顧不上他,“師兄為何不跟我說,都過了這麽多天了。”
“許是,想等你傷勢養好吧。”
“他真的要趕我走?”
鐘游子看他這般失望的模樣,忍不住勸解,“諸兄,你也不必太傷心,我大哥那個人如此喜怒無常,你趁早離開是對的。有時間,我一定去萬靈城找你玩。”
“不行,我要自己去問他。”
“你問他什麽?諸兄,你別費力氣了,我大哥做的決定,絕不會更改,他那個人特別固執……”
話未完,諸右已經拄着拐杖匆忙的出去了,而鐘游子一只腳跨過門檻才想起來,他還在禁足呢。于是乎,只得搖頭晃腦的退回去。
諸右這般怒氣沖沖的往回走,到一廊下時,越發覺得右腿綁着東西太礙事,而右腿已經不怎麽疼了,他停下想把繃帶拆掉。沒想到剛坐下,還沒找到繃帶的頭,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女子的裙擺,淺粉色。
猛一擡頭,竟是周襲靜,上次花燈湖邊一別後,周氏的人過幾日就匆匆離去,都沒來得及告別,這一次,倒是隔了一年才見到。
一時不知該說什麽,諸右望着她的臉愣住了,周襲靜淡淡笑道,“諸公子,你不記得我了?”
“哦,沒有沒有。”諸右忙站起來,“我記得你,周姑娘,好久沒見了。”
“是啊,上次離開鐘氏,我一直想找你呢,可惜沒見到人。咦,”她看到諸右的右腿,“你的腿受傷了?”
“哦,不小心弄得。”諸右忙道,“周姑娘什麽時候來的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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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剛到。我正四處走走,可巧老遠就看到你了,諸公子,你剛剛,怎麽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誰惹你生氣啦?”
諸右尴尬的笑笑,“沒,我有時就是,無緣無故的和自己生氣,沒什麽大不了的。”
“見到你就太好了,我一直想着,該怎麽找你呢。”
“周姑娘找我有事?”
“我,想請你幫個忙。”
諸右坐直身子道,“盡管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上次,你說的鐘大公子的事,回去之後,我也考慮了很久。這一次來,也看到他了。”
啊,師兄,諸右這才想起,當年他就是為了撮合她和師兄再續前緣才主動接近,沒想到剛過了一年,情況就已經大不相同了。
諸右點頭,“哦,這樣啊。”
“我有件東西,務必請公子幫我轉交。”
“是什麽?”
該不會,是什麽定情信物吧。
她從袖中拿出白色的信箋,“這封信,請你幫我交給他。”
比定情信物更慘,居然是信。
她又道,“公子不必多說,只要給他看了,他自然就懂了。”
“好。”
諸右緩緩接過,那周襲靜又一臉坦誠的看着他,“在鐘氏,我只相信你一個,所以請一定幫我轉交。”
諸右點點頭。
待她走後,諸右一下子松懈下來,他看着手中的信,猜測裏面是怎樣一番甜言蜜語,訴說深情,她和師兄既然今早見過了,這周小姐肯定是對師兄重拾情誼,不過她看起來也不像是這樣不謹慎的姑娘,等等,莫非是師兄給了她什麽暗示?
諸右突然怒不可解,鐘寒且一定又看上人家姑娘了,想重新拾起這段姻緣,說不定趕他走也是因為這個,他待在鐘氏,肯定會誤他的事!
若是從前,鐘寒且要是有成親之意,他一定會覺得是天大的喜事,即使要自己遠走高飛都會高興,但現在卻不同,諸右只覺得一股怒火從心裏最深處竄上來,從小到大都沒有如此的憤怒過,随後,他把滿腔的怒火都撒在這份信上。
沒等他反應過來,雙手已經先有了動作,唰唰唰,信箋被撕得粉碎,大大小小的碎片像雪花一樣落了一地。
諸右還覺得不夠解氣,正要踩上一腳時,只聽身後有人喚他,“阿右,你在做什麽?”
是師兄!諸右突然清醒過來,是啊,他在做什麽,一個愛慕師兄的姑娘要他轉交的情書,竟被他如此卑鄙的毀掉了,他怎麽了?不就是要離開鐘氏嗎?他為什麽要發這麽大火,而且明明是他自己做錯了事,旁人又沒有冤枉了他去。就算師兄要成親了,那又怎麽了,他撕毀這一封,又有什麽意義嗎?
關鍵是,這種行為太令人不齒了!
諸右趕緊蹲下身,慌忙的把一地的碎片聚攏來,而鐘寒且的腳步慢慢走近,奇怪道,“你在做什麽?這地上又是什麽東西?”
“沒,沒有什麽。”他心裏哀嘆,還是看看能不能拿回去拼齊,再仿造她的字體給師兄寫一封算了。
鐘寒且道,“是又哪個姑娘給你的情書?不喜歡就不喜歡,何必這樣糟蹋人家的心意?”
你倒是怪善解人意的。
諸右把那碎紙片小心的捧到手帕上,包好,放在袖子裏,“是,師兄教訓得是。”
“你怎麽了?”
“什麽?”
“誰惹你生氣了?”
一提這個諸右突然又火大了,忽地坐在一旁,“聽說,不久後我就要離開鐘氏了。”
“誰告訴你的?”
“是真的?”諸右看向他,“師兄,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你要走的前一天。”
“你——”諸右滿臉憤慨的抱着雙臂,“我不走,你沒有理由。”
“亂闖禁地,資質太差。還要什麽理由?”
諸右氣得無話可說,如果鐘寒且要收弟子的話,他肯定在裏面排不上名次,而且現在既沒有拜師,只是跟着人家學習,要是太差,趕人也方便得多,怪不得他不願意收徒弟。
諸右不願意再被人嘲笑,猛然站起來道,“好,我現在就走,就當你提前通知我了。”
“阿右,”鐘寒且無奈的揉着眉心,“你別耍小孩子脾氣了,你的腿傷還未痊愈……”
“誰說沒痊愈了,根本就不疼了,是你非要天天給我包紮得這麽嚴實,還不準我看,我連自己什麽樣的傷口都沒看見。”諸右說着來拆自己的繃帶,一邊絮絮叨叨,“再這樣包紮下去,我的腿沒事都會成廢……”
鐘寒且猛然抓住他的手腕,“我說了還未痊愈!”
“抱歉,是我的腿,我說好了就好了。”
他還在繼續拆,而鐘寒且臉色越來越難看,直接上前把他的手禁锢住,“你到底聽不聽話,要是壓制不住了……”
“壓制什麽?”
何落定道,“這鐘寒且說話怎麽跟打啞謎似的,葫蘆裏到底賣得什麽藥啊,他到底要諸右……端雲念,你怎麽了?喂,端雲念!”
端雲念只覺得腦袋要炸開了,她雙手抱着頭,“我不知道,好疼,好疼……”
“喂喂喂,你別吓我啊,端雲念,喂,這到底怎麽回事。啊我的頭,我的頭也好疼……”何落定這只手剛要去安撫端雲念,自己的腦袋也痛得不行,而眼前的景象好在都在轉圈,越轉越快,一時間天旋地轉……
等兩人平靜下來時,卻同時看到站在對面的小虎,眨巴着無辜的眼睛看着他們。
“你們醒啦,那個大哥哥說,你們一會就出來了,真的是這樣!”
端雲念微笑的摸摸小虎的腦袋,而後立馬跳到鐘寒且面前,“是你強行停止催眠的?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我們的!”
而何落定捂着腦袋,“阿彌陀佛,我剛剛差點以為我要久眠地下了。”
鐘寒且的視線越過她的,看着床上的人,輕聲道,“阿右的神情不對,你們應該快要走到他最痛苦的記憶裏了,所以我不得不停止。”
床上的人臉色無比慘白,冷汗直冒,嘴唇也是蒼白得沒有顏色,嘴裏呢喃着什麽,鐘寒且走到床邊,在他耳旁低語了幾句,不一會兒,他平靜下來了,而後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小虎立馬跑到他身側,“大哥哥你終于醒了,你做了好久的夢啊。”
“是啊,好希望,一直都是一場夢。”
他從床邊坐起,看着端雲念道,“花靈還沒取走吧。”
端雲念搖搖頭,“我大概猜到是什麽東西了,可後面的事情我還不知道,所以……”
“沒事,再試一次吧,我可以的。”諸右竟難得的配合,端雲念這一瞬間突然感覺,他從來不是什麽嗜血的大魔王,依舊是那個記憶裏明媚天真的諸小公子,練功沒長進卻不着急,闖了禍也讓人不忍心責罰,因為沒人能拒絕他那笑容。
真的,沒有變過。
端雲念道,“不着急,你先休息吧,身體要緊。”
“我沒事,還是趕緊把花靈取了吧,不屬于我的東西,一直在我身上,讓人怪不舒服的。”
端雲念正猶豫着,鐘寒且道,“不需要再這樣,接下來的事,我來告知就可。”
諸右道,“鐘門主,這和你無關。”
“若是無關,我也不會來找你了。”他又看向端雲念,“我來講述,不進入他的記憶,這樣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