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這周的周末, 兩人一起去了趟城裏。
胎兒一天天變大,他們再怎麽沒經驗, 也知道得提前準備點衣服褲子啥的。
城裏只有一家大型母嬰店,客人很多。
江妙妙和陸啓明進店後, 盯準了一個看起來就很有經驗的中年女人, 跟在她後面。
人家買什麽,他們就買什麽, 陸陸續續往購物籃裏放了奶瓶、尿不濕、口水巾等等,最後在嬰兒服前糾結起來。
眼前有十幾套衣服, 款式各不相同,共同點是都好看,洋娃娃穿得一樣。
問題來了, 他們該買男孩的還是女孩的?
陸啓明懶得選,說:“都買幾套。”
江妙妙否決。
“不行, 我懷得又不是雙胞胎, 兩樣都買太浪費。”
嬰兒衣服用料好, 做工細,價格也高,随便一套都上百, 比她的衣服都貴呢。
陸啓明比較了一下, 又說:“那買女孩的。”
“為什麽?”
“劃算啊, 你看這大裙擺,這蝴蝶結,多費料子。男孩的太簡單了。”
“……”
江妙妙也是無語, 擡頭看見售貨員,把她喊過來問:“有沒有中性一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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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貨員遺憾地說:
“中性的已經賣完了,下個月才有新貨到。要不……二位下個月再來?”
也只有這樣了。
反正懷孕才兩個多月,不急着用。
兩人把選好的東西結賬,去醫院做檢查,找餐廳吃了頓大餐,然後買了點食物,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到家後不久,又有一輛汽車開進農莊。
江妙妙正站在家門口啃蘋果,汽車停在她面前,降下車窗,露出顧長州的臉。
“你怎麽來啦?”
“我給你們買了點東西。”
顧長州跳下車,打開後備箱,裏面滿滿當當全是母嬰用品。
什麽奶粉、搖搖車、營養品、輔食、衣服……
那些當年他想買給女朋友和女兒,卻沒錢買的東西,如今全部帶到農莊,送給江妙妙。
江妙妙看見這麽多東西,驚呆了。
陸啓明上了個廁所出來,看見顧長州,皺眉問:
“你在做什麽?”
“這些東西生産得少,不好買。我正好有朋友是幹這個的,給你們屯了點。來,搭把手。”
陸啓明拿起一個盒子看了看,冷淡地說:
“又不是你當爸爸,那麽積極。”
顧長州笑笑,“我當過爸爸,可惜不成功,所以希望你們不要重複我的老路。”
這話聽得兩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便一起幫忙,把東西全部搬進小樓裏。
他送完東西又要走,被江妙妙給攔住了,說什麽都要留他吃飯。
今天在城裏買了只烤鴨,江妙妙去廚房切塊,打算端出來。
突然間,胃裏瘋狂翻滾,撐着竈臺嘩啦啦吐了一地。
客廳裏的兩個男人聞聲走進來,看見這副畫面,吓得趕緊來扶她。
“你吃壞肚子了嗎?痛不痛?我送你去醫院?”
陸啓明擔心的不得了。
顧長州倒了杯水,遞給她漱口,譏嘲道:
“你懂什麽,這是孕吐。”
“孕吐?”
“當初她媽……嗯,我前女友懷孕的時候,吐得也很厲害,去醫院看也沒用,只能從飲食上下手。”
陸啓明豎起耳朵,專注地聽着。
“怎麽弄?”
“吃的東西盡量選開胃爽口的,不能太油膩,多吃水果和蔬菜。實在不行,就多補充些維生素B6。加強鍛煉,天氣涼快的時候出去散散步。另外睡眠要充足,注意休息,不能着涼不能受熱,逐漸會緩解的。”
陸啓明一一記在心裏,問:“還有其他反應嗎?”
顧長州仔細回憶,把能記住的經驗都告訴他們。
接下來的幾個月裏,江妙妙幾乎全經歷了一遍。
頭暈、乏力、惡心、嘔吐、脫發、尿頻、四肢浮腫。
最嚴重的的時候,她的腳脖子腫成了之前的兩倍粗,連鞋子都穿不下。皮膚鼓得像饅頭,一按一個坑。
陸啓明請了工人幹活,自己全天候地照顧她。
看見她這幅模樣,比她還難受,甚至提議道:
“要不還是算了。”
江妙妙才狂吐了一陣,虛弱地躺在床上。
“什麽算了。”
“別生了,打掉。”
“啥?”
“現在孕期才過半,你就已經這樣了,等到生的時候受得了?咱們別要孩子,兩個人挺好的。”
江妙妙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你開什麽玩笑?我辛辛苦苦懷了這麽久,說不要就不要了?”
陸啓明道:“堅持下去只會更辛苦。”
“那也劃算,至少有收獲,比半途而廢好。”
他狐疑地問:“你确定你想清楚了?”
“嗯!”江妙妙臉上閃爍着母性的光輝,幾秒後倒回床上,可憐兮兮地說:“我想喝酸梅湯。”
陸啓明輕輕掩上門,下樓給她煮酸梅湯去。
喝的時候,江肉肉的臉在門縫外若隐若現。
江妙妙眨眨眼睛,“能不能讓它進來?我好久沒摸它了。”
陸啓明嚴厲駁回這個請求。
“不行。”
近距離接觸動物容易感染弓形蟲,這點顧長州特地強調過。
最開始的時候,他打算把肉肉和它媳婦兒送走,放別人那裏寄養一段時間,等生了再接回來。
但那兩位已經是家裏的成員,尤其是江肉肉,送走的話江妙妙少不了牽腸挂肚,影響心情。
因此最後的決定是讓它們繼續留下,但是不能接觸,頂多隔着窗戶看幾眼。
江肉肉起初不習慣,被教育了兩次,看着她逐漸隆起的肚子後,漸漸明白了什麽,不再動不動就往她房間跑了,甚至會主動避開她。
江妙妙想它想得不行,有時做夢都夢見自己在摸它,實在忍不住。
現在她酸梅湯也不想喝了,用懇求的眼神看着陸啓明。
後者動搖,給她找了雙手套,放江肉肉進來。
後者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不敢靠近,圓溜溜的眼睛不停眨巴。
直到江妙妙伸出手撫摸它的頭,它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下來,輕輕蹭着她掌心,眼神在她肚子上流連。
江妙妙不好意思地笑。
“哈哈,很奇怪吧?這裏面有個小寶寶哦。以後你跟大黑也會有寶寶的。”
它歪着腦袋,看起來傻乎乎的,也不知聽沒聽懂。
接觸時間很快就到了,陸啓明無情地把它趕出去,結束探視。
然而好運似乎會傳染,沒過兩月,大黑的肚子也肉眼可見地大了起來。
工人當中有個曾經開寵物店的,一看就說:
“這狗懷孕了,還是頭胎。”
狗狗第一次生小狗,有本能沒經驗,會出現許多異常反應。
有時候弄不好,生下來的還是死胎,或者難産,需要主人多多注意。
陸啓明不得不分了些心思照料它,江妙妙的營養品多得吃不完,也時不時喂它一點。
懷孕五個月的時候,石榴豐收了,兩人的資産增加三萬。
六個月的時候,采摘第一批花生,賣的錢不多,但是留了很多種子和好幾桶花生油。
七個月的時候,陸啓明帶着工人将池塘裏的魚全都抓上來,賣的賣,曬的曬,池塘空出來投放新魚苗。
轉眼快到分娩期了,江妙妙在中期就聽從醫生的意見,開始控制飲食,因此肚子不是很大。
孕晚期浮腫的症狀消失,她四肢恢複纖細,看起來比前幾個月更健康些。
掉的頭發也重新長出來,總算拜托禿頭危機。
陸啓明在醫院訂了位置,準備好車,以及分娩要用上的所有東西,全天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等待預産期到來。
誰知肚子裏的小東西忍不住,居然提前了一個多禮拜。
在初春寒冷的下午,江妙妙的肚子疼了起來。
陸啓明跟工人們打了招呼,送她去醫院。
趕到後醫生做了簡單的檢查,立刻讓護士把她推進産房。
沒過多久,收到消息的顧長州急匆匆趕來,看見陸啓明一個人站在狹長的走廊上,有椅子不坐,非得在門外走來走去,表情是前所未有過的緊張。
他跑過去問:
“人呢?”
“産房裏。”
“順産還是剖腹?”
“順。”
“你怎麽不穿外套?”
陸啓明低頭看了眼身上薄薄的T恤,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忘了換衣服。
顧長州翻了個白眼,給助手打電話,很快有人送來一件羽絨服。
馬上就要過年了,因為人少,車少,電器少,全球氣溫都比以前下降許多,這裏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場雪。
陸啓明穿上羽絨服,體溫慢慢恢複,沖他說聲謝謝。
他看了眼手表,在心底估算時間,放下心來,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
還未點上,就有路過的護士斥責:“醫院裏不許抽煙!”
顧長州尴尬地收回去,擡頭迎上陸啓明無奈的眼神,顯然也遭遇了同樣的事。
這麽窄的走廊,這麽冷的天氣,不許抽煙,沒有別的事做。
最重要的人在産房裏經歷那麽大的危險,實在叫人心裏焦急。
陸啓明随口說:
“你要是想做親子鑒定,現在很合适。”
顧長州冷笑,“我不會做的,你們這輩子別想甩開我。”
“行吧。”他聳聳肩,“當了便宜爸爸,再當個便宜外公。”
“外公?我是爺爺。”
顧長州嚴肅申明。
陸啓明:“……你還想當我爸?”
“我只有這一個孩子,她的孩子憑什麽不能叫我叫爺爺?”
外公外公,一個外字,聽得人心裏不舒服。
他連孩子未來十年的壓歲錢都存好了,怎麽能當外人呢?
想到這裏,顧長州又想起一件相當重要的事。
“孩子的名字叫什麽?”
陸啓明:“……”
他見對方久久沉默,而且目光閃爍,震驚地問:
“還沒取?”
陸啓明抓抓頭發,顧左右而言他。
“怎麽還沒出來。”
顧長州繞到他面前,“你是不是當爸爸的?以為生出來的是小貓小狗嗎?到現在都沒名字?”
他有點怒了,“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有多忙!”
“我只知道我孩子出生前名字早就取好了。”
“是,取好之後用不上,有什麽好得意的?”
“你……”
兩人吵得臉紅脖子粗,都沒留意到産房門打開了。
江妙妙被人推出來,旁邊的護士懷裏抱着孩子。
“喂,誰是孩子父親?喂!”
護士喊了兩聲沒人理,江妙妙不得不虛弱地說:
“你們別吵了,快閉嘴吧。”
他們這才留意到這邊,驚喜地跑過來。
“已經生完啦?痛不痛?”
護士沒好氣地問:
“誰是孩子爸爸啊?生了個男孩,五斤三兩,很健康。”
陸啓明像小學生一樣舉手,擠開顧長州湊過去。
“我是我是。”
護士讓他看孩子,他滿以為能看出長得像誰,誰知看了半天只覺得像老鼠,還是沒毛紅皮最醜的那種。
顧長州也不示弱,問江妙妙:
“你想好讓孩子跟誰姓嗎?你懷胎十月才生出來的,那麽辛苦,一定要跟你姓,不能便宜別人。”
江妙妙:“……”
陸啓明湊過來,“跟誰姓都行,反正不跟你姓,你就別摻和了。”
顧長州指着他,“看見了沒?這個怎麽說,純正的直男癌。你千萬不能示弱,有我給你撐腰,別怕。”
江妙妙剛生完孩子,腦子嗡嗡的,被兩人一吵幾乎崩潰,捂着耳朵求護士:
“快把我推走吧。”
她太難了。
醫護人員哭笑不得,把她和孩子送去病房。
江妙妙的分娩過程很順利,側切都沒有,在醫院養了兩天就準備回家了。
出院那天,孩子到底跟誰姓已經達成統一意見——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讓他百歲那天抓阄,抓到什麽姓什麽。
在此之前為了方便稱呼,江妙妙給他取了個小名。
因為頭發很少,非常擔心他将來的發量,于是取名叫毛毛。
顧長州換了輛新車,堅持用他的車送他們回去。
一行人駛入山區,離農莊還有快兩裏地的時候,前方的路上出現一個翹首以盼的白色身影。
是肉肉。
它跑這兒來幹嘛?大黑呢?
陸啓明打開車門要下去,誰知肉肉轉頭就跑。
他們只好跟上。
回到農莊,江妙妙裹得像一頭熊,抱着毛毛下來。
肉肉咬着她的褲子,将她往自己狗窩帶。
只見那個墊着厚實棉絮的小窩裏,三只眼睛都沒睜開的小狗正蜷縮在大黑的懷裏熟睡。
一只白的,一只黑的,一只花的。
顧長州走過來看了眼,笑道:“咱們這是雙喜臨門啊,哈哈。”
陸啓明斜來一眼,“咱們?”
“……你們你們,行了吧?”
顧長州掩着嘴,悄悄跟江妙妙叮囑,“以後孩子少讓他照顧,不然長大又是一個小心眼。”
江妙妙忍俊不禁,笑得差點抱不住孩子。
孩子出生了,理應邀請朋友們來家裏吃頓飯。
但江妙妙還沒出月子,身體尚未完全恢複,又是個毫無經驗的新手媽媽,自顧不暇,因此兩人決定不請了,甚至百日也不打算大操大辦,一家三口到時吃點好的就行。
不過消息瞞不住,江妙妙回家後不久,就接二連三的收到禮物。
有袁牧冰托人帶來的長命鎖,有陳宏送的免費疫苗,有曾經同事送的小衣服。
顧長州自然也不肯錯過這場熱鬧,給他們送來兩名經驗豐富的月嫂,大大緩解了夫妻倆的壓力。
大家這麽熱情,他們不好意思太懶,認真準備毛毛的百日宴,并且提前一個月就發出邀請函。
陸啓明準備食材,江妙妙和月嫂工人們研究菜式。
正式設宴的那一天,農莊外面停滿了車子。
袁牧冰是特地請了假從歐洲連夜飛過來的,最後一個到達。
她停好車,提着禮物走進客廳,看見不少老熟人。
小小的客廳被客人擠滿了,根本放不下桌子。
陸啓明帶人擡着一張大圓桌,擺到魚塘邊上去。
有人突然開玩笑,“這裏人這麽多,要是蹦出一個喪屍來,大家可一個都逃不掉。”
旁邊的人反手捂住他的嘴。
“呸呸呸,說什麽晦氣話?再說有陳宏教授在,喪屍一露頭,他十支疫苗打過去,哪兒有它蹦跶的份?”
衆人哄堂大笑,袁牧冰始終不太習慣這種喧鬧的氛圍,找到陸啓明問:
“她呢?”
後者正在生火,被煙熏得灰頭土臉的,擋不住五官的帥氣,擡擡下巴說:
“在樓上,你小聲點,毛毛睡覺呢。”
袁牧冰點頭,獨自上樓,腳步放得非常輕。
來到木門前,她正要推開,卻聽見有個溫柔的女聲在講故事,不由得停下來。
“從前有一條小鹹魚,不缺吃不缺喝,就是覺得人生沒意思,一眼望得到頭,幹什麽都沒興趣。
有天晚上她看了一本書,被裏面的故事深深吸引……”
她從門縫裏望進去,只見溫暖的陽光下,江妙妙穿着一件寬松柔軟的白毛衣,坐在嬰兒床邊。
面色紅潤,皮膚光滑,白嫩如蔥的手輕輕拍打孩子的胸口。
她一邊講故事一邊笑,畫面美好得像童話書裏的插畫。
“……小鹹魚跟着魚群回到城市裏,在小房子裏等啊等,等啊等,終于把大鹹魚給等回來了。它們不想工作,還是想像以前一樣躺着,于是在城市外面找到一個小小的窩,在那裏住下……”
說到這裏,江妙妙皺了皺眉,将手伸入孩子的褲子裏摸,剎那間臉色大變。
“好你個兔崽子,讓你拉的時候不拉,非得換好新衣服才拉。臭死了,怎麽出去見人啊?”
她扭頭沖窗外喊:“陸啓明!”
樓下傳來陸啓明百忙之中的回應。
“做什麽?”
“快來給你兒子換褲子,又拉了!今天第三條了!”
夢幻童話變成了雞飛狗跳,袁牧冰忍着笑,把禮物放在門外,悄無聲息地離開。
她要趕一小時後的飛機,将車開得很快。
駛出兩裏路時她回頭望了眼,郁郁蔥蔥的山野中,屹立着幾棟漂亮的小樓房。
樓房旁邊有魚塘、菜地、稻田、果園。
牛羊在坡上吃草,大黑狗和大白狗帶着半大的奶狗在果園裏飛奔。
有母雞下了蛋,咯咯噠的聲音傳出很遠。
在這裏長大的孩子,一定會很幸福吧?
袁牧冰收回目光,一向緊繃的身體變得輕松許多,打開音響,微笑着哼起了歌。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全部完結啦,撒花~~
本來想給毛毛取個大名的,可是實在取名廢,想來想去都很難聽,o(╥﹏╥)o
感謝大家的陪伴,要開始準備新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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