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師叔
“我們先上樓去吧。”狄斫率先說道,領着遠道而來的客人上了樓。
狄斫打開了房門,相較于外面的陽光普照,屋裏陰涼得不尋常,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吹來,在場的人卻沒一個表現出異樣。
狄斫攬着也行的肩膀:“這個是付叔叔。”
付宗明掃視一圈,聽見介紹自己回過頭,笑着對也行說了聲你好。
也行大大方方叫了聲付叔叔。那付叔叔看起來高大,但和他的朋友站在一起總是有笑容的,看起來格外随和。
“另一位……”狄斫有一瞬猶豫。從小陪伴他的師弟被人騙去身體,陰差陽錯下恢複以往的記憶,成為了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昔日輪轉王座下陰使宿白。
他們仍是同一個人,卻不再是以往的身份,雖然他一直心底将宿白當做師弟,不知道讓也行叫師叔宿白是否會介意。
“就叫師叔好了。”宿白彎下腰,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小方盒,“師叔第一次與你相見,這是見面禮。”
方盒被打開,盒中裝的是一個小巧精致的五行八卦金墜,黑繩編織的腕繩可調節松緊,四根垂下的繩子尾端墜着小**。
也行盯着宿白的臉,這個師叔生得好看,雖然和照片裏的師叔長得不一樣,但是他們給他的感覺一樣溫和。
但師叔給的禮物他不能随便收,周院長從小就教他們不能随便拿人家的東西,只有監護人允許才可以。也行望向狄斫,如果狄斫拒絕,他也沒關系的,師叔會喜歡他就已經很好啦!
狄斫沒有點頭,只說道:“師叔給的東西收下就是了。你是這一輩唯一的弟子,可以放肆一點。”
也行清脆響亮地說道:“謝謝師叔!”
他伸手去接,宿白直接将手鏈系在了他的手腕上,面容中頗多感慨。
“我當初也是這樣看着板凳這樣拜入實宗門下的。”宿白唏噓道,“現在你也收了徒弟,時間可真快。”
付宗明注視着他的背影,笑容淡了下來。狄斫将一切收在眼底,忽然問道:“你們找好住的地方了嗎?”
付宗明點頭道:“我有全國連鎖星級酒店的貴賓卡,随時可以入住,我和阿宿放下東西再過來的。”他方才進來就已經看過一圈了,有些感慨:“雖然很久沒去過你們實宗老宅,但那股……質樸的氣息記憶猶新,這個地方和老宅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說得相當含蓄,實際上實宗老宅可以說是寒酸破敗。
狄斫還未開口,宿白便為實宗辯解起來:“修道之人本就該清貧守心,戒貪着戒奢侈,兩袖清風才落得清靜。”
一段話下來,付宗明只看着他笑,點頭稱是。狄斫也笑道:“只是暫時落腳的地方,不需要太過豪華,能遮風避雨就行。”
剛訂了總統套房的付總當然沒有任何異議,只要宿白和他一同,他就會給他力所能及最好的,其他人的選擇他絕對沒有幹涉的意思。
“你們來得巧,再過兩天,我們就不在這裏了。”狄斫道,“收養也行的那位,已經說要讓也行住過去了。”
宿白好奇問道:“那你呢?”
狄斫坦然道:“我也暫時住過去。我想過了,我可以付租金,就當做合租。”
“師兄怎麽不早告訴我這件事?”付宗明覺得這中間的程序太複雜,但狄斫告訴他們的時候事情已成定局,也行已經挂在別人家戶口本上了。
“還有別的辦法?”狄斫臉上有些許迷茫。
付宗明笑了笑:“只要找對路,當然什麽問題都可以解決。阿宿現在的合法身份也是我解決的,師兄遇到問題,我一定會盡力。”
“原來如此。”狄斫似乎恍然大悟,随即轉移了話題,“你們準備在這裏待幾天?”
宿白說道:“兩天後是宗明母親的生日,我們要在那之前趕回去。”
“辜阿姨的生日?那确實是要緊事。”狄斫想到他們師兄弟兩個以往受過辜欣茗的恩惠,又知曉這樣一個日子,絕不能當做沒聽見,心中打定主意,要準備一份賀禮。
“對了,你們先坐下,我要去和房東說一下搬走的事情。也行,你在這裏陪着師叔他們。”說着狄斫就往外走,也行像只小兔子,往門口蹦跶一下。
眼見追不上,也行乖乖回到原位,眨眨眼:“師叔,我給你倒水喝吧。”
宿白忽的一笑:“阿斫這個人啊,其實心裏傲氣得很,他不願找我們幫忙呢。”
付宗明微微低頭看着也行,他說不上喜歡小孩,但也不讨厭,遇上乖巧可愛的好感度能往上撥那麽一點。也行被兩雙眼睛盯着緊張,借着倒水的動作避開。
宿白憶起當年他還是顧蘇的時候,也是這樣跟在狄斫身邊,全身心地信賴着他。狄斫十二歲就能挑起春祭主祭的擔子,他就和板爺站在人群最前方,看着高臺上身着法衣的狄斫有條不紊地完成整套祭祀動作。
從那時候起狄斫就是他所敬仰的人,他當年的眼神或許就像方才也行看狄斫的眼神一樣。
毫無懷疑,也行會是一個好徒弟。狄斫的狀态才是宿白最為擔憂的,這些年他所承載的事情太多,他已經不是當年傲氣淩人亦滿含柔情的少年人。
那些絕口不提的皆是枷鎖,并且,他沒有解開那些枷鎖的想法。
“我去下洗手間。”付宗明起身往廁所走去。端着兩杯水的也行轉過身嘴裏發出兩聲“诶诶”,卻還是沒能阻止。
廁所裏有鬼嘞!
也行把一杯水遞到了宿白手裏,邁着小短腿跑到廁所前。他剛才沒有聽見鎖門的聲音,裏面似乎還沒有開始“放水”,也行有些急地敲了敲門。
“不可以!不可以在這裏上廁所,會有鬼……偷……看你啊。”
洗手間的門不上鎖有些關不緊,一推就開。伴随着宿白平淡的一句沒事的,門緩緩打開。也行愣愣看着面前眼神冷漠面目兇狠的付叔叔,他掐着那只鬼,手與那只鬼接觸到的地方似乎有黑氣洩出。
付宗明松了手,厲鬼瞬間消失不見,他緩和臉色,伸手将門合上:“小朋友,排隊吧。”
也行張着嘴回到師叔身邊,手指着廁所。
宿白了然點頭:“我知道,你們這裏有鬼對不對?”
也行點點頭,嘴巴依然合不上。宿白将手指放到嘴邊:“小秘密。”
狄斫将要搬走的事情與房東說明,對方沒什麽反應,倒是房東太太像松了口氣。回到505,宿白與付宗明小聲交談着,也行一直盯着付宗明,像是看到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師兄回來了。”付宗明率先看見狄斫,對他點點頭。
“今天下午你們有什麽安排嗎?”狄斫又想起他似乎還沒問過他們吃飯了沒有,問了一句。
宿白說道:“還沒有。一會兒你和我們一起吧,我們也很久沒有見面了。”
狄斫打了電話請半天假,下午便和宿白一同,訴說近日所見所聞。
聽聞原君策也來到此地,還有狄斫提起的原君策舊相識老鬼與巨蛇,宿白面色有些異樣。但狄斫追問,他也說不明白有什麽不妥。
“部長雖說是原家抱回來的孩子,但他又是那樣驅邪鎮煞的體質,不可能是妖邪。”宿白只能這樣告知狄斫。
對狄斫,他是不願有所隐瞞的,但那些事情,不該為世人所知。
狄斫知曉宿白已存活上千年,那些他不願告知的事情就算知道了憑他也做不了什麽。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追問?狄斫結束了這一話題。
打電話詢問租房的男人當天下午就來到了出租屋,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了個衣着講究的老頭。
雖然男人走在前面,但房東打眼一瞧,顯然那老頭子才是說話作數的人。男人自我介紹到:“我叫司闕,司馬的司,宮闕的闕。我在租房信息網上看見了你們的出租信息,想來看看房子。”
房東一邊領着他們上樓,一面說道:“你們怎麽來的這麽快,我還以為起碼得明天呢。這邊房子還沒打掃,你們什麽時候能住進來?要住進來提前說一聲,我好給你們打掃幹淨。”
他帶領兩人來到三樓,看了一間空置房間。房間內被大致清掃過,還有些灰塵和細碎的垃圾殘留在地面。
司闕看了一眼老頭,那老頭不動聲色,司闕便向房東問道:“這間房租金多少?”
“這間房一千,要網絡的話另加五十,還有管理費是固定的五十。房租水電另算。”房東看他們衣着打扮不像窮人,便帶他們來到價位稍高的一間房來看。
卻不想司闕搖搖頭:“貴了。還有更便宜的嗎?”
房東視線在兩人間掃了個來回,點點頭:“樓上還有更便宜的。”
他走出房間,重新鎖上門,房東太太也在樓梯口觀望,見他們出來往樓上走,跟在了後面。
五樓的房間較為便宜,主要也是因為之前的那件事情,出了人命,連帶着一整樓都賤價,多晦氣。
房東打開走廊盡頭的房門,讓他們進去看,老頭還是那副不管事的模樣,司闕看了一眼屋內:“采光不行。”
他的目光往走廊另一頭看,這個時間段沒有租客在,每扇門都緊閉着,走廊裏只有半扇窗透出一點外界的光。
房東太太擡手打開了燈,說道:“這邊價格是要便宜點的,你們兩個,還有個老人家,我看住三樓那間就很好了。平均下來,一個人也就只要五百塊。”
司闕笑了下,目光瞟向505的位置:“我來的時候查了一下,你們這裏有一間505,似乎只要四百。”
聽他提起505,房東眼中有些不自在,連忙說道:“那間已經租出去了,有人的。”
“我們能去看看嗎?”司闕問道。
房東太太警覺起來:“你們到底是不是要租房子的呀?怎麽不看房子,光在這裏問這些,搞不懂你要幹什麽。”
那一直沉默不語的老頭總算開了口,他的聲音沉着滄桑,帶着股令人心安的平穩:“我們确實不是來租房子的。我是來,給你們解決問題的。”
房東立刻揮手:“不知道你說什麽,不租房子就離開這裏,快走!”
老頭子眼神銳利起來:“505是不是鬧鬼?”
房東與房東太太對視一眼,隐隐覺得,似乎真的有高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