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哎,大家族的為難呀。不過我看那位史大哥很信任他弟弟,現在史氏CEO還不是羅碧?他們倒也不怕豪門恩怨財産糾纏不清什麽的。”
“我倒不知道你還有看T〇B狗血劇的愛好。”
冥醫搖搖頭:“這不是因為認識俏如來嗎。”
“他名字不是史精忠嗎?”
“耶,你怎麽知道?”
冥醫剛問,就看默蒼離手中iPad一閃一閃——這人利用搜索引擎搜集信息能力一流,只怕剛才對話之間就已經将史家幾個孩子分別叫啥查了個一清二楚,說不定都已經找到對方社交賬號——頓時覺得自己白問了這個問題,想一想還是解釋:“這孩子從小和祖母生活,跟着老人念佛,修的又和佛教藝術史相關……聽說他進校這幾年,藝術學院的院花就一直是他沒變過。後來也不知道誰先開始的,大家就都叫他俏如來了。哎,男孩子長成這樣,女難之相啊。”
默蒼離低頭看iPad,什麽也沒說。
冥醫後知後覺:“咦,你怎麽問這麽多?”
“還不都是你在講。”
冥醫再感嘆一下交友不淑,然後就開始和他扯起出差見聞。默蒼離表情高深莫測,不知道聽進去多少。
第二天他的編輯再度上門拜訪,手裏還捧着某家新開的和果子鋪裏面買到的白玉大福——聽說甜食能刺激大腦運動,萬一默教授一高興真開工了呢?
到了之後泡茶吃點心,默蒼離捧着上面綴一點紅的白團子,似乎在走神,編輯千方百計想辦法打開話題:
“老師,你要不要在外面租個工作室啊?我聽說這種做法在專業作家之間很流行喲,聽說能幫人比較容易地進入寫作狀态。”
默蒼離瞥過去:“你覺得我是缺乏靈感?”
氣氛一下子險惡起來,編輯下意識地開始哆嗦。
沒想到默蒼離并沒有繼續發揮他的毒舌功力,而是轉了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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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本想寫寺廟的題材,可能要外出選材。最近不用過來。”
編輯有點傻眼,簡直就像被天上掉的餡餅砸懵,反應半天才連珠炮似的迸出一串話來:“老師你要去哪座寺廟如果需要安排車子或者什麽随時打我電話——”
默蒼離打斷他:“我已經初步有計劃了。”
聽到這句話,編輯的表情幾乎是驚恐的,離開默蒼離的小院的時候步子都在打飄,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應該回家路上拜一拜感謝木頭開竅鐵樹開花還是趕緊撒撒鹽祛除一下白日見鬼的邪氣。
3、三梅始發
俏如來在大學填報志願的時候選擇了藝術學院,這多少有些出人意料,卻也同等地就在意料之中。一般而言,這種世家公子不是從小一通精英教育訓練下來臉上就寫着“成功人士”四個大字,就是随心所欲獨辟蹊徑非得搞點設計拍拍電影玩玩藝術才能體現品格。這種世人的刻板印象,似乎多少能給俏如來這般的專業選擇留下注腳。
但是史精忠做出這種選擇,還是多多少少令那些熟悉他的親人好友們有些驚訝。畢竟比起飛揚跳脫的史仗義和性子犟得像頭牛一樣的史存孝,素來穩重體貼的史家大兒子簡直就是在用每一根頭發闡釋何為“繼承人”一般,無論是學業社交還是照料家庭,處處都完美無可挑剔,連兩個弟弟的青春期問題都由他代忙碌的父親一手處理了。史氏在中原方面也算首屈一指、能跻身九界五百強的大企業,縱然史豔文有“天下儒商”之名,極看重家人親愛,也免不了要因為公務飛來飛去,一年在家的時候不足三分之一,對于自己的三個寶貝兒子,也多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而大兒子到底為這個家做了多少事,不用旁人提醒,史豔文自己心裏也極清楚。
因而在最終提交志願那天晚上,史豔文将大兒子叫到自己書房,先讓他将志願表拿來。果然,不出意料,第一志願便是工商管理學院。
“精忠,”史豔文将志願表放到一邊,語氣和緩,“你真的對這個專業感興趣嗎?”
“自然,我……”
裹在高中校服裏的少年擡起頭,卻在接觸到父親眼光的瞬間,重新垂下了眼簾。
“我繼承你們祖父這份家業,多少也是出于個人興趣。現在錢掙得已經太多,多得我們一家人完全可以吃用不愁度過下半輩子。精忠,史氏企業不一定非得在史家人手裏。你不一定非要繼承我的位置。你想做什麽,對什麽感興趣,掙錢也好,不掙錢也好,爸爸都會支持——啊,只是不要違規犯法就好。”
因為最後一句補充笑起來,天生白發的少年緩緩擡起眼,直視自己父親:
“我知道了。那我今天晚上再重新想過。”
——最後,便是史精忠以不必要的高分為藝術學院錄取了,專業是中原藝術史方向。當時天天幫大哥蹲等錄取通知的史存孝看到這份通知差點沒掉了下巴,沖進去就跟大哥說錄取通知送錯了。一番雞飛狗跳之後,總算是搞清楚原來是史家大兒子自己改了專業。看到錄取通知,史豔文微笑着道:“啊,如果是這家大學的話,你可以經常去找冥醫教授蹭飯了。”
當然他進校之後,如何掀起了院花評選的熱潮又收到了多少不分性別的告白信……這些都是細枝末節。本來那些覺得富家公子只是大學四年來尋樂子的教授們,也被史精忠認真勤懇的求學态度所打動,臨近畢業的時候還專門有老教授問他要不要免試保研。
于是俏如來就這樣悠哉游哉地在大學裏混下去了。史豔文自從三年前成功将CEO職位交給認親回來的羅碧,頓時過上了養老生活,天天呆在家裏,似乎是想将之前多少年虧欠下的親情關愛都補回來,關愛得雙胞胎紛紛離家住校,小空更是別出心裁申請去魔界留學,越洋打電話回去說老爹你還是幫離婚的叔父帶女兒吧。史豔文一想也對,于是轉而去幫出差洽談公務的羅碧接送女兒——倆人長得太像,小學老師都沒發現來接的家長換了個人。這件事情被羅碧知道之後,據說半夜三更在酒店裏響起一聲怒號“不應該啊”——将這件事打電話轉述給大哥的時候,史仗義明顯憋着笑。
想象了一下被莫名其妙坑回來的叔父,俏如來覺得父親的養老計劃可能沒幾天好日子過了。挂了手機之後他便去醫學院拜訪多日不見的冥醫教授,順便被拜托了去友人家澆水的事情。
然後他見到了默蒼離。
那天晚上他做了許多夢,每一個都記不得。醒來之後只覺渾身冷汗,走去盥洗室潑一把冷水在臉上,稍微從昏昏沉沉中清醒些許,偏又眉間抽疼。他擡頭望向鏡中,眉心那一顆紅痣仿佛由血凝成一般,倍加豔紅起來。
他定定地望了片刻,終于将額頭抵上鏡子閉起眼睛。一開始他只能聽見自己慌亂的心跳,下意識握緊手指似乎尋找一串慣握的佛珠,而最終寂靜慢慢退去,外面路上車聲人聲慢慢鮮明起來。
俏如來最終又睜開眼睛,将自己收拾整齊,拿了書包去學校參加教研室讀書會。不出意料,他基本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讀書會後老教授将他叫住,素來的好學生不免升起幾分心虛,不過老教授講的完全是別件事情——最近附近寺廟準備做壁畫的返修工程,前期準備需要将原始壁畫重做一份白描線圖(之前的線圖年代太久,恐怕不堪使用)。這件工作雖然需要技術,報酬卻微薄,唯一不過是能為以後工作積累些經驗,便問俏如來要不要試着去看看。
“當然要去。”俏如來忙道。他一直對這方面工作很感興趣,有這樣的機會自然不肯錯過。
俏如來和寺廟那邊确認了行程,稍微打了電話向家裏報備一下,便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拎了畫具箱,搭長途巴士進山了。之前大四時候他和學弟學妹們來同一處廟中做過相似田野考察,接待的知客僧人也是熟面孔,略一寒暄就引他去供客人留宿的房間。他将東西放好,便熟門熟路繞出去看殿中将要整修的壁畫。上次他們來也一樣是做壁畫白描,不過那時候,一人只憑着興趣描一幅哪怕一角便好,不比現在的工作量。
俏如來站在佛殿之中,看着壁上天人阿修羅已經在時光中脫落顏色變得模糊的諸般變相,視線描摹過一段段圓轉如意的線條,心中計算着工作量和明天開始的時間。而這時殿外隐隐響起人聲,然後聲音和腳步聲逐漸接近了,似乎是在介紹正殿的壁畫。
“……是啊,有大約三四百年歷史……可惜……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