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上午十點, 市人民醫院。
沈柔挂了個腸胃科，排了十幾分鐘隊終于見到了大夫。
可大夫聽完她描述的症狀，問了一句：“有性、生活嗎？”
沈柔愣了半晌, 才紅着臉點頭。
過去半年多，她雖然人在國外, 但司明錦時常會去國外看她。
每次小別再重逢, 兩人都特別火熱。
記得最近的一次, 應該是一個月前吧，那幾天是沈柔的安全期，所以那晚沒有任何安全措施。
所以她的腸胃問題, 和有無性、生活有什麽關系嗎？
就在沈柔狐疑之際, 大夫開口了：“去婦産科挂個號。”
沈柔含糊應了一聲, 直到走出了醫生辦公室她才折回去問醫生：“大夫，難道您以為我懷孕了嗎？”
醫生是個中年男人, 淡淡瞥了她一眼，一副“不然呢”的眼神。
沈柔幹笑了兩聲, 像是安撫自己一般, 擺手：“不可能, 不會的……”
她和司明錦挺小心的, 也就那一次沒有做安全措施, 而且還是在安全期……
沈柔越想, 思路越亂，漸漸的, 連她自己都開始受醫生的影響，往懷孕那方面去想了。
因為她的症狀，好像确實有點像早孕期間的反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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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柔去婦科挂號驗血的，等候結果期間, 她去隔壁産科大樓裏溜達了一圈。
産科大廳裏，不少大着肚子的女性，極少孕婦身邊有人陪伴。
大都是一個人來做檢查的，自己排隊跑前跑後，看着怪心疼的。
至少身為女性的沈柔看了，心裏特別難受。
就在沈柔看不下去打算離開時，一道熟悉的身影笨拙的從電梯裏走出來。
巧的是，那人剛擡頭就看見了沈柔。
女人扶着孕肚，眼裏劃過一抹詫異，随後朝沈柔走過去，倒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沈柔也沒打算主動跟她打招呼，要不是顧茜經過她身邊時差點絆一跤，沈柔甚至不想多看她一眼。
“沒事吧。”沈柔拉住了顧茜的手，另一手順勢扶住了顧茜的後腰，這才沒讓她摔倒。
而顧茜呢？
臉色已經慘白一片，看樣子是吓壞了。
她站穩後第一時間甩開了沈柔的手，因為後怕，呼吸有點重，好半晌唇上的血色才恢複過來。
沈柔被她甩開手後，輕皺了一下眉，往後退了半步，倒也沒說什麽。
只是她沒想到顧茜的情緒穩定後，卻是狠狠瞪了她一眼，怒問：“你剛才想幹什麽？想害我摔倒，讓我流産是不是？”
沈柔懵了一會兒，還沒開口，旁邊一位保潔阿姨拿着拖布過來了，連忙彎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立個警示牌，就離開了一小會兒去拿拖布。”
顧茜這才注意到她剛剛差點摔倒的地方，有點水漬。
她自然也反應過來，剛才摔跤跟沈柔半點關系也沒有，反倒是沈柔及時扶住了她，這才避免了一場意外的發生。
意識到這一點後，顧茜心裏百般不是滋味。
沈柔越是這樣以平常心對待她，她心裏就越是不舒坦。
“別以為你假好心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顧茜冷聲，就差拿鼻孔對着沈柔了。
沈柔看着她，似有感悟，笑了笑：“顧小姐，我剛才的作為，只是看見一名孕媽要摔倒了所作出的本能反應。”
換句話說，她扶顧茜，純粹是看在她肚子裏那個無辜生命的面上。
如果她不是孕媽，剛才她愛怎麽摔怎麽摔，就是打滑沖出産科大樓沈柔可能連眼皮都不會動一下。
其實沈柔稍稍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扶她實屬條件反射，實際她心裏的想法是不想扶的，畢竟顧茜這人怪讨人嫌的。
沒辦法，身體的反應快過念想，所以沈柔扶了。
顧茜也笑了，沖沈柔陰陽怪氣的：“你倒是大度。”
随後，也不等沈柔說什麽，顧茜轉身就走。
走了沒幾步，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回身看向沈柔，皺眉問：“你來産科做什麽？”
顧茜問這話時，眼神不自覺的往沈柔平坦的小腹瞟。
那眼神，像是洞悉了什麽。
沈柔受她的眼神影響，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淡漠的看向顧茜，微微挑眉：“跟你有關系？”
話落，沈柔打算離開産科，回婦科去問問檢查結果出來了沒有。
沒想從顧茜身邊經過時，那女人陰陽怪氣的嘲諷了一句：“你一個人？司明錦呢？他不是很愛你嗎？”
沈柔站住腳，只聽顧茜繼續道：“所以這天底下男人都是一個樣，就算是司明錦，也不可能真的寵你愛你一輩子。”
顧茜這話，當真是紮疼了沈柔的心。
在此之前，沈柔還真沒有意識到原來司明錦在她心裏已經紮了這麽深的根了。
僅僅只是旁人一句無關緊要的風言風語，便能影響到沈柔的心情。
就因為顧茜說……司明錦不可能真的寵她愛他一輩子。
沈柔咬了咬唇，她想解釋，司明錦還什麽都不知道。
可轉念一想，她跟顧茜解釋這些有什麽意義呢？
司明錦愛不愛她，寵不寵她，她自己才是最清楚的不是嗎？幹嘛要去在乎別人以為的？
沈柔安撫了自己的情緒，而後側身，淺勾唇角，笑吟吟的凝視着顧茜。
她左右看了看，只顧茜一人。
所以沈柔扯了扯唇角，以牙還牙道：“顧小姐好像也是一個人呢。”
“孕晚期了還一個人做孕檢，真是辛苦你了。”
沈柔兩句話，差點氣到顧茜跺腳。
當初顧茜以為，只要她懷了江遲意的孩子，江家慢慢就會接受她的。
可她沒有想到，懷孕以後，江家人對她的态度還是一如從前的冷漠。
江遲意的母親陳淑玉更是老早就把醜話說在前頭了。
陳淑玉當初給了她兩個選擇，要孩子和不要孩子。
但實際這兩個選擇并沒有本質性的區別。
不管孩子是否留下，江家都不會接納顧茜。
是顧茜自己咬牙賭了一把，她賭懷孕的日子裏，她能改變江遲意一家人對她的看法。
可現在已經快到預産期了，她的身子越來越重了，她還是沒能改變江家人的想法。
如果……如果直到生完孩子，坐完月子，江遲意一家人還是對她有這麽大的偏見，她依舊入不了江家的門，那顧茜就是真的輸了。
所以沈柔剛才那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委實紮疼了顧茜的心。
偏偏她被沈柔戳中了痛點卻還無從還擊。
最終，顧茜氣呼呼的走出了産科大樓，笨拙的身影漸漸遠去。
沈柔斂了笑，慢慢往婦科大樓走。
她心裏其實也有些不安的，因為顧茜剛才說的話。
倒不是因為司明錦沒有陪她來醫院，沈柔還不至于那麽矯情那麽作。
她只是在想，如果自己檢查結果真的是懷孕了……這個孩子是去還是留？
就在沈柔糾結之時，司明錦來電話了，問她在哪裏，中午一起吃午飯。
沈柔躊躇了一會兒，告訴了司明錦自己在醫院的事情。
但她沒說自己挂的婦科的號。
司明錦當時的語氣就緊張起來了，沉聲道：“我馬上過來。”
沈柔沒來得及拒絕，男人挂了電話。
她嘆了口氣，趕緊去問了檢驗結果。
報告單出來了，她拿去給醫生看，全程把心提在嗓子眼，莫名緊張。
這位醫生是個中年婦女，戴着眼鏡，仔細的看完了報告單，對沈柔道：“從報告來看，你一切指數正常，并沒有懷孕。”
沈柔僵住，懸着的心徒然墜落，胸腔內感覺空蕩蕩的。
怎麽說呢？感覺像是做過山車一樣。
一開始以為自己懷孕時，沈柔極度忐忑，花了好一陣才勉強接受了懷孕的假想。
然後她越發認定自己是懷孕了，便開始設想後面的事情。
現在也算是徹底做好了接受懷孕事實的準備，結果大夫說……她沒有懷孕！
“醫生，那我這兩三天幹嘔……”
“可能是假孕反應，不放心的話，再去腸胃科挂個號檢查一下。”
“可是我這個月大姨媽推遲了兩天了。”
“提前或是推遲一周都屬于正常現象，可能是因為你最近太勞累了，經期受影響推遲了。”
“你再等等看，如果還是沒反應，就過來開點藥調理一下。”
沈柔：“……”
她還想說什麽，卻被那股熟悉的暖流打亂了思緒。
沈柔辭別了醫生，先去了洗手間。
好吧，大姨媽她雖遲但到，現在沈柔相信醫生的話了，她真的沒有懷孕！！！
還好出門之前，沈柔墊了姨媽巾以防萬一，不至于落得血染白褲的凄慘下場。
沈柔坐在洗手間的馬桶上，許久才冷靜下來。
心裏雖然有點空落落的，但她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然後去洗手臺那邊整理了一下儀容，這才踩着高跟鞋走出了婦科大樓。
就在沈柔走出醫院門診部大樓時，她看見一群人推着醫用床慌慌忙忙的往急診通道去。
沈柔離得不遠，一眼就看見了那病床上躺着女人，是顧茜。
醫生護士面色慌張，沈柔從他們的言語間拼湊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顧茜在醫院門口的十字路口，遭遇了車禍。
這個認知讓沈柔心裏一緊，再加上顧茜被推走前從她旁邊過去時，臉上有血但還睜着眼和沈柔對上了視線。
那一眼，沈柔感受到了絕望和解脫。
是萬千複雜的情緒，沈柔承認，自己受感染了。
她不敢相信，不久前還跟她說過話的顧茜，此刻竟一身狼狽的被推進醫院搶救。
當真是，意外和明天，不知道誰會先來。
顧茜已經被送進急救室了，沈柔卻還站在市醫院入口的那片廣場上，一動未動。
好一陣她才摸出手機給陳淑玉打了電話，陳淑玉已經知道了，一家人正往醫院趕。
沈柔挂了電話站在風中，心裏一時間五味陳雜。
她設想了一下，如果發生車禍的是自己……她最懊悔的會是什麽？最想做的事情又會是什麽？
答案昭然若揭。
是司明錦。
是她還沒有跟司明錦結婚。
這個念頭閃過，被沈柔捕捉，然後在她的心尖定格，慢慢沉澱。
沈柔深吸了口氣，轉身看向醫院入口處，正好看見風塵仆仆的司明錦跑進來。
他長腿闊步，跑得特別快，行色慌張。
卻在看見沈柔的那一剎，司明錦停下了腳步，猛烈的呼吸一陣，男人慢慢平複下來，改為快步朝沈柔走去。
聽沈柔說她在醫院，司明錦什麽都沒來得及想，連最基本的理智都失去了，只想立刻趕到她的身邊。
眼下終于看見她人了，男人那顆懸着的心，也終于落回了原位。
他走近沈柔，伸手要抱她。
沒想沈柔卻是快走了兩步，輕輕墊腳用手環住了他的脖頸，直接上嘴。
司明錦愣了愣，卻迅速調整好了狀态，扶着女人纖細的腰，積極熱烈的回應她的吻。
兩個人就站在醫院的廣場上，不遠處就是醫院的出入口，人來人往也算是衆目睽睽下。
一向怕羞的沈柔卻一反常态的熱吻，這讓司明錦心裏有點忐忑，他忍不住去想是不是沈柔生病了，所以才會有這麽反常的舉動。
“小柔……”男人試圖拉開沈柔，剛喊了她一聲，唇又被封住了。
無奈，司明錦只好全心全意的反攻，直到沈柔被他奪走了僅剩的空氣，無力的靠在他的懷中氣、喘、籲、籲，這場熱烈的吻戰才算結束。
司明錦也有些喘，但他更緊張沈柔的身體：“到底怎麽了？哪兒不舒服，醫生怎麽說？”
沈柔歇了會兒，擡頭，盈盈水眸對上司明錦的目光，她微微啓唇，認真道：“司明錦，我愛你。”
“你願意跟我結婚嗎？往後餘生，我對你的愛半分都不會消減，我發誓。”
女音鎮靜，沈柔看向司明錦的眼神則滿目真誠。
她這番話，讓司明錦愣住了。
他反應了半晌，面上不受控制的露出驚喜，內心波動太大，司明錦的語調不複往日的沉穩，起伏有點大：“你……你這是跟我求婚嗎？”
沈柔剛才那番話，分明是他準備了很久的臺詞。
就等着中午跟她一起吃過飯，帶她到目的地，開展他計劃了許久的求婚行動。
可沈柔這丫頭……又一次，搶先說了他的臺詞。
沈柔沒看懂司明錦的反應，生怕他不同意，拽緊了他的手臂：“阿錦，你快說，願不願意？你到底願不願意娶我？”
男人以手抵唇，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直到沈柔快急哭了，司明錦才伸手，一把将她摟進了懷裏，溫柔耳語：“願意，我願意。”
“可是小柔，求婚這種事情，應該由男人開口的。”
沈柔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胸口堵着的大石頭總算落下了。
她松了口氣，回抱住司明錦的腰，笑聲宛若銀鈴：“誰說女人就不可以求婚的？男女平等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會把正文完結掉，具體幾更不定，寫完為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