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沈柔望着他, 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可勁的點頭,眼淚一顆一顆的砸在司明錦的手臂上,溫溫熱熱的, 他看得心疼。
伸手抹去沈柔眼角的淚,司明錦笑了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沈柔這才止住了淚, 吸了吸鼻子, 問司明錦:“渴不渴?餓不餓?”
“我先給你倒杯水, 再去給你買點吃的。”
沈柔說着就要起身,沒想手腕又被扣住了。
背後傳來司明錦頗為無奈的低笑:“你還沒有回答我……願不願意?”
沈柔自然是願意的。
她回眸,含羞帶怯的看了男人一眼, 鄭重點頭。
司明錦卻不肯放過她, 偏要聽她親口回答:“說話。”
沈柔:“……我願意。”
以結婚為前提, 跟司明錦交往,這買賣怎麽算都是她賺了好嗎?
有什麽不願意的呢?
在沈柔以為自己這輩子不可能再遇到和自己相愛的那個人時, 司明錦出現了。
如果她說不願意,那可真就是不知好歹了。
因為這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司明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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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肯定答案的司明錦, 總算心安了。
他輕輕呼了口氣, 松開了沈柔的手。
沈柔見他一副總算心裏踏實了樣子, 有點忍俊不禁。
在司明錦之前, 從沒有人如此的珍視她, 好像她是什麽大寶貝似的。
抿唇淺笑, 她給司明錦倒了杯水,然後慢慢把床搖起來, 吧水杯遞到他嘴邊。
其實司明錦已經恢複力氣了,至少拿水杯的力氣還是有的。
但他喜歡沈柔緊張他的樣子,能真切的感受到她是在乎自己的。
沈柔給他喂完水,這才拿了手機出去, 打算去醫院旁邊那家粥店打包點吃的。
她剛出門,司明錦便拿新買的手機點外賣。
沈柔那麽喜歡吃辣的一個人,可不想委屈她跟自己一起喝粥。
……
桂城的夜裏,比雪城的溫度要高一點,但依舊有點冷。
沈柔裹緊了毛衣開衫,匆匆進了醫院附近的那家24小時營業的粥店。
給司明錦點了雞絲粥,還要了一屜小籠包。沈柔給自己點了皮蛋瘦肉粥,然後讓老板幫她打包點鹹菜。
她不敢買太多了,怕吃不完浪費。
沈柔回病房時,在走廊裏看見一個中年男人。
男人就站在司明錦的病房外面,伸着脖子借着門上的玻璃往病房裏看。
那人沈柔沒見過,尋思着是不是司明錦認識的,來探望司明錦的?
可如果真是和司明錦認識的,來探望他……怎麽不進病房裏?
這麽一想,沈柔拎着打包盒徐徐走過去。
走近後,沈柔停在中年男人半米左右的位置,禮貌地開口:“請問,您找誰?”
那個中年男人似是受了驚吓一般,踉跄往旁邊退了兩步,方才轉頭看向沈柔。
那張起了不少褶子的臉和司明錦有幾分神似,沈柔看得一驚,腦海裏劃過一個念頭,卻又被她自己打消了。
收起了驚訝,沈柔沖中年男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吓到您了。”
“您是來看司明錦的嗎?”
之前,雪城人民醫院那邊的醫生說,是一個中年男人把司明錦送到醫院的。
當時沈柔還在想,等找到了那個男人,她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這會兒,她看着眼前神色慌張的男人,忽然就聯想到了什麽,又問:“請問……是您在木白山救了司明錦是嗎?”
中年男人始終不說話,被沈柔一再追問,他最後轉身就跑。
沈柔喊他,他也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于是沈柔追了上去。
……
安全通道。
沈柔在下一樓的樓梯轉角叫住了那位大叔。
她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那男人卻是連粗氣都沒一口,一看就是經常鍛煉着的人,手臂上、腿上,肌肉的線條清晰可見,光看身材,與他的年紀似乎并不相符。
但男人回過頭來,兩鬓的銀白卻是讓沈柔深刻意識到,他起碼有五十歲了。
樓道裏的感應燈滅了。
突然陷入黑暗中,沈柔這才生出幾分危機感來。
她怎麽就這麽莽撞的追着男人跑到這裏來了?要是對方是壞人,以人家這身材和體格,自己确定能自保?
就在沈柔胡思亂想之際,中年男人輕咳了一聲,感應燈又亮了。
沈柔心裏的憂慮這才消散,她看向男人,禮貌的扯起唇角:“不好意思大叔,我只是想問問,您是不是認識司明錦?是特意來看他的嗎?”
“如果是,那您随我回病房吧。”
來都來了,何不進屋去。
中年男人看着沈柔,半晌才嘆了口氣,沉重的語氣,聲音略沙啞:“不用了,他不會想見我的。”
沈柔愣住。
從男人的話裏,她确定了兩點。
第一,男人是認識司明錦的。
第二,男人和司明錦關系匪淺。
“不知道您怎麽稱呼?”沈柔問。
男人張了張嘴,被木白山的風雪凍傷的臉上聚滿了濃烈的悲傷。
許久,對方才哽咽的道:“我姓司……”
除了姓氏,再沒其他了。
然而單憑這個姓氏,沈柔已經猜到了什麽,她有點不敢相信。
事到如今,她仍舊不了解司明錦家裏的情況。
只知道他不是富二代,然後和謝氏集團的董事長關系比較親密,僅此而已。
眼下,這個姓司的男人,完完全全挑起了沈柔對司明錦身世的好奇。
她問:“請問……您和司明錦是什麽關系?”
司文平目光顫了一下,側身看向臺階,一時無言。
“父子”這個詞,他說不出口。
司明錦肯定是不會承認有他這樣的父親的。
“小姑娘,我跟你講個故事吧,關于你愛的那個人的故事。”
沈柔愛的那個人,自然是指司明錦無疑。
所以她應了一聲,表示自己願意聽。
于是男人陷入了冗長的回憶裏,那些年輕時犯下的過錯,還有自己親手毀掉的幸福……他一一告訴了沈柔。
聽到司明錦的父親,失手造成了司明錦母親的死亡時,沈柔呆住了。
她渾身的血液冰涼,不可思議的看向眼前的男人,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
家暴的男人……最可怕。
“別擔心,十幾年過去了,我已經深刻認識到我的過錯了。”
“你是明錦深愛的人,我不會傷害你的。”
男人沙啞的聲音徐徐說着,沒有看沈柔一眼,始終望着順勢而下的臺階。
沈柔松了口氣,但她心底的恐懼還是無法消散。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也算慈眉善目了,怎麽也不敢相信,年輕的時候他竟然……犯下過這樣的過錯。
司文平因失手殺人,被判刑十年。
他出獄時,司明錦才十六歲。
司文平也曾去學校看過他的,在那裏,他遇上了謝成均。
——明錦他媽媽跟他結婚前,喜歡的那個鋼琴老師。
司文平知道,他的妻子陸婉愛的不是他。
他們的婚姻,不過是父母逼迫的産物。
陸婉嫁給他後,一直過得不開心,即便她為他生下了司明錦。
那陣子,司文平的生意也頻頻出問題,于是他開始酗酒。
酒壯慫人膽,後來他便愛上了酒,也愛上了酒後對陸婉無理發洩的那種爽感。
他患上了疑心病,時常覺得陸婉在外面給他戴了帽子,甚至還懷疑過司明錦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
人吶,爛到了一定程度便真的沒救了。
司文平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将這樣爛下去,直到他失手殺死了陸婉。
伏法之初,他在牢裏的每一天都是煎熬的。
沒有酒精的麻痹,那些他借着酒意犯下的罪孽無時無刻不再纏繞着他,悔恨、痛苦,無休止的折磨了他。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歲月總算磨平他的戾氣,也總算讓他認清和接受事實。
謝成均說他不配為人夫,更不配為人父。
讓他離司明錦遠一點,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出現在司明錦的面前。
司文平知道,他知道兒子有多恨他,也知道兒子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所以他也不敢見司明錦。
如果不是在木白山裏,遇見了瀕臨死亡的他,司文平這輩子都不可能出現在司明錦的眼前。
他知道自己不配。
所以他去了木白山的深處,借着惡劣的環境和大自然的力量日複一日的懲罰着自己。
……
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沈柔心底的恐懼感慢慢消退了。
但她和司明錦一樣,無法原諒眼前的男人。
她現在最心疼的是司明錦。
沒想到他從六歲起,心裏就壓着這麽多的事情。
母親死後,他一定特別難過吧。
一定很恨自己,幫父親留住了母親,把母親關死在那個地獄一樣的家裏。
難怪念書的時候,大家都說他性格孤僻。
他肯定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肯相信這個時間有美好的感情存在吧。
不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沈柔心裏越發的難過了,她咬唇,沖司文平深深鞠了一躬,“司叔叔,謝謝你對明錦的救命之恩。”
“您救了他,我很感激。”
“但是對不起,我和明錦一樣,不希望您再出現在他的世界裏。”
“盡管時過境遷,但有些傷痛,是連時間都無法抹去的。”
沈柔一字一句的說完,看向司文平的眼神非常決絕。
她不會讓司文平去見司明錦的,也不奢望他們父子能夠重歸于好。
因為沈柔知道,重歸于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司明錦再見到司文平,那些過往的悲慘的回憶就會纏上他,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幸福、快樂。
“您放心,我會好好對明錦,您和阿姨沒有給他的家人的溫暖、幸福,我來給。”
沈柔的話到此為止。
她買的粥快涼了,不能再逗留下去了。
沈柔走之前,又沖司文平深深三鞠躬。
感謝他救了司明錦的命。
沈柔走後,男人在寂靜的樓道裏站了很久。
燈光再度暗去,男人擡起粗糙的手,用手背抹去了兩頰的淚。
臉上那被凍傷的地方,又開始疼了。
……
這兩天,司明錦明顯覺得沈柔有點怪。
但具體哪裏怪,他又說不清楚。
總之就是她經常盯着自己看,也沒以前那麽羞澀了,眼神裏包含着其他的情緒。
每當司明錦問起,沈柔總是笑着說沒什麽。
久而久之,司明錦也不問了。
他不會逼迫沈柔做她不想做的任何事情。
兩天後,司明錦可以出院了。
謝成均和蘇成旭都來接他,沈柔倒是樂得清閑了。
把東西送回家後,一行人一起吃了晚飯,沈柔喝了點酒,散場的時候臉有些微紅,眼神也潋滟了許多,有種別樣的美。
回去的時候,司明錦替她系好安全帶,然後一路聽沈柔唱歌,心情說不出的愉悅。
這次木白山之行,他覺得自己去得值。
劫後餘生必有後福這種話,果然還是可信的。
沈柔唱累了,靠在座椅上歇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她扭頭看司明錦,唇角慢慢彎起,最後笑出了聲。
開着車的司明錦被她的笑聲逗笑了,頗為無奈道:“傻笑什麽?”
沈柔笑:“開心啊,恭喜你出院。”
等紅綠燈的時候,司明錦抽空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什麽時候變傻的。”
他的語氣溫柔又寵溺,沈柔覺得自己快溺斃在他的溫柔裏了,忍不住捂臉掩飾自己的花癡。
司明錦抿唇笑,一路無言。
直到車在單元樓下停穩,他才慢條斯理的解開安全帶,終于按捺不住的傾身過去,飛快的撩起沈柔的額發,鄭重其事的吻了一下她光潔飽滿的額頭。
被吻的沈柔呆住了。
半晌才反應過來,一把推開了司明錦,開門下車,往單元樓裏跑。
那飛奔而去的身影,足以說明她還沒有準備好。
司明錦想,他可能吓到她了。
原本,司明錦以為,沈柔肯定已經回家躲起來,起碼得明天早上才肯見他了。
沒想他從電梯出來,轉角就看見了走廊盡頭,靠在他家門上等他的沈柔。
女人兩只手揣在衣服口袋裏,低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到腳步聲,沈柔飛快的擡頭,往電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見司明錦時,她站直了身體,緊張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兩頰還是嫣紅一片,特別醉人。
司明錦慢慢走近,目光已經完全黏在沈柔身上,移不開了。
……
夜風從走廊裏的窗戶漫進來,些許涼意欺身。
沈柔攏了攏風衣外套,轉身面向司明錦。
男人最終在她面前站住了腳,居高臨下的凝着她,笑如春風:“在等我?”
“不害羞了?”
他語氣打趣。
沈柔漲紅臉,卻還是硬着頭皮迎上司明錦脈脈春情、的眼神,認真道:“我爸說,來而不往非禮也!”
司明錦的笑僵住,有點懵。
便在他蒙圈的這一刻,沈柔發起了進攻。
她抓住了他的衣袖,将男人修長的身軀往他家門上一推。
沒等司明錦反應,沈柔直接欺身過去,踮起腳,赴死一般親上了男人顏色淺粉的薄唇。
不是司明錦以為的蜻蜓點水,而是強勢的,攻城略地,侵占他的每一寸……
軟柔的觸感刺激着他全身的神經,女孩的動作特別生澀,卻總能在無意間撩撥到他。
司明錦笑,實在對她笨拙的吻技看不過眼了。
他俯首,手掌分別落在沈柔的後腰和後腦勺處,然後反守為攻,用力加深這個吻。
和沈柔第一次接吻,絕對不能讓她失望。
兩人熱情而忘我。
渾然不知,不遠處的電梯口,何時多了一個人。
……
江遲意也沒有想到,有一天,那個追着他跑了十年的沈柔,會如此熱情的去向別的男人索吻。
他是奉母親陳淑玉之命,來給沈柔送烏雞人參湯的。
今天沈家和江家搭夥吃飯,沈柔沒回家,陳淑玉便讓江遲意給她送點雞湯。
這冰涼的夜裏,這麽遠的路程,江遲意抱着溫暖的雞湯打車過來。
一路上他都在預想,等見到了沈柔,一定要好好地跟她說話,把彼此間那僵硬的關系拉近一些。
他甚至還設想過,沈柔會不會請他進屋喝杯熱茶什麽的。
江遲意萬萬沒想到,電梯門開後,他看見的竟是這樣的一幕。
沈柔壓着司明錦在門上熱吻,她甚至從未對自己這麽熱情似火過……從未。
江遲意的心狠狠抽疼着,好像有萬千只螞蟻,在拼命的啃噬他的心髒,鑽心蝕骨的疼着。
他握緊了保溫桶的把手,想沖上去把那兩具緊貼在一起的身體分開,腳上卻又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半寸也挪不動。
江遲意想起了之前公司裏的員工說過的閑言碎語。
說顧茜給沈柔發過一張露、骨的照片。
是他和顧茜的暧、昧照……當時江遲意頂多也就是覺得氣憤。
現在,他好像遭到報應了。
原來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和別的人親熱,竟然是這樣撕心裂肺的感覺。
他快要疼死了。
可最讓江遲意不甘的卻是,現在的他,連上去阻止沈柔的資格都沒有。
被沈柔深愛的那個人,本該是他……
是他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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