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剛走近的蘇湄終于将目光落在了沈柔身上。
她伸手, 拿走了沈柔懷裏的文件夾，小聲嘟囔了一句：“冤家路窄。”
沈柔：“……”
她覺得自己和蘇湄的關系，好像還沒有惡劣到“冤家”這一步。
眼看着蘇湄拿着文件夾往接待室那邊去, 沈柔遲疑了一下，然後跟上去了。
不管怎麽說, 她和蘇湄都已經是同事了。
姑且先把之前的事情抛到一邊去, 眼前的任務才是最重要的。
沈柔也沒有想到, 山與海這邊的工作節奏這麽快。
還以為新人來了，得緩個幾天才能接單子呢。
沒想到，這才上班的第一天, 就把新單子扔給她和蘇湄。
果然大公司和小作坊是不一樣的。
……
接待室裏。
一對年輕男女坐在落地窗那邊的椅子上, 女人正彎着腰, 桌上果盤裏為客人準備的五顏六色的糖果。
至于男人，則規規矩矩的坐着, 腰板挺得筆直，很拘束。
蘇湄和沈柔先後進入接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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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落地窗邊的兩人幾乎同時朝他們看過來。
沈柔也看向那兩人。
目光觸及到那個男人時, 沈柔的腳步頓住, 驚訝得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期間, 蘇湄已經笑盈盈的過去寒暄了。
這是蘇湄回國後第一份工作, 在國外的時候, 她也承接了幾場婚禮, 但都是幫朋友策劃的，并沒有進入正式的婚慶公司工作過。
所以她對今天這單任務非常重視。
落了座, 蘇湄直接單刀直入，問那對新人：“兩位對自己的婚禮，有什麽構想嗎？大體方向有思路嗎？”
她的直接讓落地窗邊的兩人感到措手不及。
回了神的沈柔緩步進門，她的目光鎖定那個認真傾聽蘇湄講話的男人, 低低喊了一聲：“陳時一。”
正全神貫注聽蘇湄講話的男人身形一頓，然後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他扭頭看向聲源處的沈柔。
旁邊的女人也看向了沈柔，狐疑的皺起了眉頭。
似有懷疑，女人問男人：“陳時一，她是誰？”
男人叫陳時一，雖然外表還算養眼，但性格有點呆，很實誠，沒有城府的一個人。
最重要的是，沈柔和他是認識的，關系還挺深。
陳時一看見沈柔時也是驚訝得不行，差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好半晌才後知後覺的喊了一聲：“表姐……”
陳時一是沈柔親舅舅的兒子。
比沈柔小兩歲，從小就呆呆的，很好欺負的那種人。
之前沈柔就聽陳秀華說起過，說舅舅和舅媽給陳時一安排了一個相親對象。
還說到時候陳時一的婚禮事宜，讓沈柔多費心一點。
沈柔離職的這件事情，家裏的親戚應該還不知道。
所以陳時一他們來這裏訂婚禮的事宜，肯定不是沖她來的吧。
這麽一想，沈柔的眸色深了一些，看着自家表弟那一臉的惶恐不安，若有所思。
半晌，沈柔的視線移到了陳時一旁邊坐着的女孩身上。
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妝容倒是化得很精致，略濃豔了些。
她的妝豔麗得與她的年紀不太相符。
“表姐？你們是親戚？”蘇湄終于反應過來了，視線在沈柔和陳時一身上來回游移。
其實她剛進門的時候，有被陳時一的顏驚豔到。
剛才她講話的時候，那個叫陳時一的男人也一直盯着她看，目光很溫和，卻又讓人不容忽視。
所以蘇湄沒忍住，多看了陳時一幾眼，結果越看越覺得他好看。
總覺得坐在他身邊的女孩子，有點配不上他的顏。
斂了神思，蘇湄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沈柔身上。
沈柔卻是皺了下眉，看着陳時一旁邊的女孩子，最終扯了扯唇：“時一，不打算介紹一下你的未婚妻？”
她也不清楚陳時一是幾時和他身邊的女孩子訂下婚事的。
但既然兩個人都已經來山與海準備婚禮事宜了，那想必婚期肯定已經定下來了。
陳時一這才反應過來，忙站起身，替沈柔做介紹：“表姐，這是我的未婚妻李清瞳。”
“清瞳，這是我表姐沈柔。”
完事兒後，陳時一又問沈柔：“表姐，你怎麽在山與海？”
剛才看見沈柔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還以為這裏是佳偶天成呢。
畢竟沈柔之前一直都是在佳偶天成工作的不是嗎？
其實原本陳時一他們一家也是打算把婚禮交給佳偶天成婚慶公司置辦的，可李清瞳偏不肯。
她覺得佳偶天成的檔次不如山與海，非得選擇山與海。
于是陳時一一家子只好同意，在山與海訂了婚慶，今天他們倆過來商量一下細節問題，順便把合同簽了。
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沈柔。
陳時一覺得特別尴尬，當初家裏說好了要找沈柔幫忙的。
結果悄無聲息的選擇了山與海，也沒來得及跟人家打聲招呼。
相比他的局促，沈柔顯得随意許多。
她扯開唇角，淡淡一笑，“我離職了，現在在山與海工作。”
“先坐下吧。”
沈柔示意他落座，陳時一猶豫了一下才聽話的坐下了。
随後沈柔去幫他們倒了茶。
把茶遞給李清瞳時，她溫聲問了她一句：“喜歡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婚禮？”
李清瞳接了茶，淡淡瞥她一眼，似乎根本沒把沈柔和陳時一的關系放在心上，對沈柔的态度，高傲得仿佛她就是上帝。
“都行吧。”
女音纖細，語調輕慢，她一記正眼都沒給過沈柔。
旁邊的蘇湄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和沈柔不一樣，心氣兒也高着呢。
“李小姐，婚禮一生只有一次，您自己得上點心。”蘇湄提醒道。
沒想李清瞳卻将目光轉向她，譏諷的扯了下唇角：“一生一次？這可說不準的吧。”
“再說了，我們既然來找你們，自然是希望你們替我們出出主意，我上什麽心？”
蘇湄：“……”
她實在是受不了李清瞳的态度。
便在此時，沈柔走到了蘇湄身邊，摁住了她的肩膀。
蘇湄正準備起身來着，莫名被沈柔摁坐回去，她滿臉狐疑。
沈柔在她旁邊的椅子落座，一邊打開桌上的文件夾，一邊笑道：“婚禮确實不是唯一的，但人生的第一場婚禮，應該得到相應的重視。”
“李小姐，你平日裏看劇嗎？”
“當然看啊。”
“那您平日裏都喜歡看什麽劇？”
沈柔的聲音特別溫柔，聽着像是潺潺流水，清清冷冷的，卻非常悅耳。
她和李清瞳拉了會兒家常，從她的話裏，沈柔隐約對婚禮的風格有了計劃。
李清瞳平日裏看韓劇多一些，基本不看古裝劇。
所以沈柔提議他們選擇西式婚禮。
然後就是婚禮的色調。
沈柔潤物細無聲的打聽了一下陳時一和李清瞳的感情史。
兩人是相親認識的，感情史特別單薄，沒什麽可取的。
不過根據李清瞳的敘說，沈柔意識到她個人傾向于童話風的婚禮。
……
四個人在接待室裏談了很久，直到中午才結束。
沈柔一直在做筆記，蘇湄起初一直在旁邊愣着。
後來漸漸察覺到沈柔是在旁敲側擊的打聽新人的喜好，便也融入其中。
就這麽聊了一上午，期間基本都是沈柔她們三個女人在交流。
陳時一一個大男人在旁邊看着，時不時的撓一下頭，有點插不上話。
直至最後，陳時一險些要睡着了。
沒想沈柔去取來了合同：“這是根據你們二位的要求，拟定出來的婚慶合同，二位看一下吧。”
合同裏寫明了婚禮的主要色系、相關主題需要的模型，還有婚禮上需要的一些設備，以及四大金剛的配置問題等。
需要陳時一和李清瞳确定一下。
沒有問題的話，讓他們在合同上簽字即可。
……
上午簽了合同，下午沈柔便去山與海自己的道具合作方走了一趟。
作為婚禮策劃師，她必須考慮全面，不能放過一丁點細節。
蘇湄跟她一起去的。
兩個忙碌了一整天，關系竟是奇跡般的拉近了些。
下午下班的時候，開車上班的蘇湄還特別仗義的捎了沈柔一段路，把她送去了地鐵口。
下車前，蘇湄叫住了沈柔。
她欲言又止，神情有點古怪。
沈柔扶着車門彎着腰看她，一臉狐疑：“你想說什麽？”
蘇湄咬了咬唇，仿佛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沖沈柔嚷：“我們以後公私分明！”
“工作上是搭檔，私下裏是情敵！”
“就這樣！”
蘇湄話落，兇巴巴的讓沈柔把車門關上。
沈柔照做了，然後那倆紅色寶馬揚長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
一陣風吹過，沈柔終于緩過神來了。
她回味了一下蘇湄剛才的話，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蘇湄把她當情敵，可她和司明錦之間根本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好吧。
沈柔搖了搖頭，轉身往地鐵口走。
其實這幾天她也慢慢冷靜下來，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比如她和江遲意的過去。
感情不是用時間來計量其深淺度的。
十年的喜歡和十天的喜歡，并沒有什麽區別。
愛情的本質是一樣的。
以前她是以看待神明的眼光去看待司明錦的，不敢亵渎他。
但現在，她想改變自己的目光，試着将司明錦當成一個普普通通的異性去看待。
假如自己真的對他心動了，那兩情相悅在一起，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沈柔買了點水果。
她沒勇氣去敲司明錦家的門，便一直在走廊裏徘徊，想試試能不能等到司明錦出門扔個垃圾什麽的。
事實證明，她的做法有些傻了。
司明錦沒有出門，沈柔最終也沒把買的菠蘿送出去，自己拎回家随手扔在了茶幾上。
……
隔日清晨，沈柔依舊起得很早。
她出門的時候，隔壁司明錦家的房門還緊閉着。
沈柔望着那扇門看了許久，有個念頭在她腦海裏紮根了。
她尋思着，司明錦是不是也在躲她？
因為這個念頭，沈柔心裏有點悶。
去公司的路上一直心不在焉的，坐地鐵差點坐過了站。
到公司打卡的時候，蘇湄就在她後面。
前面有兩個公司的同事在閑聊。
“聽說咱們公司要換負責人了，新領導是個大人物。”
“什麽大人物？誰啊？”
“就那個特別有名的婚紗設計師S，你聽過吧！”
一行人進了電梯，沈柔也在其中。
她聽到“S”時，立馬就想到了司明錦。
婚紗設計師S，不就是司明錦嗎？！
旁邊的蘇湄顯然也是知道司明錦的身份的，和沈柔一樣，驚訝的擡起了頭。
兩個人渾渾噩噩的出了電梯，沈柔先去了趟洗手間。
她是想給司明錦發微信問一問，看看前輩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沈柔在洗手間那條走廊的轉角處撞上了一堵肉牆。
當時她正低着頭看手機，思忖着該怎麽給司明錦發消息，才不會顯得那麽突兀。
結果撞上一堵肉牆，她的手機從手裏滑了出去。
沈柔下意識的去接，卻有人先她一步。
男人修若梅骨的指捏住了手機的一角，險險接住了。
将手機遞回去時，男人沉聲開口：“走路不要看手機。”
那聲音就從沈柔的頭頂傾瀉而下，過于耳熟，引得沈柔擡頭看去。
……
她擡頭的動作很緩慢。
在看清男人的臉時，沈柔的呼吸一滞，心跳聲好像被放大了，特別清晰。
是司明錦。
男人那鴉羽般的眼睫低垂着，眸底流光一閃而逝，辨不清他心裏在想什麽。
兩個人就這麽近距離的對視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柔才反應過來，趕緊往後退了兩步，把手機揣回了衣服口袋裏。
她張了張嘴，想打招呼。
司明錦兜裏的手機響了，沈柔只好将到嘴邊的話咽回肚子裏。
男人并沒有第一時間接電話。
而是凝視了沈柔許久，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去上廁所吧。”
話落，司明錦收回了手，側身給她讓了道。
沈柔木讷的點頭，聽他的話，往洗手間那邊走。
沈柔呼吸得特別小心翼翼，但胸腔內的那顆心卻是越跳越快，她明顯感覺自己的臉頰迅速升了溫，很燙。
剛才的摸頭殺……
司明錦是不是對她施了什麽魔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