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雨裏的巷子，寂靜清冷。
幾盞老舊的路燈相隔甚遠，以至于巷子裏光線比較昏暗。
沈柔站在自家院門前，一邊拿鑰匙開門，一邊給江遲意打電話。
她覺着自己應該跟他報個平安，但電話沒打通。
江遲意關機了。
一股濃烈的失落感壓上心頭，沈柔垂首站在院門口，猶豫着要不要去找江遲意。
可仔細一想，她連他們去了哪個KTV都不知道。
便是此時，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夾在在雨聲裏，不太引人注意。
所以直到司明錦走近，沈柔才驚覺門上多了一條黑影，吓得小心髒撲通狂跳。
她強壓着慌張，回身踹出一腳。
手裏的傘也下意識的往男人身上砸去。
司明錦眼疾手快，先是抓住了她踢過來的細腿，另一手再拿住砸過來的傘沿，憑着壓倒性的力量，這才制止了沈柔。
男音隐忍着笑意，比拂面的夜風輕柔：“是我。”
沈柔的出擊，牟足了勁。
這會兒白皙的小臉漲得通紅，一雙剪水眸緊緊盯着跟前的男人，半晌才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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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長……你怎麽？”
“加微信。”
男人松開了她的小腿肚和傘，等她站穩了才抽回手，“抱歉，吓到你了。”
理智告訴司明錦，沈柔的微信他不能加。
但剛才在車裏，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腦抽了，憑着一股沖動追到了人家家門口。
像個傻子。
沈柔這會兒正狐疑的盯着他，這讓司明錦更加認定自己在犯傻。
他尋思着，該說點什麽。
沈柔先開口了：“我掃你還是你掃我？”
她揚了揚手機，剪水眸眨也不眨的望着司明錦。
男人輕咳了一聲，低首摸出手機，進入微信界面，嗓音很輕，磁性好聽：“我掃你。”
加個微信好友很快，司明錦的心跳也很快。
完事後，沈柔拿腳輕輕推開了院門，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會長，時間不早了，我就不請你進屋坐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
“那個錢我一會兒微信轉給你。”
“……嗯。”男人目送她進了院子，自己才撐着傘轉身往巷子外去。
手機揣回了褲袋裏，貼着大腿，冰冰涼涼的。
司明錦卻覺得他臉上在升溫，耳根子滾燙灼人，有點熱。
他沒想過要沈柔的錢，但他需要一個正當理由，來掩飾他加她微信好友的那點小心思。
……
回到車上，司明錦又在靜坐了很久。
久到雨勢變小，久到他看見一男一女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
司明錦看了眼腕表，差幾分鐘零點了，新的一天要開始了。
他擡眸，那對男女正好從他車旁邊過去。
那兩人司明錦認得，正是江遲意和顧茜。
江遲意喝醉了，顧茜攙扶着他，還得騰出手撐傘，兩個人身子貼得極近，歪歪扭扭的往巷子裏走。
司明錦收回了視線，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他給沈柔發了一條微信消息。
消息卡着零點前發過去的。
沈柔洗完澡出來，坐在床邊擦着頭發。
手機被她扔在旁邊，屏幕亮了，她瞟了一眼，正好看見司明錦發來的消息。
S：生日快樂。
司明錦的微信名叫“S”，沈柔沒改備注，所以反應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發消息的人是他。
驚愕之餘，沈柔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那條消息正好卡在23點59分，趕在了她生日結束的最後一分鐘。
可司明錦怎麽會知道她的生日的？
沈柔不解，想問卻又覺得不合适，最後只回了一句“謝謝”。
……
夜裏一點，沈柔看見對門江遲意房間的燈亮着。
懸着的心終于落回了原位，她安心睡了。
翌日一早，沈柔醒來。
她定的鬧鈴還沒響。
沈柔做了清淡的早餐，敲開了江遲意家的門。
她敲了大概三五分鐘，門才開的。
但開門的人卻不是江遲意，而是一個女人。
“顧茜？”沈柔看着女人，心裏咯噔一下，心弦崩得緊緊地。
開門的顧茜皺着柳葉眉，一臉沒睡醒的樣子，臉上寫滿了不爽。
但她看清沈柔的臉時，将起床氣壓了壓，扯了扯唇：“早啊，你找江遲意吧？他還沒起呢。”
沈柔抱緊了保溫桶，臉上血色漸失。
好一陣，她才鼓足了勇氣，顫聲問：“你、你怎麽在這裏？”
顧茜：“啊，昨晚江遲意喝醉了，我送他回來的。”
“太晚了，我就在他家借住了一晚。”
女人一副不以為然的态度，沈柔看着來氣。
有股火從她心底慢慢升起，垂在腿側的那只手，徐徐握成了拳頭。
“顧小姐，江遲意是我的未婚夫。”沈柔沉聲，語氣不似平日裏那般軟柔。
顧茜瞧着她，點點頭：“我知道啊。”
“我跟他又沒什麽，只不過是借宿一晚而已，沈班花倒也不必小人心度君子之腹。”
“還是說，你不相信江遲意？”
女人含笑，打量沈柔的眼神幾分輕蔑。
沈柔皺緊眉頭，還想說什麽，江遲意出來了。
“大清早的，小柔，你怎麽來了？”男人剛睡醒，一身起床氣，臉上更是寫滿了不高興。
沈柔壓住了性子，暗暗吸了口氣，沖他強顏歡笑：“煲了點青菜瘦肉粥，給你送過來。”
江遲意正好餓了，“進來吧。”
他沒打算跟沈柔解釋顧茜在他家過夜的事情。
畢竟昨晚他醉了，是人家顧茜送他回來的。
而且顧茜昨晚睡的他家的客房，江遲意跟她沒發生什麽。
沈柔偏還不知趣的追着問，就在三人進了屋，江遲意在廚房幫忙盛粥的時候。
“遲意，你昨晚睡得還好嗎？頭疼不疼？”
沈柔是關心他，但在江遲意聽來，她這就是拐着彎的想打聽他和顧茜昨晚有沒有發生什麽。
看了眼沈柔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黑邊眼鏡，江遲意不耐煩的皺起眉：“人家顧茜都說了，我和她沒什麽。”
“沈柔，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就不能對我多一點信任？”
“昨晚你和司明錦在包間門口聊那麽久，我問過你半句沒？”
沈柔想解釋，她害怕江遲意真的誤會她和司明錦的關系。
但江遲意卻不想聽：“我就是随口一說，你還當真了？”
“人司明錦怎麽可能看得上你？”
沈柔半張的嘴合上了，那些解釋，全都咽回了肚子裏。
她覺得江遲意說的很有道理，司明錦看不上她，所以他不必有危機感。
可顧茜和司明錦不一樣，她和江遲意也不一樣。
顧茜是江遲意心裏的白月光，是他的求而不得；江遲意對她是有那份心思的。
她對司明錦沒有。
所以沈柔才會生出危機感來，才會因為顧茜借宿而生氣。
可江遲意好像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更不在乎她到底是不是不開心。
男人盛了粥，給客廳裏的顧茜送過去。
吃完了早飯，三個人又一起打車去公司。
自從沈柔和江遲意訂婚後，就一直在江遲意父母創辦的婚慶公司上班，是公司裏的首席婚禮策劃師。
江遲意任公司副總，兼攝影師。
兩人一直都是一起上下班的。
但昨晚江遲意喝醉了，車在KTV的停車場放着，顧茜帶他打車回來的。
所以到公司後，江遲意把面試的顧茜送到了人事部，自己去取車了。
……
得知顧茜要應聘化妝師時，沈柔便有些擔憂。
整個上午，她都不在狀态，開會時也老走神。
會議結束後，徒弟秦菱給她沖了一杯速溶咖啡。
“師父，剛才客戶來電話，說她定制的婚紗已經做好了，想讓我們幫她取了帶去桐城。”
沈柔這才斂了神思，沖秦菱點頭：“好。”
“那我去取？”秦菱問她。
沈柔思慮了一下，笑了笑：“我去吧，你幫我去道具廠跑一趟，驗一下道具。”
過兩天有一場盛世婚禮将在桐城舉行，沈柔作為婚禮的總策劃，要帶着團隊提前一天去到桐城那邊。
此前，婚禮上場布用的道具等必須就位。
所以這兩天公司裏上上下下都很忙。
沈柔想着出去跑一趟，好好冷靜一下，把心态調整好。
可不能因為個人感情，擾亂了工作秩序。
這一戰若是成功了，以後他們“佳偶天成”就能更上一層，接更多私人高端定制婚禮的單子。
沈柔是全心全意為江遲意他們家的公司前景考慮。
所以午飯過後，她去江遲意的辦公室找他，拿車鑰匙。
沈柔去時，副總裁辦公室的門關着。
她只敲了兩下，便習慣性的推門進去：“遲意……”
女音軟軟柔柔的，帶着笑意，卻在看見落地窗前那緊貼在一起的兩人時戛然僵住。
……
午後的陽光穿透落地窗，落在江遲意和顧茜身上。
兩人跟前擺放着相機和架子，這會兒顧茜在前，江遲意在後，正擁着她，教她如何選擇拍攝角度，如何拍出美美的照片。
江遲意是攝影專業畢業，酷愛攝影。
做事情的時候尤其專心，不喜歡被人打擾。
這會兒即便聽到了沈柔的聲音，他也沒松開顧茜的手，依舊擁着她，直到選擇出最好的角度，按下了快門拍。
拍的是蔚藍的天空，和天邊那朵桃心狀的雲。
顧茜只覺萬分新奇，一個勁的贊賞江遲意的拍照技術。
“可以啊江遲意，不愧是專業的！”
“诶，以後我的生活照都歸你好了，要把我拍得美美的哦。”
女人還捧着相機說笑，餘光瞟了進門的沈柔一眼，唇角的弧度更深了。
江遲意這會兒已經松開了顧茜，被誇了，心裏飄飄然。
轉眸看見沈柔冷白的臉色，陰陰沉沉的眼神，心裏那雀躍的火苗頓時被澆滅了：“找我有事？”
他的聲音低沉，沒什麽感情。
沈柔松開了後槽牙，也松開了被她攥緊的衣角，隐忍着：“嗯，想借用一下你的車。”
江遲意終于意識到了沈柔的不對勁。
她從沒用這樣淡漠的語氣同他說過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