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警局）
溫窈窈從沒見到如此崩潰的肖潇, 心髒跟着直往下沉：“怎麽了？你先別哭，慢慢說。”
“我，他媽的, 被電信詐騙了！”肖潇從腦子清醒過來後就追悔莫及，一想到她銀行卡上那些瞬間蒸發的錢就恨不得把騙子挫骨揚灰, 心肝脾肺腎都在疼，這會兒被溫窈窈一問，愈發委屈，抽着鼻子講完事情經過, 不解氣，又用盡生平所有髒話繼續問候騙子十八代，“......我他媽的要把他們送地獄！詛咒他們被爆菊, 被雙龍.入洞被刷鋼絲球！草草草祝他們這輩子下輩子十八輩子都在監獄被.操.死！我他媽的也是個腦抽！這麽蠢的騙局都會信！嗚嗚嗚......”
“你先報警, 我馬上過去找你。”也沒聽懂那麽多內涵詞的溫窈窈只感覺到了火山爆發的怒火，安撫過肖潇，急匆匆挂斷電話。
“窈窈老師，什麽是鋼絲球呀？”安怡然眨着萌萌的大眼扭過頭。
溫窈窈一愣，這才意識到肖潇剛才憤怒的三字經竟然有這麽強的穿透力, 忙調低手機音量，自責地摸摸她：“是一種刷碗的工具, 然然要乖，剛才聽到的話不可以對別人講哦。”
安怡然乖巧點頭：“嗯嗯，我知道，小公主都不說髒話。”
“然然真棒。”溫窈窈溫柔抱起她, 把她交給保姆，“老師現在有急事，必須得出去一趟, 今天沒有做完的手工可以讓李阿姨陪你一起完成，老師下周末再來陪你，好嗎？”
征得安怡然的同意後，溫窈窈把手工的注意事項耐心講給保姆，确定她都記下後拿起包，疾步下樓，結果還沒走遠，猛然想起還沒和薄時深請假，一路小跑返回去他書房。
“溫小姐，薄總正在開會，您有什麽事嗎？”
溫窈窈思忖幾秒，囑托管家：“麻煩您幫我轉告薄總，我有急事先走了，今天的時間不計入工作，我下周末再來。”
薄時深開個視頻會議的功夫，就得知剛和他簽完合同的小姑娘，不告而別了。
薄總裁咬了咬後槽牙，一邊拿手機，一邊冷着臉吩咐“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讓她直接進來見我”，指尖輕扣桌面，盯着合同上指頭印還紅彤彤的簪花小楷簽名繼續“磨刀”。
走這麽痛快？還說什麽不計入工作？
啧，那就別怪他以後連本帶息地把“欠債”要回來。
薄總裁在心裏磨刀霍霍地收拾完小兔子，把簽了個寂寞的合同收好，解鎖屏幕，看到置頂的對話框有新微信，一直涼飕飕的俊臉這才稍微放晴。
還算有良心，知道在微信裏和他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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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為什麽和她告訴管家的話一模一樣？他身為名正言順的雇主，連一個更詳細的請假理由都不配擁有嗎？
薄時深臉上剛剛回暖的一丢丢暖意，再次因為自己和管家的無差別待遇瞬間煙消雲散。
點開對話框，打字：【去哪兒了？】
許久沒回。
“薄總。”門輕響，負責接送溫窈窈的司機疾步走進，襯衫汗濕，明顯是接到管家電話快馬加鞭趕回來的，“溫小姐回學校了。”
薄時深淡淡“嗯”了一聲，收起手機，去樓下看安怡然。
“舅舅，你快看我做的小樹。”小公主高興地抱着自己未做完的半成品求表揚，如願以償後，摟着薄時深脖子問他，“我聽到有人和窈窈老師打電話，說雙龍.入洞和鋼絲球，舅舅，雙龍.入洞是個成語嗎？是童話裏寫的兩條龍一起把公主帶走留在山洞裏的故事嗎？”
薄時深額角一跳，本能覺得這好像不是什麽好詞。
果不其然，搜索引擎裏蹦出來的一張張十八禁都得打碼的刺激圖片，瞬間颠覆了他想象。
手機差點兒沒捏碎。
這種性取向可男可女可攻可零還疑似被富婆包養的人是怎麽和小姑娘成為朋友的？？？
他迄今為止還停留在和她上下級的關系原地踏步是他不夠騷嗎？
薄總裁一時間心底五味雜陳，仿佛終于明白了為什麽說話從不正經的鄭景會在公司擁有“婦女之友”的美稱，想買個《騷話大全》冷靜冷靜。
他深呼吸，把所有情緒一并收斂：“那人說錯了，沒有這個成語，是雙龍戲珠，講兩條龍抱着一顆寶珠玩耍。”
安怡然似懂非懂地點點小腦袋，繼續去粘她的小樹苗。
手機忽震。
不等屏幕暗下，被主人的無影手瞬間解鎖，看清發信人後，動作倏然慢了下來，似有若無地發出一聲嫌棄。
【鐘言】：哈哈哈深哥笑死我了，你快看，這年頭居然真的會有人被騙子騙到！
【鐘言】:［圖片.JPG］。
【鐘言】：哈哈哈雖然不厚道，但我實在忍不住了，這個朋友圈夠我笑一年，啊對了，這人還是溫小姐的舍友呢！高智商高學歷還能被騙，慘，真的是太慘了！
舍友？
薄時深蹙眉，懷疑自己現在有點“舍友”ptsd，一看到這倆字，就條件反射地心情不爽。
他點開截圖，粗略掃了眼圖片裏的朋友圈，确定這個一個電話把溫窈窈叫走的電燈泡是個缺心眼兒後，指尖沿着屏幕縮放，看對方頭像。
是個沒露正臉的背影，短發。
薄時深眉頭擰得更緊。
所以，這個缺心眼就是她的男閨蜜？被人入洞or刷鋼絲球後又遭遇詐騙，哭唧唧地找她陪着報警？
也許他真的應該送這人一寵物，讓他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智商。
薄時深合上手機，拿上車鑰匙出門。
“......我下午睡醒後接到一電話，對方自稱銀行客服，問我昨天是不是在商場刷了幾筆信用卡，說什麽其中一筆系統出現失誤，多刷了我一個零，讓我上官網查查退給我了沒，我就按照他的指示點開他發的網址鏈接，看上去沒什麽問題啊，和傻叉銀行的頁面一模模一樣，我就傻逼兮兮地根據他的要求操作，然後——”肖潇崩潰捂臉，每回憶一遍都想罵一遍自己蠢，“卡還在，錢沒了，我人到你們派出所了。”
“嗯，我知道了。”警察頭也不擡地做筆錄，“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多長點心。”
肖潇捂住胸口，用弱到氣若游絲的聲音試圖挽回最後一絲顏面：“長了，我平時賊聰明，綠茶海王我一聞就聞得出來，這次主要是他打電話的時間太特麽的湊巧了，我昨晚熬夜寫論文寫到今早上五點才睡，打電話時我腦子有一半還留在周公那，這才被騙子鑽了漏洞。”
說到這，肖潇心髒直抽抽地疼，被瞬間蒸發的錢和熬夜後遺症兩重傷害一波接一波地刺激，覺得自己需要來顆速效救心丸。
溫窈窈心疼地拍拍她，擰開一瓶水。
“騙子打電話可不就專挑你們不清醒的時候，以後可記住了，這不管什麽時候都要有防詐騙意識。”警察叔叔被肖潇逗笑了，從電腦後露出腦袋，指指桌上一沓小冊子，“把這防騙手冊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就拿出你寫論文十分之一的精力，估計以後也能避免一下子遭受這麽大的損失。”
肖潇哭喪着臉點點頭，合上礦泉水，虔誠地捧起以往不屑一顧的《防騙手冊》，決定回去後就貼在床頭書桌，時刻警醒自己。
“那這錢還能要回來嗎？”走之前，溫窈窈懷抱着一絲希望天真地問。
警察叔叔瞥她們一眼，似乎在斟酌措辭。
敏銳如肖潇，立刻讀懂了眼神裏介于說真話的殘忍和說假話的敷衍之間的憐憫之情，擺擺手，自嘲地一扯唇：“我懂，我查過你們這種案件的偵破率，低到讓人心如死灰，我只能說，抱着這種錢追不回來的想法等你們破案，對吧？”
警察叔叔讪讪一笑：“你有這種想法挺好的，不少被騙錢的人因為這件事氣出病，還得額外花錢，也算是更得不償失了。”
肖潇：“......”
我特麽的要不是家裏有點錢，我也想不開啊！！！
肖潇有氣無力地被溫窈窈扶着飄出門，看到來報案的都是一群七八十歲的大爺大媽，心态又崩了：“窈窈，我會不會是史上學歷最高的受騙人？咱學校的智商都被我一個人拉低了......這群挨千刀的王八蛋會不會現在特別有成就感？！正在國外開狂歡party？！”
話音剛落，背後傳來私語，“阿姨，您別激動，先緩緩情緒，剛走的那個小姑娘您看到了吧？她可是博士，重點大學的高材生，這樣都能被騙說明什麽？說明——嗨，不是說明她傻，您是瞅着她智商和學歷不太匹配？唔，人其實也沒那麽蠢，挺伶俐一小姑娘，就是書讀多了社會經驗淺薄——扯遠了，我是說現在騙子的手段日益高明，您以後一定得多提高警惕，還有啊，她被騙了小一二十萬，是近一個月立案裏被騙金額最高的，您這樣想是不是好受多了？來，喝杯水，您慢慢講......”
被當成空氣還沒走遠的肖潇，“哇”一聲，心态崩得一塌糊塗：“我，特麽的，說了我不蠢！嗚嗚嗚窈窈我真的蠢死了，我可能是他們局裏今年最大的笑話......”
向來特立獨行的肖女王顏面盡失，一腦袋埋進溫窈窈肩頸窩，感覺四周來來往往的目光全都在嘲笑她是個大傻逼，就連門口不知哪兒來的大黑狗都在汪汪叫着笑她蠢。
“不蠢，不怪你，是騙子防不勝防，換成是我，估計也會相信。”暖心上線的溫小天使忙輕輕拍拍她。
肖潇感動地點點頭，這時候能聽到“謊言過濾器”的安慰，不亞于騙子說“卧槽老子發明的騙局實在是太高了，除非智商180，不然沒人能在老子的騙局裏全身而退。”
“窈窈，我現在好受多了，就當我剛買的康康包一把火燒了個精光，便宜了這群王八蛋。”肖潇抽抽鼻子，忍痛勸自己面對現實。
溫窈窈溫柔地摸摸她頭：“等你生日，你挑個喜歡的包，我用我的錦鯉額度送你。”
“嗚嗚嗚窈窈，你太好了。”肖潇感動地一把抱住溫窈窈。
溫窈窈笑着拍拍她，翻包找手機：“你還有錢嗎？我卡裏還有些錢，先轉給你應應急，等到月中我就能發工資，到時候你不夠了再和我說。”
“不用了窈窈，我還有錢。”肖潇擺擺手，“你才剛交完幾個月的房租，估計卡裏也沒剩多少錢，還是多給自己買點好吃的吧，你那點存款到我手裏，估計一天就被我花光了，我正好趁現在窮治治我這愛剁手的毛病。”
溫窈窈依然不放心，指尖滑過未讀微信，見沒什麽重要信息直接點進手機銀行，當看到上面只有四位數的餘額，小臉一窘，默默打消了想幫助肖潇的念頭：唔，好像是有點少......
這點錢，估計騙子都看不上。
她返回微信，打字:【在外面。】
對方秒回。
【然然舅舅】:［圖片.JPG］。
沁涼涼的氣息随着高冷如常的對話風格撲面而來，溫窈窈點開大圖，小臉驀地一僵——白紙黑字的合同裏，被紅線标注的一行清楚寫着，“不得無故礦工，如有要事，需和甲方提前請假，給出真實的請假理由并在當月其他時間彌補回來。”
真實？
得多真實？人物都對事件都對就地點有一丢丢模糊算真實嗎？
溫窈窈瞅瞅頭頂充滿正義之光的警徽，又瞅瞅滿臉寫着這種丢人的事我不想再讓第三個人知道的肖潇，猶豫一瞬，有點點心虛地回他:【我朋友心情不好，我陪她在外面待一會兒。】
薄時深一路超車穿過大半城區抵達鐘言發他的截圖裏的定位時，就看到一瘦瘦高高短頭發的“男人”抱着溫窈窈，在她懷裏蹭啊蹭。
咔嚓，薄總裁手骨節差點兒沒被自己捏碎。
他面無表情下車，腳步在暮色裏涼意逼人，踩着疾風快走到時，卻看到那人突然松開手，直起身側對着他，一張英氣卻五官柔和的臉一閃而過。
是個女孩兒？
薄總裁腳步慢了下來，眸光越過細細密密的陽光看着少女，等她和那人繼續說話，手機忽震，他低頭解鎖，看到她發的微信。
“......窈窈，走吧，再在這待下去，我估計真得吃個速效救心丸。”肖潇嘆聲氣，回頭看眼這輩子都不想再來第二次的正義之地，把一直放在胸口驅心魔的《防騙手冊》珍而重之地收進包。
溫窈窈點點頭，解鎖屏幕，看到十分鐘前就再也沒有收到回信的對話框，愈發心不在焉，不知道薄時深是不是相信了她這個真實度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請假理由。
過了兩秒，她重新點開，在想再發條什麽緩解下目前老板不理她的尴尬場面。
結果還沒想好，一直沒什麽動靜的對話框突然彈進一條新消息。
【圖片.JPG】。
是張顯示她的微信一直“正在輸入中”的截屏。
溫窈窈窘迫扶額，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糾結全被男人看到了眼裏，這可真是沒有最尬，只有更尬。
正想胡亂找個理由解釋，男人清冷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畔：“既然有那麽多話想和我說，不如當面告訴我。”
溫窈窈懵了。
擡頭，看到面前好整以暇的男人，暮色從他身後穿廊，落下被黃昏暈染的印記，柔軟地融化冰川，他垂眸看着自己，眼底似有滾燙星河。
她腦子一抽，脫口而出：“你也來報警嗎？”
剛說完，溫窈窈就想給自己跪下。
啊啊啊啊她有沒有過腦子啊這又不是什麽喜慶的地方，她瞎說什麽報警啊！
語無倫次地正要找補，卻見男人低低一笑，竟然承認了。
溫窈窈腦子徹底亂成一團，傻乎乎地“嗯？”了一聲：“你來報什麽警？”
“找人。”男人不緊不慢地往牆上一靠，雙手抱臂，微微笑着看她，“姑娘，年齡二十五，身高一米七三，長腿，黑發，大眼睛冷白皮，不告而別之前穿着淡粉半領針織袖和深藍牛仔褲......”
他每說出一個關鍵特征，溫窈窈就跟着臉紅一瞬，到最後，整個人幾乎要變成熟透的鴕鳥。
偏生男人還沒打算就此結束，最後一句“尋人”特征說完之前，直起身走近，垂下看她的星眸幾乎近在咫尺：“溫小姐，如果您見到她，麻煩轉告她一聲，有個人，找她很久很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給小可愛們比心心！
ps：肖潇是一個情商很高在感情上很聰明的姑娘，不會被騙色，但會偶爾智商掉線被騙財......
pps：唔～再悄悄和小可愛們說句，詐騙這事是有原型的，還是布丁一個金融專業金融工作的碩士好友遇到的......當時剛好是過年，還剛發了年終獎，直接損失了好幾萬，聽得人又心疼又好笑，但他堅決不認為是自己智商出了問題，歸結為是當時喝酒大意了，總之我們都要小心呀，防詐騙意識随時都要有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