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橙色碎片(完)
閻潛成聽了溫清的話,先是眉頭緊皺,緊接着恍然大悟,最後卻露出有些難過的神情來。
溫清看了看閻潛成,不太明白他想到了什麽。不過不管怎麽說,計劃還要進行。
“陛下放心,他下的咒,我能解。”
閻潛成皺着的眉頭放松了一些,一向冷厲的目光也變得有些柔軟:“是嗎?”
聽到少年話的那一瞬間,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反常。
為什麽年少相交,後來卻突然變得那麽厭惡對方。
為什麽明明想見,見到後卻又要拼命磋磨對方。
為什麽記着年少時的一切,卻總覺得像是被蒙了一層薄紗,無法真切地感應到。
原來并不是他的感覺出了錯,而是他被下了咒。
“怎麽解?”
問出這話的同時,他已經意識到了——他喜歡少年。
為之心動。
其實大概很早就開始了懵懂的感情,可惜那時候被咒術幹擾,做了很多錯事。
“鸩鬥抽離了陛下情愛的弦,把他放到了別人身上。只要陛下同意融合,就能夠把情愛轉移回來。”溫清說。
“融合?”閻潛成一愣。
“是的,融合。陛下放心,不會對您的存在有絲毫危險。如果您不同意的話,就算了。不過,這是解咒的唯一辦法了。”溫清說。
他當然是在胡說八道。
讓閻潛成同意和墨硯融合是個難點,恰好鸩鬥提起當年的事,讓少年有了個解決的辦法。
以閻潛成缺少情愛為由,讓他同意融合。
溫清不會讓他知道所謂的“融合”是整個人都進行融合,互相吞噬,只以為是把缺失掉的情感找回來。
反正,只要閻潛成同意,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得多。
“我……想想吧!”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察覺到什麽,并沒一口答應,而是有些猶豫。
溫清點點頭,告退離開。
男人看着他的背影,眸中神色複雜。
對這個少年,閻潛成百分百信任。畢竟雨國危難之際,少年毫不遲疑地上了戰場,并且為了結束戰争而只身涉險。
少年對雨國的感情是鸩鬥沒法比的。
更何況,他終于明白自己對對方的感情。
溫清說完的瞬間,他就想答應對方。
可潛意識阻止了他這麽做。
并非懷疑少年,他總覺得答應了會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
是該對少年全身心信任嗎?
還是只把這人當成一個少時情誼比較深的玩伴看,以後都以國師之位尊重相待?
溫清不着急,施施然回了國師府。
他已經做完了所有能做的事,接下來就等着男人的回複了。
閻潛成會猶豫,這在他的意料之中。
畢竟,他救了雨國,和這個男人卻非交心,得不到對方的完全信任也是正常的。
至于能不能成,應該是五五之數。
閻潛成同意當然好,如果不同意,他再試別的辦法。
不計後果的話,溫清手段不少。只是他顧慮着衛烽上将,沒辦法放開手腳。
“在想什麽?”
身後有熟悉的溫熱懷抱過來,墨硯在他耳邊輕聲問。
熱氣吹到他耳朵上,有些癢,少年偏了偏頭,這才低聲說:“在想閻潛成會給我什麽答複。”
“他會同意的。”墨硯說。
溫清只當他是在安慰自己:“借你吉言咯。”
墨硯卻知道不是。他沒真正見過那個男人,卻從其他暗衛嘴裏知道不少那位的事,那人……分明喜歡着少年而不自知。
也是閻潛成蠢!分明近水樓臺,卻偏偏把少年推遠了,反而讓他占了先機。
融合的事,溫清并沒瞞着墨硯。
畢竟,他喜歡着這個男人,他相信上将大人的意識不會疲弱到連個碎片都奈何不得。
不過他只撿着說了一點兒,比如說墨硯本來和閻潛成是一體,卻因為種種原因被分開。
再比如說,國師确實只有一個,但閻潛成這個國君出了岔子,上天沒有辦法,為了能夠一切恢複原樣,只能再派他下來。
這些原本算是胡說八道的東西有了鸩鬥的行為佐證,就顯得極為可信。
而且溫清并不全是謊話,他只是把真相換了個說法講給男人。
墨硯接受良好。
在溫清還沒說出意圖時,他就主動提出和閻潛成融合。
看着男人眉梢眼角的堅定,少年一望而知,他定然下決心要吞了那個位子上的人。
哪怕他是一國之君。
身為暗衛,少年是他的主子,他時時刻刻拱衛着對方,卻一直有被對方抛下的危險。
要是成為國君就不一樣了。
國師雖然能與國君分庭抗禮,卻不可能再把對方當成自己的奴才。
到時候他能光明正大地和少年在一起,不怕對方離開。
“頂多就是這幾天的事。”墨硯說。
溫清一笑:“是你那些手下傳來的消息?”
墨硯是暗衛首領,只對國師一人盡忠,有很大的自主權。
平時那些暗衛的調度,少年極少插手。他是真正的主子,但具體的事宜還是墨硯做決定。
就像對皇宮那邊,雖然溫清從沒表露過什麽,但自從閻潛成對少年不善之後,墨硯就派了人盯着那邊。
想來這次也是那些暗衛們傳過來的消息。
少年這卻是想錯了。
墨硯完全是出自于男人的本能才下的判斷。他無法忍受其他人肖想少年,想來閻潛成也是如此。
縱然他們兩個人真的像少年說的那樣,是所謂的互為分身。
就墨硯本身來說,要不是怕将來的某一天失去少年,他是絕對不會同意和另外一個人融合的。
想到這裏,男人眯起了眼睛。
不管他是誰,吞了他!
緊繃的手臂被懷裏的人戳了戳,少年仰着頭看他:“在想什麽呢?”
眉眼彎彎地,裏面似乎盛着一條小溪,波光粼粼。
墨硯沒回答,照着他的眼睛親了下去。
“哎?等下,還沒說完……”
後面的話全都被堵了回去,緊接着很快響起了令人臉紅耳熱的細碎聲音,伴随着少年低低的抗議和呻吟。
墨硯的預料沒錯,沒出五天,宮裏就傳來的消息。
“國師大人,陛下想見您一面。”來傳口谕的不是先前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換了個白白胖胖滿臉喜慶的太監。
溫清帶着墨硯去了,那太監笑眯眯地,并沒沒眼色地說什麽“陛下沒同意帶閑雜人等進宮”一類的話。
到了宮裏,溫清直接進了殿裏。墨硯沒被外面守着的侍衛阻攔,少年卻讓他在外面候一會兒。
照當初小妖特意找借口讓他把墨硯支出去,和閻潛成錯開這件事看,兩人大概連面也碰不了的。
那就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麽意外了。
墨硯一直在外面站着,直到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門終于再次開了。
溫清叫他進去。
閻潛成早早就讓殿裏的宮人們全都退了出去,現在殿裏只有三個人。
擡頭看到一國之君,墨硯不由一怔,心底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來。
閻潛成看着墨硯若有所思。
溫清打破了兩人的對視:“陛下,您是否完全同意我剛剛的提議,和墨硯進行融合?如果同意的話,我就先退出去了。”
閻潛成點點頭:“好。”
溫清握了握墨硯的手,轉身離開。
閻潛成看到兩人的小動作,眼中閃過憤怒的神色。
溫清穿過小門進了內殿,聽着外面的聲音。
其實他很想親眼看看這兩人融合在一起是什麽樣子,畢竟以前從沒見過類似的情況。
就在他躍躍欲試時,小妖提醒他不能出現。
原因很簡單,這兩個男人都為他動心,他要是出現,會讓這兩個人分心,導致融合失敗。
溫清皺了皺眉頭。
他不喜歡橙色碎片,同樣也不認為那個碎片會喜歡他。
縱然鸩鬥說過對閻潛成做了手腳,他越是喜歡一個人,越是會折磨那個人。
溫清仍然沒把那種可能性放到原主身上。
或許有人會在誤會解除之後,喜歡上虧待過他的人。
溫清不是那種性格。就算當初有內情,可傷害卻是确确實實地。
那些傷害大半都被原主承受了,自從穿進來之後,他被為難不過一次。
但一次就夠他對橙色碎片避而遠之。
就像這次吞噬之前,他一直守在墨硯身邊,向對方說明利害關系。
原因不外乎一個,他要盡全力幫助墨硯吞掉對方。
就算融合後他立刻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就算之後上将的意識再也不記得兩個人曾有過的一切。
可對溫清來說,這是他自己的一份彌足珍貴的感情。他曾被人珍視過,被人愛惜過,被人小心翼翼地疼寵過。
哪怕以後只有他一個人記着。
在兩人感情的最後一刻,他也會努力站在所愛之人的身邊。
外面一直靜悄悄地,沒什麽聲音。
溫清卻不敢亂動,他一直記着小妖的警告,生怕因為自己的出現導致過程出現什麽偏差。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閻潛成囑咐過宮人們無允許不得入殿,這麽久了,大殿裏沒誰敢進來打擾。
殿內的光線慢慢從明亮變得昏暗,溫清抱着膝坐在內殿的殿角,眼皮漸漸開始打架。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的肩膀猛地一沉。
少年一驚,睜開眼睛,入目就是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說熟悉是因為見過。
說陌生是因為他長這麽大,從來沒見過有人在他面前表演變臉的,還是以一秒一變的速度。
這是在玩雜耍嗎?
“融合失敗了?”他沖口而出這麽一句,臉上的擔憂絲毫不加掩飾。
男人一怔,面貌不再變化。
現在這張臉是墨硯的。
“不,沒失敗。”他說。
“那怎麽……”
“他……”男人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半天才道,“我們融合在了一起,身體和記憶。他在我的記憶裏看到了我們做過的事,知道我要吞噬他,就突然開始抗拒。我想直接吞掉,他威脅我說要把他的那部分自爆。”
溫清來不及去想閻潛成怎麽自爆,現在的問題是,事情幾乎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偏偏卡到了最後的百分之一。
就這麽放棄也不是辦法,此時面前的人到底算閻潛成還是墨硯?
要是放在融合之前,溫清還能說他有完成任務的辦法,此時卻已經沒了退路。
“你有什麽條件?”溫清擡頭看着面前的男人。
很明顯,他的話是說給閻潛成聽的。
男人的臉緩緩開始變化,最後變成了閻潛成。
這位國君死死盯着少年,眼中有痛苦,有難過,也有不舍的愛戀。
“為什麽?”他問,“為什麽這麽做?”
“這件事是你同意的,我只是在幫你。這是去除咒術的唯一辦法,沒有第二個。”溫清說。
他無比慶幸自己礙于系統任務,對墨硯都沒有完全說實話,不然兩人共享了記憶,閻潛成知道真相,怕是真要拼着自爆也會逃離。
“為什麽跟他在一起?”男人又問。
溫清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閻潛成話裏的意思。
他并非在問有可能被吞噬的事,而是質問對方為什麽要跟墨硯在一起。
“我喜歡他,”少年坦蕩蕩地說,“墨硯一直守在我身邊,幫助我,安慰我,陪我度過每一天,我有什麽理由不喜歡他?”
“為什麽我不行?”閻潛成的語氣充滿了痛苦。
可惜溫清不為所動。
“我不會愛上折磨過我的人。”
小妖急得想出聲提醒宿主,這樣有可能激怒碎片,導致任務失敗。可它怕一旦冒頭被碎片察覺,畢竟宿主和碎片現在的距離太近,只能在一邊暗自着急。
男人沒出聲,只是捏着他肩膀的手越來越用力,幾乎要把他的骨頭捏碎。
“你不怕我拒絕融合嗎?”最後,他問。
“怕。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你拒絕繼續,融合就會徹底失敗,而陛下和墨硯并不能分開,我們根本沒有退路。”溫清說,“但我不能說假話,我喜歡墨硯,這是事實。”
閻潛成沉默着。
就在溫清心裏想着或許要放棄任務時,突然發現腳尖上落了一滴圓圓的水珠。
下雨了?
他很快意識到不對,震驚地看向男人。
閻潛成的眼睛紅紅地,那一滴之後就沒再流淚,但他這樣已經讓溫清受到極大的震動。
少年是真沒想到,以閻潛成的地位和性格,竟會為了他流淚。
雖然男人很快就意識到并控制住了自己。
“真的不能喜歡我嗎?”男人的聲音有些顫抖。
溫清沉默了一會兒:“對不起。”
他終究不能違背自己的本心。
或許,任務就這樣失敗了?他在心裏苦笑。
終究他不是這方面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沒辦法在這種時候做出最理智的選擇。
算了,就這麽放棄吧。
哪怕迷失在意識世界裏,從此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權力,終歸他也是有人愛的。
這麽想着,他的臉上帶出了一點神色。
閻潛成本來想不管不顧地拖着大家一起,目光觸及到少年時,瘋狂翻湧着的同歸于盡的念頭霎時消退得幹幹淨淨。
罷罷罷,誰叫他錯待了深愛的人。
就算是老天對他的懲罰,他終究還是想為愛人做點兒什麽。
沒錯,閻潛成在融合的時候察覺到了墨硯的強大,他預感到自己會消失。
“那麽,”他苦笑一聲,“我答應融合,不過,你讓我吻一次,可以嗎?”
溫清一愣。
相對于先前的針鋒相對,如果只是個吻的話,好像這個條件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少年咬着嘴唇,半天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男人的手顫抖着,慢慢撫上了他的眼睛,遮斷他的目光。
緊接着,少年察覺唇上一熱,有什麽軟軟的東西貼了上來,輾轉不停。
他強忍着不動。
過了一會兒,他沒被放開,反而有軟滑的物體撬開他的嘴唇,伸進了他的嘴中。
少年下意識地要推開對方。
說好了只是一個吻,這個有些過了。
沒想到用力之下,閻潛成并沒順着他的力度離開,反而把他緊緊摟在懷裏加深那個吻。
緊接着,他被壓倒在毯子上,被迫承受着接下來的一切。
不是沒想過反抗,只是蓄力的一刻,男人痛苦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不會眼睜睜看着我這樣對你的,我只想多得到你一些,在他震怒地吞掉我之前。”
語調不像平時那樣堅定有力,反而是虛弱的低沉輕浮,似乎下一秒就會消散。
溫清怔住了。
不知道眼前的手什麽時候拿開的,他只知道在意識陷入昏迷之前,看到的始終是墨硯的臉。
再次站在虛空裏,溫清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橙色碎片,心中百味陳雜。
系統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來:“宿主?”
它真怕又聽到少年說“好累,不想任務”一類的話,更怕少年跟它算總帳,畢竟這個世界前後,它表現得确實不太好。
溫清回過神,擡頭看了看。
橙色旋風不見了。
原來他真的已經從那個意識世界裏面脫身出來。
“要不要休息?”系統又問。
溫清吐了口氣:“上将大人的意識呢?”
“還處于封印狀态,”系統說,“正等待跟宿主一同進入下一個世界。”
“他……會有上個世界的記憶嗎?”溫清又問。
雖然知道一切結束後,上将會完全不記得這裏的事。但墨硯給他的感覺太溫暖,讓他一時間竟然不想離開。
“會。”系統說。
“啊?”少年問了那句,卻根本不對答案抱有希望,此時吃驚地嘴巴微張,“真的?”
“是真的。上将大人的本體意識被封印住,上個世界的記憶附着在封印表層。只要大人的封印不被解開,表層附着的記憶就不會完全消失,他會隐約記得自己曾在某個世界裏和宿主有過一段感情,不過記憶不完整,能剩下多少說不定。”
不完整也好,這是意外之喜。
溫清的臉上終于浮現出笑意:“我要繼續任務。”
其實以他現在的狀态,對上将大人的意識産生依賴不是好事。他不是不知道這點,終究有點兒飲鸩止渴的意思。
“宿主打算去哪個世界?”
“你幫我看吧。”溫清說。
系統曾背着他有小動作,但本意還是為他好的,替他挑選世界時确實盡職盡責,他沒必要完全否定對方。
小妖一直提着心,直到聽了宿主這句話,才終于放下心,聲音也輕快不少。
“建議宿主去尋找銀色碎片。”
“銀色?”
“是的,銀色碎片是白色碎片的衍生,相對來說那個世界的破綻會很大,上将大人的意識進入比較容易。”系統說。
“好,聽你的。”溫清回答。
這次沒像上個世界那樣,幾乎在溫清進入的同時,系統就把劇情傳給了他。
這是一個相當奇妙的世界,獸人、人類和精靈共存。
其中,獸人因為力氣大、能力高、繁衍力強而位于食物鏈的頂端,人類則居于最底層。
精靈長得美麗聖潔,住在森林裏,箭術高超,還會一些自然類魔法,但數量太過稀少,心高氣傲,極少在森林以外的地方露面,和獸人、人類的接觸都不多。
原主叫藍謹,是個人類。在某個非常巧合的情況下,他遇到了精靈族的王子,王子深深地喜歡上他。
兩人情投意合了一段時間,就在精靈王子打算把婚事提上日程時,藍謹趁王子不備殺了他,然後離開。
看到這裏,溫清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果然,接下來的劇情都透着對原主的超級不友好。
精靈王子死後重生在了一個落魄獸人的身上,換了芯子的獸人一路奮鬥來奮鬥去,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奮鬥成了獸人族的王。
藍謹殺了精靈王子後被追殺,拖着重傷的身子逃走。因為得不到好藥和足夠的時間休養,他的身子就這麽廢了,還慌不擇路地逃進了獸人的地盤,被某個獸人貴族抓住,成了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