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黃色碎片(9)
自從進入這個意識世界,溫清一直很注意和黃修遠保持距離,他不想一個不小心又弄得像上個世界一樣,把自己送到對方床上去。
那種事情,一次還能用意外來解釋,如果經常那樣,連他都會鄙視自己。
正因為這樣,雖然如願以償地被黃修遠帶回了黃宅,但他并沒刻意去接近這個男人。
黃修遠喝了很多酒那天,還是兩人第一次坐下來心平氣和地交流。
呃,當然,男人似乎對他抱有某種不可言說的想法。畢竟把他帶回來,就是以還沒簽訂契約的未婚夫或者情人的身份。
而且苗成功夫妻還高高興興地把他賣了。
不然那天晚上,黃修遠不會疑似想用來他纾解欲望。
不過從這段時間的風平浪靜來看,那就是男人的一時沖動,過了就沒了。
“宿主,別多想了,張太太叫你去花園喝茶。”系統提醒他,“距離通知你的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
“我知道,”溫清站起來,哼笑一聲,“特意先把我的護工支開,再叫我去花園,你不覺得這是在給我下馬威?讓一個瞎子摸着去花園?她倒不怕摔死我。”
“那咱不去?”
“當然得去。我估摸着,這是她按捺不住,想拉攏我了。所謂的恩威并施嘛,先給我點兒顏色看看,再口頭上許我點兒好處。如果我真像那個苗曉那樣沒眼界,指不定會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這死老太婆!”系統氣哼哼地說。它倒是忘了,這根本不是現實世界,不過是上将大人意識碎片的投影。
“人家還不老呢,打扮打扮說是三十多也有人信。”溫清說着,起身往外走。
“宿主,你當心着點兒,你是盲人,不能跟正常人似的走,不然會被看出破綻。”系統提醒他。
雖說黃修遠不在的時候,它能替溫清當眼睛觀察外界,還能把看到的情景全都轉到宿主腦海裏,但該裝還得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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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走出房門,溫清的腳步慢下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試探着邁,還時不時用手摸前面和兩邊,生怕撞到哪裏。
就算這樣,他還是在桌角和樓梯處磕了幾下。
晚上,黃修遠回來得比平時早,直接進了苗曉的房間。
苗曉穿着短袖短褲,正在泡腳,膝蓋上的幾處淤青變成駭人的紫黑,非常顯眼。
男人嘴角的笑容淡了很多:“你這裏怎麽弄的?”邊說邊沒輕沒重地戳着他的腿。
苗曉倒吸口冷氣,卻不敢發火,賠着笑臉說:“不小心磕的。”
“我記得有人照顧你,護工呢?”黃修遠轉身就要找人。
“當時他有事,太太叫我去花園喝茶,我直接去了。”苗曉急忙說。
護工還是很敬業的,不能因為自己受傷就連累別人。
男人坐到床邊,轉眼看到他手上的傷口,拉起來問:“這又是怎麽搞的?”
一天沒見,怎麽哪哪兒都是傷!想改行當受傷專業戶嗎?
“走路的時候用手摸,受點兒小傷是難免的,”苗曉倒很平靜,“你要是仔細觀察那些盲人,就會發現他們的手上都有傷口,我這根本不算什麽。”
他的話讓黃修遠很不滿意,男人“哼”了一聲。
“我讓你來,不是讓你來遭罪的。”
苗曉歪歪頭:“我知道,大少是大好人。”他甚至抿着嘴唇笑了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渦,看着天真又純良。
眼睛受傷,這個人看着倒是沒以前那麽圓滑。
黃修遠想着,伸手在他頭上揉兩把:“不許那麽笑!”
這人怎麽連笑也管?
“明天我讓人把文件帶回來,你簽個名。”男人又說。
“文件?”
“你是不是忘了,我上次不是說過讓你在婚約上簽字麽?”
“……那個,”苗曉底氣不足地開口,“大少您不再多考慮考慮?”
“考慮什麽?”黃修遠面色變差,瞪着對方,看到苗曉沒有焦距的目光,又洩了氣。
他和瞎子較個什麽勁兒?
“今天,張太太叫我喝茶時,說可以先和您簽契約,”苗曉頓了頓,加一句,“從情人做起。”
不是婚約,是情人契約。
男人皺起眉頭:“情人?”
“是,太太的意思是,我們彼此不太了解,需要相處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就先當情人,如果處得好,她會考慮跟黃先生說,讓我嫁給你。”
“那如果相處不好呢?”男人問。
“相處不好,太太說給我一筆錢,送我走。”苗曉說完,立刻又解釋一句,“我沒同意要錢。”
“為什麽不要?”
“大少已經在我身上花不少錢了,”床上的人嗫嚅着,“我不能再欠您的錢。”
黃修遠盯着苗曉泡在水裏的兩只腳。
不像普通男人那麽大,要小一些,白白的,嫩生生的。
那麽秀氣,說是女孩子的腳估計也有人信吧?
他知道張太太給他弄來苗曉,一會兒結婚一會兒當情人是什麽意思。這幾年那個女人一直折騰,不是婚事也會在其他地方折騰個沒完,他早就習慣了。
有時候他也厭煩,煩的時候就想,這輩子,張太太和他的恩怨已經纏成了死結。除非誰先死,不然只能這麽耗着。
可他沒想過要把別人牽扯進來。
當初張太太想讓苗曉跟他訂婚約,他知道對方拒絕後,是松了口氣的。
現在他卻不想再錯過這個人。不管是五樓上那縱身一躍留給他的深刻印象,還是那天晚上摸索着幫他盛醒酒湯的樣子,都讓他難以忘懷。
但仍然不想夾着張太太。
他低頭看自己半蜷的手指。
是伸開好呢,還是緊緊攥住?
黃家人口簡單,父親,張太太以及他。沒有其他豪門那些狗血的小三小四,更沒什麽私生子女一大堆。
黃修遠卻覺得,黃家的漩渦遠不比別人家淺。
看在父親以及死去的王慕面兒上,他一直對太太隐忍退讓,可惜那個女人并沒見好就收,近幾年更加得寸近尺。
連他的婚事都想擺弄了。
可能是他的容忍讓她有了能完全控制他的錯覺。
黃修遠不是沒脾氣的男人,他有能力,有手段,可對張太太比對父親還順從。
王慕的死像是密密麻麻難以擺脫的繩索,将他所有的野心全都細密地捆了進去,無法擺脫。
曾經他想,這輩子,大概就這樣了。
行屍走肉一樣,不見得好,也不見得不好。至少黃家平平安安地,每個人看起來都開心。
但現在面對燈光下的苗曉,他卻突然懷疑起自己的決定。
他那樣做,真的對黃家好嗎?
嫁入黃家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不管是眼前的苗曉,還是其他人,真的能接受一個事事聽人擺布的丈夫?這樣的家庭真能幸福?
他深深地懷疑。
苗曉覺得腳泡得差不多,伸手在桶邊摸着。護工臨出去時,他叫人把擦腳巾搭在桶邊。
黃修遠眼睜睜看着他摸來摸去,一不小心差點兒把毛巾扯到水裏,就從旁邊伸手抓住,另一只手順便擡起他的腳,細心擦着。
比他想的還要潤澤柔嫩,手感一級棒!
苗曉在他觸碰自己的腳時,就已經僵住了。
這可是大少,平日裏事事讓人侍候的主兒,竟然幫他擦腳?
震驚間,男人擦完他一只腳,伸手去握另一只。
苗曉感覺到他的動作,急急地把腳往一邊挪,吸着氣說:“大少,不用這樣,我自己來……”
話還沒說完,黃修遠強勢抓住他的腳,放在懷裏認認真真地擦着。
“……”
男人幫苗曉擦完腳,看着滿臉通紅連話都不怎麽會說的人縮到床角,兩只腳藏進被子裏,不由有些遺憾。
那兩只腳真勾人。
苗曉用被子把腳蓋住,這才覺得安心了些,努力平複着緊張得亂跳的心,繼續之前的話題:“太太的意思是……”
“別提太太。”被那兩只腳壓下去的煩躁又冒了出來,黃修遠立刻說。
苗曉張了張嘴,頹然閉上。本來他就是被父母“賣”到黃家的,大少看不上他也正常。先前說什麽簽婚約,其實也是因為太太提起過吧?
既然太太沒了這個意思,大少自然不會再跟他在一起。
可他花了黃家那麽多錢,大少又幫苗家擺平了牛老大的事,等他眼睛好了,要多多兼職賺錢,努力早些還給大少。
苗曉正想着,就聽男人說:“我們簽婚約。”
“……啊?”
黃修遠皺眉看着床上的人,見他先是呆呆地沒反應,半天才驚訝地“啊”一聲,很是不滿意。
嫁給他這麽不情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