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青色碎片(14)
“等下。”秦青竹在後面叫他。
溫清以為他有什麽事,停下腳,剛轉過頭就被兩片溫柔的唇吻住,直吻得他要喘不過氣來才放開。
“不給個吻就走怎麽行?”男人的笑看起來還是那麽可惡。
溫清捂着通紅的臉,轉頭跑了。
秦青竹眼看他的背影消失,臉上的笑緩緩消失,轉身拐進了旁邊一條小巷裏。
小巷深處,幾個戴着黑鏡身高力壯的保镖正将一個滿臉兇相的厚嘴唇男人逼在牆角。
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其中一個讓開,秦青竹站到來人身邊。
男人擡頭看了幾眼,目光兇狠:“秦青竹?”
秦青竹漫不經心地笑笑:“于強,好久不見。”
這個男人就是當初霸淩過楊銘,中途退學消失的于強。
于家是當地一霸,于強的大伯父是本市的市委書記,靠着他,于家的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進了體制裏。
于強的爸爸最沒出息,要能力沒能力,要學歷沒學歷,最後成了溫清所在高中的實權校董,不然于強不可能這麽蠻橫。
可惜後來上面突然下來一個紀檢組,直接沖着于強的大伯父而來,握有他貪贓枉法、包小情人等多項證據,很快就把他“雙規”了。
于強大伯父一倒,于家的其他人也倒了黴,有一部分直接被他大伯父的案子牽扯進去,剩下的就算沒被牽扯,曾經做過的陰暗勾當也都紛紛被曝光,不得不引咎辭職。
于強的爸爸也是其中一個。
看似聲勢浩大的于家,就這麽快速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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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是有人直接把證據郵到紀檢委成員手裏,雖然是匿名,證據卻沒有半點虛假。
從那之後,于強的日子一直很不好過。
于家為了把他大伯父撈出去,以前貪的錢都吐了出去,還砸鍋賣鐵地找人活動,最終弄了個假的醫院證明,說有嚴重心髒病,保外就醫。
這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于強轉到一個普通的三流高中讀書,學校裏多是痞子混混。他以前橫行霸道,仗的不過是爸爸和于家的勢,在這個學校從施暴者變成了被虐者。
受不了身份上的轉變,每天被其他混子學生拳打腳踢外加勒索,于強退學了。
不讀書,就混社會。可于強以前被學生簇擁慣了,做不來低三下四的讨好,他跟的那個大哥三天兩頭就打他一頓。
于強憤而離開。
生計越來越艱難,最後他淪落到給別人打零工賺錢,送過外賣,當過服務員,甚至還在工地上搬過磚。
覺得忍不下去的時候,他就會想起一雙被水澆的眼睛,因為剛被吮吸過而鮮豔欲滴的唇。那人聽說已經考上大學,不知道是不是還一副被欺負不敢還手的慫樣兒。等他把錢攢得差不多,他就去找那個人,不管用什麽手段,一定要讓那個人成為自己的。
可他沒想到會在街上偶遇到那個人。
還看到他和另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接吻。
他的氣血一下子全沖到腦子裏,攥着拳頭就想把兩個人打一頓。
還沒邁出幾步,他就被幾個暗中保護的保镖逼進了暗巷裏。
直到那個衣冠楚楚的男人來到面前,他才看清竟然是秦青竹。但這時候的秦青竹和他,明顯是兩個世界的人!
于強低頭看着自己身上因搬磚被磨出洞的衣服,還有長滿老繭的大手,再看看秦青竹斯文俊秀的模樣,心裏說不出的厭惡。
“原來是老同學,看來你最近過得不怎麽如意呢。”秦青竹慢悠悠地說,語調能氣死人。
于強冷冷地看着他。這個人也被他欺負過,甚至他還帶着其他學生毆打過。
把秦青竹确定為霸淩目标,最開始是田喜的主意。可帶人堵過幾次後,于強發現秦青竹不管怎麽打,脊梁總站得直直地,目光平和中帶着絲蔑視,似乎根本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裏。
這對于強來說簡直是種挑釁,到最後他幾乎專門盯上了秦青竹。
當然,他絕對不承認,盯上這人的另一個原因是秦青竹吻過楊銘。
要不是于家倒得快,他弄死秦青竹的心都有。
現在一看到這個男人,于強還有一股憤懑在心裏激蕩着。
“秦青竹。”他咬牙切齒地說。
“哦,還記得我的名字,真不錯。我還真怕你忘了今天揍你的人是誰呢。”說着他示意那幾個保镖,“給他個教訓,別缺胳膊少腿就行。”
秦青竹自問不是什麽善良人,不過于強早就跟他不是一個級別的人,要不是對方突然跳出來攪合,他還真懶得特地去找。
拳頭帶着風聲狠狠地砸到于強的肚子,尖銳的痛苦讓他猛地彎下腰,整個人像是蜷着的老蝦。
接下來第二下,第三下……
轉學之後,他不是沒被人打過,可沒一次被打得這麽疼。
真的好疼。
于強倒在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出來,裏面還有兩顆被打落的牙齒。
秦青竹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停手吧。”
那些保镖退到一邊。
男人邁着長腿走到于強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不想皮肉受苦,以後就別讓我看到你。”
于強惡狠狠地擡頭看着他:“剛剛你跟楊銘的事,楊老師還不知道吧?”
“楊老師?”秦青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以前不都叫他老不死的。怎麽,教你時你背地裏罵他,不教你,你反而肯叫他老師了?”
于強眼神一暗。
家裏發生劇變後,他看多了人情冷暖,這才體會到楊近海對他們這些學生的心。
如果那個時候對楊近海多一些尊重,對楊銘好一些,他也會是楊銘的好朋友吧?兩人的關系就不會像現在一樣被明顯分隔成兩個世界。
可就算這樣,他還是想得到那個人。想得到,想了那麽多年,想得心都有點兒疼,想得每次念着那個名字才能纡解出自己的欲望。
他不信秦青竹真的對楊銘動了心,把楊近海搬出來,吓跑秦青竹,他再想個英雄救美的辦法,估計楊銘就差不多到手了。
楊銘不同意沒關系。反正以這個人的懦弱性子,他就算強上了又怎麽樣,到最後不還是屬于他。
他心裏打什麽主意,秦青竹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蹲下身,伸手在于強臉上拍了拍,面色平和,聲音卻陰冷得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于強,你知道于家是怎麽倒的嗎?”
于強一愣。
于家怎麽倒的,所有于家人都知道。除了那個送證據的人到底是誰。
電光火石間,他腦中有個念頭一轉,看着秦青竹的目光帶着幾分驚恐:“難道,是你?不,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你怎麽可能做得到,你那時是高中生……不可能!”
秦青竹笑了笑,說出的話猶如在毒液中浸過:“高中生能幹的多了。不然你試試,看看我能不能把你們于家掀翻第二次?不過這回,我會堂堂正正地幹,讓你們所有于家人都知道,他們是怎麽落到那個下場的。于強,你是你們于家的罪人!你想不想當所有于家人提到你時,都用不屑的目光看着你,用手戳着你的脊梁骨?不然,你試試那滋味怎麽樣?”
這是威脅!
卻是于強不得不受的威脅!
他不怕皮肉之苦,哪怕被打斷骨頭打落牙齒。
可他怕被家人抛棄,那都是他的親人!他不敢想象以後過那種日子該多絕望。
秦青竹看吓到了他,站起身淡淡地說:“你沒聯系過田喜和其他欺負過楊銘的人吧?不如問問看他們現在過得怎麽樣?”
楊銘那麽好的人,合該被他捧在手心裏一直護着。
那些欺負過他的,侮辱過他的,雖然楊銘從來沒在他面前提過一個字,可他一個都不曾放過。
過完年,楊銘和秦青竹就回了公司。
楊銘本想接楊近海一起去,但磨破了嘴皮子,楊近海就是不點頭。
這個老頭已經退休了,平日就愛在家裏侍弄侍弄花草,或者看看書,練練書法。大概年紀大了,脾氣不像以前那麽嚴厲,和兒子說話時難得的好聲氣,卻始終不肯搬家。
照他的說法,他一輩子就住在這裏,根就在這,搬到別的地方住,他不習慣。
楊銘勸了好多次,都勸不動,只好自己跟着秦青竹離開。
“青竹,小銘這孩子腦筋直,不夠聰明,你平時多照應照應他。”雖說沒答應兒子的請求,但看到楊銘要走,他還是不放心,直接把兒子拜托給了秦青竹。
“楊老師您放心,我會的。”秦青竹笑得溫和內斂,聲音卻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