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VIP] 和我
莫名的, 林歲安想起當年明晝為她做的那道番茄炒蛋。
又甜又膩，她卻吃個精光。
往後的歲月裏，她吃過無數道番茄炒蛋, 但都不是?記憶裏的那個味道。
她借着這道菜，對他念念不忘多年。
林歲安喉頭一澀，她沒吭聲，低頭掩飾自?己微紅的雙眼，夾起肉片塞進嘴裏，香辣刺激的味道直竄鼻腔, 卻并沒有預想中的不适。
“好吃。”林歲安嚼了好久, 才擡眸微笑。
明晝深深盯着她，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像在撸一只睜着懵懂大眼的小貓。
“哭什麽？”
他看出來?了。
林歲安也不藏，她眨了眨眼驅散霧氣, 鼻音濃重道：“想念你給我做的飯了。”
“好久沒吃了。”
男人動作一頓, 他眸光微閃, 嗓音破碎成?低啞的呢喃：“好。”
“等回家, 我就給你做。”
回家, 回我們的家。
沒有那些糟心的事和人, 只有林歲安和明晝的家。
說完話，明晝擱在桌面的手機亮起, 一條微信湧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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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眉點開?，還是?鄭碩發來?的。
廁所?：【靠！快回我消息！】
明晝：【在陪對象吃火鍋, 沒工夫搭理你。】
廁所?：【……】
廁所?：【不是?，你不是?一直為那個叫什麽林歲安的要死要活的嘛, 怎麽突然跟別人談了？】
廁所?：【你小子他媽到底什麽情況？】
廁所?：【是?放下了的意思嗎？還是?說，這妹子是?代餐？】
明晝眼眸含笑, 慢吞吞打字回道：【不是?代餐。】
【是?正主。】
對話框陡然沉默。
廁所?：【……】
【？？？？？】
【！！！！！！！！】
明晝失笑：【你吵到我的耳朵了。】
廁所?：【滾吧！】
廁所?：【沒出息的玩意，拿着我的祝福給我滾！】
結束對話，明晝熄掉手機，接着拿起筷子的手一頓。
腦海浮現出鄭碩的那句“要死要活”，忽地低下眼笑了幾聲。
為了林歲安要死要活的，沒出息的東西，最後不也得償所?願了麽。
吃飽喝足，三人笑着從?包廂出來?，卻在下樓梯時迎面遇上一個熟人。
那男人正往上走，擋在林歲安下樓的方向，所?以也最先?認出她。
“林……歲安？”
聽到自?己的名字，林歲安下意識看過去，二人視線相對，她先?是?一怔，随後表情微變：“李成?東？”
李成?東和高中時期相比，身高竄了點，氣質也沉穩了不少，沒了小混混的那股子痞氣。
明晝和史磊落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停下腳步。
四人面面相觑，停在樓梯上，氣氛一時陷入尴尬的靜默。
明晝眼神驟然變冷，他拉着林歲安擋在身後，和史磊落對視一眼，不準備“敘舊”。
林歲安對李成?東的厭惡已經随着時間慢慢平淡了，可再次見到這個人，感覺一瞬間就被拉回到了高中那會?兒。
被傅超和他糾纏的日子。
恐懼，又窒息。
他對林歲安和史磊落而言，是?青春裏的施暴者，是?人生路上無法磨滅的陰影。
特別是?史磊落。
因為過于惹眼的體?型，那會?兒他被排擠的最嚴重，少年雖然表面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可心裏卻一直耿耿于懷。
肥豬，氣球，臭味發源地，豬八戒……
這些侮辱性的外號，以及同學們異樣?的眼光和嘲諷，還有李成?東為首的小混混的敲詐和捉弄，使得少年青春的底色一片灰暗。
他升入大學後節食健身幾乎到了瘋狂的境地，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擺脫李成?東他們留給他的痛苦。
午夜夢回間，史磊落也常常會?夢到從?前，每每都以驚醒結尾。
要不是?明晝主動和他做朋友，高中對他來?說，無異于磨難。
三人一言不發地走下樓，李成?東怔怔地望着他們的背影，猛然回神，連忙跟上去：“等，等一下，我是?這家店的老?板，我給你們免單吧。”
說罷，他招呼櫃臺前的服務員：“小田，給剛剛二樓包廂的客人退款……”
“不必了。”
史磊落轉身冷冷回絕，他盯着眼前帶給過他傷害的男人，仿佛在透過李成?東，直視自?己這麽多年的陰影。
史磊落冷嗤道：“我們不屑占你便宜，要是?知道這店是?你開?的，我們根本就不會?來?。”
明晝偏頭略帶擔憂地看向史磊落，目光落在對方背在身後悄然握緊的拳頭。
李成?東聞言目露躲閃，他避開?史磊落的視線看向別處，拘謹無措，哪還有當年在學校猖狂的樣?子。
他自?知理虧，所?以便不再言語。
但心裏有沒有愧疚，就不得而知了。
史磊落從?鼻子裏嗤出一聲，拉上明晝二人離開?了火鍋店。
三人上了停在路邊的車，良久，車裏都沒有發出聲響。
直到史磊落轉動車鑰匙，發動機啓動，儀表盤點亮，他掏出煙盒想要抽上一根，可想起車上不止他一人，遂壓下念頭。
“你們說，他憑什麽過得這麽好呢……真他媽窩火。”
史磊落極輕地笑了一下，盯着不遠處紅火熱鬧的店面，語氣染上沙啞，“還免單，誰他媽稀罕他施舍。”
林歲安深吸口氣，她仰頭靠着軟墊，嗓音低迷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些人肆意糟蹋別人的人生，卻依舊過得理所?當然。”
“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你也是?，他也是?。”
如果得不到救贖，一直沉溺痛苦也是?種?折磨，不如就忘了吧。
聽到這話，明晝悄然攥緊了她的手，無聲給予安慰。
史磊落長長嘆了口氣，靜默片刻，他倏爾一笑：“算了，不想了。”
“你們住的酒店在哪，我給你們送過去。”
明晝開?口：“開?到海邊吧，我倆想去那逛逛。”
史磊落點頭：“行。”
林歲安下意識看向明晝，對方也跟着側眸。
四目相對。
明晝懶懶扯唇，并未說些什麽。
到了海邊大道，下車前史磊落叫住二人：“以後要常回來?找我玩啊。 ”
明晝笑：“放心吧，結婚還得叫你随份子呢。”
史磊落無奈：“必須喝上你倆的喜酒。”
目送車子駛離，林歲安摟住明晝的胳膊，擡頭盯着他的臉：“有什麽話想說？”
明晝覆上她的手背，垂下眼：“沒什麽，就想和你在海邊散散步。”
聞言，林歲安稍愣，她微微一笑，眼神柔和：“好。”
兩人手牽手，像從?前那樣?，并排沿着海岸線邊吹海風邊閑聊慢步。
安定，美好，可這一次，區別于那會?仿佛說個不停的少年，二十六歲的明晝沉穩了許多。
又一次走到當年二人坐着談心的地方，明晝拉着她坐下，伸手将人摟進懷中，下巴抵着林歲安的發頂，無意識地蹭了蹭。
耳邊是?海浪拍打焦岩的聲響，此?時此?刻，無比安心。
相擁沉默了半晌，男人忽然啞聲問：“你和那個叫沈什麽的渣男，怎麽認識的？”
他本想問怎麽交往的。
可話到嘴邊又不服氣。
林歲安一愣，随即無聲扯唇。
他果然是?在意的。
“他追了我六年。”林歲安從?他懷裏擡頭，眼神無辜地眨了眨，“他說我是?他女神來?着。”
“追六年的女神。”明晝輕念着，他擡手輕扣住林歲安的下巴，折頸靠近，微微眯眼，露出危險的信號，“這你就同意了，嗯？”
這個嗯字，他發的不明顯，卻壓迫感十足。
林歲安對上他居高臨下，而又暗含緊張無措的目光。
明晝心裏其實?是?害怕的吧。
害怕她真的對沈子宵生出過感情。
林歲安抿了抿唇，不打算回避，她認真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這麽些年，我心裏只有你。”
“連一次放棄喜歡你的念頭都沒有出現過。”
“我答應他的追求，是?因為他當時說了一句話。”
明晝眼睫輕顫，眸光破碎不已，他沉沉看着她，嗓音沙啞：“什麽話。”
“他說，相信我，我不會?讓你迷茫的。”
林歲安聲線顫抖，眼前泛起迷蒙的淚霧，她抿着唇，面露無助和委屈：“那一刻，我恍惚了，把他當成?了你。”
話音落地，一切陷入靜止。
明晝呼吸一促，按住林歲安的後頸，低頭重重吻上去。
林歲安閉上眼，淚水滑落，被他的指腹擦去。
不知過了多久，唇瓣分開?，二人抵額相對，呼吸皆是?不穩。
林歲安擡手環住男人的脖頸，盯着他晦澀的眉眼，親昵地用鼻尖蹭着他的，糯聲說：“阿晝，別怕，我這顆心就這麽大點，你八年前就已經占滿了，再放不進別的男人。”
明晝心口一窒，他回抱住她，手臂勒得很緊很緊，似乎在用這種?方式确定她的存在。
“八年，不是?八天，這八年裏我可以保證我給你的那顆心永遠堅定，但我無法确定你的，所?以歲安，原諒我剛才的失控，以後我再也不會?了。”
聽他這麽卑微的道歉，林歲安鼻頭兀地一酸，她揉捏着男人的後頸，輕撫他的情緒。
雖然在沈子宵面前明晝一副自?信倨傲的模樣?，可她明白，他根本毫無底氣。
他的底氣早在重遇那天，發現林歲安有了新男友時，就徹底碎了。
“你不是?說我們要做彼此?的血庫麽，這個約定還算數吧。”林歲安輕笑，哄着問。
明晝貪戀地貼着她的頸側，啞聲說：“保持聯系，待在我身邊，讓我随時都可以找到你。”
“只要你願意，永遠都算數。”
“好。”
林歲安推開?他，直視着那雙惹人心軟的眉眼，擡手憐惜地描摹着男人的輪廓。
聲音溫柔又堅定。
“我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