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孟婆湯

第2章 9-16

孟婆變出一碗白開水似的湯，有着清甜的味道。

“喝下它，把你偷走的東西還給我。”

“不！”

唐久推開孟婆的手，将白水湯打翻在地，沒命狂奔。他沿途撞翻了許多鬼魂，引來無數罵聲，但他頭也不敢回，一個勁兒地往前面跑。

可他能跑去哪兒呢？他不清楚這究竟是孟婆變幻出來的幻境還是他真的到了冥府，他辨不了方向也不知道路線，只能沒頭蒼蠅般見路就跑。然而這裏是陰間，是孟婆的地盤，他不管跑到哪裏，始終都在孟婆的掌心中。

當唐久跑到一座橋前時，孟婆正坐在橋的欄杆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你平白占了別人的命數，難道就不還了嗎？”孟婆露出失望的表情，“凡人啊，就是貪心，貪心屬于自己的東西，也貪心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唐久說：“你的做法本來就是錯誤的。”

“哦～哪裏是錯誤的？”

“販賣不同等級的孟婆湯這太不公平了！”唐久壓抑着心裏的恐懼，擲地有聲地說，“喝了相應等級的孟婆湯就能投相應等級的胎，那麽能夠購買到好的孟婆湯的有錢鬼本身很多就是在世時就有錢的，這麽累積下來，那機會不永遠都在那些有錢人身上嗎？沒錢的人搶不到好的孟婆湯，投好胎的幾率低，那可能越輪回越窮，是這個道理吧！”

“這世上本就沒有公平的事。”孟婆看唐久的眼神宛如看一個傻子，“你偷了我的特制孟婆湯，占盡了好處，如今卻來跟我說公平，不覺得可笑嗎？”

“即便我今生有此命格是我偷來的，但輪回轉世後我已經是新的我！不是說喝了孟婆湯，前塵俱往矣嗎？這不就默認為我此生之前所犯的錯誤都既往不咎嗎？否則孟婆湯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

孟婆愣了下，竟一時之間找不到反駁的話。

唐久瞅準孟婆走神的時機，埋頭往前沖。

孟婆大喝：“哪裏跑！”

孟婆意圖去抓唐久的衣服，可唐久縱身一躍，跳下了橋。

在他飛躍之間，目之所及之處一變再變，他看到了往生的魂魄跳入輪回、他看到了冥府的衙役執行公務、他看到了服刑的怨魂哭天搶地……短短一瞬，他的眼中映過地府千姿百态。

10

唐久緊閉雙眼，落到地面。

“小久，你做什麽呢！”賈勤在唐久背上輕輕拍了下，發覺對方身上滿是汗水，衣服都被浸濕了，“怎麽回事兒？你生病了嗎？”

“不，沒事。”唐久心有餘悸的四處張望，他回到了“天下第一湯”的餐廳，沒有孟婆，沒有鬼魂，他的身邊是他的好友賈勤，他高高提起的心總算暫且落回實處，“你們吃完了？”

賈勤聳了聳肩，說：“你都不吃了我還吃什麽啊，走吧，送你回家。”

“好。”

唐久跟着賈勤上車，疲憊地靠在椅子上。

賈勤看了眼唐久，“今天的湯你不喜歡嗎？你不喜歡的話下次就不來這裏了，換一家吧。”

“你相信一個人的命在他出生前就注定了嗎？”唐久問。

賈勤的手指敲擊着方向盤，說：“差不多不就這樣吧，現在這個年代，你出生的家庭決定了很多事不是嗎？比如我們，家裏條件好，從小到大沒為物質操過心，學生時代就有了房，畢業後工作，要麽就是進自己父母的公司，要麽就是父母拿錢創業自己開公司，要麽就是有關系進好的單位，從不用為這方面煩心，只要不出意外，這輩子基本也就不愁吃喝地過了。而對咱們而言輕輕松松就到手的東西，對貧窮甚至普通家庭來說，就是一輩子也掙不到的，在別人眼裏，咱們可不就是投的好胎嘛。”

一聽到投胎兩個字唐久就一陣惡寒，生怕孟婆還會來抓他。

“說起來我想起一件特別好笑的事兒。”賈勤說，“我媽不是有點兒迷信嘛，前兩年她帶我去算命，那天遇到一人，和咱們差不多同齡吧，穿得邋裏邋遢的，衣服上全是補丁，他媽更是一副窮酸相，那算命先生就說，這小孩兒命格本不應如此，他這輩子該有美貌、財富和運氣，奈何輪回時出了差錯，導致今生是個窮命。”

唐久：“……”

“我當時就想，美貌、財富、運氣，這說的可不就是你嘛哈哈哈哈哈哈。”

“別說了。”唐久按住額頭，“我想休息會兒。”

“行。”

賈勤閉上嘴，放了一首舒緩的歌曲，在歌聲中，唐久漸漸睡着了。

11

唐久做了夢。

他夢到他是在地府的一只孤魂野鬼，日複一日地做着苦役。他生前是個窮人，和子女的關系惡劣，死後沒人給他燒錢，只能靠着在地府做工賺取工錢。

他做了很多年很多年的工，直到上了被清理的黑名單要強迫去投胎時，他連十萬冥幣都沒攢到，也就是說，他必須要喝下最低等級的孟婆湯。

他生前窮了一輩子，當了鬼繼續窮，真是窮怕了，而喝下低等孟婆湯并不能給他什麽看到新生的希望，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他下一輩子依然會很窮。

家徒四壁，不見天日。

這樣的日子，他過夠了！

唐久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那時他還不叫唐久，僅是一個沒名沒姓的鬼，為了确保能夠投一個百分之百的好胎，他要去偷特制孟婆湯！

他四處打聽孟婆湯的制作地點，又夥同了一大群窮鬼，在又一個特制孟婆湯的拍賣日，窮鬼們集體制造了一場特大混亂，鬼魂們被吓得四處逃竄，鬼差個個忙得焦頭爛額，蟄伏已久的唐久夾雜在混亂的鬼魂中，對着那碗拍賣的孟婆湯探出了手！

孟婆警覺地一側身，沒想那手竟直沖她的屁股去了！

孟婆大怒，去打那只幾乎摸到她屁股的手，可就在此時，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奪過孟婆湯，她猛一回頭，就見一個醜八怪窮鬼一口将特制孟婆湯喝了個幹淨！眨眼之間，那窮鬼投胎轉世，降世為一個富人家庭含着金湯勺出生的大少爺。

唐久從睡夢中驚醒，腦子裏一片紛亂，一時竟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你真是怪怪的。”賈勤停下車，“到你家了，回去好好休息下吧。”

唐久說：“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一個人偷了別人的命格，他有必要還嗎？”

“你還在想那個窮小子的事兒？”賈勤笑得靠到方向盤上，“那種事你還真信啊！再說了，就算真的被偷了又如何？自認倒黴呗。命這玩意兒，不都說是注定的嘛，他要是真的注定命好，又這麽會被人偷了命格？

“也對。”唐久跟着笑了笑，“注定的那別人就偷不走，回頭見。”

“嗯，改天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的吃貨。”

12

唐久踏入家門的那一刻，頓覺天旋地轉，那股濃郁到令人窒息的湯的鮮味兒充盈着整間屋子。

孟婆湯！唐久心裏的警鐘敲響。

“你運氣真的很好。”孟婆從二樓緩步下來，“天下第一湯是我的主場，竟然被你給逃了。”

“拜你的特制孟婆湯所賜的運氣。”唐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孟婆，“我總是能夠化險為夷。”

孟婆輕笑了聲，她邁着婀娜的步伐，走到唐久面前，問：“那這一次，你是否能化險為夷呢？”

孟婆伸出纖纖玉手，在即将碰到唐久時，她的指甲暴漲，那紅色的指甲上仿佛流淌着豔麗的血。

唐久忽然大喊：“我可以給你錢！你這碗孟婆湯值多少冥幣，我燒給你！我每年都給你燒！”

“呵。”孟婆嗤笑，“錢？我愛錢，但不差錢，你的行為讓我損失的可不僅僅是錢。你在衆目睽睽之下偷走了特制孟婆湯，讓我丢盡了臉，而那場騷動持續了很久，不斷有人想要挑戰我們的權威，仿佛個個都認為能夠通過這種不正常的手段來改命。呵，哪兒有那麽容易呢，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

唐久是個聰明人，他聽出了孟婆的弦外之意，為了平息地府裏的混亂，她必須收回他從孟婆湯裏得到的好處，讓他的命格變回原本該屬于他的！

唐久想起了賈勤說的那個窮小子，邋裏邋遢，衣服全是補丁，那個人本該擁有美貌、財富和運氣，可他的命格被人偷走了。

如果那個人就是被他偷走命格的人，那當孟婆将命格還給那個小子後，他會怎麽樣呢？他會變得窮酸，醜陋和倒黴！他會成為他自己從來不會去多看一眼的那種人。

這太可悲了！他無法忍受！

當孟婆的指甲碰觸到唐久的眼珠時，他感受到了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栗，有什麽東西，在一點一點地被抽離他的身體。

不行！

不行！！

不行！！！

唐久拼盡全身的力氣扯下脖子上的護身符，往孟婆胸上一按，孟婆大叫一聲，身形頓消。

唐久癱坐在地，渾身的汗水把衣服裏裏外外都打濕了，他慌忙撿起護身符，緊緊地捏在手心。

這枚護身符是他小時候媽媽幫他從寺廟裏求來保平安的，有高人開過光，沒想到還有點作用。

唐久抹了一把臉，心裏有了主意。

13

唐久向賈勤打聽了那位算命先生的地址，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

算命先生戴着墨鏡，胡子拉碴，半點都不仙風道骨，反而有些落破潦倒。

算命先生一見唐久，如同看稀奇般圍着他走了幾圈，上下打量，時不時啧啧兩聲。

“你這命格不是你自己的，是搶來的。”算命先生把墨鏡拉到鼻尖上挂着，“印堂發黑，腳步虛浮，怕是有人找上門了。”

“不是人。”唐久低聲說，“是孟婆。”

算命先生露出了饒有興趣的表情，“你偷了別人的命格，孟婆是讓你還的，那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呢？”

“我聽說你是一位有真材實料的算命先生，不是江湖騙子，那麽，對付個把來自陰間的人，想必也是有些法子。”

“哈哈哈哈。”算命先生大笑，“年輕人，你是要我幫你對付孟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孟婆是地府的高官，掌管輪回往生，我若幫你對付她，那将來我死後豈不是要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你想要什麽，我就給你什麽。”唐久說，“我能保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生活富裕。”

算命先生不為所動。

“孟婆湯我得手過一次，自能得手第二次。特制孟婆湯用錢便就能買到，只要我生時榮華富貴，死後難道還怕沒錢花銷？你幫了我，我會記得你的恩，不僅你這輩子的富足，下輩子我也包了！如果你無法對付孟婆，那就另當別論了。”

唐久這一番言論讓算命先生肅然起敬，他這輩子可還真沒見過口氣這麽大的人。

他“啪啪啪”鼓了三下掌，說：“條件很誘惑，我幫你。”

算命先生給唐久的護身符二次開光，又給唐久備了不少的符紙，甚至讓自己的徒弟跟在唐久身邊當貼身保镖。

“我徒弟能力在我之上，有他護着你，你放一百個心。”

算命先生的徒弟跟唐久差不多大，但此人其貌不揚，一副倒黴相，穿着洗舊的襯衫牛仔，和走在人群中仿佛發着光的唐久截然相反。

“我叫張讨，讨飯的讨。”張讨伸出手，“我會保護你的。”

唐久遲疑地看着那雙沾滿墨水的手，終究沒有回握，“謝謝。”

張讨收回手揣回褲兜，“你是雇主，保護你是應該的。”

14

張讨跟唐久回了家。

他一進門，就四處張貼符紙，一群保姆阿姨都神色惶惶地看着他。

“陰氣很重。”張讨說，“孟婆的法力仍然殘留在這裏，她随時會回來。”

“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阻止她。”唐久說，“除了許諾你師父的報酬，我另外會再給你一筆豐厚的謝禮。”

“我跟錢沒什麽緣分。”張讨聳了聳肩，“唐少爺不用太擔心，我會盡力的。”

一連幾天，孟婆沒有前來。

不知道是他傷到孟婆的護身符起了作用，還是張讨貼的滿屋子的符咒起了作用，總之這是一件好事，唐久也放松了些許。

“你做得不錯，我請你吃飯。”唐久說。

“天下第一湯如何？”

“你瘋了嗎？天下第一湯是孟婆的地盤！你是讓我去自投羅網嗎？”

“孟婆龜縮不出，你一直都會擔驚受怕，只有主動出擊，送她回冥府，你後半輩子才能安安心心，不是嗎？”

唐久沉吟良久，問道：“你有多大把握？”

“五成。”

“……好。”

五成把握實在不算高，但唐久相信他的運氣。他從小走運走到大，與生俱來的運氣讓他次次都能化險為夷，這次，也不會例外！

再次踏入天下第一湯，唐久的神經根根繃緊，他不自然地抱着雙臂，太陽穴突突突地跳。

他又聞到了那熟悉的，令人口舌生津的香味兒。

孟婆湯的味道。

“別怕。”張讨在唐久的肩膀上輕輕一按，“我們今天是來對付孟婆的，記得嗎？”

“嗯。”唐久努力恢複鎮定，讓自己保持平時百分之一的風度，“我們會贏的。”

“謝謝你對的我的信心。”張讨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們會贏的。”

兩人裝作顧客，要了一個包間，并鋪張浪費地點了一大桌子的菜，以及一份今日的特色秘制骨湯。

“我從來沒來過這麽高級的餐館。”張讨搓搓手，盯着桌上的菜饞得直流口水，“唐少爺，你不吃我可就不客氣了。”

“能吃嗎？”唐久皺着眉。自從孟婆的事後他好多天都吃不好喝不好，對什麽都沒胃口，可這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卻莫名地勾起了他的食欲，特別是桌子中間那看不出原料是什麽的骨湯，勾得他的唾液不停分泌。

“孟婆針對的人是你，不是我。”張讨給自己倒了一碗湯，他陶醉地聞着湯的香味，想象着自己西裝革履地坐在有錢人的餐廳裏，吃着全世界最頂級的廚師做的最頂級的美食，啊，這可真是夢想中的生活。

他微眯着眼看着對面一臉不安的唐久，心想這位貴公子過的就是大多數人求都求不來的生活吧。

15

張讨像一個餓死鬼，狼吞虎咽地吃一口菜，喝一口湯，那吃相難看得唐久目不忍視。

唐久焦躁地抖腿，抖着抖着地面突然向兩邊裂開，鮮紅而灼熱的岩漿從地底冒出，瞬間把唐久淹沒。

又來了！

“啊啊啊啊——”唐久大聲尖叫，“張讨！”

張讨喝完碗裏的最後一口湯，幾張符紙出手，沖破熔漿黏在唐久身上，那熔漿仿佛遇到什麽可怕的事物，繞過他退散開去。唐久大口喘氣，可他的氣還沒喘勻，那熔漿竟化作粘稠的湯，散發着讓人完全無法抵抗的香味兒，将他重重包裹！

這是孟婆湯！

唐久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不能喝！絕對不能喝！

他屏住呼吸，拼命地在湯中掙紮，可他越掙紮，就沉得越深。

張讨呢？他的保镖呢！

唐久瞪大眼，四處張望，竟看到張讨在一碗一碗地舀着孟婆湯喝！

這人怎麽這麽不靠譜？！

唐久不敢開口呼救，他怕一開口就喝下了孟婆湯，他的命格便會就此改變，可如果他不呼救，張讨這個一輩子沒吃過好東西的窮鬼很可能就會徹底把他抛諸腦後，任由他淹死。

怎麽辦？他該怎麽辦？

唐久六神無主。

“你請了個幫手。”孟婆悄然出現在他的後背，幾乎是以一種暧昧的姿勢趴在他背上，對着他的耳朵一陣陣吹氣，一吹，那孟婆湯就從他的耳孔灌入，讓他難受極了，“你這個幫手有點本事，可你知道他是誰嗎？你偷了別人的孟婆湯，那本該喝那碗孟婆湯的人在哪兒呢？”

唐久聳然一驚，猛地擡頭望向扔在喝湯的張讨！

“運氣，總是會用完的，至于欠別人的，總是要還的。”

孟婆的指尖在唐久喉結處輕輕一碰，他不受控制地張開嘴，香濃的湯汁争先恐後地湧入他的口中，滑過喉嚨，進入食道，他的胃在膨脹，他靈魂中似乎有什麽在被抽離。

太痛苦了！

一向帥氣到沒有半點瑕疵的面龐變得扭曲而猙獰，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鬼。

我要死了。

我的運氣沒了。

唐久這麽想着，漸漸失去了意識，在他徹底昏迷前，他瞥到了張讨上揚的嘴角。

16

唐久沒有死，他醒來時是在醫院裏，白色的房間，白色的床單，處處都白得讓人壓抑。

過了會兒，一個穿着正裝的男人提着公文包走進來，那人說他是律師，帶着唐久父母的授意而來。唐久的父母表示，唐久并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而是領養的，現在他們找回了自己的親生子，所以唐久的存在就不必要了，他不再是唐家人。

唐久迷迷糊糊的腦子轉不過來，律師的每一句話他都能聽懂，但就是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唐夫人念在你們曾經母子一場，每個月會給你基本的生活費，直到你大學畢業找到工作，另外，你毀容了，唐家已咨詢過醫院，你的毀容屬于無法修複的類型，對此唐家表示很遺憾。”

律師一直在說，說完了就拿了一堆文件讓他簽字。

唐久不想簽，可律師和顏悅色地威脅他如果不簽字那麽醫藥費就不會幫他墊付，他只能把那些文件全部簽了。

律師走了後，唐久閉上眼，回想着和孟婆湯有關的所有事。

啊，他恍然大悟地想，中了圈套啊。

張讨就是那個被他偷走了特制孟婆湯的倒黴鬼，算命先生見他命格有異，收他為徒，而幾年前賈勤去算命時，算命先生算出他們是朋友，便當着賈勤的面說了張讨的命格。賈勤把此事當個好玩的笑話講給唐久，唐久卻因孟婆的事方寸大亂，認為這算命先生很有幾分本事，遂親自上門。

唐久自嘲地笑，張讨給他當保镖的幾日裏孟婆沒有上門，他便信了對方的能力，甚至在張讨的撺掇下還想要主動出擊，結果他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小醜，張讨要做的，其實是和孟婆聯手取走他的命格。

沒有了美貌、財富、運氣，我還有什麽呢？

唐久想，一條賤命。

他不想活了，但他更不敢死，死了後會去冥府，要喝孟婆湯，他得罪了孟婆，又沒人會給他燒錢，他下輩子的命恐怕會比現在更不如。

唐久出院後的某一天，在一個高檔商場門口見到了張讨。

張讨穿着一身的大牌，開着拉風的跑車，精心捯饬後的樣子頗帥，引得路邊的女孩子頻頻回頭看他。

張讨似有所感，回頭看了眼唐久，對商場的保安說：“哪裏來的要飯的？你們商場還準要飯的進去？”

“唐少爺請別生氣，我們這就趕他走。”

保安過來驅趕唐久，唐久只覺荒唐無比，張讨取代他成了唐少爺，而他則成了一個醜八怪窮人！

“是你害我！是你害我！”

唐久喊着就要去揍張讨，保安連忙把他手往後一折，再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腳，他就再也起不來了。

唐久如同喪家之犬般回到落腳的破屋子，絕望地蜷縮起來。

這種日子，他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然後，唐久死了。

他的靈魂飄到了地府，熙熙攘攘的鬼排着隊，待一聲響亮的鐘聲後，一群鬼湧入了輪回餐廳。

這是新一次的特制孟婆湯的拍賣會。

唐久麻木看着鬼們興奮的、狂熱的、渴望的眼神，腳底一陣陣發涼，心思卻又逐漸地活絡了起來。

特制孟婆湯，多麽美好的存在啊，他想要，再嘗一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