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葉孤城從未想到自己一直半信半疑的破碎虛空會發生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在與那叫了空的和尚對話後, 他還來不及詫異自己只是在月下一劍就突然從大明來到了大唐,下一刻就被對方說到做到的動作.逼.的拔劍反抗。
“我不叫什麽大德,禪師怕是認錯人了。”
原本早定了法號為大德的石之軒在聽到裏面了空的話後, 就停下了腳步,将自己僞裝成了一個普通的灑掃弟子, 一點也沒有出來繼承那個法號的自覺。
了空聽見這話淡淡看了他一眼, 語氣不變:“阿彌陀佛,相逢既是有緣, 既是如此, 那麽大德之號給誰都一樣。”
“施主莫要妄自菲薄。”
從不妄自菲薄的葉孤城:……
這和尚怎麽竟聽不懂話?
在看到了空主意絲毫不改後, 他只能拔出了劍,用動作表明自己并不想出家,可是……
那一晚對葉孤城來說已經并不想再回想起來了。
他生平第一次, 覺得自己或許并不夠強。
他只在那佛院離呆了一夜,第二天就回來了。
但那一晚對葉孤城來說,足以成為他年少成名獨挑海南群俠後的黑歷史。
要不是他自己親身經歷, 無法忽視,葉孤城真的很想将這一切當成一場夢。可是昨晚與那和尚相鬥時所受的傷卻叫他只能皺了皺眉。
想起阮裳的話, 葉孤城眸光微垂。原來這世上真的有破碎虛空一說, 武學到極致,便能去另一方世界。
從前竟是他井底之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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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這時候外面侍衛已經敲門了。
“水已經讓下人備好了, 要給您送進來嗎?”
葉孤城每次練完劍都會沐浴焚香,侍衛在天亮時就早早備好了,這時見城主久久沒有出來,便大着膽子上去低聲問詢了句。
說來也奇怪。
城主從來沒有起的這麽晚過, 即使昨夜是去練了劍,但往常第二日的時候城主依舊會早起, 這還是第一次見城主到現在還沒起。
正在侍衛奇怪的時候,葉孤城出聲了。
“将水備好放在外面就行,還有……”
他微微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去找位大夫來,避開王府耳目,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侍衛在被告知要找大夫時還有些疑惑,可在聽出城主聲音不對時,面色不由大變。
城主竟然受傷了。
他這時終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難道是昨夜別院裏來了刺客?可是這江湖中究竟有誰能叫城主受傷?
一瞬間侍衛腦海裏閃過重重陰謀,可是那些冒出來的人名都在葉孤城的武力值下被一一被否認。
只覺得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但葉孤城吩咐完,并沒有再說其他的意思,他雖心中好奇,但也只能連忙退下去找大夫。
房間外重新恢複了安靜。
等到人走後,葉孤城眸光閃了閃,才看向肩上的傷口。
昨夜的時候,為了自保,他與那位了空禪師纏鬥在一起,受傷并不輕。
那禪師用的是他從未見過的招數,年輕不深,內力卻不淺。一手掌法.精.妙無比,即便他自诩年少成名,在江湖中罕有敵手,竟然也只與那禪師戰了個平手。
這在之前是從未有過的事。
他的劍法在此間已到頂峰,卻不想異世更有厲害之人。
這個發現讓葉孤城目光頓了頓。
雖然昨晚的事情他已不想提起,但無疑破碎虛空卻在他心底深深的印了上去,叫他不知何時,竟燃起另一種沖動來。
“世界之外的世界。”
葉孤城喃喃自語了一句,不禁又想起那魔性一劍來。
那一劍到底有何神奇之處,還是只是湊巧?
葉孤城抿了抿唇,始終沒有答案。
正想着,侍衛很快便去而複返。
為了不将城主受傷的事情傳出去,他特意找了蜀中普通醫館裏有些名氣的游醫,這類人居無定所,也不涉及江湖,自然不會走漏風聲。
在敲門之後,他等了會兒才聽見一聲:“進來。”
葉孤城輕咳了聲,銅鏡上印出他略有些蒼白的唇色,看着觸目驚心。
大夫一進來就聞到了屋內的血腥味,心中不由微微頓了頓。
然而葉孤城卻面不改色。
“勞煩。”
在說完後,他便送開了捂着肩頭傷口的手。
那止着血的手一松開,就露出了其下掌印。
佛印端端打在傷口處,雖然無.毒.,但卻從中截斷了葉孤城的內力,叫他此時想要運功都無法做到。
猜想或許便是兩個世界內力體系的不同之處。
葉孤城便也不再強行運功,準備讓大夫來看。
佛印一出,房間裏氣氛就變了變。
那佛印之前從未在江湖上看過,但只憑借這個,就能立馬叫人想到少林。
難道昨夜有少林僧人來襲?可是城主與少林無冤無仇,怎麽會……
就在侍衛暗自疑惑着的時候,大夫已經看完了。
“城主是受了內傷,體內血氣郁結,這才如此。”
“老朽開幾服藥,每日按時服藥。之後才能再看。”
葉孤城此時無法運起內力,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需要多久才能好?”
他身為白雲城主,又在這種緊要關頭,如若一直受傷……
大夫搖頭道:“內傷痊愈慢,急不得,城主切記三個月內不得動武,不然到時候內傷複發,情況便要嚴重的多。”
劍客留下暗傷有多嚴重,葉孤城不是不知道,更何況那傷是封截內力之用。
在聽見這話後,他只是面色沉了些最終卻還是沒有說什麽。
三個月不能動武。
看來計劃又要往後再推推了,但是南王那邊……他眉梢微冷,在大夫離開後看了眼手中的劍。
阮裳并不知道自己當時演練的蘊含了自己上天奧義的一劍在無意中坑了葉孤城一把。
叫他強行破碎虛空之後又因為剃度的問題與另一個世界的少林高僧打了一晚上,導致三個月內不能動武。
她在小木劍嗡嗡作鳴的時候就醒來了。
奇怪,這木劍跟随她多年,平常只有在劍意被催發時,才會嗡嗡的與她心意共鳴,今天這是怎麽回事?
阮裳皺了皺眉,想了半天也沒想通。
索性她并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在想不通後也就不再多想了。在起床洗漱沐浴之後便要出門。
今日送東西來的是個從未見過面容的年輕女子,舉止大方,儀态也頗為好看。
她身上有股莫名的氣質。
即使阮裳從前并不關注旁人,卻還是忍不住被她吸引多看了兩眼。
公孫蘭心中得意。
她就知道這世間終逃不過美人與美人之間的互相吸引。即使是她易了容,改了衣衫,在人群中,那位阮姑娘卻還是會多注意她一眼。
這樣想着,于是她身姿更曼妙了些。在彎腰倒水時,不經意露出修長的脖頸。
一個美人如此大獻殷情本該是叫人愉悅的,尤其是那美人十分的知情識趣。
但如果她獻殷勤的對象同樣不是一個女人就好了。
阮裳對這種姬裏姬氣的感覺實在不感興趣。
在看到陌生婢女的動作後,她沉默了一下,開始思考着自己這些日子究竟是怎麽了,居然一個兩個的總是遇到一些莫名其妙些女人。
難道她自己其實也是姬裏姬氣的?
不,阮裳是不會承認這件事的。
她可是原本世界裏的一代宗師,人人敬仰的那種,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尬尬的氣質。
在公孫蘭倒完水,擡起頭含情脈脈的準備看向阮裳的時候,卻發現對方這時好像看見什麽不能接受的東西一樣,忽然後退了一步,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怎、怎麽了阮姑娘?”
“有什麽問題嗎?”
公孫蘭心中咯噔一下,以為是自己露餡了,不由表情也微微收斂了些。她難道發現了自己的易容?
可是不應該啊,她僞裝天衣無縫,比上官飛燕不知道厲害了多少倍。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阮裳清咳了聲,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不禮貌後回過神來。
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那紅鞋子一窩的神經病給帶歪了。
她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她依舊是那個景仰值滿點的江湖大俠。
于是目光恢複了正常。
公孫蘭在倒水時,餘光一直偷偷看着阮裳,在看到對方對着她若有所思時,心跳不由快了些。
可是下一刻,阮裳就收回了目光。
浴桶裏水已經滿了,她伸手進去試了試水溫。在覺得沒問題後,才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沒什麽問題,多謝這位姑娘。”
“不過勞煩你出去一下。我沐浴之時,不喜有人在旁伺候。”
她頓了頓,看見公孫蘭扛着一大桶水過來的份上,還是從袖中拿出了一錠銀子給她。
“不能再多了。”
“我不需要多餘的服務。”
公孫蘭:?
神特麽多餘的服務,還有你給錢是幾個意思?
原本準等阮裳進去沐浴,便在一旁引誘她的公孫蘭笑意僵在臉上。
是誰說現在外面大家小姐沐浴都要人在一旁伺候的。
怎麽這位阮姑娘就偏偏不一樣?
然而阮裳……阮裳她就是這麽鐵石心腸,見公孫蘭不要錢,她甚至還收了回去,一臉可惜的樣子。
公孫蘭,公孫蘭幾乎氣死。
怎麽會有人這麽不解風情!早知道她就不扮做丫鬟了,直接過來偷人算了,白瞎了今日這一番鴛鴦浴的打扮。
她眼中陰霾一閃而逝。再次擡起頭來時,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
“阮姑娘說的是,奴婢這就退下。”
她暗送秋波的眼神完全被阮裳隔絕在外,公孫蘭咬碎了一口銀牙,面上卻依舊道:“奴婢就在外面侯着,阮姑娘若是有需要,只管叫我。”
這婢女還真是……百折不撓。
阮裳看着她的眼神,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
只淡淡道:“記得把門帶上 ”
已經站起來來維持着優雅背影走到門口的公孫蘭:……
你tm用得着這麽防備我嗎?
不僅如此,在她離開後,阮裳還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出了把鎖子,直接挂在了門上。
那鎖是她之前在原來世界的時候帶過來的,非世間能工巧匠不能解,一般的撬鎖方法怼它根本不頂用。
在做完一切後,阮裳又吹了聲口哨,将小紅馬從外面召來,叫它守着,這才放心的踏入了浴桶。
不怪她這麽謹慎。
實在是阮裳發現,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就有了一種沐浴必出事的flag。無論什麽情況下,只要沐浴,總會出現一些意外。
這也叫她養成了時刻保持警惕的性格。
門口的公孫蘭在被趕出來後,微微皺了皺眉,趴在門邊聽着裏面的水聲動靜。在确定阮裳已經踏進了水中後,從頭上拔下發簪,眯了眯眼,便往鎖孔裏穿過去。
她過去的那幾個馬甲裏,也不是沒有做過這種事。
作為一個殺人如麻的女魔頭,公孫蘭一直堅信一定要什麽業務都.精.通一些。
然後在她的努力下,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那鎖還是沒有被打開。
簪子頭都已經被戳彎了,那鎖子還是堅強如初。
“這不可能!”
公孫蘭失聲道。
但這時她已經沒有簪子可試了。
算了,門打不開就想另一種方法,窗子總行吧?
她目光移向了那邊關上的畫窗,準備用內力破開些許跳進去。結果這個念頭剛升起,就察覺到旁邊多了一個人。
不,是一匹馬。
嬌小玲珑的小紅馬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在她回過頭來後,鼻孔裏微微噴了口氣,就那樣看着她。
那雙比人類大很多的眼裏,可一點動物的自覺都沒有,赤.裸裸的嫌棄全都露了出來。
公孫蘭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這是哪裏的馬,怎麽會在這兒來?”
她正想皺眉将馬趕跑,就見小紅馬收回了目光,向後退了一步。
這是自己要走了?
公孫蘭不确定的想着。
在她這個念頭剛升起的時候,下一秒,小紅馬彈着蹄子,在泥土裏猛的踏了兩下,然後鼓足力氣向她沖來……
要是葉孤鴻在這兒的話一定會很欣慰,因為他的小紅終于雨露均沾的開始□□起了別人。
但是公孫蘭并不是葉孤鴻,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匹馬,所以并不知道被它支配的恐懼有多叫人難忘。
就在她放松警惕用上內力想要避開的時候,那馬十分敏銳的察覺到了她想要避戰的心态,然後一馬蹄踢到了她小腿上。
公孫蘭首先沒來得及心疼自己好不容易縫制好,心愛無比的衣裙,就感覺小腿麻木,一瞬間竟然連動也不能動了。
這……這tm怎麽可能?!
不可能,這馬有.毒.吧!
這已經是公孫蘭第二次被打擊到了,她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她居然躲不開一匹馬的攻擊?
事實證明,她是真的躲不開一匹馬。
小紅馬可是在西域被稱為神馬中的血統最高的存在,就連阮裳當初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再加了一點點美色加成,才能将它哄騙為坐騎的。
一般人在小紅眼裏就是個弱雞。
并且,自大到連跑都不會的公孫蘭,在小紅眼中,弱雞程度已經比葉孤鴻還要低了。
人類真是無趣。
這世上只有主人能配的上與我馳騁。
小紅這樣想着,在将公孫蘭踢了個半死不殘之後,收起了馬蹄,孤獨寂寞的站在了門外。
公孫蘭……公孫蘭現在再也不敢靠近那扇門了。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會被一匹馬如此羞辱。
這對于紅鞋子的首領來說完全是黑歷史。
她恨恨的瞪了眼還在那兒耀武揚威的小紅馬一眼,在外面忽然熱鬧起來時,眸光微轉。也許是被刺激的狠了,她頭腦轉的非常快,轉瞬間又一計上心頭。
這個計策是目前為止最好的了,絕對能萬無一失。
公孫蘭在定好計劃後就迅速做了決定。
這一次一定要成功。
“你等着,等我下次一定将你做成烤馬肉吃。”
她臨走時低頭在小紅馬耳邊詛咒了句。轉身就收拾好衣物,将彎了的簪子重新插了回去,這才轉身離開。
而另一邊,南王世子剛進入了城主府中。
與南王商議要事時要避嫌,但是南王世子本人卻不必。他作為江湖中公認的劍仙葉孤城的徒弟,自然能夠随意出入城主別苑。
上次在假山後不歡而散之後,南王世子便有些不安,雖然嘴上安慰了父王幾句,但是他心中卻還是沒底。
不知道葉孤城會不會幫他們。
畢竟即使已經認那人做師父時間不短了,但是對于葉孤城的心思,南王世子卻是一分也沒有揣摩的到。
不過,他唯一比較擅長的就是識時務。在走到別苑門口時,他心中頓了頓,想着要不還是服個軟,替父王向師父道個歉?
現在大事未成,要是真的起內讧了,無異于自毀城牆。
這點道理南王世子還是懂得。
他站在門口猶豫了會兒,還是吩咐下人準備了些珍奇寶貝,帶進了城主府裏,準備獻給師父以緩和關系。
誰知道剛一進門,就被遠遠看見一美人暗送秋波。
白雲城的婢女見了他往常雖說畢恭畢敬,但是因為他風流名聲的緣故都是繞着走的,這還是第一次,南王世子見有人給他遞眼神。
而且遞眼神的那婢女着實是長的不錯。
竟然比怡紅樓裏的頭牌歐陽情還要好看幾分。
南王世子被那婢女迷住了魂,只覺得心情又激蕩了起來,完全不記得自己入府來是要幹什麽。
還是旁邊的小厮清咳了聲才讓他回過神來:“你是何人,怎麽會在此處?”
公孫蘭心中惡意,面上卻柔婉道:“奴婢乃是城主府新來的婢女,第一天入府,尚不清楚府中格局,無意沖撞了貴人,還望貴人不要責怪。”
那美人不僅長的美,還會說話。
南王世子更加心神蕩漾,面上卻問:“你要去哪邊當值?”
他說到這兒又頓了頓,為了顯示身份似的道:“你也還算是有點眼力見。我是這城主府葉城主的弟子,南王世子。”
“這府中除了葉城主外最尊貴的人,能讓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公孫蘭打斷:“奴婢要去隔壁的聞劍軒,勞煩世子送奴婢一程了。”
公孫蘭實在受不了有人在她面前裝.逼.了。
雖然是她自己要來引誘南王世子的,但是她害怕自己再忍下去就要反彈了。
在打斷了面前誇誇其談的男人後,公孫蘭露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委屈笑容。
“那聞劍軒的貴人據說十分不好伺候,若是奴婢去遲了,恐怕一頓打罵是少不得了。”
讓美人受委屈怎麽行!
本就被美色沖昏頭腦的南王世子下意識的以為這美貌婢女是因為在主子那兒受了委屈,所以才來找他出頭的。
這時候心中早已蕩漾了起來。
哪裏還管什麽陷不陷阱,禮不禮物。
在身邊随從想要開口時,便不耐煩道:“好了好了,別煩我了。”
“你去差人将珍寶送到我師父手中,我去與這美人往那聞劍軒看看。”
“看到底是誰這麽大的排場。”
一向只在畫舫混從不知道江湖事的南王世子自然不知道幾天前盛傳的天下第一美人住進了白雲城在蜀中的別苑的事。
在小厮攔也攔不住的情況下滿心歡喜的就跟着公孫蘭走了。
蠢貨。
公孫蘭心中不屑,面上卻沒有表現出分毫來,一路溫柔小意的與南王世子聊着。
只說的南王世子恨不得将那不憐香惜玉的貴客給拉出來揍一頓。
一直到兩人走到了別苑外。
下人看見是南王世子,面色不由都變了變,這世子好色的名頭幾乎人人皆知,他這個時候來聞劍苑做什麽?
莫不是知道阮姑娘在這裏?
最早與阮裳有過接觸的婢女阿雲可是太清楚阮姑娘的魅力了,心中頓了頓,不由上前道:“世子,城主有吩咐,別苑中住了貴客,輕易不得打擾。”
她本意是勸退南王世子。
誰料這話聽在被吹了耳旁風的南王世子耳中,就是那個什麽勞什子貴客比他還要排場還大。已經提前将自己當成皇帝的世子心中不悅,示意身邊随從攔住阿雲,轉身就帶着公孫蘭闖了進去。
在進去時,公孫蘭還轉眸看了眼那樣貌不錯的婢女,心中冷哼了聲。
怎麽跟主人一樣不解風情。
那計劃在心中再走了一遍,公孫蘭這時已經做好了準備,就不信這次阮裳還是不上當。
畢竟——同為女子,有誰會忍心看見對方真的被男人欺負呢?
公孫蘭對于這些不谙世事的大小姐的心理再清楚不過。心中冷笑了聲,在走到阮裳房門口時,忽然慢了一步。
“美人別怕,我一定會為你出氣的。”
南王世子以為她是走到了門口害怕,不由出聲安慰了句。
誰知道下一刻,就看見美人收起面上委屈,對着他一秒變臉的嘲諷一笑,在他懷疑是錯覺的時候,就緊接着嘤嘤嘤的哭了起來,邊哭還邊道:
“——不要啊,世子你放開我。”
南王世子一只手還被公孫蘭抓着,就見對方另一只手十分靈活的将自己衣服往下拉了拉,然後瞬間哭的更加厲害了。
等等,這是什麽.操.作?
他疑惑不已還是出口安慰:
“美人莫慌,光天化日之下你先放開我,再不行我們進去也行。”
南王世子好歹還是個世子,一時之間也有些難以适應這種新的情.趣。但就在他想要推開公孫蘭的手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力氣竟然比他還大。
他怎麽掙脫都掙不開。
公孫蘭哭的梨花帶雨。
邊哭邊死死抓住南王世子,似乎是想要将他臂上的皮肉也撕下來一塊。
聲音也該更大了些。
“救命啊,有沒有人能救救我。”
“放開我,你這禽獸,不要碰我。”
事實上是他被人抓着的世子:……
不是,美人,這有些不對啊。
說好的一起去找那位蠻橫貴客替你出氣,怎麽感覺聽你這麽一叫像是我欺負了你一樣?
雖然我後面也的确是想欺負你,但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嗎?
随着公孫蘭聲音越叫越大。
南王世子這時候終于察覺出了不對。
難道這是江湖中新出的騙術——仙人跳?
這個婢女和裏面的人是一夥的,就是為了将他騙到這裏來,然後再畫了他的裸.畫,來綁架勒索他?
他一瞬間想到了很多,尤其是看到公孫蘭梨花帶雨的面上陰狠的神情時,心中更是一突。
“你……”
察覺到這蠢貨想要說話。
公孫蘭毫不猶豫的出手點了他的.穴.道。
然後繼續着她的表演。
“有沒有人能救救我啊~”
阮裳剛從浴桶出來擦拭着頭發,就聽見了這一聲,動作不由頓了頓。
仔細又聽了遍,發現自己并沒有聽錯。
是真的有人在喊救命。
而且那聲音很熟悉,隐約有點像那個對着她暗送秋波的婢女。
可是她怎麽會喊救命?
阮裳原本是不準備管這些事的,但她對女孩子畢竟還是溫柔一些的,在放下手中絹布後,最終還是拿起小木劍打開了門。
結果她一開門就看見了勁爆的一幕。
一個穿着騷紫華服的青年正在光天化日之下撕扯那個婢女的衣物。并且一副兇狠的樣子,将那婢女搖的珠釵都掉到了地上。
“你們……這是”
門推開的聲音并不小,因為被點了.穴.道,南王世子本來是想轉過頭去用眼神示意對方“別多管閑事”的。
誰知道抓着他死命搖的公孫蘭卻快了一步。
“你這禽獸放開我,我寧死也不會從你的!”
公孫蘭行走江湖多年,自然是見過那些尋死覓活的女子的,因此扮起來也格外像。只有說不出話來的南王世子一人知道她抓着自己的力氣有多大。
“你放開我……”
公孫蘭此時已經完全沉迷在表演中了,她一雙美目哭的傷心無比,當真是聞者落淚。就連阮裳也差點被打動了。
可是她——忽然看見了公孫蘭婢女服飾之下的紅色繡花鞋。
因為搖的過于激動,在一瞬間連上面的貓頭鷹也露了出來。
阮裳原本邁出去的腳步微微頓了頓,停在了門口。
公孫蘭見她原本都要過來了,卻突然停下,不由有些委屈,卻還是出聲驚喜道:
“阮姑娘,你來了?”
她裝的很像,心裏卻嘀咕:不應該啊,阮裳的相貌一看就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傻白甜,怎麽可能遇見這種事情無動于衷。
正在她想着的時候,被點住了.穴.道的南王世子終于因為搖晃的角度問題,看見了對方的臉。
在看清阮裳面容的一瞬間,原本以為和這個惡.毒.婢女演仙人跳的是一個威武大漢的南王世子,唯一能動的眼睛驀然睜大,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阮裳眼睜睜的看着對方神情扭曲,似是抽搐一般,突然流出了鼻血。
她抽了抽嘴角。
手腕微翻,一道勁氣脫手而出,點在了那人喉間,替他解開了.穴.道。
南王世子還沉浸在看見阮裳美貌的震撼中,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可以說話了。
這世上竟有如此天人之姿……
他心中震撼,只覺似乎被什麽狠狠敲擊了一下。
倒是公孫蘭,抓着對方原本還想要說什麽,就感覺手上一濕,再擡起頭來時,就看見剛才還在她手上掙紮不停的廢物青年此刻雙眼發直的望着阮裳,鼻血流了滿臉都不知道。
那情狀實在過于惡心。
微微有些潔.癖.的公孫蘭深吸了口氣,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克制住兩劍削了對方的沖動。
變了臉色,委委屈屈道:“世子,你快放手啊,現在阮姑娘出來了,她一定會替我做主的。”
她邊說邊想要将被點了.穴.道的南王世子手掰開。
但卻沒想到對方卻先了她一步,自己松開了。甚至在松手後嫌惡的甩了甩手,像是避嫌一樣。
“姑娘不要誤會,我和她沒有關系。”
南王世子立刻開口。
公孫蘭:……
是誰剛才一口一個要替她做主的,不對,你怎麽突然能說話了?
不過現在這些也都不重要了,因為這時候阮裳開口了。
“我這裏不歡迎外人。”
她摩挲着袖中的劍道。
所以兩位,不要再用這拙劣的表演來侮辱她的智商了。
她頓了頓,語氣冷漠又道:“你們若是有事可以去找這裏真正的主人解決。”
怕葉孤城怕的要死的南王世子頓時閉上了嘴,只是眼神卻還依舊依依不舍的看着阮姑娘。
只覺得這位姑娘一出來,瞬間将他這幾十年見過的庸脂俗粉都襯了下去,叫人眼中再也看不見別的。
這便是師父金屋藏嬌的美人嗎?
他心中不覺有些可惜不甘。
若是,若是他早些知道……
就在他正想着時,阮裳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說過的話不想再說第二遍。”
那一眼雖無甚其他表情,可卻端是冷然清豔,南王世子只覺心中一燃,剛想要說什麽時,耳邊就聽見了一道聲音:“你再多看一眼,我便将你的眼睛挖出來。”
公孫蘭已經氣死。
雖然想不通那廢物的.穴.道是怎麽解的,但她還是維持住了演技,用內力傳音.逼.迫對方。
“現在按我說的來,我已經給你下了.毒.,若是你做的有一絲不滿意,我就讓你橫屍當場。”
南王世子剛準備表白的話咽了下去,想到自己還是要當皇上的,只得心中暗恨的按照女魔頭的話來。
至于阮裳。
那位姑娘那麽美,怎麽可能是與這女魔頭一道的,一定是這女魔頭要暗中加害美人。
他第一次暗嘆自己當初學武時學藝不.精.,要不然此時便是英雄救美的好時機。
不過等她從這女魔頭手中脫身,他一定要對方好看!
公孫蘭自然不在意南王世子是不是恨她。
她只要達到目的就好。
于是阮裳面無表情的看着公孫蘭将她當成傻子一樣,一句一句在她面前教那青年念臺詞。
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不該表現出來,自己其實是能聽得到內力傳音的。
剛才的“都是誤會”轉眼變成了“強搶民女”。
還越演越激烈。
阮裳算是看出來了,這公孫蘭今天是不達目的不罷休,非得叫她英雄救美不行。要是她這次不上當,估計還有下一次。
在內心極度不耐煩的情況下,阮裳決定滿足她的願望,只留下她一個人單獨暴揍。
于是在劇情重新開始了一遍後,她順着公孫蘭的話往下道:“這裏是城主府,我是城主的貴客,誰人敢在這裏放肆?”
“姑娘救救我……”公孫蘭又開始了。
阮裳抽了抽嘴角,沉默了一下,繼續道:“既然不是誤會,那這位公子你要是再不離開,我便不客氣了。”
再不走我就連你和公孫蘭一起揍。
美人冷臉也是美的,更有一種欺霜傲雪的懾人之感。
南王世子哪裏願意離開,但是小命握在那女魔頭手中,只能晦氣的先演戲退走,然後再去找師父搬救兵。
他在公孫蘭威脅的目光下來冷哼了聲,似乎被那句話震懾住,只撂下了一句:“我還會回來的”,便匆忙離開。
南王世子內心充滿着對美人安全的擔憂,在走時忍不住朝着阮裳使了個眼色,告訴她不用怕,他一定會救她出去的。
然而阮裳卻看都沒看他一眼。
公孫蘭心中得意。
一直到人離開,她才切入了正題,斂下目光伸手擦去眼尾不知是真是假的眼淚,充滿感激道:“剛才多謝阮姑娘相救。”
“若不是阮姑娘,我今日還不知道要遭遇什麽。”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妾蒲柳之身唯有做牛做馬的伺候阮姑娘才可報答一二。”
她邊說着,邊起身靠近阮裳。
不知是有意無意,腳下微軟,在衣服還沒穿好的情況下,一下跌進了阮裳懷裏。
因為練習了很多遍。
公孫蘭跌倒時的姿勢很優美,頗有她那日對月起舞的架勢。
然而阮裳要是解風情,就不會是阮裳了。
在伸手扶住公孫蘭後,她只是淡淡問:“你想要伺候我?”
公孫蘭心中各種想法閃過,面上卻微微紅了紅。
“——只要阮姑娘不嫌棄。”
似乎覺得這句話太過明顯,她又補充了句:“阮姑娘救過我,想要我做什麽都行,妾……都願意的。”
阮裳的手腕纖細,扶着人時有種蒼翠孑然的美感。
而最令公孫蘭沉迷的是她身上的冷香。
一如她整個人一樣疏離溫柔,像是懸在人心頭的月光,叫在仰視的同時又忍不住想要伸手拉下來。
阮裳不知道公孫蘭已經腦補了這麽多了。
在聽見她的話後忽然道:
“若要伺候我,需得做好萬全準備。”
在公孫蘭欣喜時,她語氣又是一變:
“不過,上一個如此這樣說的人牢底都已經坐穿了,你呢,做好準備了嗎?”
等等,牢底坐穿,這不是上官飛燕嗎?
公孫蘭身體僵了僵,不明白為什麽會扯到她身上。
阮裳靜靜的看着她表演,心底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