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老爺萬萬沒想到 (1)
臉皮厚度幾乎無法測量的大老爺,目前還沒有跟兒子出櫃的打算,再加上憑空地給兒子多了一個好兄弟,嗯,大老爺他……心虛……
于是大老爺決定明天再上線的時候再和好基友深入溝通這個問題,接着俯身湊到兒子身邊,摸了摸兒子的小臉,“咱們回去睡覺?”
雖然現在已經是在睡眠狀态中,可是對于兩父子來說,還是出去睡感覺更踏實,更“飽滿”一點。
琏萌萌立刻道:“好好好!”然後果斷伸出小手對太子揮了揮小手,“殿下也去睡吧,晚安!”
君故故意對他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地笑容,“好,明天見。”
小家夥瞬間懵逼臉,明天見什麽見!我明天我一定要抱緊我爹的大腿,寧可不看比賽也不讓他上來啊啊啊啊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
賈赦在一旁看得分明,他很是感慨了下兒子在察言觀色上的技能點算是點滿了,和太子那點事兒顯然是瞞不過了。不過這也挺好的,畢竟大老爺可沒想過要怎麽跟兒子解釋他和君故之間的關系,正好省事兒了!
咳,雖然他覺得這個一肚子黑水的太子明天肯定會喊他寶貝兒子去見見,但是這些都等明天再說。
他對君故眨了下左眼,而後果斷地帶兒子下了線,等意識回複到身體上後,他和琏萌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還沒等他說話,小孩兒就迷蒙着睡眼湊到他身邊吧唧了一口,又往他身邊靠了靠,這才閉上眼睛。大老爺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也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算是安撫。
既然都不知道要說什麽的話,就一切盡在不言中吧。
他的琏萌萌,是個很聰明很敏感也很不安的孩子。
所以比起他和太子的那點事兒,他覺得小璟的存在對他的刺激會更大一點,希望他們能好好相處吧,畢竟他現在看上去還是很喜歡小璟的不是嗎?
決議當縮頭烏龜的大老爺也閉上了眼睛,梳理着今天的事。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短毛長毛都是他的!毫無意義!
其次,這貨有事情瞞着他!他甚至也隐約猜到一點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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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老爺很快就放棄再往這個方向思考下去。
他不說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在有人能撐起一片天的時候,他從來都懶得費腦子。現在怎麽不管是在大雍還是在帝國,大老爺都是有人給撐腰杆子的人生贏家,何必去苦惱這些?
讓他最在意的,一個是小璟的存在,一個就是看到了一個神采飛揚,深受國民愛戴的太子。
偷偷讓晉江君給他找了“在一起”時的視頻,看着從容指揮萬千觀衆的太子,簡直被他帥的下身都……诶?還特麽沒反應啊QAQ!
——在他的毛病好之前,他還是繼續帥的他合攏雙腿好了!!!
絕逼!絕逼不能讓他知道!畢竟事關他一世英名吶!
琏萌萌今天難得不是被他爹給揉臉揉醒的,而是自己在生物鐘下睜開了眼睛。可入眼一瞬,就看到他爹一臉的不開心,以及在那張小白臉上特明顯的黑眼圈兒。
琏萌萌:“……”
所以昨天他爹看上去還興高采烈的,這是怎麽了?難道是在他睡着之後又和那個君故勾勾搭搭聊了一晚上沒睡?
他伸手在賈赦眼前晃了晃,這才讓大老爺回神。
看着他撅起來的小嘴兒,大老爺才對他笑了笑:“好了,該起來了。”
琏萌萌乖乖掀開被子,然後拿了衣服穿,當然少不了賈赦在一邊幫忙。
倒不是說琏萌萌真的不能自己穿衣服,只是大老爺覺得兒子一天大過一天,可是自己留給兒子的屬于父子之間的親昵記憶,卻是那麽少……
就比如他吧,前兩次去祠堂供奉聖旨後找他老子聊天。
晚上回來後,就要讓晉江君把記憶中他和老子相處的片段拉出來看看,再看看。
哪怕多半的時候他都像是一只縮着脖子挨訓的兔子樣兒,沒出息極了!可縱然是這樣,他也總是不厭其煩地看着,就像他家老爺子從沒離開過一樣。
小家夥卻是在這時候從腦子裏突然蹦出了一個念頭,然後整個人就興高采烈起來了——
那個太子他是帝國的啊!反正不是他們大雍這邊的,按照他爹的說法,運點金子都麻煩成了那樣,何況是一個大活人呢?于是他爹和他就算是勾搭在了一起,也只能搞搞網戀而已!
這樣一想,他剛剛還能挂油瓶的嘟嘟嘴直接在賈赦臉上親了一口。
完全不了解真相還被兒子吧唧一口的大老爺也跟着笑了下,揉搓了下他的長毛,接着讓他去洗漱,等等還要給他紮毛。
這紮毛的手藝,大老爺也從一開始的生疏到勉強能見人,再到現在,已經能把他兒子打扮成那個人見人愛的琏萌萌啦!
等一切準備完畢,帶着兒子拎着小書包到了宮門口,在看到李二餅之後,大老爺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矮瘦子,對他呵呵一笑,美得能蘇破天際!可是那慢慢的惡意也讓李二餅差點打了個哆嗦!
卧槽,這好端端地對他笑成這樣是想幹啥?
李二餅瞪過去,心道,公公我也不是吃素的,為了你兒子也要讨好公公我知道不?可得到的又是一個笑臉。
擦咧,難道是這貨為了兒子要讨好公公我?可瞧他那一臉倨傲得瑟的小心樣兒完全不像啊!
李公公完全搞不懂,大老爺卻是心中得瑟地想,本老爺和你家主子連兒子都有了,以後你這混賬太監要是再敢對老爺我不敬,就分分鐘吹點枕頭風!
可想是這樣想,到底還是知道這貨對自己的好基友以及自己的寶貝兒子都是忠心耿耿的。
老爺覺得自己将來也算他半個主子了,總跟一個太監計較總是說不過去啊,這才對他道:“我當初受人之托,你們東宮這些人的家眷我都有人托人照看,你要是想念家人,可以寫封信,回頭我讓人給送過去。”
雖然是在宮門口,但是大老爺這話也說得不避諱。聖人他連自己給長毛送銀子這事兒都知道,像這些小事,怕也是瞞不過他的耳目。
可李二餅完全沒想到這一茬!
他當初會進宮也是因為河南大旱,日子實在是過不去了,才舉家當了流民,一路沿街乞讨到了京城,瞧着弟妹餓的皮包骨頭,他狠了心,自己把自己給賣進了宮,這才有了今天。
讓他感動的并不只是因為賈赦照顧了他的家人,畢竟他當年在毓慶宮的時候因為為人老實,倒是被幾個大太監頗為關照,月月都能跟着把錢送到宮外去,總能讓一家人吃飽肚子。可賈赦說得,明明不是他一個啊!
他想到那些死去的兄弟,雙眼微紅,最後道:“我當初收偷偷收拾了不少東西,原本想着過段時間殿下出宮建府的時候再給他們送過去的,現在侯爺既然有心,回頭咱家就讓人給侯爺送去,一切勞煩侯爺了。”
賈赦點點頭,接着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對看上去已經要沒出息地落淚的李二餅道:“這是殿下有心,否則我是萬萬想不到這成的,快進去吧,要誤了時辰了。”
李二餅點了點頭,又吸了吸鼻涕,這才道:“謝侯爺。”
琏萌萌乖乖走到他身邊,然後遞過去一方帕子,這才跟賈赦揮了揮手。
賈赦對他豎起拇指,兒子也是棒棒噠!
等大老爺帶着李二餅一肚子的感激回到家之後,就見邢氏喜氣洋洋地迎過來道:“老爺,王氏終于搬出去了!剛剛給老太太問安的時候她老人家說讓咱們早點搬進榮禧堂呢!說是中秋的時候還要在榮禧堂擺家宴,阖家團圓好好樂呵樂呵。”說到這她又不禁有些感懷道:“可還是美中不足啊,畢竟這房子剛騰出來也沒怎麽收拾就要搬進去,真是……”
要是按照她的想法,還是要好好的裏裏外外地打掃幹淨的好,誰知道會不會住進去各種不順的?
賈赦被她一臉殷切得看着,倒也知道她這身為填房娶進來的太太從不受重視,又被王氏壓在身下那麽多年,如今搬進榮禧堂對她來說才算有所慰藉。
只是她這急切地倒也有些過了,賈赦琢磨了下,還是提點了兩句:“榮禧堂裏有很多擺件是我祖父時就一直放在那兒的,一直在公中造冊,你記得讓人核對一番,也別讓人随便用件東西就給糊弄過去。”
像榮國府這等人家的造冊,可不是什麽随随便便寫一筆“玉佩一對,龍鳳花紋,誰人贈送,價值幾何”就完事兒了。而是要讓府裏的畫匠将這對玉佩的模樣在專用的紙張上直接給畫下來,寫明玉的種類,雕工,誰人所送或是誰奉命采辦,若是采買來的,還要附上采買時商家所給的契紙。
這叫有憑有證。
商家給不給負責采買那人回扣,當然就是另外一說了,反正花多少錢要和契紙上對應起來,否則怎麽入賬?
而榮國府的頹勢從賈代善過世開始,如今才十年,又沒和賈政分家,這公中按說還算豐厚。可是王氏掌管府裏的中饋要是不給他們二房攬好處,誰信?要是幾萬兩銀子也就無所謂了,可要是将手伸到榮禧堂,他絕不允的。
“先別搬,一一清點好了再說。你讓人把東西都規整好,爺我親自去看一遍。”
邢氏忙點頭,心裏卻是唬了一跳,要是他們真的搬進去再少了什麽東西,或者是被人給換了什麽東西,又如何說得清?虧得他們老爺提點了幾句,不然她這樣跌跌撞撞的,可怕是要着了道了!
而已搬到梨香院的王氏在聽人回禀說賈赦已回府的時候就對周瑞家的道:“別人我不放心,你親自去盯着點,要是有什麽不對勁兒地就趕緊來回我。”
榮禧堂乃兩代國公居住之地,賈代善在時還有幾件禦賜之物,在他去後王氏就吩咐下去,将之妥當封存,以免有所個什麽閃失,造成大不敬之罪。而除此之外,榮禧堂中的一應擺設在這十年裏沒少被她動手腳——
分明都是嫡子,就因長幼有別,他們二房就要比大房少得七成!而像這樣的傳家之寶,他們二房永遠都只能眼熱,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可是她那大伯在這金士古玩一道上可是被人稱為大家的人物,在宮中當伴讀之時不知道見了多少寶貝,若是今天忽悠過去了,改日就算是被他發現了什麽端倪,她也能立刻撇清——
她搬出去的時候東西可是在的,可別是讓他們身邊的小人給換了吧?她身邊,倒也是有些個心大了,早就想打發了的……
可要是邢氏不按着套路走……
周瑞家的知道其中的厲害,立刻過去,可走到半路上就遇上了王善保家的。
兩人一打照面王善保家的就冷笑道:“這不是周姐姐嘛,可真巧,我這是要奉我們老爺太太的令去見二太太呢,畢竟剛剛清點東西可是出了點差錯呢,要是不問清楚我們老爺太太怎麽能搬進去?”
周瑞家的給駭了一跳,手都跟着哆嗦了下,只是她見機得快,立刻道:“居然有這種事?妹妹快跟我回了太太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王善保家的冷笑道:“自然是有起子小人做了這種事,虧得大老爺明察分毫,一眼看過去就發現了十幾件不對的寶貝,你說說這要是老爺沒去,出了事兒這算是誰的?”
“定是要嚴查地,若不是大老爺一雙火眼金睛發現得快,再說東西不對,我們也是有苦說不出啊,還是先回了太太吧。”
周瑞家的都恨不得趕緊飛過去回了他們太太了,可誰想王善保家的居然拽着她的手道:“對對對,我們快走,這梨香院我還沒去過呢,要不是遇到了姐姐,怕是還要耽誤會子功夫。”
周瑞家的此時真想哭了!
等到了王夫人的屋子,周瑞家的使勁兒在王善保家的手裏扯出了袖子,一邊丢下一句“我這就去回了太太!”一邊趕緊往屋子裏奔。
王善保家的冷笑了一聲,環顧着這梨香院,見這院子的大小比起來他們東大院還小了點,倒是得意一笑。
你們也有今天!
“太太!”周瑞家的此時也顧不上他們太太會不會受驚吓了,一進入內屋就趕忙道:“不好了,我走到了半路上就遇到了王善保家的,說是大老爺和大太太讓人來找您的,據她說大老爺也親自過去了,一眼看過去就發現了好多不對的,您看這可如何是好啊……”
王氏聽她沒帶喘氣地就道出了這麽一大堆,也跟着吓了一大跳,立刻道:“快扶我起來,換了衣裳過去!”
周瑞家的不禁奇道:“您過去?”
過去之後,那大太太還不生撕了您呢!
“不妨事,他既然說不對,那就要和冊子對,我不是早讓人把冊子給拆了,然後替換好了嗎?”王氏說着就撐着身子起床,道:“真算起來,張氏當年也管過家裏的冊子呢,這家裏招了賊可是家醜,難道還能捅破不成?最多到了老太太那兒打官司罷了。”
她就不信老太太不偏着他們!
周瑞家的這才把自己那提着的心給放下了,忙扶着她換了衣裳,等她梳頭發的功夫她趕忙出去妒對王善保家的笑道:“妹妹別着急,我們太太聽了這事兒也是吓了好一跳,眼下裏也不顧着自己的身子,剛換了衣裳正在梳頭呢,等整理好了就她一起去榮禧堂瞧瞧到底是怎麽回事,是那些小鬼兒有這膽子都偷到咱家來了!”
王善保家的心道,阿呸!除了你們搞的鬼還能是哪裏來的小鬼?
可對着笑得跟朵菊花一樣的周瑞家的,她只能皮笑肉不笑道:“那可是辛苦二太太了,不過這事兒要是不交代清楚,我們老爺和太太斷然是不會搬進去的,畢竟我們也怕說不清啊,呵呵。”
王氏等整理好了,便坐了馬車一路到榮禧堂,等下車就發現榮禧堂裏已經跪了一地了,而賈赦就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翹着二郎腿,那腿搖搖晃晃地搖啊搖。她不禁提了口氣,心裏感慨着這廢材膿包當上了侯爺也能耍威風了!
她被周瑞家的扶着一走進去就看到滿院子的視線全對準了她,只是她并不在意,反而一進去就對邢氏道:“我聽說出了這樣大的事兒就趕緊過來瞧瞧,如今可盤問清楚了?”
如果眼神能砍人,估計她早被邢氏剁成肉末了!她心裏恨毒了她,如今聽她這樣說,不禁冷冷道:“自然是沒有,畢竟這跪着的只是賬房的,庫房的,還少了偷東西的!”
王氏立刻道:“既是如此,”她看向周瑞家的,對她道:“去把咱們院子的人全給帶來,讓大老爺大太太一同懲治,否則院子裏有賊,夜裏睡覺都睡不安穩!”
周瑞家的被狗追一樣趕緊回去了。
王氏這才對邢氏道:“大哥可說了都是哪些有問題?我也瞧瞧,雖然我沒大哥這等眼力,可畢竟是在榮禧堂住了十年,日日都要看上兩眼,總是能分辨一二的。”
邢氏立刻指了一張書案,“瞧瞧,這些贗品全在上面了。這只是擺出來的,還有沒擺出來的在庫房裏的還沒對呢。依着我們老爺的意思,既然出了家賊,索性一撸到底,直接開了家裏的庫房把所有的都擡出來,一是年頭久了,總是要看看有沒需要保養的。二來也是核對下。”
接着那雙有點兇的柳葉眉一挑,涼飕飕道:“畢竟丢了那麽多東西,一定要查出個數目來,弟妹你說是不是?”
王氏遠未想到賈赦居然要鬧這麽大,只是她現在也說不出什麽反對的話,只得道:“若真是到了這般地步,咱們和老太太的庫房少不得也要看看了。”
她就不信老太太能讓他們鬧這麽大!
邢氏卻聽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這是顯擺你嫁妝呢?你再牛,再紅妝十裏,可你還是個五品宜人啊,我可是超品,你這輩子還有什麽可跟我比的?
見她陳下臉王氏也不以為意,她只是摸了摸肚子苦笑道:“我剛剛又急又氣,現在還真有些不舒坦,大嫂陪我坐會好了。”
邢氏立刻讓人給拿了椅子,陪着王氏坐下來,只是那眼神就愈發地不善了——
秀完了嫁妝又秀孩子,你還有完沒完!太太我現在也是有兒有女的人呢!
賈赦卻是在一邊冷眼瞧了王氏一眼,見她額頭上真出了冷汗便冷哼了一聲,“弟妹所說有禮,既然出了家賊而且能哄過你去,指不定你那嫁妝錢裏有多少被人偷龍轉鳳的,老太太上了春秋,少不得也有小人作祟。邢氏,你讓人通知老太太去。老爺我已經讓人把整個榮國府都給封了,如今整個府裏就是一只鳥都飛不出去,今天不把這家賊給抓出來,老爺我決不罷休!”
邢氏給了王善保家的一個顏色,她立刻腳不沾地的去傳話去了。
要說賈母自從做了取舍之後還是心裏老不得勁兒,畢竟自從賈代善去了之後,她就是這府上最大的人,縱然是賈赦這個襲爵之人,有個孝字壓他一頭,雖然稱不上被她捏扁搓圓,但也少有忤逆之舉。可如今卻是她節節敗退,這樣的“委屈”還是少不得要找人排解排解。
這人又不能是外人,畢竟老太太她這輩子最好的就是個排場,是個面子,哪裏能讓外人聽了去?
她便找來了自己的陪房,賴大之母,賴嬷嬷。
她對賴家的倒了一堆苦水後,賴家的便勸道:“您這發愁個什麽勁兒啊,您不是也說了大老爺他雖然封了侯,但還是對您畢恭畢敬地嗎?我說句實話,要是換了我啊,巴不得兒孫能有這樣的福氣呢。可這怎麽可能呢?也就您這樣的老封君才能一生榮華富貴,子孝媳賢,孫輩争氣。”
“什麽畢恭畢敬,要真是畢恭畢敬我也就不說這些了。”賈母嘆着氣。
賴嬷嬷看了看左右,而賈母見狀就給了鴛鴦一個眼色,随後鴛鴦便帶着其他丫頭先後退下,只留她們兩人。
賴嬷嬷低聲道:“您想想看啊,聖人無緣無故地為什麽給大老爺封侯啊,我不是說咱家大老爺不好,只是這麽多年了……這總是要有緣故的。”
賈家之密辛她還是知道不少的,最少賈赦那點事兒,賈母當年心塞塞啊,也是沒地方吐槽,最後全倒給她了!
賈母疑惑地看着她,使得賴嬷嬷又道:“就算是因為瑞德親王吧,能讓聖人輕易封了一個世襲三代的侯,您想想這又是什麽分量?”
賈母的确是被女兒倒了一股腦的要忠君,要純臣,這從龍之功咱們沾不得給洗的腦袋清醒了不少。可兒子為什麽會憑空得了這麽大一臉面,她還真沒細想。可現在賴嬷嬷一提,而且還是這麽一提,她眯了眯眼道:“你是說,太子還真……”
她一時嘴快,倒是将以前的尊稱給說了出來。
“甭管是怎麽回事兒,大老爺現在還是讓您好吃好喝地供着您啊,您這日子和以前有什麽不一樣啊?我再說句不當聽的,二老爺是孝順您,可他還能怎麽孝順您啊?”賴嬷嬷這也是真心話,畢竟也是主仆一場。
眼見着這府裏的清醒,他們這些當下人的可比主子的頭腦清醒多了。前幾天大老爺直接讓人給她送了一封信,信裏的內容簡直要吓掉她半條魂兒,那之後她便做主把家裏該賣的該還的一股腦地全給運到了賈赦指定的莊子。
眼下裏尚有一大筆窟窿填不上,正想着要不要舍了老臉在賈母面前哭一哭呢,眼下裏碰上這事兒,她哪裏有不勸的道理?
她可還想憑着這個去邀功呢。
賈母被堵地一愣,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
她家老二的确是個乖順地懂事又上進的孩子,可已經進工部七年了,這七年間還是南安郡王托着關系才給他升了一級,讓面子上好看了些,否則還是毫無寸進!
那孩子也不在他面前訴苦,可是她懂他啊,也心疼他啊,又沒辦法啊!否則她又怎麽會沾那事兒呢?就算是符合甄家是老親,也不至于這麽快綁上去不是?
眼下裏女兒說她糊塗,不待見的長子封了侯,她這二兒子就更沒着落了。
她仍是心疼,可再心疼,眼下賴嬷嬷這話也算是讓她正視了她完全不想正視的事實——這兒子也的确是不成器了。
“您要是心疼二爺,将來您的體己一口氣全給了他也沒人能說二話,就像是太夫人對大老爺那樣。要說孫輩,如今咱這一等将軍府又變成了侯府,家也沒分,将來不管是珠哥兒還是元姐兒的婚事,有您在,又有什麽不好的呢?您将珠哥兒和元姐兒都安排好了,這二老爺,您還有什麽對不住的呢?您琢磨下,是不是這個理兒?”
賈母眸眼半盒合地沉思了起來。
剛剛賴家的說這些,她都沒聽進去,腦子裏想的還是她那句“二老爺是孝順您,可他還能怎麽孝順您啊?”
她在想老二和老二媳婦,又在想賈琏。
賴嬷嬷看她這神色也不敢打擾,只在一邊靜靜地等着。
等到她都瞧瞧轉了兩次脖子放松肩膀的時候,才聽賈母突然道:“賴家的。”
“在呢,老太太。”
“老大他是個孝順的嗎?”
賴嬷嬷被這話問得都想笑了,你兒子孝不孝順你,你自己不知道啊?可這話她哪裏能說,只是婉轉道:“要是記仇,您還能坐在這兒苦思冥想?”
把話說開了,要是賈赦不孝,直接讓她病死不就得了?這種手段想來那位如今客居府中的柳嬷嬷就有許多。
沒了她這在,賈赦直接幹脆地和賈政分了家,哪裏還有那麽多破事兒了?
賈母被她這麽輕飄飄地一句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也瞬間想起了那位歷經了元後和廢太子的柳嬷嬷。能在後宮之中把一個沒娘的孩子給拉扯大,縱然是有聖人庇佑,可又是尋常人能做到的?
賴嬷嬷趕緊給她倒了杯茶讓她壓壓驚。
等王善保家的來時,賴嬷嬷才好說歹說地把這位被自己吓得心中惶惶得老太太安了心。
等聽到外面有人高聲禀告的時候,她才道:“讓她進來回話。”
王善保家的這才見了賈母,行禮後便道:“老太太,我家大老爺和大太太想請您去榮禧堂看看。”
賈母太陽穴瞬間抽了抽,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她畢竟在這府裏當家做主幾十年,哪怕就這麽輕飄飄地一句就想到了不少玄機,不禁看向賴家的。
賴嬷嬷給她打了個眼色,而後她便對王善保家的道:“我今兒個入府的時候不是說大老爺要搬到榮禧堂了嗎?可是安頓好了來請老太太過去瞧瞧有哪裏不妥的?”
王善保家的垮着臉道:“本來老爺和太太都是這樣想的,可誰想老爺打算親自布置一番的時候,就發現榮禧堂的一些寶貝被掉了包,貨不對板啊,現在已經跪了一地了。”
賈母不禁嘆了一口氣,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王氏!她先前明明已經警告過她了!
賴嬷嬷顯然也猜到了,連忙道:“這樣的事自然要讓老太太做主,畢竟那榮禧堂您也是住了幾十年的,裏面有什麽不妥的,還是要您幫着瞧瞧呢。”
賈母聽出她這話中的暗示,又想想那王氏,當下便道:“你先回去傳話,就說這事我要嚴查,讓他先把那起子但凡能沾手的都給我拉出去打板子,這些腌臜手段就讓他全交給賴大,我這就過去。”
又喊了鴛鴦準備肩輿。
王善保家的見狀簡直是心花怒放地趕緊走了,倒是讓幾個小丫頭偷偷碎嘴:“這腳不沾地地模樣,都要飛起來了!”
“那可不是飛起來了?畢竟現在可是大太太管家呢,她可是大太太身邊的第一體己人,這府裏上上下下的,有誰不敢着巴結?”
“噓噓噓,小聲點兒。我倒是聽說大太太的娘家人上門鬧呢,直接讓大太太給捆回家裏去了,還跟着幾個人呢。”
“……咱這大太太,手段可是了不得了,以往對娘家兄弟哪敢這麽硬氣?不過聽說她當初為了嫁妝好看可是把家裏所有家私都給弄來了,她弟妹怎麽可能不上門來打秋風?”
“心腸不硬,又怎麽能做得出這種絕情事,又怎麽現在還沒個消息?”
幾個小丫鬟一想起邢氏的肚皮,再想想他們大老爺自從封侯之後就打發走的那群姨娘通房地,各自散了。
再下面的話,可不是她們這些沒許人家的姑娘家家們能說的了。
再者,要是一個不好讓人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還做不做人了?
等賈母坐着肩輿到了榮禧堂外的地上已經能看到好幾個拖人拖出的印子。
在榮國府打罰下人那也是有專門的地方的,要在別的地方行事豈不是徒惹人笑又壞了風水?
是以賈母對此并不在意,反而見到自己來了之後原本一臉憊懶地翹着二郎腿的賈赦直接迎上來,這心裏就舒坦了起來。
這小子……終究還算孝順。
“母親,讓您這麽大年紀還要操持着些實在是兒子不孝,只是事關家醜,也只得請您來一趟了。”賈赦說着就去扶她。
原本做好了被打臉的準備,可誰想賈母居然真讓他将那手穩當當地放在了她的手臂上。
他那驚訝之意都沒遮住,讓賈母一個擡眸盡收眼底,只是老太太并沒說什麽,順着他的手下了肩輿道:“冊子可對過了?”
“不止是對過,還發現冊子應該是被人重新裝訂過了,再加上賬本,除了被替換的,還少了十幾件。”
想一口氣找到長字、畫、玉、瓷等不同類型的古董的贗品大家可不容易。能做好贗品的,首先都是各行各業的牛人!這等人都是輕易不出手的。
既不想走漏風聲,又想把東西給換了,自然是要更換造冊中的內容,把換走的從造冊上撕下,再把假造的放上去。而若是造假都懶得造的時候,自然是只将冊子上原有的一撕完事兒。
賈母道:“我知道你在金士古玩上很是有自己的一套,你父生前不曾當着你的面誇贊過你,在我面前卻很是得意地說你岳父誇你在這道上極有天賦,每每到我和他的生辰,你所送的東西他都要看了再看,放在手中玩了再玩。”
沒絲毫心理準備就被她和自己過世的老爺子誇一臉的大老爺明顯懵了,能回神還是因為老太太帶着他往前走,以至于他不知不覺間都已紅了眼眶。
“你父當年去榮梨香院養老,曾經被他帶過去的都是他心中極珍貴之物,我記得有一本你送他的那些稀奇玩意兒的造冊,待他去後我就收了起來,鴛鴦,拿過來。”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鴛鴦接過來小丫鬟捧的托盤,款款走到兩人身邊,将托盤呈上。
賈赦讓邢氏扶着老太太,自己則是拿起了那本冊子,等翻開一看,老爺整個人都懵圈兒的,等懵完了,還趕緊眨了眨眼睛。
留意看到王氏的眼睛往冊子上看,賈母便對她道:“王氏,你那院子裏的人呢?都打板子出去了?”
從來沒想到賈母會如何反應的王氏有點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之後就被她訓斥道:“這是榮禧堂,我賈家的榮耀之地,這裏的一應擺設全是我賈家兩代國公的心愛之物,也是我賈家的榮耀所在!如今被人不聲不響盜走如此之多,你這蠢婦居然毫無察覺!”
王氏嫁入賈家之後雖然也不怎麽得賈母的心,但也從未被如此嚴厲訓斥過,如今只能跪下請罪道:“都是兒媳的錯,兒媳已将下人都發落了,只待嚴審……”
“賴大!”賈母高呼一聲。
賴大立刻過來道:“老太太!”
“把老二那院裏一幹人等全給我拉去打,順帶的讓人準備封口,今天的消息要是傳出去一絲半毫,就全給我拔了舌頭去發賣!”
賴大瞬間打了個哆嗦,又看了一眼賈赦,立刻親自跑去梨香院了。
他現在對自己的老娘一萬個服氣,賈家這主子糊弄的時候是真的好糊弄,信你的時候不疑你分毫,但倘若是……這簡直是下狠手啊!
賈母這才對王氏道:“我知你也覺委屈,可你想想你糊塗到了什麽程度,在你眼皮子底下人家都能螞蟻搬家一樣把你給搬空!還有你那些嫁妝!回頭我也會讓人給你好好查查,也不知道能剩下幾分!”
王氏瞬間哆嗦了下,她一個賈家的媳婦,哪怕是偷偷昧了公中的東西,難道還能放在外面的莊子上去?這樣的寶貝,她哪裏放心!
既然如此,放的當然是自己的嫁妝箱子裏,眼下老體态這是……
下一瞬她就覺得頭上一暈,一頭倒在了地上,蹭的一臉都是髒污。
“太太!”周瑞家的趕緊上前,她整個人都被吓懵了過去,哭嚎道:“老太太,我們太太還有身子啊……”
賈母很想打她一拐棍,難道我老太太是苛刻懷孕的兒媳婦嗎?這說出去,我老太婆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 №1:糖來的如此措不及防,塞的我糖尿病發作,怎麽辦?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