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一輛公交車行駛在水泥馬路上,這條馬路并不寬,路上也只有這一輛車,這輛車的目地地是一個比較偏的小鎮子,車上都是趕集回家的人。
就在這輛車上卻有個和周圍的人的穿着打扮格外不同的年輕人,他穿着件坎兒新的白襯衫,一條淡藍色的牛仔褲,背上背着個黑色的旅行包,一頭幹淨清爽的發型,一張在人群裏辨析度很高的臉。不過他臉上卻很少有表情,只在車裏太吵時才會皺下眉。
前排坐的是兩個高中生模樣的女生,身上還穿着校服,一路上時不時偷偷往後看還伴随着竊竊私語,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突然一陣笑然後開始推推搡搡起來,一陣鬧騰後靠內的女生終于鼓起勇氣轉過了身,她長得柳眉杏眼瓊鼻櫻唇的,一張臉雖然還稚嫩但很漂亮。
“那個帥哥,“她喊了一聲臉刷得一下就紅了。
年輕人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看向她,唇角微微翹起,左臉上一個淺淺的梨渦浮現,似乎在笑,“有事?“
女生看得愣了一下,他,笑了。
“那個……那個……我……“她一陣磕巴,不知道該說什麽。
“帥哥,她想問你是不是來寫生的大學生,“她的同伴轉過來為她救場。
“啊對!“她的臉更紅了。
年輕人揚了揚手裏提的大包,“聽說蒲公英的風景不錯。“
蒲公英就是這輛車即将抵達的地方,一個有些偏僻的小鎮。
“蒲公英很漂亮的,“女生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話題,“我們那兒很多桃花,和你們平時看到的不同哦。“
“不同?難道是白色?“年輕人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
這時候女生也明白了,年輕人不說話的時候沒有表情,一但說話表情還是很容易看懂的。
“不是哦,等你看了就知道了,“女生故作神秘的一笑。
等到她們下車時女生和年輕人已經聊了很久了,女生站起來的時候突然問,“我叫陳依婷,你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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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擡眼看着她,“白半凡。“
白半凡下車的地方是個人煙稀少但景色很美的地方,他一下車便被震驚了,馬路兩旁是大片大片的的草地,可以看出是自然生長的,其中夾雜着各色的野花,一眼看上去姹紫嫣紅的,然後便是大片的魚塘,風一吹魚塘上波紋乍起煞是壯觀。
白半凡背着旅行包往前走,他的目地地并非這裏,他要找的是一大片的蒲公英。
半月前他上網的時候看到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漫天的蒲公英,成片的蒲公英就像一片白色的海洋,卻遠比海洋柔軟柔和,那一眼他就被吸引住了。那張照片的屬名是蒲公英小鎮,他查了一下還真有這個地名兒,只是有些偏遠,但如果他嫌太遠了他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一直到日頭偏西他也沒找到成片的蒲公英,別說成片了,就連個蒲公英的葉子也沒看到。
白半凡揉了揉腿上有些酸軟的肌肉決定找地方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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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抽着煙槍的老人滿腹心事的坐在田梗上,時不時的嘆息着,煙抽得很兇,把周圍都弄得煙霧缭繞的。
突然一雙黑不溜秋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吓得他差點兒磕了牙。
“陳老六,你猜猜我是誰?“背後那人故意壓低了嗓子怪聲怪調的說話。
“栓子啊,“陳老六拿煙柄敲敲他的手背。
那雙手很快松開,皮膚黝黑的壯小子滿臉郁悶,“怎麽每次都能猜到?“
“除了你小子誰還和我這把老骨頭玩鬧?“說着又重重的抽了一口。
“陳老六,你在煩什麽?陳華明惹你生氣了?我替你教訓他!“栓子憤憤不平的說,一張臉二不拉叽的。
“華明不見了,“說着抽了口煙,“昨天晚上就沒回家,我還尋思着是不是到同學家去了,今天老師打電話來說他昨天就沒去學校,我今天找了一天都沒找見。“
栓子拍了拍陳老六頭頂的地中海,“也許他是到什麽地方擔擱了過兩天就回來呢?“
“唉!“陳老六重重的嘆了口氣。
栓子也知道陳華明不可能到哪裏玩兒的忘了回家,他爺爺就常說陳華明是村裏最乖的孩子,就連他們班的老師也說陳華明最讓她省心,成績好又用功。
他暗地裏吐了吐舌頭,那小子跟個女孩子似得安安靜靜的,長得也像女孩子,該不會真是個女孩子被人販子拐到山裏賣了吧?
“栓子啊!“陳老六突然喊了一聲。
“啊!“
“你怎麽這個點兒就回來了?又逃課了吧?下次再逃課就告訴你爺爺去!“作勢要拿煙槍敲他的頭。
“啊,我沒逃課!“栓子吓得哧溜一下就跑遠了。
陳老六望着栓子跑遠的背影渾濁的眼淚突兀的流了出來,在滿是皺紋的臉上縱橫交錯,華明啊,又調皮了,別跟爺爺玩兒捉迷藏了,爺爺找不見你,快出來吧,爺爺輸了。
正在撒着歡兒跑的栓子突然渾身一個激靈,他疑惑的看了看天,天上豔陽高照的,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他又跑着玩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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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子玩兒到下午太陽西斜才敢回家,隔壁的雜貨鋪老板好像睡着了,栓子偷偷溜進去拿了幾塊兒糖才進院兒門。
猛得一沖進去吓得雞滿院子跑,牆角的大黃也吠了幾聲,看到是小主人回來又趴了回去。
栓子一進院兒門就聞到了濃濃的飯菜香,使勁兒嗅了嗅空氣裏的香味兒,他一溜煙兒就跑進了廚房,“哇!什麽好吃的?“
廚房裏老人正翻炒鍋裏的東西,聽到孫子的聲音不放心的囑咐道,“栓子不能偷吃啊,客人發現要生氣的。“
“客人?是上次那樣背着畫板的姐姐?“栓子蹲在廚房門口被廚案上的好吃的饞得吞口水。
“不是啊,栓子去看客人洗完澡沒有,馬上吃飯了,“栓子爺爺關了火拿盤子盛菜。
“好嘞!“栓子應了聲就往客房去了。
他們這個村兒因為風景優美交通也不差,所以時常有些人來踏青、農家樂,因此有些人家就把家裏改造了一下弄了幾間客房來供這些人住,雖然收費但也不貴。
栓子家就是這樣的,已經弄了兩年多了。
他到了房門口先敲了敲門,爺爺說過城裏人不喜歡別人随便往房裏進,進門前要敲門等有人應了再進。
栓子撇撇嘴,真麻煩。
敲了幾聲沒人應,他把耳朵靠近門仔細聽,屋裏有輕微的水聲,原來在洗澡,他加大了力氣又敲了幾次。
“門沒鎖。“
聽聲音是個年輕男人。
栓子扭開門走了進去,大聲說,“我爺爺說可以吃飯了。“
這次沒人應聲了,他在屋裏環顧了一圈兒發現桌上放着幅畫,湊上去看了一眼,這一眼就挪不開了,畫上是一片桃樹,火紅的桃花開得正豔,連樹幹樹枝都是火紅的,乍看上去就像一片燃燒的火焰,耀眼的紅能焚燒一切。仿佛畫紙都燙了起來。
這一片紅突兀的扭曲了一下,栓子再定睛一看,這紅的不是鮮血麽?在畫紙上肆意流淌的鮮血,漫過桌面流到地上,地上全是招搖的紅,有鮮血漫到他腳底,耳邊似有若無的嘲笑叽諷桀桀怪笑,好像還有人在說,“來找我啊……“
“來抓我啊……“
“一群懦夫……“
“看我,看我……“
……
白半凡從浴室出來看到的就是一個皮膚黑休休的小孩兒一臉苦大仇深的盯着他放桌上的畫,挑眉,難道他畫的很難看?
“你看什麽!“一巴掌拍在栓子肩膀上。
“嗷!“栓子就像受了驚得藏獒一樣跳了起來,“血。血。血!“
張浩看顏料已經幹了就收起了畫卷,“紅顏料而已。“
栓子糾結的盯着自己的腳,剛才明明被血染紅了啊!
“別看了,鮮豔的顏色看多了會出現輕微的幻覺,你來幹什麽的?“噫,他的紅顏料什麽時候少了這麽多?剛才畫的時候還真沒注意看。
“我來喊你吃飯,“栓子一聽是幻覺也不糾結了,馬上又活躍了起來,“我叫陳栓,你可以叫我栓子,你叫什麽?“剛才沒注意看,現在一看栓子才發現這哥哥長得還真好看,特別是那雙手,比他們這兒的村花的手還好看,難怪畫畫這麽好。他堅信手好看的人畫畫寫字一定都好看,不像他,寫得字總被老師說是從雞窩裏拿出來還沒睡醒的。
“白半凡。“
“半凡哥,“栓子很自來熟的叫上了,“你畫得那個畫,你去過桃林了?“
桃林?白半凡收拾畫畫工具的動作一頓,“沒。“
“那你怎麽畫出來的?“栓子一屁股坐到桌上。
“看到你們院裏的桃樹,就想到了一片桃樹的樣子。你們這兒的桃樹真奇怪,“這孩子智商不在平均線上吧?
“哪裏奇怪了,這是我們兒這兒的特産,別處沒有的,種到別處都不能活。半凡哥,吃完飯我帶你去桃林轉轉吧?那裏可漂亮的,“栓子說這話時語氣裏帶着炫耀的成份。是啊,這兒獨有的,別處不能有,是夠自豪的。
“那我一定要去看看了,“白半凡沉思片刻,紅的桃樹,別處不能活,這不是土質問題就是桃樹本身的問題,他是一定要去看看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