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哔哔哔

第47章

後面日子，吳顯貴不睡覺、不輸液時就去向傑病房外看他，一呆就是好幾個小時。

“雖然你給我戴綠帽子，可你頭傷成這樣，我有責任。你看看你在這裏躺着，呂梁那狗-日的一次都沒來看過你，你說說你看人的眼光要得要不得？我都說了小白臉通通靠不住，關鍵時刻顏值頂屁用！”吳顯貴對着玻璃內的向傑自言自語，随着淤血的消失，他語言能力逐漸恢複。

向傑父親消毒後，穿着專門的衣服在隔離室內為向傑擦身體，按摩肌肉，忙活完才拿着物品出來，見到吳顯貴，沖他點點頭轉身去洗手間。

吳顯貴看着向傑父親的背景嘆息道：“你看你爸多好，我爸就來看了我一眼便回去了，還唠叨說住院費貴，後來聽說是物業和電梯公司出錢，他又說讓我多住些日子。就沖這個，你也得為你爸掙口氣，早點醒過來，對不對？”

吳顯貴回過頭，發現旁邊多了一個人，向傑的媽媽。

向傑媽媽注視着玻璃窗內的兒子，側顏和向傑非常相似，飽滿的額頭、挺拔的鼻梁。

“伯母好。”

向傑媽媽楠楠道：“你爸看一眼便走了，那誰給你按摩擦身體？”

“我媽啊，她一直照顧我。”

“哦……”她點點頭。

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掌：“每天都按？”

吳顯貴：“是啊，我媽說不能動的時候每天都得按，怕肌肉萎縮。”

“什麽感覺？”

“感覺？”吳顯貴想了想：“我媽的手勁特別大，還有老繭，肯定沒有伯母的手軟。”

向媽媽皺眉思考，神情很糾結。

吳顯貴繼續說道：“伯母可以親自試試，反正他在床上躺着啥也不知道。”

似乎下定決心，向傑媽媽點點頭：“那我試試。”

她消毒之後，進去穿好衣服，吳顯貴從外面玻璃觀察。

向媽媽擡眼瞧窗外，有些不知所錯，吳顯貴知道她很緊張，正在與內心的恐懼做思想鬥争，于是推輪椅藏到窗戶旁邊，不去看裏面。

過了一會兒，向爸爸拿着毛巾回來，吳顯貴老遠沖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他先別進去。

向爸爸小聲問道：“怎麽了？”

吳顯貴小聲答：“等下，伯母在裏面。”

向爸爸一臉蒙逼，偷偷朝窗戶裏看了一眼，只見老婆正在為兒子按摩手臂。

急忙藏回旁邊，不可置信的詢問吳顯貴：“為什麽？”

吳顯貴搖搖頭，笑了笑。

作為她老公都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轉變，他這個後輩怎麽可能知道？

“伯父。”

“嗯？”

“出去抽根煙？”

“好。”

向爸爸推着吳顯貴離開走廊。

“醫生，他到底還有幾成醒來的希望？”

吳顯貴醒來已經有一個月，他的情況越來越好，向傑的情況卻越來越糟。

幾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向傑硬生生被拉了回來，吳顯貴每次聽到心髒檢控儀那一聲滴——的長鳴，便從頭頂涼到腳底。

他向很多人打聽過這種情況，回答都差不多，病人醒不過來，再好的醫生也無計可施。

吳顯貴每天都要問醫生同樣的問題，“他還有希望醒過來嗎？”答案永遠只有一個，“不一定。”所有醫生都被問煩了，見到吳顯貴便繞道走。

他杵着拐杖，漫無目的在醫院游蕩，以排遣心中的郁悶。

走着走着，到了地下一層的放療室門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進了禁區。

放療室周圍沒有人，他拐棍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

“哎……你要是真想分手，等你醒過來我同意跟你分，咱兩的錢也一人一半分了，成不成？”吳顯貴還在喃喃自語。

門內突然響起一個滄桑的聲音：“誰呀？誰在門口？”

吳顯貴怔了怔，四周無人，轉頭望向标有“輻射禁區無關人員不得靠近”字樣的鐵門，鐵門上還有個醫療輻射的三角标志。

“對不起，我走錯地方了。”吳顯貴想轉身離開，鐵門被嘩啦一聲拉開了。

一位禿頂的老頭，背部些許佝偻，背着手走出來。

雖然個頭較矮，但目光炯炯，站在高大的吳顯貴跟前一點也不輸氣勢。

上下打量吳顯貴一翻，他問：“有事？”

吳顯貴又看了眼對方身後的“輻射禁區”字樣，搖頭說：“沒事，抱歉。”

“你有事，”老頭用肯定的口吻說道：“進來喝杯茶。”

說完背着手往門裏走。

吳顯貴看着門上的标志站着沒動。

老頭回頭道：“沒有輻射，放心進來。”

吳顯貴心想，沒輻射你頭發都掉光了？騙鬼呢！

老頭又轉頭說道：“我頭發是自然禿頂，和輻射沒關系！”

“呃……”吳顯貴吓一跳，他剛剛難道把想的話說出來了？沒有吧……他能聽到腹語？不可能。

不過因為剛剛說人家壞話被識破，現在不進去似乎太沒禮貌，只得硬着頭皮進去。

裏面是大型的放療設備，跟着老頭進到裏間，工作臺旁邊有張簡單的木桌，上面放着功夫茶具，電茶壺呼呼冒熱氣。

“自己能坐嗎？”老頭指指旁邊的椅子。

吳顯貴把拐杖放一邊，扶着桌子坐下，老頭将茶杯燙了一下，遞到他跟前，蓄上茶水。

吳顯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四溢，擡頭打量四周。

房間陳設簡單，除了工作臺和木桌，還有一張單人床，引人注目的是，床上方牆上貼的許多剪報和照片。

最大的一張12寸照片，是一張九星連珠的天體照。

老頭問道：“有印象嗎？”

吳顯貴回過頭：“什麽？”

老頭指指牆上的照片：“那個九星連珠。”

吳顯貴點頭，他當然有印象，他和向傑就在這一天同時遇難。

“見過嗎？”

“沒有，就是聽電視上說的，然後看了3D模拟成像，難道這張照片是真實成像嗎？”

老頭突然從嗓子裏發出幾聲沙啞的嘿兒嘿兒聲，讓人聽得有些發毛。

他揚起唇角笑道：“你不老實，你見過九星連珠。”

“沒有啊……”吳顯貴一臉無辜。

老頭用手指沾了茶水，利用水痕在桌上慢慢畫下九個排成一排的圈圈，敲敲桌子說：“真沒見過？”

吳顯貴看着桌面，圈圈大小排列不一，但似乎是根據九顆星球的軌跡順序排列，努力思索，他什麽時候見過這個？

“你是不是在給我做心理催眠呀？”吳顯貴突然有些警覺，眼前的老頭怪怪的，而且又是醫生，說不定在拿他當什麽小白鼠做測試。

老頭失去了耐心，将茶杯放到桌上畫的圓圈上，破壞了水痕，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為什麽會和上面躺着的那位時空錯亂，交換身體嗎？”

“啊！”吳顯貴突然驚呼，這件事他可誰也沒講，這老頭是怎麽知道的？他一直以為和向傑交換身體回到過去是昏迷時做的夢！

難道不是？

他就覺得那夢太過真實，真實到根本不像夢，難道裏面真有貓膩？

老頭站起來把拐杖遞給吳顯貴道：“你走吧，我要工作了，什麽時候想起來什麽時候來見我。”

“別別，大爺，你跟我講講這事行嗎？”

老頭瞪他一眼說：“什麽大爺，我才四十五！”

“啊！大……我的哥，哥，你別攆我，我們再聊聊。”

老頭沒再多言，推搡着他離開，大門砰的關上，吳顯貴拍拍鐵門喊道：“別啊，哥，哥！”

身後傳來腳步聲，一位女護士說道：“你來這裏幹什麽？沒見門上寫的輻射禁區嗎？快點離開！”

吳顯貴回頭解釋：“我找人，我哥在裏面。”

“笑話！你爸在裏面也不行，馬上紅燈該亮了，你要再站着不走，後果自負！”

這時頭頂紅燈果然亮起來，吳顯貴吓一跳，趕緊杵着拐杖離開。

“那老頭肯定瞎扯，怎麽可能沒輻射，他四十五看起來跟六十似的！”

剛這樣想着，突然想到老頭好像能聽見他的思想，吓得捂住嘴巴不敢再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