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裴琰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扶她起來道:“你醉了,我送你房歇着。”
一個喝醉的人是從來不會承認自己喝醉的。
盧青桑覺得自己沒醉,很清醒,“我能自己走回去。”
她掙脫開裴琰的手臂,走了兩步,回頭笑道,“你看,我走得很穩。”
眼波流轉,語笑嫣然。
裴琰怔住了,再回過神來,盧青桑已經出去了。
屋外涼風習習,被風一吹,酒勁上頭,腳下不禁踉跄了一下,她扶着一株桂花樹站穩,緩了緩,才繼續往自己的屋子走。
裴琰不放心,在她身後慢慢地跟着。
兩進的院子畢竟不算大,即使步履不穩,盧青桑也很快走到自己住的屋子,但是她卻沒進去,而是在門外的臺階上坐下來。
碧藍天幕一輪大冰盤,銀光匝地,樹影映地面,如水中荇菜,搖擺不齊。
盧青桑雙手抱着腿,将下巴擱在膝蓋上。
小小的一團,在夜色下顯得格外孤寂。
裴琰心裏被一種異樣的情緒漲得滿滿的,他走過去,輕輕地在盧青桑身邊坐下來。
酒勁讓腦子反應遲鈍,盧青桑并未問他為什麽跟過來,又為什麽坐下她身邊,而是沖他笑:“你也在啊。”
裴琰:“我在。”
盧青桑閉上眼睛,車耳聆聽,喃喃道:“你聽,蟋蟀在唱歌,還有螽斯的叫聲,滴、滴、滴。”
裴琰微笑:“我聽見了,很悅耳。”
“小時候我爺爺帶着我抓蟋蟀玩兒,好久沒有聽到這些蟲兒叫了,現在就像回到了小時候。”
她在現代沒有什麽牽挂,父母離婚,早已有各自的家庭,視她為累贅,從小把她養在鄉下爺爺家,可是沒關系,爺爺給了她最好的愛,爺爺在天上也希望她過得好吧。
“我要去睡了。”盧青桑要站起來,可能因為坐久了,乍然站起來,腦中缺氧,她扶着頭,差點就要摔倒,身子落到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覺得不好意思,伸手去推裴琰,“對不起。”
雙手觸到裴琰的胸膛,堅硬厚實,盧青桑只覺得全身軟綿綿的,順勢靠在了這個寬闊的肩膀上。
再後來的事情她就記得不太清楚了,次日醒來時,天還只是朦胧亮。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盧青桑趕緊起床,先準備去集市賣的烏梅汁福壽卷等,好在她昨日晚上已經把食材都準備齊當,因此不至于慌亂,很快就準備好了。
還有時間就開始做水磨年糕。
蒸熟粳米,打磨瓊漿,揉搓蒸粉,最後還要放在石臼中搗打,很大一部分都是體力活。
盧青桑力氣不夠,好在易晃早就答應幫忙,力氣活兒都交給他了。
最終得到細膩雪白的水磨年糕。
盧青桑給衆人做了肉絲炒年糕做早飯,擔心裴琰嫌膩,又給他單獨做了一個青菜年糕湯。
昨日晚上的事情,她雖然醉酒了,但是隐隐綽綽還記得些,最後似乎是裴大人抱她回房的,盧青桑想起這一幕就覺得面紅耳熱。
裴琰,會不會以為她在借酒裝瘋,故意占他便宜?
以至于她不想去飯廳,只想跟餘媽一起待在廚房吃飯算了。
易晃催她:“走啊,別讓大人久等。”
盧青桑一咬牙,反正她就是喝醉了,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記得就行。
進了飯廳,盧青桑鎮定向裴琰福了福身,兩人的目光膠在一起,很快又分開。
盧青桑心裏松了口氣。
大家落座用早飯,易焦好奇地問:“這年糕不是只有過年才吃的嗎,而且嘗起來跟過年吃的那個不一樣。”
盧青桑解釋道:“這是用大米所制,不膩人,好消化,是南邊的年糕,就是一種日常的菜,不拘過年才能吃。”
俗語說,年糕年糕年年高,今年更比去年好。
這本是為了慶祝裴琰升官,祝他一年比一年好,盧青桑才特意費時間做的。經過昨晚上的事情,她也不好意思拿出來表功。
趕緊吃完飯,盧青桑溜了。
易家兄弟偷偷擠眉弄眼,昨晚上喝着酒突然大人與盧青桑就不知去了哪裏,今天早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古怪哪!
兩人沒膽子去問裴琰,只好用眉眼交流了一番。
只有裴琰一個人不動聲色,穩如泰山,不知道在想什麽。
……
盧青桑叫了一輛騾車出門,與元寶在鐘樓街彙合,擺上攤子開工了!
裴大人雖好,但是掙錢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現在心裏只想着招呼好顧客,把東西都給賣出去。
今天一切順利,不到兩個時辰東西已經賣完了。
元寶探頭瞧了瞧,“那個姑娘沒有過來。”
盧青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元寶,我盤算着租個房子,前面做鋪子,後面住人,這樣我們可以多買點東西,你也不用每日來回城裏城外跑。”
元寶使勁點頭:“好呢,我也可以幫姑娘做福壽卷。”
兩人把爐子鍋碗讓隔壁賣燒餅的大娘幫忙照看,找了經紀詢問鐘樓街有沒有對外出租的鋪面。經紀告訴她們,鐘樓街暫時沒有,但別的街有。
就生不如就熟,盧青桑的意思還是想在鐘樓街,便托經紀幫她看看,有合适通知一聲,就是價格稍微貴一點也無妨。
耽擱了一點事情,回到裴家就已經是中午了。
易焦去田莊巡視,家裏只有餘媽在。
她見盧青桑回來,使了個眼色,小聲說:“柳小姐過來了。”
盧青桑:“柳小姐是何許人?”
餘媽正要解釋,就見一個穿粉色錦裙的少女搖着團扇走出來,眼睛自下而上地打量人。
盧青桑也擡眼去打量她,吃了一驚,這位柳小姐正是在鐘樓街三次遇到的那位姑娘。
柳姑娘看她的眼神複雜,好奇、厭惡之中似乎還夾雜了一絲嫉妒。
只怕是位欽慕裴大人的姑娘,盧青桑覺得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
這姑娘睥睨視人,讓人很不舒服。
盧青桑剛才集市回來,一身都是汗,打算回屋更衣梳洗,這姑娘無禮,她也無須以禮相待,轉身就走。
“站住!”柳小姐攔在她跟前,“你就是表哥新納的妾室?”
盧青桑不置可否,反問:“你又是何人?”
餘媽忙解釋道:“這位柳小姐吏部侍郎柳大人的侄女。”
原來是裴琰拐了幾道彎的挂名表妹啊。
這位柳表妹擅長知己知彼,看來是早就知道了她,先伺機去鐘樓街打探敵人的情況,然後再來府裏沖盧青桑發難。
作者有話要說: 表妹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表妹哈。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