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程銘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就是這手，遲遲不敢伸出去。
程靈主動攔在兩人面前，指着樓下， “不要挑戰我的極限，請你立馬離開， 不然我馬上報警。”
程靈臉色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眼神決絕， 讓人不寒而栗。
刑江籽終于收回笑容，默默打量着程靈的神色，見她沒有絲毫緩和， 語氣也不自覺軟了下來，“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不會再派人跟你了， 對不起.”
刑江籽作出誠懇的神情， 若不是熟悉的人， 估計都要信了。
程靈撇開他的身子，拉上程銘準備進屋。
刑江籽死死盯着兩人相觸碰的地方，猛地抓住程銘的手臂，使勁拉開， 然後可憐巴巴地望向程靈， “他是誰啊？”
刑江籽暗自用了勁， 程銘被捏得生疼，忍不住叫出聲來。但一對上刑江籽的神情， 又立馬閉上了嘴。
可想來想去不對， 程銘鼓起勇氣将程靈護在身後，“我們是什麽關系關你什麽事，你、你最好現在！立馬！離開！不然， 不然.”
程銘擡起拳頭，不過微微抖動的手臂已經暴露了他真實的想法。
刑江籽絲毫沒有被吓到，反而嗤笑出聲，微微湊近打量了下。
程銘被吓的趕緊把頭往後仰，“你、你想幹什麽！”
刑江籽移開程銘擋在眼前的“繡花拳頭”，細細思慮了一番，“你——是弟弟吧？”
程銘心裏咯噔一聲，轉頭無措地向程靈求助。
程靈輕嘆口氣，看來她跟她弟一定是親生的。不過早在以前，刑江籽就知道她有個弟弟，只是沒見過而已。
程靈把弟弟推進屋，後一步進去。
眼看着門要關了，刑江籽伸出腳擋在門縫間，硬擠進小半個身軀。
“你不走開壓傷了別怪我。”程靈警告道。
可刑江籽依舊沒有要後退的意思，嘴裏念着，“你別生氣了，我以後真的不會再找人跟蹤你了。”
刑江籽順便打量了下屋內，牆壁有些破損，地板連地磚都沒貼，就是暗色的水泥地。
他瞬間皺起眉頭，“靈寶，你是不是缺錢呀，缺錢的話我可以給你，要不你換個房子住吧，如果你不想住我家，我那還有.”
“閉嘴！”程靈喊道，“我讓你快離開！”
兩人僵持不下，程靈回頭讓程銘立馬報警。
程銘避開刑江籽危險的目光，趕忙掏出手機撥打110。
電話很快接通，刑江籽不甘地道，“你真的要報警嗎？”
裏面程銘已經報出了地址，刑江籽沉下臉色，忽然停止所有動作，半晌，他深深望了程靈一眼，“你不用麻煩警察了，我下次再來找你。”
語畢，刑江籽自動退出房門。
程靈抹掉滿頭大汗，卻不敢立馬放松警惕，而是等到走道裏腳步聲漸漸遠去，這才完全放下心。
這折騰了一陣，天色更晚了。
等到兩人備好火鍋材料，都十點多了。
不過一切的辛苦在入口的香辣後，也覺得值了。
吃的過程中，程靈暗自下了決定，“我盡快找房子搬走吧。”
雖然房子還有半個月才到期，不過這樣子是住不下去了。
程銘點點頭，一想到剛才那種男人還會再找上門來，就覺得心驚膽戰。
——
可這事沒算過去。
刑江籽不知從哪兒又要到了程靈的號碼。
程靈一氣之下，之前活動充的100塊也不要了，當即換了手機號碼。為了防止洩露，除非幾個信得過的親友，誰都沒通知。
程靈專門抽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看了下房子，沒看到合适的，恰巧劇組臨時改變了拍攝場地，要到隔壁縣城拍個幾天。
程靈給程銘打電話，讓他小心謹慎點，最好在外面找個旅館暫時住着。
可程靈才拍了一天，隔天早晨，程銘那邊就打來電話，說他進了醫院。
程靈明顯聽到了聽筒裏還有刑江籽的聲音，火氣蹭地往外冒，挂斷電話後匆匆往回趕，生怕刑江籽會對他弟弟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回到茗城，程靈火急火燎地沖向醫院，在看到躺在VIP病房裏的弟弟時，怒火瞬間燒上心頭，拳頭捏得緊緊地。
程銘看到程靈，連忙撐起身子。
程靈按住他，讓他不要用勁，然後俯身仔細查看了下他的身體。
額角貼了塊方形紗布，手臂有兩處淤青。
“你額頭沒事吧？”程靈看不到紗布下的傷口，“傷口不深吧？還有哪兒有傷嗎？”
程銘聽到姐姐的關心，眼眶一下子變得紅紅地，軟軟地喊了聲“姐”，搖頭說着沒事。
可當程靈幫他拉被子時，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腰側，就聽程銘叫出聲來。
程靈掀開他肚子上的衣服，腰側附近有一處更加明顯的烏青，範圍也更大，“很痛嗎？”
程銘點點頭，可憐巴巴地。
程靈知道自家弟弟向來最怕疼，立馬安慰，“沒事沒事，姐在這兒沒人敢欺負你，刑江籽之前在這兒吧，他人呢！”
程靈說罷就要找刑江籽算帳，這事鐵定跟他有關，她弟的傷多半也是他弄的。
程銘一見他姐這麽激動，趕緊拉住她，“姐，等一下，你不要.”
話還未完，門口傳來動靜。
只見房門被緩緩打開，刑江籽忽然出現在門口那方，在見到程靈時，眼前一亮，嘴角噙着笑。
可下一刻，程靈走上前狠狠揍了刑江籽一拳，揍得剛好是程銘受傷最重的腰側位置。
只聽身後程銘喊了聲“姐”，程靈沒聽進去，而是直指刑江籽，“我告訴你你碰我弟這事我一定會追究到底！”
語畢，面前的刑江籽右手扶着門框，左手捂着被打到的地方，微微彎着身軀喘上幾口氣。
他擡眸望着程靈，直直望着，嘴角弧度逐漸加深，有那麽些諷刺。
程靈漸漸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刑江籽臉色異常的蒼白，額頭間細汗密布，牙關緊咬。
一顆晶瑩的汗珠順着他的鬓角一路劃過優美的下颌，有種病态的美感。
程銘顧不上疼痛，反身一個起跳下了床，跑到兩人跟前，拉住程靈的手，“姐，別打了。”
程銘将兩人拉開，關切地對着刑江籽詢問，“你沒事吧？”
刑江籽搖搖頭，目光始終緊鎖在程靈身上，眼裏不是氣憤，而是不甘和自嘲。
程銘将刑江籽扶到病床邊，“要不要叫醫生來？”
刑江籽搖搖頭，始終不說話。
程靈愣在原地，她剛剛分明還看到了刑江籽眼中一閃而過的受傷。
她走到兩人跟前，心情早已冷靜下來，“到底怎麽回事？”
程銘拉過程靈，小聲地敘述了下昨晚的事情經過.
昨晚程銘回租房拿衣服時，恰好在附近遇見了幾個喝醉酒的年輕人。程銘當時走得快，不小心撞到了其中一個，這矛盾也就因此而生。
幾個年輕人一看就是在社會上混蕩地，程銘被揍得不輕。好在刑江籽昨晚跑去想找程靈，路過此地，才讓程銘免于受難。
不過幾個年輕人手裏拿着未喝完的酒瓶，這酒瓶一砸，到底是對面人多，這一來一回，刑江籽幫程銘擋了一下，腰腹那裏，自然多了道血淋淋的傷口。
好在傷口不深，及時入院，不至于危及性命。
聽程銘講完後，程靈瞬間沉默，不知道自己該講什麽。
她回頭，就見刑江籽獨自坐在床上，微低着頭，窗外的微光正好萦繞在他的臉龐，有那麽些落寞。
程靈一時分不清他這幅模樣是不是刑江籽故意誇大演出來博取同情的，因為以前刑江籽就老愛幹這種事。
可男人的這個神情，她起初只常在剛進公司時見過。
那種孤單得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落寞.
程靈走上前，看了眼刑江籽的腰側，“你傷口沒裂吧？”
刑江籽虛弱地擡起頭，有氣無力地搖了搖。
程靈輕嘆口氣，“你真是為了救程銘？”
言下之意，有那麽些許懷疑。
刑江籽嘴角微揚，目光卻是異常篤定，“因為他是你弟弟，你說過他對你很重要。”
程靈心頭一震，她以前只偶爾在刑江籽面前提過一兩次她的弟弟，而且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對方還記着她的一字一句。
刑江籽重新低下頭，像個被抛棄的小孩。
程銘小聲在程靈耳邊說道，“姐，其實我覺得他也沒那麽壞……他昨天為了救我縫了好多針呢，你能不能至少現在對他好那麽一點點啊……”
程靈很想罵一句傻弟弟，但刑江籽救人确實是事實，“剛才是我不對，你的醫藥費我會幫忙出的，但是這不代表之前跟蹤的事我是不會原諒你，那種事侵犯的是.”
“對不起。”刑江籽的眼眶有那麽一瞬間的濕潤，“那你說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我都可以做。”
刑江籽這幅模樣，外人看來還會以為是程靈他們欺負他了。
程銘有些于心不忍，扯着程靈的衣角，“姐，要不等他好後再說別的？”
程靈硬是咽下那口氣，恰巧這時護士找來，看見刑江籽時，連忙道，“刑先生你還沒好呢，怎麽能到處跑呢！”
護士親切地扶上刑江籽的肩膀，接觸的那一刻，年輕的小護士臉上有那麽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澀。
離開前，刑江籽再望了程靈一眼，然後拖着虛弱的身子一點一點往自己的病房走。
病房裏，經紀人Bruce正焦急地尋找着他的身影，見他被護士扶進來，連忙道，“你跑哪兒去了，擔心死我了你！”
刑江籽從護士手中抽出手臂，讓護士離開後，自己走到床邊坐下，“我受傷的事沒暴露出去吧？”
“沒有，但你說你到底怎麽受傷的啊，哎喲，你這裏怎麽紅紅的啊，不會沒縫合好吧。”
“我沒事。”刑江籽實在受不了Bruce的唠叨，倒頭睡在床上，然後将整個人包裹在被子裏。
Bruce心疼地望着他的背影，可事态緊急，還是準備把剛才的電話內容告訴他，“你那個後媽，又來找你要錢了……”
那一團背影抖了一下，也就一下，像是沒發過般依然平靜。
許久，被子悶悶傳來一聲，“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