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說起程靈19歲那年，靠着一手鋼琴和溫潤的嗓音還是進過國內二線娛樂公司。
二線娛樂公司，通俗意義上來說，有當紅的藝人，但是不多，而且公司沒什麽知名度。
那時程靈為了進公司訓練，信心滿滿暫停了學業，卻沒想會遇上刑江耔這個災星。
那年災星15，還沒開始長個兒，因為某些機緣巧合，程靈和他熟絡起來，甚至偶爾會去外面約個飯。
程靈當時是真把這個比自己矮上幾公分的男娃當弟弟看的，看他老是孤苦伶仃，不自覺就多幫了一點兒。
可就是這個錯誤的認知，讓她在22歲那年被新人管理部部長叫去了辦公室，理由是，有人上傳了刑江耔親她臉蛋的照片。
是刑江耔趁她午休睡着時親吻上的，她全然不知。
程靈到現在都清楚地記得那天下午的事。她對天發誓，他們倆絕沒交往，希望公司能給他們一個機會，以後絕不碰面。
但這樣的話對刑江耔來說，是無效的，哪怕冒着會被辭退的危險，刑江耔還是喜歡賴在她身邊。
再後來，老板親自下場，告訴她公司選擇保刑江耔，放棄她。因為刑江耔年齡更小更有才華，所以，她就圓潤地滾出了待了近三年的SING娛樂公司，直到現在，還是個連十八線都算不上的小龍套。
——
要說恨他嗎？
倒不至于，程靈只是讨厭當時那個幼稚一意孤行的少年，而如今，少年早已褪去稚嫩成為了國內首屈一指的大歌星，前段時間新發的實體專輯光預售就破了200萬，她哪有什麽資格去指責人家。
程靈回憶起之前的種種，也只能嘆息。唯一能往好處點兒想的，可能就是當時自己就算留下，也不一定能出道。
幾位大廚推着新鮮的食材來到庭院，搭起烤架，開始制作美食。升騰的火焰營造了廚藝的觀感，但程靈興致缺缺，恹恹靠坐在椅子上。
眼前的刑江耔倒挺興奮，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就跟在看什麽新奇的寶貝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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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
程靈四處瞟了瞟，看着裏裏外外忙碌的傭人，眼珠子一轉，“廁所在哪裏？”
“我帶你去。”
“不用，你直接給我說位置。”
程靈明顯不耐煩，心情不好，刑江耔也是怕她真的太生氣會讨厭自己，指着別墅道，“一樓進去左拐，走過客廳和廚房就是。”
程靈起身，假裝不緊不慢地往裏走，路過廚房時，果然見有傭人在切水果泡茶。
程靈小心瞟了眼巨大的落地窗，走到看不見的地方，扒着牆壁對着開放式廚房裏的小妹妹招手。
小妹妹有些疑惑，程靈立馬做出噤聲的動作，讓她不要四處亂瞟。
“妹子，有手機嗎？能借我下嗎？”
小妹妹點點頭，從圍兜裏掏出個手機，程靈讓她先不要動，等到窗外刑江耔的視線被大廚的火花秀吸引過去後，才讓小妹妹趕緊把手機遞給她。
“謝謝啊，不過你不要看我，繼續切水果就行。”程靈心裏緊張，連手都不自覺有些顫抖。
這簡直是在拍警匪片呀。
她按下熟悉的號碼，幾聲忙線音，頓時要氣得吐血。
這麽重要的時刻，怎麽不接電話，不會一直在聯系她的那個手機吧。
她又試着打了幾次，對面終于接通，卻不是想象中的嗓音，幾分清冽，如同陰暗冰寒的洞穴裏水落的聲響，驚得她一陣雞皮疙瘩。
“季、季向由，小石的電話怎麽會在你手上？”
對面似乎不想回答，轉而問她，“你現在在哪裏？”
程靈望着地板，開始猶豫起來。直到一聲帶着愠怒的質問響起，才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問你在哪裏。”
“我……”
程靈稍稍探頭看了眼窗外，原本坐得好好的刑江耔卻突然起了身，往她這方走來。她趕忙對着小妹妹說道，“一會兒刑江耔過來，別告訴他我借了你手機。”
見小妹妹乖巧地點點頭，她立即拿上電話躲進廁所，把門鎖得死死地，顧不得對面是誰。
“好像是那個什麽景天臨江別墅，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就在進小區後左拐最後一家。”
對面一陣沉默。
半晌。
“別墅區，你是又傍上哪位大款了？”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程靈哪管季向由那心眼極小報複心極強的性子，“我傍你大爺，你不幫我問我這麽多幹嘛……”
敲門聲打斷程靈接下來的話，一聲一聲輕緩的敲擊，是一下又一下敲打在她的心房。
此刻額頭已冒出陣陣冷汗，她捂着半邊嘴，對着電話裏小聲道，“你不幫我就把我的話轉交給小石，挂了。”
程靈把電話挂斷，然後将手機塞進兜裏，但又太明顯，便撩起衣服，卡在後背的皮帶上。T恤寬松，倒沒有什麽痕跡，一會兒只需要平穩地耗時間，等待救援就行了。
她按下沖水馬桶，假裝是真在上廁所，然後打開門鎖，“幹什麽。”
刑江耔表面平靜，看不出多餘情緒。
程靈邊抱怨邊擠着縫路過，“上個廁所也來催，催命呀。”
刑江耔跟在她身後，像只窮追不舍的大狼狗。
路過廚房時，程靈與小妹妹的眼神對上，她做了個“謝謝”的口型，手機一時半會兒還不回去。
重新回到庭院，程靈每走一步都是煎熬，生怕後背的手機一個不穩落了出來，那就玩兒完了。
雙肩忽然被人把住，程靈整個人差點跳起來，只聽耳後傳來聲輕笑，“這麽緊張，是做了什麽壞事嗎？”
程靈假裝鎮定地側身将人手拍開，卻不敢用勁，“沒有啊，只是你突然從後面靠這麽近，是個人都會被吓到吧。”
刑江耔只露出微笑，拉起程靈的手坐回椅子。
烤好的上等牛裏脊和巴西香腸被端上桌，旁邊放有蜜汁醬料。程靈拿叉子叉上一口，吃相很随意，倒不是不好，就是像在吃路邊攤。
Bruce有些嫌棄地瞥了她一眼，獨自翹着蘭花指将本就不多的烤肉切成幾小塊，這才入口。
程靈望着Bruce娘兮兮的動作，對方嫌棄她，她還嫌棄他呢。
刑江耔看出兩人間的不對頭，将自己碗中的烤肉用烤夾放入程靈餐盤中，“你想怎麽吃都行，要是喜歡的話我讓他們再多烤點。”
程靈望着盤子裏多出來的肉，用叉子叉下遞回去，“我不要。”
Bruce瞪大眼，“你怎麽能用用過的叉子把給你的食物遞回去！”
刑江耔卻不在意，趁着程靈還未完全将肉抖進餐盤時猛地抓住她的手，臉微微向前湊近，一口将牛肉吃進嘴裏，末了，還專門舔舔叉子尖頭。
程靈身子抖了一下，甩開他的手，那叫一個氣呀。
叉子被丢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我不吃了。”
刑江耔有些委屈，叫人換來副幹淨的餐具，“新餐具，可以用的。”
但程靈還是靠在椅子上，反倒翹起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在，就是不吃。
旁邊Bruce早就看程靈不順眼了，刑江耔何時有對人這樣耐心溫柔過，真是給她臉了。
“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要臉呀，人江耔給你什麽，你就好好接着，其他人求都求不來呢，對你這麽好，算是給足你面子了。”
程靈恹恹擡起眼皮，“那就拜托他給別人啊，我可一點兒都不稀罕，是誰把人綁到這兒來的啊，我有想來嗎。”
Bruce面紅耳赤，卻又找不到什麽理由反駁。
刑江耔攔住Bruce的動作，依舊面帶微笑，“你中午就沒吃飯，本身你腸胃就不好，一會兒胃子該不舒服了。”
程靈勾起嘴角，“你不用假裝關心我，要是沒遇見你，我想我現在胃口應該會很好，而且早就吃完飯去試鏡了。”
刑江耔臉上的笑容僵住。
Bruce忍不了上前推了程靈一把，程靈不甘示弱地推回去，争執間，純白色手機從身後墜落，在綠油油的草坪上泛出閃亮的光澤。
程靈心裏咯噔，再看向刑江耔時，男人臉上勉強維持的笑容早就不複存在。
Bruce還不忘添油加醋，撿起手機掐着嗓子道，“你手機不是在江耔那兒嗎，怎麽還有一個。”
程靈快速奪過手機，“關你屁事啊！”
她假裝很自然地把手機揣進褲兜裏，“我有兩個手機不行？”
她重新坐回座位，為了緩解這種強大的氣壓，也不鬧了，老老實實坐在桌前吃烤肉。
但面前的叉子一放，這回換刑江耔不吃了，陰沉的眼眸死死擒住她，眼底還有股受到背叛而化不開的哀愁。
“你借的傭人的吧。”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程靈拿叉子的手一抖，圓潤的香腸順着桌子一路滾到草坪上。
“剛才就看到你和那個傭人神情不自在，但我寧願相信你。”刑江耔四周仿佛籠罩着飄渺的黑霧，繞來饒去，遲遲難以散開，“你怎麽能騙我，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好好吃頓飯而已。”
尾音還透露出股委屈。
程靈咽下還未嚼碎的肉末，心一緊，忽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男人樣子着實可憐，看着真像只被抛棄的流浪犬。
“那啥，如果只是吃飯的話，那就吃呀，吃完趕緊地，我還要回家。”程靈把男人放下的叉子卡進他手中。
但男人嘴角忽然上揚，跟那地獄蕩蕩的鬼魅似的，瘆得慌。詭異感如同螞蟻攀爬上脊背，引起陣陣顫栗。
“但我現在不想僅僅只是吃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