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此話一出，在場溫度驟降，六月飛雪也莫過于此，所有人都捂着臂膀抖三抖。
林娅岚面露尴尬，畢竟她也沒想過程靈會這麽直接，而且，還這麽不給面子。
只見那抹藍灰色的小身影愉悅地揮揮手，提着裙子就要走。
“站住。”
清冷的嗓音，卻威嚴十足。
程靈的身子抖了一下，步子僵硬。林娅岚忽然勾起嘴角，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不過下一刻，林娅岚笑不出聲了，季向由忽然掐住她的兩頰，漆黑的眸子裏透着幾分陰狠，薄唇抿成條冷硬的直線，末端微微揚起，從裏面吐出的話語更是讓人顫抖不止。
“看來你很喜歡多嘴。”季向由指尖漸漸收緊，“這麽能說的嘴，要不要割下來留個紀念。”
林娅岚被兩頰傳來的痛楚逼得流出碩大的眼淚，周邊有人拿出手機想要偷偷錄像，季向由一個擡頭，江曲立馬明了，叫進門外的保镖，把大門緊緊鎖上。
季向由一個用勁，将女人狠狠摔落在地。他居高臨下望着面前哭紅了眼的人，就跟在看肮髒的垃圾一樣。
他接過江曲遞過來的消毒濕巾，仔仔細細将手擦了個遍，然後毫無憐惜扔在女人臉上。
“管好你的嘴。”
衆人都被季向由的作風吓了大跳，雖然以前季向由性子也狠，但到底還是學生，沒有做到現在這種地步。
程靈在旁邊搖搖頭，這林娅岚怎麽就是不長記性，以前那一耳巴子，還不夠扇醒呢。
程靈感嘆着，保镖檢查到她這兒來了，她欣然地拿出手機，把包包敞開。她才沒什麽心思跑去拍季向由的新聞，不過剛才那幕若真給拍到，應該能賣很多錢。
她放好東西，正準備走，發覺對方的目光忽然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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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覺，就跟冰涼的毒蛇緩緩在她脖頸間磨蹭，稍不注意，就會被縮緊的蛇身禁锢住，直到窒息身亡。
反正程靈是一點兒也不想待下去了，她趕忙打開大廳跑了出去，在接觸到新鮮空氣的瞬間，活了過來。
她走到衛生間，将手上粘黏的葡萄酒沖洗幹淨，低頭望着大片污漬，啧，這衣服是真作廢了。想起之前的名片，她趕緊四處摸了摸，在包包最底層，還好沒弄掉。
雖然今晚挺驚險，但好在不算白跑一趟。
她呼出口氣正準備起身離開，鏡子裏，那道忽然出現的身影讓她心驀地重響，不自覺抓緊了手中的手提包。
對方目光陰沉，暗到沒有一絲光亮。她讪讪收回視線，努力保持鎮定。廁所這地方，別人可能只是恰好來行個方便。
想到此，程靈挺起脊背，假裝悠然路過。
一步，兩步，與人擦肩過後，程靈微微松了小口氣。
可就在這時，手腕被人一把抓住，緊接着，身子被狠狠摔過，後背貼在冰冷的瓷磚上，令人一陣顫栗。
程靈倒吸一口涼氣，強扯出職業假笑，“請問季先生有何貴幹？”
男人的肩似比以前寬了些，個子也高了些，身材更為緊實。
歲月沒在男人臉上留下什麽痕跡，只是平添了一份穩重成熟的氣質，反倒更耐人回味。
可此刻，俊美的臉因憤怒緊繃，額頭微微凸露幾根青筋，殺氣十足。
“原來你還記得我姓季呀。”
幽沉的話語徐徐傳來。
程靈強裝鎮定，故意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因為她知道男人讨厭那樣，“當然記得呀，您現在可是大影帝，我連巴結都來不及呢。”
原以為男人會按預想中放開她，卻沒想逼得更緊了，“上次的事還沒完結吧，既然要想讨到好處，那總得有點誠心吧。”
男人微微勾起嘴角，譏諷輕蔑。
程靈暗叫不好，打從以前季向由就有個習慣，一般不愛笑，如果是勾着嘴角露出如此明顯的笑容，那往往是到了氣到極點要發狂的程度，是給氣笑的。
“那個，季先生，你看這裏，不适合繼續喝酒吧。”程靈小心将雙手抵在胸前。
男人一眼瞟到她手中的名片，直接奪過，在看到上面的名字時，嘲諷更加明顯，“連這種小編導都巴着上，不如求求我怎麽樣。”
“不知怎麽個求法呀。”程靈緊張地咽下口水。
“就現在，跪在廁所門口求我好不好。”
男人雙眼微虛，冷漠如冰的眸子裏藏有幾絲戲谑，就跟看馬戲團裏的小醜一樣。
程靈舔舔幹涸的嘴唇，“那跪了有什麽好處呀。”
“我可以滿足你任意一個的要求，僅限工作上。”
“那、那麻煩季先生往後退一點，你看這麽近，腿都伸展不開。”
季向由放開她，原本戲谑的眼底有失落劃過，女人跟當初單純的模樣早已不一樣，現在的她，只是個浸在錢眼裏的世俗女人。
程靈呼吸幾口氣，等到季向由離開足夠距離。莞爾一笑，低頭對準季向由那昂貴的皮鞋就是一腳。
細鞋跟陷進柔軟的皮革，趁着季向由吸氣抽痛的空當，她立馬飛奔而出，邊跑邊把礙事的高跟鞋脫下。
被突如其來的一腳踩得措手不及的季向由，此刻臉色暗得可怕。他嘗試想抓住那個跑得瘋快的女人，腳背卻傳來陣陣疼痛。
江曲從剛才就一直站在走廊上觀看，見出了狀況，便立馬跑過來，“沒事吧？”
季向由咬牙切齒，“幫我追到她！”
江曲望着已經跑到一樓的女人，小聲提醒，“現在追肯定追不上了。”
季向由惱怒地将領帶猛地扯開，原本平展的領口露出幾分醜陋的褶皺，這對于平常作風嚴謹慎微的男人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但此刻卻跟看不見樣，毫不在意。
江曲興許也是好久沒見過季向由這麽吃癟過了，一時有些沒忍住嘴角笑意，“我知道你還對她有興趣，所以那天之後我去查了，程靈她沒做過出格的事，那次是被他們老板硬拽來的。”
季向由眼眸中有道暗光一閃而過，緊蹙的眉頭松和不少。但他眉宇間依舊沾染着些怒氣，眼神淡漠地瞥了江曲一眼，“我看起來像對她有興趣的樣子嗎？”
江曲下意識想點頭，但強烈的求生欲告訴他，必須得搖頭，“沒有沒有，那你就這樣放過她？”
季向由緊緊盯着女人離開的方向，“我會讓她回來求我的。”
——
程靈一路小跑，乘坐公交車回到舒若晴家。
掏出鑰匙，卻隐隐發覺到不對勁，她把客廳燈一開，沙發上兩個貼在一起的身影立馬彈起來，慌忙把衣服整理好，喘氣望着她。
程靈知道這是打擾到人家的好事了，立在門口進退兩難。
不過舒若晴很快起身，用笑容一筆帶過剛才的尴尬，“小靈兒，你回來啦。”
“哦……”程靈立馬扯出抹笑，對着還坐在沙發上的魏琦微微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但空氣中的濃郁情愫還未完全化去，“那個我突然想起我東西忘買了，我先出去買東西了。“
找好理由，程靈立馬退出房門，一路走到小區門口的超市面前。
她還穿着滿是酒漬的衣服，一片紫紅，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視線。她快速拿了一根冰棒，坐在小區樓下的健身器材那方。
此時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蒙上層黑色的薄紗，星星隐藏在雲裏。
甜滋滋的冰棒傳來陣涼爽，趕走了身上粘膩的細汗。臨近夏天，連草叢裏的蟲鳴也愈發明朗。
坐了沒多久，身旁有腳步聲靠近，就見舒若晴走了過來，遠處是依依不舍離開的男朋友。
“你今天怎麽了，怎麽感覺這麽失落？”
“失落，有嗎？”程靈覺得今天還算不錯，至少和圈子裏的同學碰了面，只可惜名片掉了，“給我借下你手機。”
舒若晴老老實實掏出來，就見程靈打開微信，添加羅松的號。
舒若晴嘆口氣，“羅松這個號我記得半年前就沒更新過朋友圈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再用。”
“試試嘛，萬一就行了呢。”
“我說，你真的還要繼續做演員嗎，這麽累是為了什麽呀。”
“不為什麽，就喜歡呀，難得能找到喜歡的東西。”程靈嘬上幾口涼絲絲的冰棍，“對了，我過兩天就搬出去。”
“為什麽？你不是最近都沒有通告嗎。”
“還有點兒存款，夠用。”
“你是因為我男朋友吧。”
“有那麽部分原因吧，不過，本身我也不想在你家賴太久。”程靈一口塞完冰棍，真凍得嘴疼，不過嘴一疼，好像心也就沒那麽難受了……
——
程靈很快在茗城三環外租了間小标間，老舊小區，連個像樣的門衛都沒有。
鐵門還算紮實，可當走進屋內時，一股子腐朽的味道，稍呼個氣，能吹起一屋子灰塵。聽說這房子以前出過事，所以才能這麽便宜。
然後在程靈住進去的第三天，大半夜的，客廳裏傳來一陣響聲，很輕，卻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她一個哆嗦，趕忙點亮臺燈，拿起衣架立足在門前聽了半宿。
後來實在忍不了了，她便走到客廳，迅速打開全部燈光。
等她定睛一看，哪裏是來了什麽鬼魂，是來了一堆“小偷”，這不，角落還堆了幾顆老鼠屎呢。
雖然這老鼠一時半會兒處理不了，但找到罪魁禍首後，程靈終于能踏踏實實睡個覺。
不過經過這一折騰，睡眠質量嚴重下降，噩夢連連不說，她甚至還夢到了當年和季向由分手的時候，那個她這些年來回憶起過一次又一次的畫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