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施主!”
許久, 之前離去的那個小沙彌再度回轉,身後還跟了個大和尚,他遠遠的立着, 朝燕琛行了一禮, 開口向燕琛喚道。
乍然而起的聲音,将桐花情緒打斷, 她收了哭聲,擡起袖子, 擦掉了面上的淚漬, 蹲下身去,将地上那盞已經滅了長明燈拾起, 将上面的銘牌扯掉,将燈往燕琛方向遞了遞。
“這盞燈, 就撤了吧。”
燕琛看着桐花手上的銘牌,沉默一會兒, 然後伸手,将燈盞接過, 低應了一聲,“好。”
桐花紅着鼻頭, 朝燕琛敷衍的笑了一下, 便垂下了頭去,“燕公子, 小師傅叫你呢,你過去吧。”
“你随我一并過去。”燕琛将手中的燈盞放回原處,收斂了眼中的萬般情緒,擡頭望向桐花,目光堅持。
“這……, 那你稍等一下。”桐花遲疑了一下,然後應了下來,同懷中掏出手絹,背過身去,又細細的在臉上擦拭一番,然後轉過身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燕琛問道,“燕公子,還能看出端倪嗎?”
燕琛搖頭,“已經很好了。”
桐花松了一口氣,“那,走吧!”
燕琛颔首,見桐花擡步,這才挪了腳步,一并往小沙彌所在之處,走去。
“這位是普濟大師,醫術甚佳,前些日子,聽潘叔說,姑娘身體抱恙,今日湊巧碰見,正好讓大師,幫你瞧瞧,可有醫治的法子。”
到了跟前,幾人禮過,燕琛開口,向桐花解釋道。
桐花緩和下來的表情,瞬間僵直,她完全沒有想到,巧嬸會将自己的诓騙之詞,傳由潘叔,而潘叔竟然将此告訴了燕琛。
此等隐疾之症,燕琛一個男子,這,這……
桐花此刻,簡直想要找條地縫鑽進去,避避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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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公子,潘叔可還和你細說了些什麽?”桐花後退一步,擡手拉了拉燕琛的衣袖,壓低了聲音聞訊道。
“并無其他,只說是娘胎裏帶出病症,并無其他。”燕琛瞧桐花這般緊張之态,心中已有揣測,只桐花既然問起,他自然也只好揣着明白裝糊塗了。
燕琛裝的極像,桐花自然也就沒能看出端倪,她只當燕琛當真不知,心裏松了口氣,帶着幾分心虛的,朝燕琛推诿道,“不是什麽大的病症,就不必勞煩大師了。等了這麽久,滿蝶他們應該快要尋來了,燕公子,你和大師聊着,我先過去看看。”
說罷,轉身提步要走。
只是,燕琛如何能讓桐花如願。
就在桐花轉身之際,一把抓住了桐花的胳膊,止住了她的腳步。
“既然大師已經來了,把脈也不須得多長時間,耽誤不了什麽事,姑娘不必急着要走。”
說着,另一手便已是掏出了一條綢絹,然後往桐花手腕子上一覆,全然容不得桐花拒絕的,直接将桐花的手,伸到了普濟大師跟前。
“大師,請!”
桐花想抽回,卻哪知燕琛的手,竟如鐵鉗一般,使她掙脫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瞧着普濟大師,隔着綢絹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既已成事實,桐花也只能放棄反抗,“燕公子,麻煩把手松開,我會讓大師把脈的。”
燕琛确信桐花逃不走,也知桐花不喜被人碰觸,見她開口,朝其溫和一笑,也便就松了鉗住桐花的手。
“大師,如何?”待普濟大師松手之後,燕琛急然開口問道。
普濟大師奶道了一句佛歇,這才朝着桐花慢條斯理道,“女施主并無大礙,只是小時,受了重創,未能得到及時治理,留了些暗症,老衲給女施主開一劑溫補調理的方子,吃上個把月,便是無礙了。”
“多謝大師了!”謊言被人當面拆穿,不可謂不尴尬,但事已至此,桐花只能紅着臉,朝普濟大師道謝,卻是窘得,根本就不敢去看燕琛。
“不妨事,老衲這就回去寫方子,倒是讓方戒給二位施主送過來。”出家人不理俗世,自然也就不會多問,向桐花說明之後,朝二人一點頭,普濟便領着那個叫方戒的小沙彌離去。
“我,嗯……撒謊了。”桐花糾結時不時瞟望燕琛,見燕琛面上并無多大情緒,亦是猜不透,他此刻心中的想法,鑒于潘叔什麽事都喜歡和燕琛說道一二,桐花為免到時候,燕琛和潘叔說漏了嘴,咬了咬,硬着頭皮,向燕琛磕磕絆絆的解釋道。
“巧嬸想要給我說人家,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在等一個人,我不想讓巧嬸為我操心,所以……我就撒了謊,燕公子,你既然這會知曉了真相,還請燕公子務必隐瞞下此事,不要告知潘叔巧嬸,算我求你了。”
知悉桐花身體并無大礙,燕琛已是松了一口氣,再聽得桐花解釋,滿面懇切之态,又如何舍得讓她為難,當下便是首肯道:“之前林惑于之事,是我疏忽大意,此番為姑娘保守秘密,便當是一筆勾銷,如何?”
“剛才,我也是急了些,不該沖你發火的,還望燕公子莫要放在心上。”被提及剛才情緒失控之态,桐花越發窘然,此刻腦袋清醒了下來,自然也明白,剛是自己将情緒發洩到了燕琛身上,明明燕琛只是一番好意,卻被她那般……,實在失禮。
燕琛正待要寬解桐花一二,卻見得一女子撲棱直來,叽叽喳喳間,便已是奔到了桐花跟前,他自然便歇了嘴。
“發火?桐花,這全是菩薩,難不成你還沖菩薩發火了?”桐花隔着老遠,只含糊聽了兩字,并未瞧見燕琛其人,隔着老遠,便認不住發聲詢問。
只待近時,瞧見了燕琛,看清了他的容貌,瞬間眼前一亮,直接收回了伸向桐花胳膊的手,往燕琛位置而去。
“桐花,這位小公子又是哪家的?怎麽瞧着面生的緊?”這嘴兒明顯是朝桐花發問的,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燕琛的臉,挪不開半分。
“滿蝶,不可無禮!”追在桐花身後,一并而來懷孟,見着自家妹妹毫無沒有女子的矜持之态的,盯着燕琛,面上一燥,忙是上前,将滿蝶拉住。
“哥,這公子,長得好生俊逸。”滿蝶被拉的一愣,瞧着懷孟,又瞧瞧燕琛,滿面放光的湊到懷孟耳邊低語道。
只其言語興奮,聲量自然便沒壓了下來,耳語之話,竟然幾人,盡數給聽入了耳裏。
桐花被滿蝶這麽一鬧騰,原本的窘然瞬間散去,掩着唇,忍笑望向燕琛,燕琛俊逸無濤的面上,并無半分情緒,唯見桐花的視線瞟過來之際,表情這才微微緩和,略示無奈。
懷孟一臉無奈,生怕滿蝶再說出什麽虎狼之詞來,忙伸手捂住了桐花的嘴,并朝燕琛方向,微微颔首,歉然道,“燕琛兄,這是舍妹滿蝶,自幼嬌寵些,言語無狀,沖撞了燕琛兄,還望燕琛兄莫要記懷。”
“原來是燕小哥啊!”滿蝶從懷孟嘴裏,得知了燕琛名諱,哪裏還憋得住,忙掰開了懷孟的手,自來熟的稱呼道,又聽見桐花悶笑的聲音,回過身走了兩步,到桐花跟前,用胳膊推了推桐花的手臂,一臉花癡模樣的瞧着燕琛。
“桐花,你剛是沖着燕小哥發的火嗎?這麽俊的人,你怎麽能朝他發火呢!”
“滿蝶,閉嘴!”懷孟瞧着滿蝶言語無遮攔的模樣,直愁的腦袋抽抽的疼,呵止了滿蝶一句,并動手,将滿蝶從桐花身邊拉了回來,再度捂住了嘴,一臉尴尬歉疚的朝燕琛笑了笑。
燕琛什麽人沒見過,自然也不會因為滿蝶狂放之姿被吓道,只是目光所及見,見厲盧站在後殿門口,朝自己颔首示意,顯示是有事情向自己說道,燕琛自是會意。
“既然孟懷兄已經來了,桐花姑娘我便完璧角于你二人了,我還有事,先行告辭。”
“燕琛兄慢走。”見燕琛要走,懷孟倒是松了口氣,滿蝶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要是燕琛再呆下去,他還真怕滿蝶會撲上去,丢了他的臉面不說,還棄了女子的名節,這要是傳了出去,滿蝶以後可還怎麽嫁人啊!
燕琛走到桐花跟前,頓了一下,目光與桐花對上,朝其緩緩一笑,點頭示意,這才錯身而去。
“嗚嗚,嗚嗚嗚……嗚嗚!”滿蝶瞧着燕琛越走越遠,越發焦急,只是懷孟狠了心,她如何掰得開懷孟的禁锢,被捂住的嘴,說話聲,也成了一片嗚咽。
懷孟只是不管,眼瞅着燕琛出了後殿門,又等了估摸十個呼吸間,這才松開了手。
“哼,臭三哥!”滿蝶失了禁锢,頓是懷孟哼了一聲,并翻了翻白眼,直接便朝門口跑了過去。
“燕小哥,燕小哥?”舉目四顧,未見得燕琛的身影,滿蝶又不死心的喚了兩聲,自然也是沒得到任何回應。
只能跺着腳,一臉郁悶的折返了回來,待瞧見桐花時,郁悶之息瞬間一掃而光,她朝着桐花咧着嘴,笑了笑,然後挪着步子,湊到桐花跟前,挽着桐花的手,捏着嗓子,用甜的發膩的聲音向桐花撒嬌道。
“桐花姐姐,你能告訴我,你和燕小哥怎麽認識的嗎?他是哪裏人士,家住哪裏,做何營生,可有婚配啊?”
懷孟扶額,瞧着滿面酡紅,少女懷春的滿蝶,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等寒食假時,定要帶滿蝶出去見見世面,不然這随便碰着一容貌不錯的公子,便昏了頭,這若是被個人面獸心的玩意兒騙走了,可如何是好。
“桐花,不必理會她的胡鬧!可還有什麽逛的地方,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往回走了。”
滿蝶別了懷孟一眼,嘟着嘴,晃着桐花的手,使出了她在家經常用的那一招,“桐花……姐姐,你就告訴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