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一會兒, 如意又掀了簾子進來,将五兩散碎銀子放在桌上, “姨娘, 這個銀子……”
餘姨娘掃了眼銀子繼續手中的刺繡, “既然你拿回來的,那你就拿着吧。這幾天苦了你, 也去買點東西好好補補, 我雖然生病吃藥花了不少錢,也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只是不想漏財, 反倒被人惦記了去。”說着, 她擡頭望了望門外,道, “像她們這樣的,最會欺軟怕硬,若是我們有銀子背後卻沒有主子,早晚也像這戶原來的主人一樣,被她們使了手段給坑害了去。”
如意一直跟在餘姨娘身邊, 自然知道這戶原來的主人。原來的房主是給一個富戶當外室的,那富戶對她也算寵愛, 但是奈何家裏有個母老虎,只是偶爾過來一趟。不過富戶雖然來的少,銀子卻是大把大把的不要錢的往這送,那戶主也是, 整日穿金戴銀,走出門看見誰都要炫耀一番頭頂的金簪,手腕的金镯子,甚至連耳朵上的耳環也要金镏子打的。時間一長,既遭人妒忌也遭人惦記,有人裝成個偷兒偷進了院子裏。俗話說,夜路走得多了總能撞上鬼,這偷兒偷上瘾了,恰巧就被那富戶堵到了院子裏。
原戶主哭哭啼啼說自己不知道怎麽回事,卻有那妒忌的開腔說是原戶主招進去的,男人嘛,最怕的就是頭上綠旗飄飄,這事哪能忍得,便不聽原戶主的訴說,拂袖而去。這件事過去沒幾天,那富戶的妻子便招了人來,将東西甚至連桌子椅子都搬得幹幹淨淨。也幸好這房子是戶部上了冊子的,沒有地契別人是拿不走的,才被原戶主留了下來。為了生計,将房子便宜賣給了餘姨娘。
也幸虧是餘姨娘,不然哪個人會買這樣的房子。不說房子好不好,但但住在這裏面對自身的名聲,也會讓人止步不前。也是因為這樣,胡清才會舍棄衆多房子,挑中了這個地方居住,任誰也不會猜到他會樂意住在東街胡同。
胡清放下筆,伸了伸懶腰,活動了下臂膀,揉揉酸脹的手腕。好久沒有這麽心無旁骛的沉下心練字了,說起來,筆力倒是退步不少,在他去并州之前的這幾天,真得好好的練練字了。
門被敲響,胡清應了聲,仆從開門進來回禀道,“爺,姚姨娘回來了,問爺要不要擺飯。”
擺飯擺飯,除了玩便是吃,他怎麽會認為姚三有有可取之處呢?虧得他沒有将正妻之位許諾給她,不然現在頭痛的該是他了。胡清長舒了口氣,揮揮手道,“算了,你去告訴姚姨娘,我過幾天就要去并州了,這幾天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就不再陪她了,讓她好好休息。”仆從應了一聲剛要出去,胡清喊住他又吩咐,“你去将程先生叫來,就說我這邊有些事想要跟他商量。”說完,又揮了揮手。
仆從見胡清吩咐完了,這才退了出去重新關上門。等将話帶給了姚珠,又将胡清的吩咐說給了程先生,他想了想,轉身朝後院走去。說是後院,不過是雜役婆子們居住的地方,因為以前胡清不在這裏住,很多都空了下來,甫一住人,婆子雜役都擠在一起,白天還好,做起事來忙得不行,等晚上諸事完畢,他們這些人便五人一圈,三人一排的,吃着喝着聊了起來。
仆從走到後院,閃身進了一間放雜物的房子裏,那房子在一排房子的最裏面,平常除了拿東西的沒有人過來。只見他搬開一捆木炭堆,将袖子裏的東西慢慢塞了進去,接着又将搬開的木炭放回原處,随手拿了點東西走了出去。
路上的人都笑着跟仆從打招呼,仆從也樂呵呵的回以笑臉。
胡清的書房裏,程先生将一卷東西攤在桌上,指着一處道,“這個是當初建造房子的圖紙,這裏就是爺這所房子的住處。”然後他指了指另一處,道,“這是裏面那一戶的人家,原本這戶跟爺的院子是同一所宅院,後來因為分家才把兩處分割開來。如今住在裏面的是一對主仆外加一個老妪,具體是誰還沒查出來,不過應該不是什麽要緊的人物。”
胡清卻不這樣認為,他看了眼程先生道,“不管要不要緊,總得把她們的底細給摸清楚了。古人雲,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失就失在這不要緊三個字上。”
程先生點點頭道,“爺說得對。我明天就派人喬裝打扮過去看看。”
“千萬別打草了驚蛇,讓那位以為我們在查他。若是被他發現了,可就不是幾句話就能解釋得了的。”胡清慢慢吐出口濁氣。凡是涉及到那人的,他總是要更加謹慎幾分,這就是他之所以沒有一口答應下來的原因。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話題便慢慢轉到了去并州的事情上,看着胡清避而不談姚珠的事情,程先生便開口問道,“爺已經考慮好了嗎?到時候真的不帶着那位過去?”說的時候,還用下颚朝姚珠的方向擡了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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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清道,“我帶她做什麽!到時候非但幫不了什麽忙,說不準還是個累贅,并州有董先生就夠了。”然後看向程先生道,“先生就別跟着我過去了,這京城還有那位在,先生觀察的仔細,心思也缜密,您幫我多關注下京城事情的動向。尤其是胡太妃那邊,你也讓人多多傳信來,最好是每日一封,将胡太妃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詳詳細細的記錄下來,總有用得着的一天。”
“是,爺放心。”程先生垂首應是,然後道,“這京城也是是非之地,雖然是皇上的天下,但是皇上如今不在京城,倒是給了那位便利。”
胡清仔細想了想,“先生是說,那人有可能猜到我在京城?”
程先生點點頭,略有些遲疑的開口,道,“我是怕他能猜到爺住在這裏。”
胡清猛的擡頭,眼中的驚愕一閃而過,旋即笑道,“怎麽可能,他不過是剛從福州回來,根不會紮那麽深的。更何況我買下這宅子的時候,是用李興禹的身份,而且那時候,他已經離開京城有一年多了。”
程先生略微放下心,但仍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具體不對勁在哪裏,讓他說,他又說不出來,總之就是十分的怪異。這份怪異,從他剛進京城時就感覺到了,可偏偏摸不着任何的頭緒,他又不可能直接跟胡清說。想到最後,程先生終是嘆了口氣,開口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