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陸紹越留下這麽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就徑自去了浴室。
夏悠悠朝他離去的方向做了個鬼臉,趕緊打開自己的行李箱, 也沒閑情挑挑揀揀,随手拿了內褲跟睡衣。
這間水屋寬敞,空間感十足,也正是因為如此, 阻隔幾乎沒有, 一眼就能望盡房間裏的一切。
夏悠悠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思忖了幾秒,背過了身。
一時半會兒他應該不會出來才是。
夏悠悠解了系在腰間的綁帶, 拿起內褲迅速地穿好, 又脫了浴袍,剛拿起自己的睡衣, 準備往身上穿。
背後忽然傳來一道推門聲,夏悠悠赤|裸的身軀驀地一僵。
她遲疑了幾秒,立刻将衣服擋在胸前轉過身。
陸紹越沉斂的面容出現了幾分尴尬,手拿起來又有些無措地指了指,低聲說道:“我拿內褲。”
夏悠悠的臉紅得能滴出血來,嗔怒道:“你先把眼睛閉上!”
陸紹越很識趣地閉上了眼睛,努力将嘴角的弧度壓平。
夏悠悠剛洗過澡的皮膚瓷白幹淨,現在卻被層層緋紅鋪滿, 周遭像是有一團烈焰灼燒,燙得她幾乎要暈厥。
陸紹越颀長的身影立在那裏,夏悠悠又覺得礙眼, 兇巴巴地命令:“你把門關上,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再開門出來。”
陸紹越閉着眼睛,兩手在空中摸索了幾下,總算觸碰到了推門,一陣熟悉又尴尬的聲響後,房間又歸于平靜。
夏悠悠心跳劇烈,雖然是背對着浴室的門,可還是有種被看光了的錯覺。
她現在也懶得去深究這個流氓是無意還是故意,總之過了今晚,她一定要讓他滾出這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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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悠悠忍着赧意穿好自己的睡衣,然後鑽進了被窩,完全不顧還在浴室等待指令的陸紹越。
陸紹越眸色深谙,腦海裏不斷浮現剛才看見的畫面,瓷白光滑的皮膚,盈盈一握的纖腰,還有那修長的美腿。
潋滟春色,逼人發瘋啊。
他倒沒有急色到故意偷窺,真的是趕巧,只不過她現在恐怕已經定了他的罪。
久未等到外面的聲響,陸紹越就清楚要是他乖乖聽話,今天就得在這狹小/逼仄的空間度過了。
他将花灑打開,冰涼的水從頭頂直落下來,沖刷着這具發燙的身體,只是腦子一旦開小差,一切都是無用功。
陸紹越在浴室沖了近一個小時的冷水澡,才将體內的那股燥熱壓下去。
推開浴室的門,房間裏安安靜靜,只有床上隆起一團,連腦袋都看不見,看身形應該是渾身蜷縮了起來。
陸紹越走到床邊,輕輕地拍打了一下她,柔聲問道:“知道你沒睡,不怕悶?”
夏悠悠掙了掙,不理他。
陸紹越又誠心誠意地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雖然覺得你可能不信。”
夏悠悠又挪了挪位置,依舊沒聲沒響。
陸紹越試着去拉拽她的被子,夏悠悠鐵了心跟他作對,緊緊地揪着自己的被子。
總之她現在不想看見他的臉,免得一氣之下将他的臉抓花。
雖然是他活該。
陸紹越不擅長這種幼稚的較勁方式,語氣微沉地威脅:“你覺得我力氣大還是你力氣大?自己出來。”
被他這種惡劣的态度氣到,夏悠悠驀地坐起身,雙手在他身上亂舞亂打:“你還敢頤指氣使?”
陸紹越任她發洩個夠,才将她的手腕握在掌心,沉眸凝望着她,再次耐性地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何必做這種讨你嫌的事情?”
夏悠悠愠怒地瞪着他,漸漸地眼眶水霧氤氲,通紅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陸紹越被她的反應弄得手足無措,笨手笨腳地去擦拭她的淚水,語氣柔軟到不行:“悠悠,你別哭,都是我的錯,我檢讨,你要是真生氣再往我身上打,哭腫了眼睛可就不漂亮了。”
夏悠悠漆黑的眼睛因為哭過,顯得越發嬌柔,她本來是無聲的,可聽了陸紹越示弱的話後,反倒哭得更加厲害,抽抽噎噎地開口:“你是不是覺得你無論做了多過分的事情,随便哄兩句,我就會消氣原諒你?”
“我哪敢?我就差供着你一天三炷香了。”
“你還敢說沒有?”夏悠悠紅通通的眼眶充滿了控訴,“之前就不說了,就這次旅行,我跟木木計劃得好好的,你偏偏來摻一腳,你跟我同一間房的目的就是剛才那種?還是還有更過分的?”
陸紹越被冤枉了也只能将苦果往肚子咽,她此刻氣頭上,就算說再多也于事無補,只能好言好語地哄着:“你要環球旅行一個月,我得多心寬才會放任你出去這麽久啊,誰知道你會不會沿途跟誰看對了眼,将我抛諸腦後啊?悠悠,我不跟着你點,不是給別人可乘之機嗎?”
夏悠悠哭了半晌,嗓音變得沙啞軟糯,她忿忿不平地說道:“總之,只有今晚,你明天就搬離我的房間,我不管你睡海裏還是睡沙子裏,總之不能再踏足我的領域。”
陸紹越将她的眼淚擦拭幹淨,又将她的長發全部撩到後面,用一縷發帶松散地綁起。
因為哭泣,她的額角沁了一些薄汗,陸紹越低眸看她,喑啞地開口:“你要是覺得這樣才放心我,我現在就離開這間房。”
夏悠悠擡眸,臉上有幾許怔愣,抿着唇不說話。
她不得不懷疑他在用攻心計,試探她的想法。
陸紹越很紳士地放開了手,俊美的臉龐沉斂冷清,低低地說道:“我的行李箱先放你這裏,等明天有空出來的房間再來取行嗎?”
“可以。”夏悠悠應得很輕。
意識到眼前的陰影消失,夏悠悠的指尖纏了顫,又攥緊了被子。
房間裏有一點窸窸窣窣的聲響,她知道是陸紹越在穿衣服,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結束了穿衣。
夏悠悠雙手抱着小腿,下巴擱在膝蓋上,這才微微地擡眸。
燈光投下,篩落在他俊美的側臉上,柔和了他淩厲的面部輪廓,漆黑似墨染的瞳仁裏,有着流動的複雜情感。
清冷的長影伫立在那裏,顯得孤寂可憐。
夏悠悠的心被針刺般,有一點點痛麻,悶悶地開口:“你今晚要睡哪裏?”
“這裏有徹夜營業的場所,我将就一晚無礙。”
“哦。”
“今夜可能會有大雨,記得睡前将窗戶關好。”
夏悠悠側過腦袋看了一眼窗外,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那我走了。”陸紹越低沉地說道。
夏悠悠沒什麽反應,他将自己的形象塑造得如此可憐委屈,無非是希望她開口留他。
而他們都清楚,她一旦開了這個口,一切都将變得不同。
房門關閉的聲音打破了房間的沉寂,只不過幾秒的時間,又恢複了平靜。
夏悠悠揚起腦袋,雙眸有些迷離。
真的這麽容易就被打發走了啊?
這樣的局面就像在說她誤解了他似的。
夏悠悠沒有多開心,反倒情緒更低落了,長長的眼睫毛低垂,蓋住了她眼裏的失落。
她就這麽雙手抱膝坐了許久,坐得腰酸背疼,雙腿發麻,才有了一點動靜。
而就在這時,窗外如陸紹越所說的,下起了雨,絲絲縷縷的雨水傾瀉進來,淋濕了窗戶附近。
她匆匆忙忙地去關窗關門,将一切隔絕在外面。
夏悠悠走在寬敞靜谧的房間裏,視線瞟到陸紹越的行李箱,負罪感蹭蹭蹭地往上冒。
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他喜歡在她面前讨要功勞,可是偏偏涉及到重要的事,他從來都是默默地做。
就像這次夏氏集團的危機,她知道他做得遠不如她看見的這麽少,但是他一個字也不說。
她也知道她對他的态度一點都不好,但是他卻毫無怨言。
不過是仗着他喜歡罷了,才會有恃無恐。
夏悠悠蜷縮在床邊,手機拿在手上,界面停留在陸紹越的號碼上。
屏幕暗了,她就點一下,暗了她就點一下,只是遲疑了許久,都沒勇氣将號碼撥出去。
外面的雨勢越來越大,雨簾傾盆而下,擋住了海島的盛世美景。
夏悠悠眉頭輕蹙,心情壓抑得宛若灰蒙蒙的天色。
忽然手裏的手裏鈴聲大作,夏悠悠身軀驚了一下,垂眸看見屏幕上顯示的號碼,眸光瞬間亮了幾度。
她急急忙忙地按了接聽鍵,手機拿在耳邊又咬緊了牙關,別扭地不發出一個音節。
“悠悠,現在雨很大,門窗關緊了嗎?”陸紹越低沉的嗓音萦繞在耳畔,帶來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
“嗯,關好了。”夏悠悠乖巧地應道。
“要是害怕的話,我這邊不挂電話。”
夏悠悠鼻尖酸澀,雖然知道他有故意示弱為自己争取權益的嫌疑,可還是忍不住情緒發酵,她低啞地問道:“你現在在哪裏?”
“在大堂的茶吧。”
夏悠悠差點信以為真,要不是電話那頭的雨聲太過清晰響亮。
她緩緩地站起身,光裸的腳丫踩在木質地板上,幾乎聽不見聲響。
她亦步亦趨地走到門邊,空閑的手握在門把上,問他:“你有沒有在撒謊?要是我知道你在騙我,我明天就收拾東西回都城,你以後也別想我再跟你說一句話。”
電話那頭忽然安靜了,襯得這磅礴大雨越發肆意清楚。
靜默了半晌,陸紹越低啞的聲音才再次傳來:“我在門口。”
話音剛落的瞬間,夏悠悠就打開了房門,果然見他站在屋檐底下。
雨絲打濕了他的衣服跟褲子,臉上也清楚可見水珠。
夏悠悠的指尖因為用力而白了幾分,低低地罵道:“你是笨蛋嗎?”
陸紹越挂掉電話,長腿邁了幾步,身影便立在了她跟前,深眸如潑了墨般濃稠漆黑,磁性的嗓音在這樣的雨夜裏顯得更加蠱惑:“我擔心你害怕。”
夏悠悠并不是膽小的人,可身在國外的第一晚就碰到了這樣的天色,的确很難安心地睡着。
“所以你就準備在我門口淋一夜的雨?陸紹越,你倒是會為自己塑造深情的形象。”
“我确實是深情,而且我覺得我今天也不必淋一夜的雨。”
這種勝券在握的模樣又讓夏悠悠後悔自己的心軟,氣得想再次關上房門,陸紹越先一步用腳卡在門縫之間。
夏悠悠冷嗤道:“這麽快就原形畢露了?先前說了這麽多冠冕堂皇的話,全是假的對不對?什麽有空閑的房間就将行李箱搬出去,我看你根本是想賴着不走,我——”
夏悠悠未盡的話全部吞沒在唇齒之間。
她就知道這個人人面獸心,不該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