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結局 (1)
◎我愛你
“叫什麽?”餘懷茗看她一臉笑意, 皺着眉惱怒道:“最讨厭你這樣婆婆媽媽的了!”
雲意卻是依舊不緊不慢,手指順過她的長發,一派得道高人的樣子。
終于, 在餘懷茗不耐煩地要上家法的時候, 她拿起手機點亮屏幕給她看, 邊緩緩道:“我在網上尋求了幫助,有個ID叫浪姐美帝佳霏貓的小可愛點贊量最高,而且取的名字也朗朗上口十分好聽。”
“分別叫胭脂,扶光, 秋香, 春辰,滄浪,碧落,凝夜,月魄。”
“我看,用了人家的名字,不如讓咱孩子拜她為幹媽得了。”雲意含着笑。
餘懷茗靜靜看着她, 就知道她不靠譜, 瞧瞧人家取得比她有文化多了。
于是她也沒生氣, 乖乖躺在女人懷裏,應了一聲以示回應:“确實好聽, 回去我們就上戶口。”
“好~”
讨論完畢, 雲意便摟着她一同進入了夢鄉。
在海島三個月, 等餘懷茗身體好全了, 雲意便帶着她一起下海。
小狐貍還小, 比較嗜睡, 窩在溫暖的竹籃裏睡覺, 其餘七只小海馬和兩條小龍便一窩蜂地跟着她們紮到海裏去。
五顏六色的跟下彩虹面條似的。
餘懷茗本來還穿了一身的潛水設備。但下到海中後她才發現,似乎自己不用吸氧氣都能在水中來去自如。
小家夥們圍在她身邊,賀筠牽着她的手,穿着最簡單的白T和運動短褲,潛入海底也毫無異色。
也是,她本來就是海馬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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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懷茗跟着她們朝深海游去,身體竟也絲毫不受壓力的影響,漸漸的,她被周圍不時游過的漂亮的魚兒們晃花了眼。
仿佛這真的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她可以看見漂亮的透明水母群,成群結隊的五彩斑斓的魚兒,小蝦。
水流從她的肌膚滑過,各類珊瑚海蚌和飄搖的海草将深海裝扮成了一座美麗的迷宮。
她甚至還看見了一只在兇猛捕食的鯊魚。
那大白鯊一來,周圍的魚蝦頓時一哄而散,逃蹿得飛快。
她竟也下意識地想拉着賀筠去逃,把孩子們罩到了懷裏。
卻不曾想,本來張開血盆大口朝着她們撲來的大白鯊忽然停在了她們面前,把鋒利的牙齒收了起來,裝作一副乖巧模樣,甚至還甩尾巴。
餘懷茗震驚,她懷裏的阿墨卻忽然游了出去,游到了大白鯊面前,朝牠發出龍吟。
她能聽出來那龍吟的意思,原是在說:“你好,可以載我們玩嗎?”
餘懷茗:“...”
要不要那麽兒戲?
讓人沒想到的是,大白鯊最終還是沒載成她們。
因為一頭巨大的虎鯨不知從哪裏出現,朝她們徑直游了過來。
于是,大白鯊被吓跑了。
現場堪比動物世界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但虎鯨在她們面前停了下來,餘懷茗懷裏的孩子們也瞬間一窩蜂地游了過去,五顏六色的小海馬們和小龍圍在虎鯨面前親親熱熱地和牠‘聊天’。
雲意繃不住了,笑起來拉着餘懷茗就跑。
“诶,你幹什麽?孩子們怎麽辦?”餘懷茗一步三回頭。
雲意卻帶着她更往深海裏游,笑道:“你還怕她們找不到回家的路?”
餘懷茗想想也是,但就是很擔心啊,這就是為人母親的感覺,不像賀筠這個沒心沒肺的。
正想着,一旁的賀筠忽然變作了大海馬的樣子,拿腦袋拱她:“還是騎我好。”
看着面前質感琉璃般漂亮的大海馬,餘懷茗的心情一下就好了,游到她背後,手環住了大海馬的‘脖子’。
海馬尾巴忽然就往後翹起,更方便她騎在她身上。
幾乎是一點思考餘地都不給留,雲意立刻帶着她出發,她準備這一天很久了。
她速度飛快,幾乎看不清那小雞啄米般往前游動的姿态。
餘懷茗只感覺水流極速滑過她的肌膚,她摟緊了海馬‘脖子’,幾乎睜不開眼睛,想說讓她慢點也張不開口說話。
直到最後,海馬竟帶着她往上游,慢慢浮出了水面,像一個小型游艇,尾巴浮在了海面上。
那一瞬間,溫暖的陽光與海風撲面而來。
她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迎面的夕陽,海平面與天接壤,接壤的地方一朵朵翻滾的紅雲,太陽就半遮半掩地躲在雲後,像個羞答答的小姑娘,将燦爛的橘紅的光撒滿海面。
海平面無波無瀾,像一床大喜的紅被。
這一幕,不可謂不震驚。
那橘紅的光似乎也照進了餘懷茗的心裏,讓她揚起溫和的笑,濕發沾在臉頰上,眉心紅痣越發鮮豔起來。
好一會後,直到雲意忽然開口,打破了這樣的氛圍:“我帶你兜兜風。”
她就想看風景。
餘懷茗剛想開口拒絕,不料海馬牌小型游艇已經開起來了,尾巴浮在水面上,一整個小雞啄米一般前進,頻率飛快致使速度也奇快。
餘懷茗被震得屁股都發麻了,但睜開眼睛一看,這才是真正的美景。
就像她坐在小型游艇上飛速前進,游艇在水面滑出一道痕跡和巨大的水花,面前是逐漸放大的落日,幾乎觸手可及,耳畔呼呼吹來的風讓長發後揚,飛快的速度讓人精神高度興奮起來。
就這麽不知疲倦地一直前行着,她都有一種賀筠要和她一直走到老的錯覺。
正當這時,雲意猛地紮入海底。
餘懷茗幾乎只适應了一瞬,就睜開了眼睛。
海馬繼續以飛快的速度向着深海進發。
只不過這回,她朝着一個神秘的角落游去。當越接近目的地時,便越發亮了起來,仿佛要将這深邃的海底點燃。
終于到達了目的地,雲意駝着她停了下來。當真正看到眼前的場景時,餘懷茗不知做何反應。
只見一條長長的走道,兩周圍各式各樣漂亮的珊瑚竟都能發光,上空也漂浮着散發光芒的透明水母們,各色光芒将這一片都點亮了。
兩周圍更游着各種海底生物,魚,蝦,蟹,章魚,鯊魚,鯨魚...這些海底生物竟都能和平共處,仿佛在看熱鬧似的。
這就好像是獻給她一個人的童話王國。
雲意趁她愣怔時化為了人形,将她放了下來,又将小黑龍遞過來的花環戴到了她的頭上。
這是個特殊的花環,漂亮的花朵纏繞其上,珍珠鑲嵌,在深海中也不會上浮。
雲意執起她的手,将她從愣怔中抽離出來,一字一句地真摯道:“我還沒給過你一個像樣的婚禮,今天就讓牠們作證,在孩子們面前,我們結婚,這樣再好不過了。”
“喜歡嗎?”她笑起來,又問。
餘懷茗已不知如何作答,只知道自己眼前眼花缭亂的,腦子裏也亂七八糟,就覺得眼前都是一場夢。
“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雲意看着她呆呆的樣子,笑着牽她走上前。
雲裏霧裏地走過珊瑚路,當踏上被發光珊瑚圍繞的石臺時,餘懷茗才有了點真實感。
彼時,雲意牽着她的手,與她正對面,雖然服裝不太對但是氛圍很對。
于是小金龍出場,當她們的證婚人,口齒清晰,還帶了點糯糯的童稚音:
“請問賀小姐是否願意娶美麗又大方的餘小姐為妻,一生一世與她永不分離呢?”
“我願意。”雲意含笑,毫不猶豫。
這時候餘懷茗卻想起來好像還少了個孩子,問着:“月月呢?”
“那呢。”雲意一指,餘懷茗跟着看,果然就見小黑龍背後扒着只毛發盡被打濕的小狐貍。
“月月怎麽會在海裏呼吸的?”她不禁問。
雲意便答:“到底也有你的血緣在。”
這時,小金龍的聲音再次響起:“請問餘小姐,是否願意嫁給賀小姐。無論她超不靠譜,老跟您的孩子打架,也願意一生一世與她不分離嗎?”
雲意笑了,屈指敲了小金龍腦袋一下。
小金龍哎呦一聲游走了,她則深深地望向對面的女人,等着她的回答。
餘懷茗與她對視一眼,看清那眼底的情意。在這深海之中,在她做夢都不敢想的地方。
所有的一切早已超脫她的預料,最初的怨恨也在這個截然不同的人身上消失殆盡。
她依舊還是賀筠,或許她才是那個正确的賀筠。
餘懷茗微低着頭,雙手緊緊攥住,周圍的光芒映照在她身上,肌膚瑩白如玉,長睫低垂,她無法阻止自己急劇跳動的心髒。
良久,她聽到了自己的回答。
“我願意。”
那一刻,雲意揚起燦爛的笑,一把将她摟進了懷裏,緊緊地,想要就這樣一直抱着她。
耳畔傳來了孩子們歡呼的聲音。
“好耶~”
小海馬和小龍小狐貍都圍了上來,五顏六色地往她們擁抱的懷裏鑽。
餘懷茗不自覺就笑出了聲。
這一夜,璀璨的發光珊瑚,耀眼的深海,仿佛永遠鮮明地留在了她的心底。
雲意催促孩子們先回家,将她帶到了一個滿是發光珊瑚的深海石洞裏,這裏地面鋪就了許多溫潤的珍珠,漂亮得像是另一個世界。
雲意用海草将洞口遮掩住,走近她,将她摟進了懷裏。
這時,餘懷茗才知道,她曾經的夢境似乎就要變為現實。
雲意吻住了她,兩人肌膚似乎隔了一層水膜,讓海水不能幹擾到她們在海中的行動。
但明明沒有空氣,卻又能自如呼吸。
這一切都是那麽的玄妙。
正如她和賀筠的關系,明明重生歸來後,她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塊,可漸漸的,她又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她曾鄙夷過自己,大罵過自己,可在她面前,那顆心還是忍不住狂跳。
所以她寧願相信自己進入了一個完美的夢境,在這裏,可以什麽都不去想,只随心。
正如現在,賀筠摟着她,倆人躺在美輪美奂的珊瑚中,身下是珍珠鋪就的床褥,就是太硌了。
兩人互相親吻着,在這深海洞府裏,完全随心所欲,互相吮吸着彼此的唇。
餘懷茗想,她大概真是被妖精迷住了,她大概永遠也不想離開這個夢境。
身邊的水流像雲朵般輕柔,雲意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舌尖撬開了她的貝齒。
信息素無法在這深海之中散發出香味,只餘留深海中濃濃的海鹽香,還有唇中淡淡的信息素甜味,被晃動的舌尖攪渾,将有甜有鹹的滋味吞入喉中。
許久之後,雲意準備研制深海美食。
她牽着餘懷茗,開始在洞外轉動磨盤,研磨豆腐的磨盤即使是在深海之中依舊運行得極好,上下磨石之間扣得很嚴,中間放置着豆腐,随着磨盤的轉動,豆腐磨成豆汁,從磨盤下方落出。
同時,雲意化出了海馬尾巴,竟卷起珍珠往石洞裏放。
因為推磨盤已經累得夠嗆的餘懷茗頓時吃驚,微惱地阻止她:“你幹什麽!”
“珍珠挺可愛,送給你。”雲意語氣輕柔,便吻了吻她的唇,又吻她的臉頰。
她的海馬尾巴進到石洞裏,準備在深海來一次徹底的探險。
尾巴深入洞府卻什麽都沒找到,只聽到耳邊隐約的龍吟,這讓她越發确信裏面有着什麽寶藏。
于是迅速來來回回地仔細尋找着,甚至尾巴尖探過石壁,想看看有沒有潛在的機關。
石洞裏放置着珍珠,因為她尾巴來來去去的探索而滾動着,沾到了石壁上,石壁被撼動着,整個山洞微微顫動。
也不知找了多久,終于,她的所作所為惹怒了深海裏的祥龍,一聲聲急切的龍吟像是惱怒了,那位祥龍掀起大水徹底淹沒了石洞,暴雨從石洞裏沖出,卷出珍珠,将她淋了個幹淨。
餘懷茗沒有說話,只是在這樣危急存亡的時刻,卻對她不離不棄,雙手緊摟住她的脖子,腿高高擡起準備和她一起逃走。
無論她要做什麽,都誓要和她共存亡,不和她分離。
她低聲細語地安慰她。
餘懷茗緊張又不安。
但也不曾退縮。
于是雲意再次重振旗鼓,頂着暴雨探入珊瑚洞。
她走得緩慢,等女人情緒緩和些之後才迅速跑起來。
餘懷茗則緊跟着她,一雙仿佛噙着星光的眼睛,卻随着她一往無前。
即使小腿因為山洞的顫動不停地晃動着,她因為害怕而發出聲音。
但在這深海裏,她已經決定好了。
就當這是一場夢,在這場夢裏,她想要和賀筠一直在一起。
璀璨的珊瑚包圍中,餘懷茗主動地狠狠吻住了女人,她不會再為自己的決定而後悔了。
而雲意,與她那雙熠熠生輝的貓眼對視着。仿佛從中看到了危險的紫色豎瞳,不禁微微彎起眼睛,捧住她的臉頰,加深了這個吻。
她迅速将尾巴送到山洞最深處。
她想,她将與她永不分離。
三年後。
徐晚榮及賀董事長已經在監獄度過了三年,在這期間賀家一步步被蠶食殆盡,輪得破産的下場,賀嫣恍惚度日,她母親竟因為受不了貧窮而幹回了老本行,年老色衰,卻整日流連于娛樂場所塗粉抹脂勾搭老金.主。
同時,全息技術也在這三年裏浸入了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均名已成為全國頂頂有名的大公司,掌握着所有全息技術的核心,魔環更成為家喻戶曉的‘另一個世界’。
餘懷茗不止成為了網民們心目中最幸福的Omega,其拍攝的電影及電視劇也部部精品。
雲意已成為了一個徹徹底底的碼農,兼家庭主婦,餘懷茗去哪她也要跟着去哪。
這天,兩人都不在家,小區門外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滿臉蒼白的餘情竟拖着她爸爸和表哥們的屍體來到了這裏,和她媽媽一起,哭天搶地,順便不忘開啓直播,賺一波熱度。
“我的爸爸啊!你好慘啊!要不是姐姐不管你死活,你們怎麽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那個黑心肝的啊,竟然連她爸都不管了!整整三年啊!更別說拿我這個媽放在眼裏了!”
...
她們哭喊着,這幾年,餘情屢次打着姐姐的名義開直播蹭熱度。
但網友們卻并不買賬,眼看爸爸和哥哥們眼一閉直接升了天,那筆醫療費也沒了,萬不得已,她只能來到這裏。
此時的她早已被均名公司潑天的富貴刺激紅了眼,憑什麽!那麽有錢的姐姐,随便施舍一點下來都夠她們好好過一輩子了。
但就是那麽絕情,明明她也姓餘啊!要不是她們餘家将她養大,她能活到這時候嗎!
正紅着眼,直播間對她的騷操作已經見怪不怪,只有寥寥幾千個觀看者,還都是罵她的。
直到一行人的到來,直播間人數劇增。
只見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牽着八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從車上下來,又慢慢走過來,一路歡聲笑語。
小女孩們手牽手排排走,背着書包紮着小揪揪,容貌皆有幾分相似,穿着不同顏色的衣服,鮮活又靈氣十足,活像幼兒園出來春游的。
【啊啊啊,終于看到了我的七仙女!還有月月!】
【兩個媽太不管事了,我竟然還要從別人的直播間看她們!】
【阿墨和阿鎏呢?】
【哈哈快去,阿墨趁媽媽們不在打游戲,在直播間飛着呢】
...
餘母率先看到方蘭一行人,看方蘭保養得當,衣着華麗,看那群小女孩各個精致漂亮得不像話,不禁嫉妒得紅了眼,誰能想到曾經的手下敗将如今卻活成了最大的贏家,活成了她最想要的樣子。
“賤人!”她頓時被怒火攻心,尖叫着朝一行人撲了過去。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早就圍過來看熱鬧的路人此時紛紛出頭,攔下了她,有人甚至說:“快報警,這有個瘋婆子!”
餘情當場哭了起來,梨花帶雨,好不可憐,趁着這邊路人都在攔自己的媽媽,就沖到了方蘭面前,控訴她:
“你怎麽教的女兒,自己爸爸死了都不來看一眼,你說說這世界上有沒有這樣的道理?!”
三歲的小月魄趁着沒人注意自己,迅速就蹿進了小區,跑向家。
樓裏兩個電梯都有人用,于是她蹿進了樓道,咻地一下,一只銀白小狐貍蹿上了樓梯,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白影。
此時家裏客廳,沙發上,躺着一條黑色大龍,尾鳍是金色,尾巴搭在沙發扶手上,龍腦袋戴着頭盔。
餘墨已經直播完畢,只有在游戲裏她才能盡情地展露真身,騰雲駕霧,為此魔環玩家沒少吐槽官方,又給老板女兒出稀有皮,開小竈,瞧那逼真的樣,簡直不要太羨慕。
王琨:...
他們哪有那個能耐,要開小竈也是老板給自己女兒開。
餘墨取下頭盔,給自己拉了拉酸痛的龍筋,這才變成人形。
只見一個看起來五六歲的女孩出現在沙發上,一雙狐貍眼,紅嘴唇,長發淩亂,據說她的長相是遺傳奶奶。
旁邊一個也五六歲的小女孩家居服外穿着圍裙,端着一盤櫻桃過來,小女孩一頭長金發柔順披肩,白膚薄唇丹鳳眼,像是混血。
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她做的美味佳肴,比餘墨還要像個姐姐。
“喏,你要吃的櫻桃。”餘鎏将盤子放桌上,沒想到餘墨伸了伸懶腰,長睫毛一眨,就朝她張嘴:“啊,你喂我。”
餘鎏對這種事顯然已經習慣了,摘了櫻桃梗喂她,又繞到她後方給她梳頭發紮頭發。
“我的妹妹,你可真好~”餘墨照樣抱她的腰撒嬌,一雙狐貍眼裏金色豎瞳一閃而過,滿是笑意。
才五六歲,就已經很會運用自身優勢了。
餘鎏捏她臉頰,正當這時,小月魄沖進來,小圓臉上滿是焦急,一雙如出一轍的狐貍眼含了眼淚,結巴道:“小區外有人要打外婆。”
“什麽!”
餘墨沖了出去,拖鞋都來不及穿好。
餘鎏嘆了口氣,解下圍裙才穩穩當當地牽起小月魄的手,走去追她。
小區下,事情其實已經告一段落了。
因為雲意帶着餘懷茗趕了回來,一臉諷刺地看着正撒潑的餘情母女:“我們當然會為餘建材開一個隆重的葬禮。然後将他平生幹的精彩事都挂出來以供世人瞻仰。”
“就這樣吧,屍體留下來,沒問題的話後天我就舉辦葬禮。”雲意示意一起帶回來的幾個助手幫忙,把屍體擡警察局去,又道:“至于你們,恐怕也得一起走一趟。”
看向餘情時,她的目光冰冷得如同寒潭:“早就提醒過你一次,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否則...”
她摟住餘懷茗的腰,上車,未說完的話語吓得餘情當場坐在了地上,渾身發抖,那廂餘母也面如死灰。
餘懷茗則特意探出窗戶,朝着方蘭等人笑着:“媽,你們先回去吧,我們很快回來。”
她忽然看到從小區裏光着一只腳跑出來的餘墨。
頓時變了臉,朝她喊着:“回家再和你算賬,怎麽光着腳就出來了?”
“我這還不是擔心外婆嘛。”餘墨委屈,一雙狐貍眼裏浸了眼淚,看看外婆,又看看後來的餘鎏。
果不其然方蘭直接替她說話,訓餘懷茗:“你別對孩子太兇,她也是關心我。”
餘鎏則擋到餘墨面前,正色道:“媽媽,是我踩掉了阿墨的鞋,不怪她。”
算了算了,以後還指不定禍害誰呢。
餘懷茗一臉頭疼,一旁的雲意則朝方蘭等人揮揮手,車子接着便開走了。
她将餘懷茗攬到懷裏,捏捏她的臉笑她:“操心太多容易變老。”
“還不是你弄的!”餘懷茗瞪她,被她旁若無人地親到臉頰上,頓時就臉紅了,再顧不得生氣。
“在外面注意點兒!”
“不想注意。”雲意含笑,又湊了過去。
兩天後,餘建材的葬禮辦成了,屏幕上寫滿了他一生的成就,什麽出軌,打老婆都是小事,更甚者還有嫖.娼,虐.待兒童,欠高利貸...
但餘情和餘母沒能到來,因為她們被證實謀殺,不想用太多醫療費于是将餘建材和幾個表哥接回了家。
但不耐煩伺候又放任自如,好多天不在家,故意讓人活活餓死。
本來餘建材應該還有十幾年的癱瘓生活可過。
面對此事,方蘭及餘懷柒一臉唏噓。
但此後,再也沒人能打擾她們家的生活了。
行至五十五,餘懷茗送走了方蘭,方蘭的後半輩子過得很幸福,一直在含饴弄孫,等孫女們長大又操心她們的婚事。
可惜的是,餘懷茗知道,這些孩子本不應該屬于這個世界,自然不會在這裏尋到自己的幸福。
但她能夠擁有過她們就夠了。
她還曾擔心賀筠這個海馬精不會變老,一度想要殺了她,後來被拖到房裏弄服貼了才打消了念頭。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賀筠一直在陪着她。
她們兩人,年輕的時候在一直折騰,夜夜溫存,她有時候摟着她的脖子雙腿晃得不行時都擔心自己會死。
死得那麽尴尬真是世界上第一人了。
後來兩個人老了,生活裏就多了很多的浪漫,去各處旅游,踏青踏雪,去各處爬山,潛水。
賀筠總會給她各種各樣的驚喜。
她也完成了自己未曾完成過的夢想,在電影和電視劇裏都留下了她曾經存在過的不朽痕跡。
唯一的,就是在臨死前,想再聽她說一句,說一句真話。
“我愛你。”
海島上,曾經老後一起種的精品梧桐樹下,火紅的梧桐葉一直打着旋地墜落。
雲意抱着她,兩個老太太依偎在樹下,她深情地一遍遍地對她說着:“我愛你。”
“懷茗,我愛你。”
“下輩子我也會去找你的。”她滿眼淚光。
餘懷茗忽然笑了,笑得釋然,她看向天空,滿頭銀絲随着海風飄蕩,眼底是懷戀。
她說:“我相信你了,賀筠,我相信你,你一直愛我,背叛我不是你的本意...”
“有些事情真的很讓人難以相信,就那麽一眼...就讓人淪陷了...”她的聲音漸漸變小,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見到賀筠的時候,瓢潑大雨,兩人對視,只一眼,就淪陷了...
眼淚從眼角滑落,她卻是笑着的,陽光灑在她的眼睛裏。
那一刻,她忽然什麽都明白了一般,道:“賀筠,謝謝你來找我,來救我,這輩子,我真的很幸福...”
“還有,我愛你...你...你一定要去找下一世的我,去救我...我,我很痛苦...”她慢慢閉上眼睛。
手,無力地墜下了,眼角一顆眼淚滑下。
“好!好!我一定會去救你!”雲意緊緊抱住她,渾身顫抖,竟已是淚流滿面,兩人身下是火紅的楓葉,就像一床喜被。
餘懷茗享年85歲,雲意第一次經歷愛人離去之事,悲痛欲絕,她想,她也該走了。
只是臨走之前,餘鎏沉沉地跪在了她們面前,什麽都沒說,只兀自攥緊了雙手,眼淚滑落臉頰。
她如今也成了半老之人,一頭金發夾雜着白發,只是歲月卻讓她變得更美。
雲意扭頭去看梧桐樹後另外的女兒們,她們皆流着眼淚默默看着這方。
受世界限制,生下她們,未讓她們體會到世界的美好,倒是先體會了一番人的生老病死,真是對不起她們啊。
小世界裏時間太短,一晃人的一生就過去了。若是沒有親人,愛人的陪伴,更是如同白駒過隙。
她第一次出生時,到底也是在修仙世界,在那度過了許久的時光,體會了許多美好的事情。
想到此,她慈愛地看着餘鎏,又看向那邊的女兒們,輕聲寬慰道:“你們還小,等我走後,不消多久你們也會跟着我離開,這因果與劫是我惹起的,日後,你們定會帶着記憶重降于世,只需等待。”
“媽,我們知道了。”餘鎏認真點頭,眼裏滿含溫情。
雲意深深地看向她,又看了不遠處的餘墨一眼,已經感到自己漸漸被抽離這個世界,于是最後提及了一句:
“你還太稚嫩,有些感情需要先藏起來,只有時間的沉澱才能證明。屆時,若真藏不住了,不論什麽都是攔不住你的。”
...
再次回到仙界,雲意還有些恍惚,只是下一秒,她就被拉回了現實。
原是娘親雲識正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從虛空中拉了回來,滿臉沉重,長發盡數挽起,一身藍色廣袖仙裙。
她拉着她迅速飛往仙界盡頭。
雲意沒想到,竟然幾乎所有的仙都來到了這裏,比肩接蹱地站着看向前方,仿佛那裏有什麽熱鬧要看一樣。
但仙界盡頭無歸涯可是處理重大犯人的地方。
雲識只是拉着她飛身站到了人群前方對峙的兩隊人中的其中一隊。
她的母親意天海也站在前方,身後則是她滿臉嚴肅的一衆姐妹們,一百多號,帶着家屬,浩浩蕩蕩的一群從氣勢上就碾壓了對方。
對面是天道陣營裏最有話語權的賜水仙君,他也領着大幾十號在仙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占在那裏,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只是忽然看到她回來,才滿臉嚴肅地說着:“你這女兒也回來了,我們也該将事情捋清楚了。”
“是,你先說。”雲識聲音清脆,邊伸手将一旁天海發上的簪子取下來,只見一瞬間,那張和雲意如出一轍的高冷臉就變得憂心忡忡起來,沾了幾分煙火氣,瞟了雲意一眼。
雲意心中一跳,感覺事情開始不受控了。
正巧那方賜水開口了:“惡鬼堯華,已積攢了萬年怨氣與執念,本來是不歸我仙界所管範疇,但卻查到她利用怨氣在轉世中試用逆天而行重生之法,妄圖讓自己洗清怨氣,違背了天道,今日必須要除!”
他擲地有聲,雲意心中則惴惴不安,原來堯華是使用這種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法子來達到重生的,這事今日必不得善了了!
那麽堯華現今在哪裏呢?
她萬分擔憂,不由得冷聲開口駁斥對方:“賜水仙君,你又可知道你天道組中有人知法犯法利用準則漏洞控制我只有二魂七魄的轉世來傷害堯華,害她生生世世不得好死呢!”
“否則她又怎會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怎會出此下策!”
“雲意。”忽有人喚她一聲。
雲意視線挪過去,只見賜水仙君一旁有個極美的仙,竟是她從未見過,一雙狐貍眼,渾身冒出狐仙之氣。
那仙道:“你此言差矣,仙界誰人不知你雲意因轉世只有二魂七魄。所以做盡龌龊之事,才使得堯華如此,那是你和她的因果,你怎的還将鍋甩到別人頭上了呢?”
雲意只冷笑一聲,剛想再駁斥回去,卻又見那仙笑了聲,說道:“不管你怎麽說,反正已經遲了,那堯華怕是已經受盡魂飛魄散的痛苦,煙消雲散了~”
雲意頓時心中一震,像是被萬千針紮似的痛苦,她招出本命劍來,渾身氣勢大漲,沖向了對方陣營。
無歸涯處罰犯人的地方就在她們身後,先前她還以為堯華并未被抓來。因為她并未聞到她的氣味,卻沒曾想,沒曾想竟是...
她幾乎要瘋魔,拼命揮劍誓要從對方那裏砍出一條路來。
與此同時,雲識也未曾想到,一向正派的賜水這回竟會如此卑鄙,還沒得到其他天道成員的應允,就竟早已将人綁來懲處,真真是欺人太甚。
“都去給姐姐開道!”她一聲令下,一百零七個姐妹便頓時手握長劍飛身至對方陣營,連同她們陣營的一些仙者也紛紛加入了戰鬥。
雙方頓時戰作一團,整個天界盡頭忽然烏雲密布,雷聲漸起。
雲意還未徹底成仙,論實力是打不過賜水的。但幸而母親來幫忙,她迅速沖進無歸涯最深處。
雲識臉頰不小心被賜水傷了一道,就只見天海一瞬間滿臉沉色,一揮廣袖,青劍祭出,将雲識推開,竟一人與賜水往空中戰去,且招招致命,濃郁的劍氣裹挾着仙氣幾乎将不遠處半邊仙山都要削去。
賜水邪了門了,大喊:“看來你今日非是要挑起仙界大戰了!”
天海冷笑:“除非你讓我妻削你臉頰十道,以十抵一!”
賜水:“...”媽的早該找個對象的。
那廂,雲意耳畔忽然飄過一道聲音:“記住,我叫情月白。”
她回頭一看,竟是剛剛那個狐仙,正朝她笑着,能成仙的狐必是九尾狐。
她心中總覺違和,滿眼戾氣地只看了一眼,随即一往無前地沖向涯盡頭。
只見比天而臨的無歸崖之上,堯華正滿身傷痕地被綁在捆仙柱前,她渾身被釘滿了散魂釘,下方長滿了曼陀羅花,散發出灼燒魂體的火焰。
她本體竟都被打出了一半,整條紫色龍尾上血肉模糊,鱗片掉了一大半,長發淩亂,衣衫褴褛,臉色蒼白,似在彌留之際。
雲意心中劇痛,急忙飛身上前,卻又不敢碰她,喉中幹澀不已,想說些什麽又說不出口。
這時堯華慢慢擡起了頭,眉心紅痣暗淡,半邊臉的魂魄已被燒得不成樣子。
她滿眼疲憊,卻朝着她笑:“一一,讓你看到我這副醜樣子了。”
“你不醜,不醜。”雲意眼裏的眼淚一瞬間就落了下來,伸手想觸碰她,嘶啞道:“都是那群人,他們才是最醜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