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夢之十八
然後,正準備下樓丢垃圾剛回來的沈寧,就看見晏裏抱着陳稚初,從電梯的方向慢慢走了過來。
樓道裏的聲控燈沒有開,一點點光亮還是從對面照過來的。男人繃着臉,許是常年健身的緣故,懷裏抱着個人,也沒有半分吃力的樣子。
倒是陳稚初,一見到沈寧,就立馬将自己的腦袋埋進了……胸前的一大袋零食裏。
不得了,他家cp發糖了!
他滿意地瞄了一眼攝像頭,才轉頭對着晏裏笑眯眯地道:“剛回來?”
晏裏禮貌地點了點頭。
沈寧又道:“真甜蜜啊,早就聽人家說談戀愛的女孩都沒有自理能力,果然如此。”
陳稚初:“?”
晏裏:“……”
沈寧完全不需要他們倆的回應,又自顧自地說:“那就不打擾你們小兩口了,我下去散散步。”
什麽啊,他到底記不記得這是個戀愛綜藝,并且他還是跟拍PD啊……
陳稚初有些無語,不過,想到攝像頭已經拍到晏裏抱着她時的樣子了,她便動了動身子,說:“不然還是放我下來吧?”
晏裏睨着她:“完成任務了,不用演了?”
他這樣說,卻并沒有要把陳稚初放下來的意思,身子微微往旁邊歪過去一點,手指摁到門上的指紋鎖,叮一聲,門開了。
他順手把屋子裏的燈打開,低頭踩掉鞋子,換上拖鞋,直接拖着陳稚初把她放到了沙發上。
陳稚初摸摸耳朵:“你怎麽知道我在做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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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技太差。”晏裏淡淡評價,他彎下腰,從袋子裏把挂面以及煮面需要的調料拿出來,問陳稚初,“面可以嗎?”
陳稚初:“欸?”
晏裏說:“我煮點面,可以順便幫你煮一份,或者你自己去煮?”
陳稚初忙說:“我不挑!”
晏裏眼裏像是暈開了一點笑意,想說什麽,又閉了嘴,轉身悠悠走進廚房裏。
大概是這一天實在太累了,陳稚初在沙發上坐着坐着,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睡着了。
于是,等晏裏煮好面從廚房裏出來時,就看到女孩已經側着在沙發上躺下了。她早上出門時,只化了淡妝,到晚上,妝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但皮膚依然很白,很細膩,睫毛很長,在眼下刷出一片扇形的陰影。
她醒時,雖然總一副軟軟的很好欺負的樣子,但眼裏又總藏着一股若有似無的狡黠。這會兒狡黠全收去了,只剩下安靜與溫軟。
身上裹着一個毛毯,裹得緊緊的,隐約露出一點身體的線條,可以看出來,很瘦,他今天抱她的時候就發現了,雖然穿得很厚,但仍不妨礙凸出的骨頭硌人。
晏裏輕咳了一聲,低聲喚她:“陳稚初。”
沒醒,他又加大了一點聲音:“陳稚初?”
她“唔”了聲,翻個身,把毛毯扯到頭頂,整個腦袋都鑽了進去。
像是嫌他吵。
晏裏被氣笑了,彎腰,直接扯住了她毛毯地一角,掀開,陳稚初猝不及防,被從沙發上掀到了地上。
晏裏:“……”
好在沙發邊鋪了地毯,摔得不疼,陳稚初有些茫然地睜開眼。她還沒醒過神來,迷迷糊糊望見晏裏黑毛衣外面套了一件米色的圍裙,額前過長的頭發被用一根小皮筋綁了起來,觸碰到她的目光,有些心虛地轉開了,須臾不知想到了什麽,又瞪回來。
陳稚初軟軟地叫他:“阿晏。”
她說:“腳,好疼啊。”
剛剛摔下來,不小心碰到了腳,她撐着身子跪起來,神思後知後覺地歸位,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
“我……”她仰着頭,果然看見晏裏的臉色又冷了下來,她抿了抿唇,說,“我錯了。”
“哦。”晏裏問,“哪裏錯了?”
陳稚初試探着說:“剛剛那樣叫你,有點逾距了?畢竟,我們不太熟。”
她是想着房子裏還有攝像頭呢,她總不能在全國觀衆面前,說她跟晏裏早就認識,還是一起長大的關系吧?所以只好找了這麽個理由。
況且,她覺得自己說得也沒錯,雖然她跟晏裏從小一起長大,但是實際上,他們已經有太久沒見過面了,中間又發生過許多事,且晏裏如今明顯不太喜歡她的樣子。
與其強行去套近乎,不如直接當作兩人從未認識過。
未料她說完,晏裏卻忽地輕輕笑了一下,有些冷淡又有些嘲諷的笑意,他拊掌輕嘆:“是,不太熟。”
他這樣說着,身子卻已經傾了下去,将陳稚初從地上抱起來,抱到餐桌邊坐下。面早就煮好,現在已經有點糊在碗裏了。他們材料不足,連雞蛋和青菜都沒有,很清湯寡水的一碗面。
陳稚初覺得晏裏好像有點不高興,卻又不明白他為什麽不高興,她低頭拿起筷子,看到晏裏在她對面坐下。
他身上的圍裙還沒解開,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不少,陳稚初吃得慢吞吞,等晏裏吃完一碗了,她才吃掉一半。
晏裏吃完後,就直接回房了,臨走前還丢下一句:“記得洗碗。”
陳稚初看了看自己的腳,想抗議,但晏裏已經進了房間。
腳上的疼已經好了很多,其實強撐着,也不是完全站不起來。她一瘸一拐一路扶着東西走到廚房裏,等晏裏從卧室裏出來時,她剛把碗收進櫥櫃裏,正單腳跳着往回走。
晏裏剛洗完澡,肩膀上挂了條圍巾,頭發沒吹,正濕漉漉往下滴着水。
陳稚初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就見晏裏看起來好像更生氣了。
小孩兒怎麽變得這麽喜怒無常,也不知道一天天到底在氣什麽。
陳稚初無聲地嘆了口氣,忍不住說:“晏裏老師,可以幫個忙嗎?”
晏裏問:“什麽?”
她說:“你過來一下。”
晏裏皺着眉,不情不願地走過去,在陳稚初跟前站定。他還以為陳稚初是想讓他把她抱過去,正想彎腰,臉頰卻突然被人捏住。
她手上的水漬還沒擦幹淨,手指間還殘留着一點洗手液的香味,涼涼的,軟乎乎的,将他的臉頰往旁邊一扯:“笑一笑嘛。”
連呼吸好像也是香的,她擡着頭,眼睛又彎成了月牙兒的形狀,柔柔的像山澗的清風。
其實晏裏印象裏的陳稚初,鮮少這麽溫柔,或者說,與溫柔相比,她在他面前表現得更多的其實是俏皮、聒噪、麻煩精。
他雖然年紀比她小,但是一路都在跳級,故而從初中開始,他基本上一直跟她念同一個班。她仗着與他關系好,作業寫不完讓他幫忙寫,上課想睡覺了也讓他給她打掩護,甚至有一次,她因為要去看江洛的直播,大晚上不睡覺跑去網吧包夜。
那時他們已經讀到高一了,學校離家遠,需要住在學校裏,她那晚不知用了什麽方法,竟然躲過了老師的查寝,除了室友,沒人知道她出去了。
直到半夜,晏裏才接到她的電話,女孩的聲音裏帶着哭腔,求他來救她。
他跟宿管阿姨磨了很久才被放出去,到達她所在的那間網吧時,發現她正低着頭被老師訓。
學校的老師時不時會到附近的網吧裏檢查,陳稚初運氣不好,剛好撞到了槍口上。
看見晏裏過來,她的眼睛立馬一亮,緊接着又低下頭,默默地朝他搖了搖頭。
晏裏跑得氣喘籲籲,他壓根兒沒避諱,老師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自己學校裏的學生,于是晏裏也被揪了過來,就站在陳稚初的旁邊。
他沒有偷偷上網,是從旁邊跑過來的,按道理講,他不會受到很大的處分。但是他用餘光瞥見陳稚初站在他旁邊,眼眶紅紅的模樣,心驀地一軟,他說:“電腦是我在玩,她來找我勸我回學校,我已經答應了,剛剛突然想去廁所,就讓她在這裏等我一下。”
他說得特別流暢,半點撒謊的樣子也沒有,老師将信将疑,将網管叫來詢問,網管不知是出于什麽心理,看了眼晏裏,竟然點了點頭。
後來晏裏被記了大過,被罰和陳稚初兩個人一起在周末打掃學校裏一些公共場所的衛生。
他們打掃了一整天才掃完,其實大部分都是晏裏在打掃,陳稚初才剛開始做事,就嚷嚷着好累好累腰酸背痛,晏裏不理她,她就去拽他的掃帚,在他耳邊聒噪不停地講話。
最後大概實在是受不了晏裏的冷淡了,她開始一遍一遍地叫他:
“晏裏。”
“晏裏哥哥。”
她臉皮厚得很,明明比他大,卻叫他哥哥。但她的聲音好軟,撒嬌似的,看人的目光也專注,眼裏亮晶晶的。
晏裏最終還是妥協了,他嘆了口氣,嘴裏卻還是忍不住諷刺她:“你應該讓你江洛哥哥來救你。”
陳稚初立馬說:“哪有?什麽江洛?我不認識。”
她說得義正言辭,晏裏終于笑了。
“你最好不認識。”
陳稚初說:“我當然不認識!”
……
記憶裏的那張笑臉與眼前人的面容漸漸重合,晏裏擡了擡手,不由得低低呢喃了句:“騙子。”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陳稚初眨了眨眼,問道:“什麽?”
晏裏卻別過了頭,躲開陳稚初停留在他臉上的手指,一副拒絕回答的樣子。
陳稚初卻完全沒有感受到他內心翻滾的情緒,還以為他只是嫌棄她剛剛捏他臉的動作,她想了想,也覺得自己太沖動了,許是晏裏剛剛終于對她态度軟和了一點,讓她有點得寸進尺了。
她有些讪讪地收回手,還想說什麽,腳下突然一個不穩——
陳稚初覺得,自己現在在晏裏心裏,一定特別像個流氓。
作者有話要說: 初初和晏晏這個階段的感情,太複雜也太矛盾啦,以至于我在寫的過程裏也很複雜很矛盾,一會兒進一會兒退,一會兒又不知該如何表現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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