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時間
聽到諾亞說的話， 我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
良久，我才突然意識到他說得禮物指的是什麽。
當然……當然。
情侶之間肯定會經常互送禮物。
在我們交往的期間，諾亞就大大小小送給我過不少東西， 它們中的絕大部分并不昂貴， 甚至有些還很便宜。
照理說， 過去的我從來都不會記住那些不值錢的玩意，但那些片段卻好死不死地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
就比如剛交往沒多久後的某個大雪天， 諾亞大概是注意到我并不适應波士頓寒冷且漫長的冬季， 便在第二天丢給了我一副大小正好的羊絨手套。
我那個時候心裏對此還有些感動，但諾亞卻有些遺憾地說同款并沒有他的尺碼，因而只能送給我。
好像心不甘情不願的。
還有一次，我随口抱怨他怎麽從來不像其他男友一樣喜歡給自己的女友拍那種好看的照片， 沒過多久， 我便收到了一張他親手貼的卡紙。
上面貼滿了我的低像素醜照，不是背影，就是我在睡覺的樣子，還有幾張是看不清輪廓的側臉。
“我的笨蛋女友。”
卡紙的角落裏這麽寫着這麽一行英文。
我記得當時的我其實心裏特別生氣， 卻礙于要向諾亞學英語， 因而不得不表現得我有幾分歡喜。
雖然我并沒有當着諾亞的面扔掉，但是之後我便随手将它扔到了某個我早已忘記的角落， 後來便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眼前過。
這樣的小“禮物”還有很多很多，又比如說他曾經在新年期間甩給我一個電腦程序， 運行之後， 黑色的屏幕上會随即升起并綻放很多五顏六色的像素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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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他只是想要得到我的稱贊和誇獎，當時的我假裝很崇拜他地發表了一聲驚嘆， 然後就再也沒有打開過。
……
而我送過諾亞什麽呢？
那些禮物的回禮大多是我的一個并不走心的吻。
唯一一次避無可避的禮物， 則是諾亞的生日， 他的生日正好在聖誕夜，因而我理所當然地将聖誕禮物與生日禮物合并成了一份。
畢竟那個時候我真的特別讨厭嘴毒的諾亞，一點兒也不想花心思送他禮物。
巧的是，我當時最喜歡光顧的奢侈品牌會送尊貴的VIP一件聖誕禮物，于是我便在其中選了一件男士錢夾——可能是因為過于花裏胡哨所以賣不出去，只能做禮品。
可我正需要它，之後我又花了幾秒鐘思索了一下，将一張我的精致自拍美照塞了進去。
我已經不記得諾亞當時的表情，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但我記得直到我們分手的那一天，他仍然在用那個錢夾。
只是在我們重逢之後，我卻并沒有見過諾亞哪怕用過一次。
想到這裏，我心情複雜地收回了我看向他手上那枚素戒的視線，心中又酸又澀的委屈，漸漸化為其他難以言說的東西，略有些刺痛。
但誰叫諾亞那個時候總是那麽對我？
因而，我根本無法回答諾亞剛剛說的話，只是沉默地也将這枚素戒戴到了我的左手手指上。
……中指上繞着一根銀色的細環，簡陋得我始終無法忍受。
我不知為何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被繼母折磨的辛德瑞拉，實在是太過可憐。
不、不對。
我其實比辛德瑞拉還要慘，好歹後面她和王子過着‘幸福又快樂的生活’。
而我？
明明即将和家財萬貫的‘王子’結婚，結果卻只能戴這樣一枚根本拿不出手的戒指。
雖然我意識到過去的我确實對諾亞不太好，甚至還玩弄了他的感情，但諾亞明明也犯了很大的錯誤，總是貶低嘲諷我，為什麽他卻可以那麽理直氣壯地懲罰我？
想到這裏，我轉過頭看向諾亞，有些賭氣地開口，“你應該不想要讓別人知道像我這樣不求上進的女孩竟然會是你的結婚對象吧？”
“所以上班的時候我會把戒指摘下來，不讓別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
“也方便你能随時解除這段可-笑的婚姻。”
“當然，你是老板，你随意。”
“你覺得呢？”
“……”
諾亞先是一愣，似乎并沒有想到我竟然會這麽說。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始終沒有回答我，而是在深深的呼吸後，突然将車點火，伴随着巨大的轟鳴聲，吓得我立刻拉住了車上的扶手。
但好在車卻并沒有開動，依舊在原地停留。
我在驚慌過後立刻轉過頭看向諾亞，卻見他臉色難看地直視前方，就好像完全沒有聽到我剛剛說的話一樣。
我不禁感到非常的生氣，對他那些該死的愧疚瞬間煙消雲散，恨不得立刻暴打他一頓！
萬一開車的時候因為情緒不穩定而出事了怎麽辦？
可是，那些指責與憤怒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我不得不因為諾亞尚未取消的一半訂單而忍氣吞聲。
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了，那我就只能硬着頭皮和諾亞無休止地死磕下去，成為一無所有的沃爾維茲太太。
……真是太窩囊了。
可就當我為自己未知的未來而感到悲傷的時候，諾亞卻終于疲倦地開口，打破了車內沉默的氣氛。
“容熠……”
“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殘忍。”
說完，諾亞打開音響并将音量撥到最響，Beyonce與Jay-Z的Crazy in love适時響起，将我的話堵在口中，根本不給我反駁的機會。
'When you leave I'm begging you not to go……
How I'm feeling and my pride is the one to blame...'①
我的心情一下子down到谷底，因為我知道，哪怕他願意聽，我也依舊沒有理由為自己辯解。
輾轉難眠的一晚過去。
時間來到第二天，坐上車的我一眼就看到了諾亞手指上的素戒依舊牢牢地戴在了手上。
我偷偷地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我光禿禿的手指，糟糕了一晚的心情又稍稍變得愉悅了起來。
……不過，我覺得我還是不要高興得太早。
有可能諾亞堅持帶這枚戒指并非是有什麽特別的用意，而是想要告訴那些投資者他要結婚了，是個可靠的公司領導人而已。
想到這裏，我的心情又變得沉郁，只是撐着下巴看向窗外，假裝外面的景色特別好看。
像往常一樣破費一番周折地來到了辦公室門口，我卻突然被經過的HR——安德森女士叫住了，不由得一臉疑惑地跟着她走進她的辦公室。
安德森女士面帶微笑地将一份文件遞到我的面前，眼前的畫面這讓我瞬間想起了昨天諾亞也給了我一份相似的文件夾，我頓時心生警惕。
翻開之後，我皺起眉頭地低下了頭，仔細地看向了這份文件，然後才意識到這原來是一份工作調動安排。
從即日起我将從CEO助理調到産品市場部，并擔任該部門的主管。
“……”
諾亞這個殺千刀的狗男人，效率可真的高，竟真的說調就調。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地看向文件上提及的薪資，然後我驚訝地發現，我的工資從原本的每月八千刀漲到了每月三萬刀。
這個薪資水平在主管的級別裏估計算少的，但我卻完全沒有想到，我作為一個完全沒有相關經驗的新人，竟然也能有這麽多的一筆錢。
算上諾亞那兒一半的錢，如果我不吃不喝，每月三萬刀攢個一年的時間就差不多能把剩下一半的錢全部還掉了。
……可諾亞會有這麽好心？
如果他有這個東西的話，那諾亞就不會取消我一半的訂單了！
我不知道這是他早就做好的打算還是臨時的決定，但如果他昨天的态度能緩和一點兒，那或許我可能就不會那麽委屈和不爽了。
——當然，諾亞要我出錢來買戒指這件事情依然是罪無可赦。
我頓時感到心情複雜。
安德森女士也不着急，直接将文件交給我，讓我好好看看并考慮考慮，然後再作決定。
于是，在和安德森女士告別之後，我心神不寧地拿着文件走出了她的辦公室，心緒不寧地思索着諾亞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諾亞明明不打算直接給我錢，卻又變相給我漲了那麽多的薪水。
……總不見得，他其實是想要培養我吧？
想到這裏，我稍稍地從我自己的世界裏清醒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我還是應該和諾亞好好談談。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難以理喻的事情了。
可正當我從HR安德森女士的辦公室走向諾亞辦公室的這小小一段路的路程裏，敏銳的我隐約察覺到了空氣中漂浮着一股躁動不安的氣氛，卻又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我心中憂慮，直覺告訴我可能與公司或者諾亞有關，怕會出什麽大事，便故意裝作有事要忙，在周圍繞了一圈，這才隐約聽到了幾個關鍵詞。
“……老板……戒指……”
“……結婚……對象……”
“……好突然……”
我立刻意識到，原來連諾亞手上戴了一枚這麽難看的素戒竟然都能引發公司內部這麽大的關注。
這讓我忍不住開始慶幸……還好我沒戴。
要不然，CEO和他的助理都帶上了一枚過于簡約和質樸的素戒，肯定會引發鋪天蓋地的八卦和讨論。
尤其是我幾乎可以預想到，要是大家知道了諾亞準備結婚的對象是我，那我肯定會被各種挑刺和嫌棄，畢竟我們之間的差距可實在是太大了。
但我現在要煩惱的并不是這件事情，而是……我的工作。
畢竟我是真的不明白諾亞究竟是怎麽想的！
于是，我走進辦公室，徑直走到了諾亞的面前，将文件攤到他的桌上，選擇直接了當地問清楚。
“我不明白，諾亞。”
“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我皺起眉頭地看了他好久，諾亞這才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平靜地擡起頭看向我。
他碧綠的眸光微微閃爍，然後緩慢地開口，“沒什麽。”
“我只是覺得……或許我們之間就是一個錯誤，不該再繼續互相折磨了。”
“……”
“……什麽？”
我好久才反應過來，被他的這番話給氣笑了，“究竟是誰在折磨誰？你這個人可真是睚眦必報！”
諾亞卻擡起那雙碧綠的眼眸冷笑道，“抱歉我就是這樣的人，即便我再怎麽僞裝，也無法改變我的本質，可誰叫你是這樣無情的女人呢？”
被莫名其妙攻擊了一頓，我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陰陽怪氣道，“那我也很抱歉，抱歉我就是一個自私、虛僞且不求上進的無情壞女人。”
“……”
諾亞這一回沒有繼續跟我吵，只是深深地看着我，沉默了。
良久，他才神情複雜地垂下眼眸，苦澀地喃喃道，“是啊……壞女人。”
片刻的停頓後，他才重新用那雙理智且克制的雙眸看向我。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離開，鑒于一年後，你的債務應該就能還清。”
“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再給彼此最後一年的時間。”
“……？”
我心中的不爽和憤怒頓時轉為了不解的疑惑，心中頓時感到一絲茫然和慌亂。
什麽最後一年的時間？開什麽玩笑！
“這周末我們就去拉斯維加斯結婚。”
諾亞用那雙深情眼直直地注視着我，眸光深邃而冷漠，柔軟而克制。
“一年後，如果你還想離開，那我們就……離婚。”
作者有話說：
①crazy in love的歌詞，但我聽的是五十度灰的翻唱版本（狗頭
設想裏，諾亞最後的沉默想的是：可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壞女人。
抱歉，文太卡了QAQ
明天盡量多寫點！
然後建議小天使們不要站任意一方，尤其是被女主的第一人稱給騙了（寫第一人稱就是為了讓女主這個讨厭鬼讨喜一點），其實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