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23 (8)
因此落了淚。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很欣慰：吾家有子，初長成。
……
下午，裴安進了書房，繼續研究精進自己的黑客技術。
江衡跟裴允一起去把存了一周的髒衣服洗了晾了。
時間過得飛快，晚上又是江衡做飯，兩頓飯吃下來，裴安雖然嘴上仍叫着江哥，心裏卻把他的姐夫身份給落實了八-九分。
吃過了飯，裴安窩在沙發上，摸着滾滾的肚皮，斜眼瞄到廚房裏洗碗的兩人。
心裏無限感慨。
真幸福哪……
以前來了姐姐家，姐姐不會做飯，偶爾做的難吃不說，他還不能不給面子，硬撐着也要吃下去。自己更是不會，倆人在家就意味着訂外賣。
外賣吃多了也膩。
現在有了江哥，裴安超級滿足，撫着滾滾的肚皮，感嘆出院的第一天太美好了。
一想到之後又要回歸和姐姐在家的外賣生涯，裴安很是惆悵，已經提前開始思念今天吃過的兩餐美味佳肴。
廚房裏，江衡正做最後的流理臺清理工作，裴允切好水果，端着果盤出來。
“來，吃點。”
放療化療極耗身體，需要大大的補充營養。
裴安一邊吃水果，一邊賴在裴允身邊靠着：“姐姐，我覺得江哥不錯。”
裴允抿了抿唇，瞟了眼廚房裏的身影：“是嗎。”
某人聽到該尾巴翹上天了，她偷樂着想。
裴安對江衡的好感值因為兩頓飯升到最高點，直到——
江衡洗完了碗，同樣坐上沙發看起電視。
這倒沒什麽。
問題是，時針過了九點，他沒動。
或許是因為作息晚，九點在外面也很正常，裴安想。
時針滴滴答答過了十點，他還是沒動。
……或許作息比一般人更晚點？裴安想。
終于，時針過了十一點，江衡還是沒走。
裴安坐不住了，他試探着問：“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江衡點頭，其實他早就困了，今天也算忙了一天，為了陪小舅子看電視才堅持到現在，既然小舅子發話，他毫無負擔地起身，笑了笑：“晚安小舅子，我去睡了。”
然後在裴安的注目中，身影悠悠哉哉飄進了卧室。
裴安呆若木雞。
“砰”，卧室門合上的聲音，震醒了他。
他張大了嘴，呆呆看向從廁所出來的裴允。
“姐姐……”
“嗯，怎麽了？”
他拽着裴允的胳膊，指着那道門：“江哥他，也住這裏？”
裴允一怔，啊了一聲，這事兒忘了說，她點頭：“嗯。”
裴安三觀崩塌了。
這、這還是自己那個情感遲鈍的姐姐嗎？
中午他還傻乎乎地感慨倆人在一起兩月，竟然都見了父母，真乃進展神速。
哪曉得，兩人都同居了，見個父母算得了什麽！
他幽幽地看着裴允：“是江哥想搬進來的吧。”
哼，別想瞞他，都是男人，還能不懂其中的小九九？
裴允遲疑了下，想該怎麽說好。
裴安以為她沉默，鼻孔哼了一聲：“我就知道。”
裴允見一張仍有嬰兒肥的稚氣面孔露出這副故作老成的表情，笑着摸了摸頭：“你知道了什麽？”
裴安扭開頭。
知道了什麽？
知道了那個男人看着良善簡單，卻像一團龍卷風把你火速攻下的事。
嗨呀好氣啊！
chapter46
第二天江衡起來時, 餐廳已經擺上了水果沙拉和牛奶。
只有裴安在桌前用餐，不見裴允的身影。
裴安見了他，涼涼地又不是滋味地打了聲招呼：“早啊，龍卷風。”
？
江衡一愣, 不知怎麽過了一夜稱呼就從“江哥”變成了“龍卷風”, 但是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面，而是拉開椅子坐下，問道：“你姐姐呢？”
裴安咬一口吐司, 含混道：“姐姐去醫院了，說有病人病情反複。早餐也沒吃，這, 還是我做的呢。”
怪不得。
桌上的兩份餐盤，水果混着蔬菜，淋上沙拉醬, 看着像模像樣, 确實不像煎個雞蛋都不熟練的裴允手藝。
江衡捧場地趕緊嘗了一口，表情誇張地贊嘆：“沙拉真不錯！”
若是在昨晚以前，裴安定不嫌棄這誇張的誇贊，可惜啊，過了一夜，什麽都變了。
哼，這個男人根本就不簡單, 兩個月拐跑了姐姐，扣分！
“哦對了, ”裴安想起裴允出門時的囑托，“姐姐讓我跟你說一聲，今晚一起在外面和薛姨媽吃飯，薛姨媽說慶祝我出院。”
“沒問題！”
江衡早晨應答得幹脆，結果臨近下班時被抓上一輛警車出警，滬城河出現了浮屍，他得跟着随隊做現場勘查和初步判斷。
坐上警車到達撈起浮屍的地點路上，他摸出手機給裴允打電話。
出警時案件緊急，沒來得及說。
這會兒上了車，好不容易有了空當，他記着今晚約好要一起出席小舅子的出院慶祝晚宴，現下要爽約，他有點無奈，電話裏言辭懇切。
“……所以現在正在出警的車上，你千萬記得幫我說說啊，別讓姨媽和小舅子不高興。”
自兩人在一起後，他和薛姨媽沒有打過照面，江母的話言猶在耳，早日搞好關系敲定未來很重要，結果現下因為工作要爽了薛姨媽的邀約。
江衡難免覺得抱歉。
裴允接到電話時，正在開車。
她開着藍牙，聽出江衡語氣中的認真和焦急，柔聲安撫：“怎麽會呢，你想多了，我的工作也是随叫随到的類型，他們肯定理解，不會不高興的。”
坐在副駕的裴安聽出是江衡的電話，以及他今晚不能來的事，起了捉弄之心，故意氣他：“誰說不會，你涼了！略略略。”
那頭江衡立馬接話：“好裴允，幫我哄哄小舅子啊！”
車行至紅燈，裴允慢慢踩穩剎車，調到空檔，笑道：“他逗你呢，安心工作去吧，我先挂電話了，回家見。”
說完偏頭看向副駕。
裴允将心中想好的主意說給他聽：“小安，今晚去吃飯，你，嗯……別提江衡和我現在住一起的事，記得了嗎？”
裴安撇嘴道：“怎麽了嗎？”
“你知道。”裴允呼了口氣，“姨媽本來就常常催進展，如果讓她知道我和江衡住在一起，肯定要立馬提結婚的。我暫時，暫時還沒做好結婚準備。”
“哦？”裴安的神色擺明了不信，“我以為，你很喜歡江哥呢。這麽快住一起了都……”
裴允無奈了：“下樓的時候，我跟你講了原因的啊，不是你以為的那種，是因為——”
“——因為有個連環殺人犯，你害怕，江哥為了你的安寧舍身救美呗。”裴安順嘴接下去，“姐姐，我不是第一天做你弟弟，這話你蒙別人可以，我這裏，可行不通。”
少年神色淡然，豎起食指戳向左胸點了點：“摸摸你的心，真的是因為害怕嗎？”
熟悉的問題，再次猝不及防被另一個人抛出來。
裴允愣在當場，對着弟弟直接不加轉折的目光，她竟緊張了。
擱在方向盤上的手心悄然出了汗，她收緊手掌，攥成了拳。
“而且，你剛才說暫時沒做好結婚準備，而不是沒想好要不要結婚。聽你的意思，是認定了江哥嗎，一定會跟他結婚喽？”
裴安繼續發問。
“你所說暫時沒做好時間準備，是因為時間有點短，所以需要心理建設嗎？”
一個個問題飛快抛出來，裴允簡直接不住。
她咽了口唾沫，瞄到綠燈亮了，立馬調檔，踩下油門。可惜車流過于擁擠，還沒過這個路口紅燈又亮起，她只好再次停車。
“姐姐，你還沒說呢。”裴安又開口。
裴允再次偏頭看他，少年明亮的雙眸定定地看着她，難見的一番認真神色在眸底沉澱。
她咬了下嘴唇，斟酌開口：“小安，你……不喜歡江衡他嗎？”
她有點鬧不明白，昨晚弟弟還說他好呢，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裴安聞言也是驚訝，回想了下自己的問題，似乎有那麽點兒意思，連忙擺手否認：“沒有沒有，我不讨厭江哥。”
“那你為什麽，”裴允說，“要這麽問呢？”
“江哥人長得可以，對你挺好，又會做菜看着不懶，很适合你。也很尊重人，願意為了你來讨我歡心，很難得。”裴安解釋道，“但，他不是我哥。”
他伸出手，覆在裴允的手背之上，道：“你才是我的姐姐，才是我最最最看重的。”
少年的體質和裴允一樣，偏寒，掌心溫度比常人低一些。
裴允用同樣微涼的另一只手覆上去：“我知道。”
“我不讨厭江哥，相反，我挺喜歡他。但以我活了十六年的經驗呢，你會猶豫結婚，雖然是以時間作為理由，我總覺得，姐姐，好像你也不是那麽确定呢。”
裴允一愣。
裴安瞄了眼前面，提醒道：“綠燈了。”
……
晚上和姨媽的一頓飯，裴安如兩人事先說好的那樣，絕口不提江衡住進裴允家的事。
薛姨媽本來就對江衡很是喜歡，聽他因為工作沒能來赴宴，一點也不計較，大度說下次有機會再聚，同在滬城，機會多得是。
倒是裴允，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
來之前裴安一席話說得她內心深處隐有不安。
江衡，她自然是喜歡的。
不然，她不會見了兩面就總惦記着他的病情，明明不是多新奇的症狀，也不是多讓人唏噓的絕症。
不然，她不會有比平時多出耐心去哄他作鬧的小性子，甚至不覺得累，還甘之如饴。
不然，她不會以瞞不過蔣霏霏和裴安的理由，讓他輕而易舉住進了自己的家。
不然……
裴允在回家的電梯中，看着鏡面中映出的自己的面容，神情流露些微迷茫。
她分明可以說出很多個不然，可為什麽，無論是江母還是江衡提起結婚，她潛意識總有退意，無法爽快答應？
裴允深知自己在戀愛方面腦子不夠用，不該深想，卻忍不住去探究，越怕越想去探，又擔心自己承不住結果。
罷了。
她揉了揉眉心，決定不庸人自擾，先這樣吧。
走下去，總能弄清的，空想徒勞無益，反倒自添煩惱。
順其自然，是最好。
兜裏手機忽然一震。
是邵琪琪的微信。
【哈喽，上次說好賠罪的，正好我小表妹來了滬城，咱們一起去滬城郊外秋游吧！你也帶上朋友啊，人多熱鬧嘛，把偶像法醫叫上一起~】
……
江衡忙完案子，回家已是深夜。
他進了屋子，廳內一片漆黑，想來裴允和裴安都睡下了。
他放小動靜，也疲倦得很，進了卧室都沒沖澡，簡單洗漱了脫掉衣服往床上就是一倒。
手機震了震，發出微信提示音。
他摸來手機點開，眼睛豁然睜大，工作時丢開手機沒管，短短幾個小時，莫名其妙竟被拉進了一個微信群。
【那我帶表弟和江衡一起來吧，這樣的話，費用不能你包了，我帶倆人呢。】
【嗨不算事兒！】
【哪兒好意思，要不，我就帶一個人吧。】
【別別，怕了你了，行，聽你的！】
【[OK]】
【去的地方就暫定麓湖吧，我這邊都ok，就看你家法醫的意思啦。】
下面是不短的一段讨論要帶哪些東西，定哪家民宿的對話。
江衡微微皺起眉，什麽情況？
其實也很明了，大概是別人約上裴允帶上他和小安一起去秋游。
江衡随意掃完，返回列表，點開剛才消息提示的地方——通訊錄，新的朋友。
【邵萌萌：hello，這裏是邵琪琪，你的粉絲團之一0_Y】
chapter47
連軸轉十幾個小時的困倦襲來, 江衡沒做過多動作，頭一歪，手機掉在枕邊，就那麽睡了。
第二天被鬧鐘震響, 他艱難睜眼, 按着太陽穴好一會兒才爬起來。
早晨的日光照上臉，他虛眯着眼，被光線刺激得不輕。腦子懵懵一片, 沒休息夠。
他糊裏糊塗起床穿衣，拉開門，迷迷糊糊去洗漱。
裴允正端出烤熟的面包片, 瞥到他眼睛半眯、游魂般的身影，笑了下：“洗好了就過來吃飯啊。”
“嗯——”
江衡蔫巴巴地拖了老長尾音，圾拉着拖鞋, 漱口, 拿毛巾抹完臉，走到餐桌坐下，半合的眼皮微微擡起一點。
迷瞪的模樣，直接就把裴允看笑了，她遞來摸上果醬的面包片，江衡接過直接開啃。
她看着他，說：“慢點吃, 昨晚你在警局沒吃晚飯嗎，餓成這樣。”
“吃了。”江衡大嚼大咽幾口, 端起牛奶喝一口，總算空蕩蕩的肚子舒服些了，“一餐盤的飯哪兒抵得住加班到兩點，我又幹的是法醫，哪有胃口，就那麽餓着呗。”
“該吃還是得吃，”裴允見他光速消滅一片，又遞來一片，“我再去烤幾片吧，怕你不夠吃。”
“不用。”
江衡埋頭啃了兩片，才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四周看了看，沒有裴安的身影。
“小舅子呢？”
裴允現在對“小舅子”三字已經非常習慣了，都忘了要去糾正，順着他的話自然地回道：“說今天市中心圖書館有大牛要做分享會，小安一大早就抱着電腦去占位置了。”
“哦。”
“昨晚你看到消息沒？”裴允在旁邊順手又遞來一片，“邵琪琪約我出去秋游，拉你進群，你要不要一起來。”
江衡捏着面包片，咀嚼動作一頓，努力回想了下，哦了聲：“看了。”他放下面包，拍拍手上的面包屑，擡眼朝她看去，“上次見面，感覺你和她沒多熟，怎的突然約上去秋游了？”
“她約我來着，開始沒多想去，後來聊到小安剛出院，她說麓湖空氣清新風景秀美，我想想确實不錯，帶小安去透透氣挺好的。所以昨晚商量的時候，把你拉進了群，想着你忙完一陣子能看到我們的讨論，怎麽樣，一起去嗎？”
江衡喝一口牛奶，舔去浮沫，搖頭：“不了，這周估計忙案子要加班，不加班我就在家補覺。你和小舅子玩開心就好。”
裴允看他眼睑下的淡淡烏色，也不勸：“好。”
……
周末，因為案子有了進展，江衡得以結束連續五天的加班，可以舒服地在家裏補覺。
這次太陽照進卧室，他就不覺得刺眼了，大字型躺在床上舒展四肢，感受着遲來的休息。
只是房子空落落的，外面少了走動聲。
他的生物鐘在七點半準時響起，還是沒敵過困意，沒幾分鐘人又陷入睡眠。
江衡的回籠覺到十一點才結束，他起了床，睡衣沒脫，穿着出了卧室去廚房拉開冰箱取出一盒牛奶，拆開喝。另一胳膊杵在箱門上，視線望向餐廳、客廳。
幹淨，可也冷清。
溫暖的日光鋪了一地，也沒添上多少溫度。
習慣就是這樣可怕。
單身二十五年，一個人獨居沒覺得哪兒不好，興致來了和朋友去酒吧嗨一嗨，回家安寧又清淨。
搬來和裴允住了不到一月，竟破天荒地因一個人在家感到了寂寞。
江衡仰起脖子，一口氣喝完了牛奶，丢掉紙盒，摸出手機給裴允發微信：到麓湖了嗎，好玩嗎？
沒回。
估計正玩得開心呢。
江衡失笑搖了搖頭，算了，她本就是帶小舅子出去透氣的，連上廁所都不帶手機的人，也指望不上出去旅行拿手機看不停了。
他鎖屏，正要收手機回兜，忽然震了好幾下。
點開，不是裴允回複的，而是昨晚被拉進的微信群當當當彈出好幾條消息。
全是照片。
有山有水，有湖有鳥。合照幾張，點開有裴允裴安，另外兩個是一個年輕女人一個年少小姑娘。
本來打算退出這個群，江衡改變心思，點開有裴允的照片一一細看。
可惜沒有單獨倆姐弟的。
……
邵琪琪發完圖片，又盯了一會兒屏幕。
沒有回複，雖有些失落，卻也在意料之中。
她笑了笑。
那次在地下車庫，不是她第一次看見裴允和江衡二人。
而是在更早的，某次傍晚路過一個公園，她無聊進去散散步，瞄見眼熟的兩道身影，挨得很近，視線往下，兩手牽在一處。
準确地說，是男人非要牽着裴允，兩人容貌矚目，引來回眸陣陣，裴允像是不好意思總想抽出手。
年輕男人趁她不備，歪頭偷偷親了她的臉頰，然後壞笑着倒退看她羞紅了臉，還拿出手機作勢要拍照。
裴允怔在原地，回過神來趕忙擡起胳膊擋住攝像頭。
他就舉着手機繞着她轉圈。
傍晚橙黃的光線穿過細細碎碎的枝葉，落向人群中矚目的男人，和年輕英俊的面容上肆意洋溢的笑容。
當時邵琪琪就湮沒于人群中，聽不進耳畔圍觀的起哄口哨聲，也看不見別人歆羨的眼神，完完全全的，被那個笑晃了眼。
不試一試，怎麽甘心。
回憶關閘，收好表情，她扭頭，朝幾步開外的裴允喊了聲：“手機撈到了嗎？”
蹲在湖邊捏着樹枝在水裏劃拉的裴安，仍在繼續。
裴允搭上他的肩：“別撈了，撈起肯定也壞了。起來吧。”
“姐姐，對不起——”裴安松開樹枝，嘆口氣，起身，“我太不小心了。”
他也沒想到，自己這麽手殘，就是拿裴允的手機拍照，也能手滑把手機落入了湖裏，湖邊這裏水看着不深，卻怎麽也探不到手機的邊。
“沒事沒事，”裴允不在意地笑了下，“九月要出新款，正好給我理由換新手機，我不換也得換了。”
“幸好！照片都在我這裏！”邵琪琪走來得意地晃了晃手機，“感謝我吧？小安你可以看看微信群，我把照片都發上去了。”
裴安卻沒想着照片，他拿出手機遞出去：“姐姐，你先用我的吧，要不要先跟江哥打個招呼，說你手機壞了，萬一他找你呢。”
“也好。”
裴允接過手機，走去了另一邊。
……
江衡接到這個電話，真是無奈極了。
“……所以，你不僅抛下我出去玩，還不能跟我發微信直播喽？”江衡開着免提，撕開調料包撒上面餅。
“什麽抛下啊，”裴允說，“是你自己說要補眠嘛，是不是剛起床，精神好點了嗎？中午吃的什麽，別說弄的泡面。”
正倒開水的江衡手一抖，差點灑出來。
他換上哀怨口吻：“我有什麽法子呢，你不在，做飯的動力pia地一下就沒了啊。”
裴允緊張地看了眼其他人，怕他們聽見，壓低了聲音：“兩天就回來了，你……”她頓了頓，仍是不習慣說這話，“……等我回來，少吃泡面知道了嗎。”
“好，”江衡蓋上紙碗，“這頓吃完保證不碰，乖乖等你。”
“嗯。”
挂了電話，江衡才想起，忘了問群裏的照片，本想讓她自拍發些照片過來，現在手機沉湖，怕是以她的性子拿小舅子的手機自拍，肯定是不會的了。
他又點進那個之前還想着要退出的微信群，這會兒打個電話的功夫又發了些照片上來，看多了，突然記起昨晚的加好友信息。
……
沒有女朋友的周末一閃而逝。
江衡和朋友去踢了場球，揮灑汗水的大學日子過去後，難得湊齊了一次大學好友，踢得酣暢淋漓，在球場換衣室洗了澡一身清爽回到家。
已是傍晚。
門一開，立在沙發邊整理的窈窕身影進入視線。
“可算回來了！”
江衡蹬掉鞋子，光腳啪嗒啪嗒快步沖過去，一把抱住，裴允收拾的雙手被束進懷中，感受到肩頭搭上的重量，她輕聲笑道：“嗯，這兩天家裏保持得不錯，我以為會亂一點的。”
“想多了。”江衡津津自得，“像我這麽愛整潔的男人不多，你真是命好，讓我給喜歡上了。”
裴允又笑。
這人啊，現在說起情話來都這麽厚臉皮了。
“先讓我整理完。”
江衡松開手，看了眼旁邊：“小舅子呢？”
“他有點累，先去睡一會兒。”裴允繼續整理動作，“你吃過了嗎，我打算晚餐做沙拉和銀耳湯，邵琪琪送了一些老家的特産銀耳，我聽了她說的方法，感覺應該不錯。”
“……要不還是我來做？”
裴允一噎：“早炖上了。”
“行，那我捧場。”
江衡堆出真誠的笑臉。
只是笑得好賤，讓人很想打。
裴允忍了忍，嘴角卻不自覺地揚了些許。她理着旅行的雜物，忽然想起一事。
“對了江衡。”
江衡正走去廁所，聞言扭頭：“嗯？”
“邵琪琪說她上回搭車落了個東西在車上——”
江衡微微擰眉。
心中隐隐約約的奇怪感覺被勾着一下破土而出，他沒在聲色場混過，卻也見過蘇原身邊萬年不斷的各式莺莺燕燕。
江衡眸色沉了些。
裴允以為他嫌麻煩，改口說：“你把鑰匙給我，抽空我開車去找她吧。”
“怎麽會，你那麽忙。”江衡走來，攬了攬她的肩，“銀耳湯還要多久好？”
裴允看了眼挂鐘：“四十分鐘。”
“時間差不多，”江衡松開手，轉身走去玄關，“我這就去。”
“現在？”
江衡換好鞋，開門合起之前，對她一笑：“等我回來。”
門合上，他掏出手機，點開微信通過了好友申請，發消息：邵小姐，裴允跟我說你落下東西的事，你這會兒方便發個地址嗎？
……
邵琪琪等了三天，收到好友通過的消息，來不及在心裏歡呼，又收到他問地址的消息，在711排隊時差點兒驚喜叫出來。
她冷靜下來，火速回複了消息，用詞克制又簡潔，再發了地址。
排隊的人不少，她東西也不要了，堆到另一邊的臺上，轉身出了711。
一路飛奔到家，她重新洗了臉，對鏡細致化空氣妝，夜漸深了，妝容越淡越好。
她的動作很快，收到江衡最新的微信說在樓下時，已經在客廳沙發上欣喜又坐立難安地等待了十分鐘。
邵琪琪下了樓，走出小區門禁。
昏黃的路燈下，一輛銀色的車卧在燈下陰影裏。
依微信裏所言，車燈打着雙閃。
邵琪琪吸了口氣，提着這口氣，慢慢一步一步踱過去，近了，彎下腰，叩了叩副駕車窗。
車窗徐徐降下，男人的臉跟随下降的玻璃一點點露出，從額頭到英氣的眉峰、到挺直的鼻梁，和微微勾着的唇角……
她努力，壓着猛跳的心。
“真是不好意思，沒想這麽晚麻煩的。”邵琪琪飽含歉意地笑了下，“怪我上次不小心。”
“沒關系。”江衡按開後備箱，“你去看看落下的東西吧。”
“呃，不是上次的袋子掉了東西啦……”她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其實是耳釘掉了。”
她微微偏了偏臉，路燈下，薄薄的耳垂染上幾分淺紅。
江衡垂眸，按開車門鎖，道：“你在後排找找吧，最近沒洗車，東西如果真掉了應該在。”
“謝謝啦。”
邵琪琪拉開後車門，鑽了進來。
她的身形比較嬌小，穿着貼身的衣服，在後排彎下腰，伸手在座椅墊上細細探。
這小區在一大片居民區中，外面街道很靜。不大的空間內，邵琪琪裝模作樣在後排翻找一番，故意磕到車頂哎喲一聲，又自己給自己揉了揉腦袋。
碎碎念着：“哪兒呢，哪兒呢，應該在的吧……”
她瞄着後視鏡的角度，挪去一點兒，偷偷從褲兜摸出一個耳釘攥在手裏。
“找到了！”
江衡回頭，女人兩指間捏着一顆圓圓的碎鑽耳釘。
邵琪琪很滿意他看了過來，她将耳釘重新握回手裏：“謝謝，今晚真的太麻煩你了，主要是吧，這耳釘是爸爸在我十八歲那年送的，掉了就太難過了。”
“你可以下車了。”江衡坐正。
“呃嗯？”邵琪琪愣了愣，開了門下去，前排副駕的車窗還開着，她低下腰，朝裏面說，“我請你喝杯東西，權當謝意可以嗎，還請別嫌棄小粉絲的心意。”
江衡沒答話，卻打開了車門，下了車。
邵琪琪被趕下車而慌亂的心又得到了平複，她朝他微笑，指了下街角：“那家環境好，水平也不錯。”
身後響起車疾馳而過的聲音，一道車燈晃過男人的面容，他下車，轉身擡眼，纖長的睫毛在晃過的白光中泛出微微發涼的冷光。
“砰”，車門合上。
聲音不大，邵琪琪沒來由被驚了一下。
江衡繞過車頭，緩緩踱步走來，襯衫松開兩顆露出的緊實胸肌因白天的運動蓬勃着生氣和強勁壓力，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骨肉勻停的小臂線條在夜色中更為冷硬了。
更沒來由的，邵琪琪站在車門外，面對期待的他朝自己走來的場景，卻感到難言的慌亂和緊張。
以及壓迫感。
男人眼神中的目光透出的意思，不是感興趣，而是自上而下的睥睨和審視。
站近了，身高的壓迫感更為深重。
邵琪琪努力想可以說點兒什麽。
江衡懶懶倚着車身，抱臂，淡淡開口：“邵小姐，喝一杯之後呢？”
“什、什麽？”太直接了。
邵琪琪在想怎麽接這個直球。
“我這個人呢，比較自戀。”
江衡直起身，夜色中眼神亮得驚人。
“你這一系列舉止，讓我想不往歪的想都很難，當然了，歡迎反駁。”
“……”更直的直球。
“但是。”
江衡眼神一冷，笑起來如朝陽般溫暖的面容，此刻卻忽然的，線條變得又冷又硬，整個人散發着強烈到無法忽視的排斥氣場，邵琪琪被盯得心一揪。
她第一次看見這一面的江衡，既陌生又難堪。
她能感受到，他在壓抑着怒火。
“喜歡一個人，可以。你愛倒追愛插足，我也懶得置喙。但你不該利用裴允，她将你當朋友，你卻想着上她的男人？”
他咬得字字清晰，聽在邵琪琪耳裏像被宣判一樣刺耳。
“我不允許，記住了。”
chapter48
裴安出房間的時候, 只有裴允一人的身影，在廚房握着勺子品嘗銀耳湯。
她瞥到裴安，喚他過來：“小安你來試試，看好了沒, 要不要再加點兒糖或者多熬會兒？”
裴安揉了揉惺忪睡眼, 走去廚房就着她的手嘗了口：“可以了再加就太甜了，”他轉頭望了圈屋子，“江哥呢？”
裴允第一次做成功湯水, 即便是簡單的銀耳湯，也禁不住高興，她放下碗, 用勺子緩緩攪了一圈，端起旁邊另一個洗淨的碗盛上。
她一邊盛，一邊打趣道：“他出門辦個事。你倆真是巧了, 江衡回來問小舅子呢, 你一醒就問江哥呢。來端着，小心燙，餐桌上沙拉好了，去吃吧。”
裴安接過碗，嘟囔着：“随口問問嘛。”
轉身出了廚房。
裴允笑了笑，給江衡盛上一碗先晾着，回來了能直接喝, 再給自己盛了一碗，一同端去餐桌。
姐弟倆在餐桌上喝着銀耳湯, 有說有笑。
門開了。
“我回來了。”
江衡進屋關門，在玄關換鞋。
裴允立馬轉頭，朝他笑着招手：“過來嘗嘗我做的銀耳。”
“嗯。”
江衡換好拖鞋，走來餐桌邊拉開椅子，坐下。
“姐姐，真是有生之年系列啊，這回做得真的還行。”沒多會兒功夫，半碗銀耳就下了肚，裴安毫不吝啬誇贊道，“我終于可以說實話了，以前你做得真的很不OK，我能吃下去都是為了血脈親情。”
“……”裴允轉頭期待地看着江衡，“你試試。”
江衡配合地捏着小勺嘗了口。
柔滑不膩的香甜湯水順着食道而下，溫度恰好，溫溫熱熱地裹住了腸胃。
他做好了捧場的誇贊，冷不丁，味蕾卻被驚豔了一番。江衡由衷誇道：“特別棒。”
裴允抿了下嘴，端起自己的碗，低了低頭：“我也覺得。”她喝了一口，“哦對了，邵琪琪落下的東西找着了沒？”
江衡斂起目光，淡淡嗯了聲：“找着了。”
“那就好。”
裴允放了心，轉頭瞥見裴安把沙拉裏不喜歡的紫甘藍和聖女果刨到一邊，出聲制止：“都得吃，這兩樣營養價值豐富，紫甘藍補充維生素，聖女果還抗癌，你剛出院更要注意飲食。”
“可我不喜歡嘛。”裴安用筷子不滿地戳了戳，一臉嫌棄，他撐着頭，看向裴允，“吃不喜歡的東西心情會不好，心情不好是不是也影響康複呢？”
裴允被噎住，沒辦法，只好拿出姐姐的身份壓制：“我難得做一次飯呢，你就這樣挑食啊？”
裴安少年老成地嘆了口氣，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好吧，我這——還是為了血脈親情。”
“快吃快吃。”裴允盯着他，催促道。
江衡安靜吃自己盤裏的沙拉，摸出手機點開微信，修長的手指一劃，點了幾下，将邵琪琪拉黑。
他默默喝着湯，看裴允雙手收在桌上平放，認真注目，監督弟弟吃沙拉的監工模樣，微微笑了。
她什麽都不需要知道。
這樣就很好。
……
裴允最近下了班回家，在研究國外的學校。
裴安兩次生病入院，這回複發又休學半年多，在國內的學業兩度中止，一屆的同學都正常升學，獨他一人留級一次，這次如果再回學校，想必又是留級的命運。
他雖沒說，裴允看得出他的難過和失意。
和薛姨媽一商量，兩人都覺得，不如把裴安送去國外讀書。
一來，裴安偏科嚴重，喜歡抱着電腦研究，在國內讀成效不大。
二來，薛姨媽在國外有摯友，可以幫忙照看裴安。
裴允找機會探了探他的口風，裴安有些驚訝，卻也躍躍欲試，他問：“姐姐，在國外，我能只學編程麽？”
裴允淡定地回：“小安，少看一點網上的所謂報導，國外也要學很多科目，只是你在國內現在休學兩次跟不上了，我才想幹脆讓你換個環境。嗯，只能說，你在國外讀中學應該有時間繼續玩代碼，在國內很難。”
裴允當初在國內和大多數學生一樣，按部就班讀了十二年，參加了高考，自然清楚最後兩年備考的辛苦。
現在若是讓裴安重回初三，他的身體可能負擔不了國內那麽重的學習壓力。
即便如此，她也憂心，再怎麽有熟人照看，裴安也才十六歲。
“如果你不想去，”裴允心裏也舍不得，“繼續在國內讀也可以。”
“我去！”裴安滿不在乎地笑了笑，下一秒就抱着裴允的胳膊撒嬌，“可是你要經常來看我哦。”
“這當然了。”
事情就這樣敲定。
出于對他身體的考慮，準備來年春天再申請，這段時間，就給裴安報了個課業輕松的語言課，提前熟悉下。
江衡得知時，比裴安本人還驚訝，他以為，裴允定然會舍不得把未成年的唯一弟弟放到國外去。
對此，裴允表示：“我再愛他，也不會栓在身邊啊，而且小安自己也很想去，他那麽喜歡計算機，早點出國也好。”
姐姐都這麽說了，未來姐夫江衡自然沒有意見。
只不過，他的重點偏了點兒。
小舅子大人出了國……意味着，又回到了兩人獨居的節奏，屆時……
[搓手手.jpg]
一連幾天，江衡在局裏見誰都笑眯眯。
他甚至忍不住上微博——
【@法醫江衡：[狗頭]】
暗戳戳的小心思怎麽能公之于衆，但不說又會憋死他。
粉絲也很懂。
【咱們都別問是什麽，憋死他！[狗頭]】
【熱評好壞hhhh】
【[狗頭]】
【[狗頭][狗頭][狗頭][狗頭]】
【[狗頭][狗頭][狗頭][狗頭][狗頭][狗頭]就不問】
……真氣人。
……這屆粉絲，差評。
江衡發了微博，感覺更想傾訴了。
但是不行，要憋住！
他的好消息沒機會說出來，局裏的大劉比他更春風滿面——大劉和玲玲要結婚了。
“……明年上半年争取把婚禮辦了，哈哈。”
在食堂吃午餐時，同桌的大劉突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