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3 (5)
歡看你這樣的，真的。”
“……”
行吧……你都這樣說了，我也只能從了。
江衡閉上嘴，唇角微微揚起來。
“有沙發不坐，喜歡坐在地毯上，吃飯不光要菜，還要看劇下飯。”
“……”又是吐槽？
“我也覺得可愛。”
他用臭屁的語氣說：“聽起來，你的擇偶标準和我挺像嘛。”
裴允也笑了：“不是像，江衡，我的擇偶标準就是你。”
她看過來的眼神既平實，又蘊藏一股深摯的誠懇。
這女人……怎麽能做到說出肉麻死人不償命的話，是這種仿佛說“今日天氣不錯”的雲淡風輕呢？
殺傷力成倍猛增。
江衡敗了，對着她這樣的眼神，聽她說那樣的話，一顆心像被丢進了酸菜壇子，又酸又軟。
他一把将她抱入懷裏，埋頭她的頭發，嗅着沐浴之後的馨香，聲音嗡嗡的。
“那先說好，小舅子那裏，你要幫我說說好話。”
“嗯。”
“小舅子還是生氣怎麽辦。”
“他不會的。”
“小舅子年紀小，氣性大，怎麽辦。”
“小舅子沒那麽小氣啦！”裴允脫口道。
埋在她頭發的男人發出了悶悶的笑聲。
“笑什麽？”
“沒什麽。”
江衡才不會告訴她，剛才她也用了“小舅子”三個字。
洗腦循環什麽的，真的很有效！
chapter36
既然小舅子提出了問題, 江衡自然沒有退卻不給回應的道理。
小舅子說得有道理，萬一裴允只是臉皮薄，吃醋卻說不出口呢？
作為男朋友，可不能像中央空調, 讓女友患得患失。
思來想去, 他翻出裴允送他的那個去簡城買來的獸神面具，套在頭上，自拍了一張, 再發上微博。
【@法醫江衡V：女朋友送的，好看嗎？[狗頭][圖片]】
一石驚起千層浪，太太團驚了。
【狗頭啥意思？開玩笑？今天不是愚人節[狗頭]】
【臉都沒露, 肯定不是衡哥[吃瓜]被盜號了吧】
【七夕當天剛分手的我看到這條，內心極度崩潰[再見]】
【你竟然秀恩愛！！！！！！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了，事已至此, 我必須站出來說, 那是我買的。】
江衡看着激增的回複和轉發，愉悅地笑了。
這樣一來，裴允能看見，小舅子也能看見，但願可以多挽回一點印象分。
只可惜，裴允雖然關注了他的微博，卻不是每天都會上去看, 錯過了這條消息。
自然也沒有多作表示。
而江衡，周一上班就被王局拎去辦公室, 房間還有另一個同事小賀，江衡認識，是負責宣傳口的同事。
“有什麽事嗎，王局。”江衡很鎮定。
王局看他一眼，朝另一人揮揮手：“小賀，你跟他說。”
小賀點頭，推一推眼鏡，說：“江同志，你知道的，咱們滬城公安開了幾個官方微博作日常科普，但是呢，法醫江衡這個賬號運營得最為成功，粉絲活躍度很高，粉絲基礎也大。”
他舉起iPad，江衡這才發現他手上還拎了個iPad。
“你看，這是之前你的微博數據，粉絲數，點贊，浏覽量，這個呢，是昨晚之後的數據，粉絲數是不是減少很多？”
表格上詳盡的數據讓江衡目瞪口呆，頭一次知道這個微博竟然有人負責記錄數據。
105萬粉絲一下子掉到99萬……少了一個量級……
說句有女朋友這麽毒？
莫非，真的将他當成愛豆一樣看待，公開戀情就脫粉？
一時間，江衡悲喜交加。
“咳咳，”王局咳嗽一聲，待江衡看過去，端起茶杯吹了口熱氣，“小江你清楚的，這個賬號是咱們局用來作科普的，當然了，粉絲關注你也是喜歡你這個人，能作為咱們滬城公安局的警界标杆。”
說到這裏，王局抿一口熱茶，嘆了聲氣：“但我沒想到，你的粉絲中單單只看中你這個人的比重那麽大。小賀找到我商量粉絲量下降的事，所以我找你來也是聊一聊，如何定位這個微博。”
江衡想解釋：“王局您可能不清楚，有些粉絲成天在下面老公老公地叫，以前沒女朋友就算了，現在我有了女朋友，這不是怕她——”
“诶年輕人啊，”王局揮手打斷，“小年輕熱戀期，我懂，咱們是政府機構，當然也不可能完全讓你用單身身份去吸引粉絲對不對，所以啊。”
江衡松了口氣。
“所以啊，”王局呷一口茶，微笑道，”回去多發點自拍吧，先把粉絲穩住，其它的以後再說。“
“……”
到頭來，還是要出賣皮相嗎？
政府機構的尊嚴呢，啊？
江衡欲哭無淚，領導指明讓自己發自拍，這什麽世道，上哪兒說理去。
……
裴允這天下班後，沒有先回家，而是開車去了動車站。
昨天收到邵琪琪微信，說工作調動到滬城第二人民醫院，約她見上一面。
怎麽說也算來者是客，裴允便主動說自己去接她，晚上正好就一起吃飯，邵琪琪欣然應下。
坐上副駕，邵琪琪神色興奮：“以後都在滬城，可以經常約出來玩啊。”
裴允打了個轉彎，笑道：“可以啊，你累不累，動車三小時有點長，你先閉眼養養神吧。”
“沒事兒！”邵琪琪爽朗地笑了笑，摸出手機，“我在動車上休息過了。”
她點開微博，恰好刷出江衡發的照片。
一排警察人員，他站得離鏡頭最近，猛烈照射的陽光下，男人的臉龐透出滿滿的活力與朝氣，似乎隔着照片毫無損傷地傳遞出來。
邵琪琪先點了個贊，再點開評論區準備回複，卻發現——
【今天連着發了三次照片，我有點方[狗頭]】
【衡哥你真的被盜號了麽！！！】
【保持這個節奏，不要停！！！！！[星星眼]】
邵琪琪心裏驚奇，點進微博主頁，這才注意到幾個小時前發的兩條微博，對比以前幾個月發一次照片，今天一次發三張簡直像是過年了一樣喜慶。
她往下滑，留意到另一條。
【@法醫江衡V：女朋友送的，好看嗎？[狗頭][圖片]】
邵琪琪在心裏暗嘆，有女朋友了，果然還是晚了嗎？
她不甘心，以為調來滬城就可以開始着手這件事，節骨眼兒上，原來他都不是單身了。
她點開圖片，看見男人藏在面具下、僅露出的一雙眼睛，而那面具……眼熟得很。
邵琪琪微微側頭，看了眼旁邊鎮定開車的裴允，研讨會過去不久，如果沒記錯，她記得裴允當時買的兩款面具之一就有這個簡城當地的獸神。
加上當時提到江衡時，裴允語焉不詳的樣子……
一個大膽的猜想在邵琪琪腦子裏跳出來。
“裴允。”
“嗯？”
“那個……”邵琪琪試探，“上次在簡城買的面具你送了嗎，男朋友喜歡嗎？”
“那個啊，嗯，送了，他……挺喜歡的。”
裴允想到帶面具給江衡的時候，他滿眼驚喜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不僅如此，這次搬過來，他也一并把面具帶過來了，說要供起來。
“女朋友送的嘛，代表你在外地心裏也念着他，肯定高興的啦。但是有些男人吧，收是高興收，戴就不願意戴，會覺得這些東西是小孩子玩的，你男朋友戴過嗎？”邵琪琪很緊張，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鎮定一點，不要洩露內心的波瀾。
裴允想了想，答：“沒。”
邵琪琪由衷松了口氣，笑了：“真沒情趣，戴上和你拍個情侶頭像多好啊。”
她剛剛差點被自己的驚人猜想尴尬死，當初放話說要“競争上崗”，裴允要真是江衡的女朋友，尴尬癌都要犯了……
邵琪琪偷偷慶幸。
……
晚上，裴允将邵琪琪送回酒店，就回了家。
一進門，就看見江衡抱着抱枕，長腿蜷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換頻道，一聽見門口的動靜就扭頭看過來，然後雙眼一亮：“你回來了！”
裴允嗯了聲，換好鞋走過去，瞄到茶幾上的糕點盒，正要拿起一片來吃，江衡立馬伸手蓋住盒子：“這是全糖的。”跳下沙發，光腳走去冰箱。
“雖然是夏天，也不要老是光腳走路，寒氣容易進去。”裴允又犯了職業病，忍不住出聲叮囑。
“知道了老中醫！”
裴允無奈搖頭一笑。
“喏，這是低糖的，我媽媽做的，老人家手藝還可以，特地給你做的低糖。”江衡又光着腳回來了，手上拎着個糕點盒。
裴允驚訝接過盒子：“給我的？”
江衡收腿上沙發盤坐，笑眯眯：“對啊。”
“特地”二字，釋放了汩汩暖流，慢悠悠地淌過全身。
裴允低頭撫着盒子，忽然有點心酸，這麽多年，除了姨媽，沒有別的長輩可以給她這樣的溫暖，她低聲說：“伯母人真好。”
“不對家人好對誰好啊。”江衡笑。
家人……
裴允擡起頭，望進他篤定又自然的眼神，心頭又酸又脹。
而江衡看見她這樣，大概明了她在想什麽，轉頭摸來手機，臉色陡然一黯。
裴允問：“怎麽了？”
他點開微博給她遞過去。
裴允接過手機一看，是法醫江衡的微博頁面，滑了滑，看見了他發的自拍，還是不解：“這是……”
江衡垂頭喪氣地一頭倒向她的肩頭，埋着磨蹭哼唧。
“我今天……出賣了色相，委屈……”
chapter37
出賣色相？
裴允劃拉屏幕看了看, 總共發了三條微博，各配一張圖，包括他發的第一條，她抿唇笑了下：“你還在微博上發這個啊, 多不好意思。”
“什麽不好意思的, 我都是為了你……還有小舅子的印象分！”江衡坐直了，幽怨地說道。
戀愛單細胞生物裴允又不懂了，她詫異道：“為了小安的印象分我倒是可以理解, 為了我是怎麽回事呢。”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江衡簡直認為她在說反話，卻見她一臉真誠地驚訝，再次敗了, 拿來手機點開評論又塞回給她：“你看這個。”
【有本事再發呀，你敢發我就敢看！】
【衡哥今天寵粉哇哦】
【太太團今天過年啦，揮起你們的小手絹給老公看看呀~】
類似的親昵評論一眼望去, 遍地都是。
裴允看得臉有點熱, 以前只看過他發的微博，除開邵琪琪那次介紹給她大概看了看評論，這是第一次這樣細致地看評論。
沒想到，現在的微博上留言這麽直白……
江衡一直看着她，伸手貼了下她的臉頰，比平時燙，滿意地點點頭：“懂了吧？”
“你的粉絲……”裴允努力在詞庫裏找詞, “好熱情啊。”
“重點不是這個，”江衡雙手捧起她的臉, 認真注視，“重點是她們叫我老公……你沒注意到嗎？”
都不會吃醋的嗎？
後半句，他沒說，仍然盯着她。
裴允當然注意到了，被他看得太專注，她眼神虛虛地飄開：“所以說熱情嘛……”
江衡悶悶地說：“我又不是她們的老公，明明是你——”
“——也不是我老公啊。”
江衡噎住，眼睛瞪圓了看她，半天吐出一句：“早晚的事！”
又輪到裴允再次臉熱，她想起蔣霏霏的話，戀愛兩個月就同居，同居沒兩周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談到婚嫁……
真的好快啊！
但是對着江衡明潤幹淨的雙眸，此時去否定好像有點煞風景，不說又像是默認。
裴允糾結了。
“你還猶豫？”江衡受傷地說道，“這、這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麽。還是，你只想戀愛調劑下生活而已……”
他的眉毛微微垂下，眼神黯然，說話的嗓音又輕又柔，音調又低又平，聽着就很心碎。
一下子就把裴允弄得有點慌了，她連忙解釋：“不不我沒——”
“那就是了！”江衡一把抱住她，笑得春風滿面，“早晚是你老公，對不對？”
裴允被他變臉的速度驚呆了，後知後覺原來自己被他耍了。
江衡沒聽到想要的回答，抱緊了些，吻着她的頭發低聲催促：“是不是嘛，是不是啊，嗯？”
“是是，是。”裴允哭笑不得，小小地推了下，“我喘不過氣了，你……你松一松。”
江衡這才松開，給她拍背順順氣，說：“裴允，認真地說，你看了那些評論真的不會吃醋嗎，哪怕一丢丢？”
裴允擡頭，對上他的目光。
她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麽要去吃醋，江衡的網紅身份之前在網上鬧過天價海鮮館時就已知曉，而且，江衡對自己的愛意絲毫不隐藏，表露得清清楚楚。那些明知只是網絡調侃的留言，看了确實內心不會有什麽波瀾。
她最不會做的事情就是察言觀色，沒能感受到江衡問這話時的小小期待，于是老實回答：“嗯，知道是調侃而已，沒什麽好吃醋的，放心吧。”
放、心、吧。
江衡肩一塌，自己的女朋友，該說她心太大還是故意裝傻才好？
……
“我覺着吧，說不定是不夠愛你！”
第二天上班，中午去食堂的時候，江衡端着碗，向同桌的大劉讨起了戀愛經驗，大劉還沒說上話，張洋倒插上一嘴。
而且說得還這麽不中聽！
江衡臉一黑：“一邊兒去，單身狗禁言！”轉頭憂心忡忡問起大劉，“我女朋友看了我的微博評論一點氣都不生，你們都愛笑我那些評論，她竟然無動于衷，唉大劉，汪玲玲會吃醋嗎？”
“吃，怎麽不吃？”大劉刨一口飯咽下，“你知道的啊，之前鬧着要錄指紋進手機呢，你說愛不愛吃醋。”
江衡哦了一聲，恍然記起從前自己還嘲笑大劉妻管嚴，連手機都護不住，這一刻卻突然覺得，如果裴允對自己的手機感興趣多好……可惜，他意興闌珊地撥弄餐盤的飯粒，只怕解鎖了放她跟前，她也能視若無睹。
說好聽點兒是信任，但自己心裏怎麽這麽不得勁兒呢？
江衡郁悶地吃一口飯。
“後來還不是給她錄了指紋，哈哈女朋友嘛，其實錄了她也沒怎麽翻我手機，要的就是那麽個形式，我就想吧，說明人家在乎我是吧，就沒啥不高興的，還挺樂呵。”大劉哈哈笑。
張洋也哈哈笑：“我說什麽來着，就是沒那麽在乎你呗！”
“單身狗禁言禁言！”江衡臉更黑了。
初墜愛河的男人發起愁思，怎樣才能女朋友吃個小醋。
……
【今天幫同事一個忙，要加會兒班，估計十點回來。】
裴允開車到一個紅燈前，悠悠踩下剎車，點開看到半小時前的微信，卻沒控制好距離，呲地一下沒踩穩剎車，跟前面的車撞上了。
追尾了！
這會兒後悔看微信也晚了，她解開安全帶拿起手機，準備下車跟對方車主協商。
裴允打開車門，鞋跟剛落上地面，暗沉一整天的天幕忽然嘩啦啦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珠狠狠砸向地面，她擡手擋了下，仰頭一看，天色更暗，看來是要下大暴雨。
她折返到後備箱，取出一把傘撐開，雨勢愈來愈猛，長褲被濺起的污水沾濕了膝蓋下面的部分。
她撐着傘，露在外的胳膊被雨水和濕氣弄得身子微微發抖，一步步走向前面的車，雨簾緊密，只能分辨對方下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她還沒開口，就聽到一聲驚喜的——
“小裴？！”
裴允努力透過密集的雨去看，下來的中年女人保養得宜，打扮低調，身後的男人給她撐着傘。
有點兒眼熟，卻沒想起來是誰。
“你……”她很尴尬，不知怎麽稱呼。
“我是江衡的媽媽呀！上次那個飯店，咱見過一次，想起來了沒？”江母笑得快收不住了，早就想讓兒子把女朋友帶回家多處一處，哪曉得天賜良機，一次追尾就見着了人。
本來也沒覺着追尾多大事，這會兒更是喜笑顏開，撞對了！
裴允一聽這是江衡的母親，後背一涼，更尴尬更緊張了，第二次見面就把人車給撞了，這太不好了……
她拿出手機：“伯母，實在不好意思，我沒控制好剎車撞着了您的車，我這就打電話叫保險來處理。”
江母擺擺手：“沒多大事兒，撞得不嚴重，不用驚動保險，又要定損又要去交通局，麻煩！小張。”
後面撐傘的男人應一聲。
江母側頭吩咐：“你打電話叫個人來，把這兩輛車一起帶去維修中心吧。”
男人一邊給她撐傘，另一手摸出電話開始聯系。
裴允更不好意思了：“這怎麽行，還是我叫——”
“叫保險才麻煩呢，哎這雨好大，冷死了。”江母抱着胳膊。
裴允垂眼，江母的長褲也被雨水打濕了大半，肯定和自己一樣，黏在身上不舒服。
江母看起來很年輕，如果不說是江衡的母親，當成他的小姨媽似乎也不成問題，上次在飯店坐得遠，這次兩人面對面站一起，個頭也跟裴允差不多。
裴允看她冷得不住撫摸胳膊，心裏歉意愈深。
附近也沒有商業區，想給江母買一身衣服換換都不行。
她忽然想起家就在離路口拐彎幾百米的小區，而且恰好今天江衡不在，屋裏一般挺整潔，江衡生活習慣不錯，東西不會放外面，收納得很整齊，都放卧室。
帶江母回家這個方案，似乎可行。
“伯母，我住的地方離這兒不遠，幾百米就到，要不先去我那兒換身衣服？您的褲子濕透了，雖然是夏天也容易着涼的。”裴允誠懇提議。
江母眼睛一亮，豈止天賜良機，簡直是雙喜臨門，立馬笑着應下：“好啊！”
……
進了小區樓門，裴允收起傘，擡手理了理被弄濕的長發。
江母暗暗打量，越看越覺得順眼，這女孩子連淋了雨頭發淩亂的狼狽樣子都這麽好看，加上寶貝兒子的基因，腦裏幾乎能腦補出可以當兒童模特的孫子孫女兒。
“我正好有條裙子沒拆過，您穿着應該合适。”進了電梯，裴允按下樓層。
江母笑道：“別您啊您的了，不用這麽客氣啦。”
裴允點點頭，努力搜尋可以聊的話題，平時覺得還行的電梯此刻顯得尤為緩慢。
手機震了下，微信提示音響起。
她摸出來看了眼，登時三魂五魄失了大半。
【左手蝦右手蟹：我提前到家啦，你想吃點什麽？】
加班怎麽可以半個小時就結束！！！說好的十點呢！！！
裴允臉色發白，極力鎮定，手指微抖地打字：立刻，馬上，躲起來！
【左手蝦右手蟹：嗯？怎麽啦】
裴允飛快打字：你的媽媽來了，別問為什麽，先去卧室躲起來。
他沒回複了。
裴允心跳極快加速，應該沒事兒吧。
“叮”，電梯門開了。
“到了，在左邊。”裴允先出電梯，在門口等江母。
兩人一道走向防盜門，裴允輸密碼時手都在抖，後悔帶江母來一趟也晚了。
心裏默默祈禱，江衡把該收的都收了。
……
江衡收到裴允微信時，整個人呆了一秒，來不及回複，立馬從沙發上彈起來。
四處環顧，有哪裏需要收拾。
客廳，沒問題。
餐廳，沒問題。
廚房，沒問題。
洗手間，幸虧他懶，沒買什麽男士專用洗發水，直接拿裴允的用，也沒什麽可收拾的，沒問題。
玄關！
他火速沖向玄關，還好還好，進屋時把鞋收進了鞋櫃。
我生活得真自律！一切都沒問題啊！
江衡舒了口氣，心裏自誇一番，晃晃悠悠進了卧室，把門關上。
……
裴允回家這麽多次，頭一次開門這麽緊張，進的不是家，而是一道鬼門關。
門開的瞬間，她飛快掃了眼室內，一切如她料想得最完美那般，整潔幹淨，最重要的是，沒有男人的痕跡。
她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側身讓開點位置：“伯母，進來吧。”
江母在門開的瞬間，也在觀察。
屋內整潔有序，裝飾雅致清新，總之是個讓人看了覺得舒服的屋子。
她對裴允越發滿意，換上裴允給她的拖鞋，進了屋，坐上沙發。
裴允濕衣服也沒換，先去倒來一杯熱水：“喝點兒熱水暖一暖，剛剛你也淋了雨的，我這就去拿衣服啊。”
“謝謝，給你添麻煩了。”江母接過水杯。
裴允又囧了：“是我開車不小心，應該的。”
說完轉身去了卧室。
江母坐在沙發上，捧着水杯喝熱的暖暖胃，整個人舒坦多了，看見中意的兒媳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心情更是舒暢。
開放式書房陳列了不少書，博士就是不一樣呀。
江母抿一口熱水，暗暗贊嘆。
廚房窗明幾淨，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呀。
江母又喝一口熱水，又贊嘆。
房間配色清新溫馨，家具搭配得宜，品味也很不錯呀。
江母再喝一口熱水，再贊嘆。
看來看去，覺得自己命真好，雖然被不開竅的兒子前面氣了那麽多年，這不就等來了一個中意的小裴嗎？
江母視線落到茶幾上時，微微頓了下，再定睛一看——沒錯，是自己親手讓兒子交給小裴的糕點盒。
待她看清上面熟悉的字跡，頓時大怒。
嘿這個臭小子，竟然偷摸把全糖的給了小裴！
chapter38
江母其實是個很單純的人。
她和江父是初戀, 被老公寵了半輩子，即便後來做起了生意，艱險的、困難的，也都是江父一手包辦, 她被保護得很好。無論是初見還是深入了解之後, 都會覺得她真不像個生意人。
所以，她看見全糖的糕點盒，第一個念頭不是懷疑裏面有沒有什麽蹊跷, 而是怪起了江衡，定是他偷偷摸摸自己昧下了低糖的，自己留着, 把全糖的送給了女朋友。
要不，就是他嫌棄自己的手藝，不想吃, 一股腦兒全給了裴允。
這兩個猜想, 随便哪個都讓江母不高興。
裴允進去有一會兒了，估計也在換衣服，江母便摸出手機給兒子打過去。
接着，安靜的客廳中，耳朵飄進聽筒傳來的嘟嘟聲，還聽見了熟悉的鈴聲——蘋果的默認經典鈴聲。
頓時讓卧室的江衡吓個半死——馬失前蹄，竟然忘了把手機帶回屋！
藥丸, 藥丸！
江母是真的心大，聽見了鈴聲以為是裴允的, 可是，随着聽筒的嘟嘟聲，客廳裏的鈴聲也沒斷過。
哪怕是單純的江母，也覺察出一點兒不對勁。
她挂斷，再撥。
鈴聲也斷，又響。
再挂斷，再撥。
鈴聲也跟着斷，再響。
江母震驚了，這、這是個什麽情況……
她又撥通，這次沒有挂斷，而是循着鈴聲在布藝沙發的抱枕底下，摸出了手機——白色的iPhone。
上次回家的時候，她見着江衡用這個，還問過怎麽一向用黑色的突然換成了白色，江衡當時笑嘻嘻地說是裴允送的。
嗯，破案了，這就是兒子的手機。
江母握着手機，糾結着，倆人是什麽進展，江衡來過小裴的家了？
走的時候把手機落下了？
“伯母，就是這件，你試試合不合身。”
裴允剛好從卧室出來，手上摟了條裙子。
“小裴啊，這個，”江母試探着将手機攤在手心，舉高了點，“是阿衡的手機吧？”
裴允定在原地，止步不前，眼睛落在手機上，進門後平複的心又猛地跳動起來。
她着實不擅長撒謊，江母一句簡單的、絲毫不帶質問語氣的話，都能讓她後背汗如雨下，整個人繃緊了，緊抿着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靜默中，挂鐘的滴答聲尤其折磨人。
卧室的江衡緊緊趴在門後，耳朵貼在門上，努力聽客廳進展，恨不得用心語告訴裴允——快說是我不小心丢在這兒的啊！
“對不起，伯母，有一件事，我們隐瞞了你。”
裴允撐不下去了，艱難開口。
卧室門後的江衡無奈地一掌拍上腦門兒——這女人，怎的這麽老實？！
“哦，什麽事？”江母将手機輕輕擱在茶幾上，拍了下沙發，“別站着，過來坐下說。”
裴允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過去，在心裏組織語言，後背的汗順着背脊往下滴。
“前段時間，滬城沸沸揚揚的連環殺人案，您……你應該看過新聞吧，然後，”放在裙子下面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裴允咽了口水，“然後有次定外賣，碰上一個人欲行不軌，而殺人案的嫌疑人也是通過送外賣的身份來行兇。江衡知道了這件事，就……我們就商量着要不合住一段時間，他不放心我，我也……有點害怕。”
“事情就是這樣，他剛搬來兩周，別的暫時沒什麽了。”裴允說完，緊張地看着江母。
江母和善地笑了笑：“這樣啊，阿衡确實沒跟家裏說過，兒子大了，由不得爸媽。我和老江呢，年紀也大了，管不了太多，但是……”
她欲言又止，讓裴允更緊張了。
江母雖說不是常見的特精明的生意人，到底商場做了這麽多年，不怒自威的氣場仍然很有震懾力。
“伯母您說。”裴允緊張得不由自主又帶上了您這個字。
“阿衡半點風聲也不跟家裏透，我還是有點難過的。”江母垂下了眼睛，看着就是一個哀嘆兒子跟自己不親的母親，其實她心裏在歡呼——傻小子居然頭一次談戀愛就這麽熟練，太會順杆爬了，真給力！
裴允後悔了，當初應該堅持讓江衡跟家裏報備的，自責的情緒在心裏蔓延，她站起來。
江母擡眼，看她一步步走向一個房間。
卧室門後的江衡，貼在門上聽腳步聲一點點接近，心裏一個勁兒吼叫——
卧槽卧槽，別、別過來。
“篤篤”，門被敲了兩聲。
“江衡，出來吧。”裴允的聲音透過門傳來。
江衡面如菜色，深深地嘆息一聲，又深呼吸一次，拉開了門，走出去朝着江母揚起笑容：“媽。”
江母似笑非笑盯着他，嗯了一聲。
待兩人如大兒童一般乖乖坐好，江母清清嗓子，開始了一番充滿居委會主任氣質的發言。
“你們是成年人，按理說我們不該管的。但是這個，中國源遠流長的傳統放在這裏，我們江家，雖然不是書香門第，該有的禮數卻也從來不會視而不見。小裴啊。”
裴允點頭：“嗯。”
“阿衡呢，我看得出來很喜歡你，不然，也不會為了一個八成沾不到邊的什麽兇手，急吼吼地跑來你這邊當門神。我呢，就老實說，和老江也是很中意你。阿衡以前不開竅，我們原本就盼着你們看對了眼能發展得快一些，你也理解下，我和老江歲數大了嘛。如今見到你們感情好，想必老江和我一樣開心。”
裴允又點頭。
江母和藹地笑了：“既然，你倆這都住到一起過起了小日子，不如就合法化吧？”
合法化？？？
裴允一驚，該不會是……
江衡也是一驚，更多是喜，雙眼熱切地看着江母：您真是我親媽，愛您！
“找個日子，把你姨媽喊上一起，咱們商量商量怎麽樣啊？”
裴允本來準備好了道歉，劇情卻急轉直下，她張了張嘴，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回絕：“我……我……”
江衡穩住激動的心情，瞄見裴允緊張得額頭出了汗，便伸手握住她，看向江母：“這是大事，肯定要慢慢商議，媽，還沒吃飯吧，咱們先去吃點東西，我快餓死了。”
江母今天已經是驚喜連連，借坡下驢，拿起一邊的裙子：“好，我去換身衣服，”她起身，走到裴允出來的房間，“這間方便嗎？”
“方便方便。”裴允還沉浸在結婚提議的震撼中，想也沒想，就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等江母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江衡攬過一臉呆滞的她，湊到耳邊笑道：“別慌。”
……
隔天，裴允在醫院食堂跟蔣霏霏提起這事，蔣霏霏快要笑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誰，怪你自己頭鐵，非要在被抓包的邊緣試探，把未來公婆帶回家換衣服，虧你想得出來呀！你不知道開車讓司機去遠點兒的商場嗎，又不是沒車要走路去，笨死你得了，現在被逼婚了吧，看你怎麽辦。”
裴允飯也沒吃兩口，急着解釋：“昨天下的暴雨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時候讓老人家着涼了怎麽好嘛，本來就撞上她的車了……”
“所以呢，你就要去結婚啦？”蔣霏霏挑菜放進嘴，幸災樂禍道。
“結婚也不是不行，本來也不是和江衡玩玩的……”裴允惆悵道。
“你真要去結婚？！醒一醒啊你，你、你才和小男人認識多久，天哪，我算算日子啊，”蔣霏霏放下筷子掰起手指頭，“認識一個多月就在一起了，在一起一個多月就同居了，同居兩周就要結婚了，裴允，當醫生真是埋沒了你，你該去當宇航員啊，這速度，噌噌上天！”
“說正經的呢！”裴允哼一聲，“還拿我取笑！”
“不想結就拒絕呗。”蔣霏霏又拿起筷子，聳聳肩。
“江衡和他媽媽會傷心的吧……”
蔣霏霏瞪她：“結婚這種事豈能看別人臉色？！”
“——我還沒說完，我覺得，”裴允捂住臉，“好像我也不是不願意……但理智告訴我，太快了……”
徘徊在情感與理智之間，她備受折磨。
蔣霏霏翻起白眼：“你擋住臉是對的，因為我正翻你白眼呢。”
……
江母那天回去以後，坐在出租車上就激動地拿出手機，跟江父分享了天大喜訊。
“咱兒子太能了！虧我以前還擔心咱們會不會八-九十才能當上爺爺奶奶，阿衡這能耐，搞不好呀，明年就能抱上孫子孫女了！”
“是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我當年雄風一半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父震天的哈哈笑聲引得司機回頭注目幾次，江母也不在意，笑得和煦。
“是呀是呀，找時間把薛慧約出來吧，談談婚事，小裴今天有點兒吓着了，我還得多跟她熟悉熟悉，總之這事兒啊，得提上日程了，都同居了還怕什麽嘛對不對，領個證又不耽誤工夫，又不貴，九塊錢的事兒！”
“那是，這段時間多跟小裴聯絡感情，認真說起來，只見過一次，到時候婚禮上改口估計小裴都不好意思。”
“你說的對。”
江母很有行動力，跟江衡打聽了裴允哪天在醫院當值，說要約她下班吃個飯，就單獨兩人，培養培養感情。
江衡正感謝親媽的神助攻呢，當場應下。
于是江母挑了個不那麽熱的天，備好了禮物。
四五點的時候，江母自行開車去了滬城第一人民醫院。她原計劃在醫院外頭等，卻忽然起意，想去看看裴允工作的狀态，夢寐以求的醫生兒媳啊，當然得看看。
等她停好車，上電梯去了大廳，才後知後覺，自己還不知道裴允在哪個科。
三甲醫院就是這點好，設備先進，大廳有個很大的觸屏操作臺，輸入醫生名字就能彈出相關信息，哪個科，畢業院校，擅長哪個領域，職稱等等，一目了然。
江母輸入“裴允”，彈出了一張賞心悅目的證件照。
她點進去，視線牢牢定在三個字上面——泌尿科。
泌尿科？？？
江母被驚得有點站不穩，重新再看，仍然顯示泌尿科。
天啊……小裴她，竟然是泌尿科醫生？
江母難以置信，她順着導向牌指示上了四樓，沿着指向走去了泌尿科，沿途牆上貼的科普圖框，江母看了老臉都忍不住一紅，拿號等待的男人們更是對她這個明顯誤入的女人投來莫名的目光。
江母循着科室一個個地找，找到科室三外面電子屏顯示的醫生姓名：裴允。
我、的、天、哪！
江母心頭一梗，快步離開泌尿科，等她回到車上，穩住心神，給江衡打電話。
“江衡，咱們得聊聊。”
……
江衡這幾天春風滿面，待他到了江母約見的茶室，看見她平靜如水的目光，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