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可能!你騙我!!!”蟬衣望着面前的小團子,矢口否認,“不會的,不會的父親從來沒有食言過,他答應了我會回來,他就一定會回來!”
郁郁蔥蔥的千年古樹下面,一人和一團子就這樣互相對峙着。
金色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裏透漏下來,照在地上,細碎了整個地面。
“你自己都這麽說了。”小團子逼近,讓蟬衣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幾步,“你父親既然從不食言,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死了。”
“長老說過的……父親、父親只是被派出去做了任務而已——”
“還記得你見過的那場藍色火焰嗎?”小黑團子繞着蟬衣繞了一個圈,“那場火焰可将附近燒的一幹二淨,你父親死在那裏面也不足為奇。”
“……”蟬衣蒼白的嘴唇上下開啓幾次,但無話可說。
“你不好奇嗎?”小黑團子停在蟬衣的肩上,在他耳邊說道,“你從不好奇你父親到底在做什麽?為什麽情願獻出自己的生命嗎?”
“父親、父親他——”
“你不怨恨嗎?他再怎麽說都還是你父親啊。”小黑團子輕聲笑道,“你父親就算真的是死得其所,大公無私,可是你和你母親呢?還有你的妹妹呢?啧啧,真可憐。憑什麽別人就可以活下來,而你們家——你母親身體并不好吧?”
蟬衣垂在身側的手抽動了一下。
“去問問啊。”黑色的團子化為黑霧,一點點将蟬衣包裹起來,“去長老那裏問問,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不敢……”蟬衣的雙眼虛虛的閉了起來,勉強維持着神智清醒。
“沒關系。”分出一縷,點在蟬衣眉心,蘇宇的聲音在蟬衣聽來缥缈不定,“把這一切交給我好了,我幫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好。”
在蟬衣說出“好”字的一瞬間,黑霧猛地将他裹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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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會兒,黑霧又陡然從上落下,向四周散去。
待黑霧完全散盡之後,“蟬衣”睜開眼,好奇的望了望自己的一雙手,之後,向來的方向望去——
一絲紅光從他的眼底閃過。
“啧。”皺眉嗤了一聲,“蟬衣”一蹦一跳地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澤漆是現在影族一族的長老,自從全族人到這裏之後,一直都忙得焦頭爛額,腳不沾地的。
其實按理來說,澤漆是當不上長老的,他一來沒那個貴族血統,二來沒天賦,他原來的師尊也就看在他為人老實,刻苦能幹的份上才破格讓他當了祭司,在師尊死後,澤漆成為長老,并且是現今唯一一個長老。
原來的長老和祭司為了族人都死了,現在的影族可以說是群龍無首,澤漆被迫成為領導者,但是還有不少人暗地裏表示反對,更是火上澆油的是,即使安全到了這裏,水土不服就已經要了一批好不容易逃出來的族人的命,其中不少還是小孩子。
澤漆愁的頭發都白了不少。
蟬衣是現在小孩子裏面年齡最大的,天賦也是最好的,澤漆受蟬衣父親之拖,準備在蟬衣十二歲時收他為徒,因此格外關照蟬衣,可是這小子叛逆心也不小,這幾天都神出鬼沒的,一點都不想想自己的母親和妹妹。
這麽一想,澤漆就有些生氣。
“你去哪裏了?”剛剛從一個病患的帳篷裏出來,澤漆迎面就碰上了正巧路過的“蟬衣”。
“蟬衣”先是一愣,然後垂下頭,老老實實的站在澤漆面前,一副低頭認錯的樣子。
澤漆也沒多想,只當是“蟬衣”害怕,略微訓斥了他一番之後,帶着手下往另一個病患的帳篷裏走去。
走了幾步,澤漆一回頭,便見“蟬衣”跟在他後面,見自己望過來,“蟬衣”又慌忙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
澤漆無奈:“你跟着我幹什麽?”
“……”
“算了,你年紀也不小了,想要知道我幹什麽就繼續跟着吧。”
“蟬衣”眼神閃爍了一下,微微一點頭。
澤漆沒有繼續管“蟬衣”怎麽想,作為他未來的弟子,也不能總是那樣天真,讓他見識一下也好。
于是直接掀開帳篷前挂着的那塊布,澤漆走了進去,同時示意“蟬衣”跟上。
并不是每個族人都能經過裂縫而毫發無損,而且那場冥火燒傷了不少人,這個帳篷裏躺着的,就是些受傷嚴重的族人。
澤漆作為長老,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以法術幫忙他們減輕痛苦。
帳篷裏面各種草藥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一言難盡的古怪氣味,“蟬衣”跟在澤漆身後進來,不禁以袖掩鼻,皺着眉頭環視這個帳篷裏的一切。
澤漆在施法之後看了“蟬衣”一眼,頗有些訝異于他并未如同他想像中一樣大跳大叫,這樣一看,倒像是長大了不少。
于是對着“蟬衣”欣慰一笑:“不錯。”
“蟬衣”一愣,盯着澤漆的笑容良久,之後将手拿下,也慢慢回了一個微笑。
等一天事務全部處理完畢,澤漆回到自己的帳篷裏,對着跟了自己一天的小尾巴有些頭疼:“蟬衣,你為什麽今天一天都跟着我?”
“蟬衣”低頭,手背在身後攪在一起,低聲嘟囔:“我父親是不是死了?”
正在收拾的澤漆猛然擡頭,望向“蟬衣”:“你……”
見“蟬衣”惴惴不安的樣子,澤漆心中一軟,除了感嘆道該來的總是要來以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長嘆一聲,澤漆點頭:“是。”
頓了頓,他繼續說到:“你父親是護衛軍,是自願作為祭品,以便将族人傳送到這裏。他是個英雄。”
“果然……”“蟬衣”自言自語,“我猜對了。”
他的語氣相當平靜,一點都不像是蟬衣的跳脫性子。
澤漆忍不住被他冰冷的語氣給激得一個哆嗦。
他這個時候才感到不對勁,走到“蟬衣”跟前,疑惑問道:“蟬衣?你怎麽了?”
“蟬衣”擡頭,牽起澤漆垂在身邊的手。
澤漆不明所以,與“蟬衣”對望。
“猜猜我是誰?”“蟬衣”回視,這次開口,口中詭異的發出一個成年男子的聲音,同時,黑色的瞳仁倏忽轉為血紅,在澤漆驚訝的表情中,黑色的霧氣從蟬衣袖口猛地竄出,順着兩人的手臂攀上澤漆的身體,很快将他整個人吞噬。
松開手,任由身邊的黑霧把那個人包裹成一個繭子,“蟬衣”抱胸,望着眼前的大繭子,面上一派高深莫測。
同是一天晚上,白家這邊的處境也如同影族一般,混亂,騷動。
最先開始不過就是一個家仆突然高燒不起,半夜之時突然醒來,雙目赤紅,一口将照顧他的人咬傷。
再後來,白家所在的漳州裏,有不明的人形生物在城內四處屠戮,而城中居住的,多是毫無修為的平民,一時之間死傷慘重。
白家家主一面派出修士去追捕那個城中作亂的怪物,一方面家中又被連續不斷的哀嚎聲弄得心驚膽戰。
“上仙,您看看,這究竟是不是魔氣?”白家家主問明華的時候,額上還挂着幾滴冷汗。
明華沉吟片刻,找來了葉空青,葉空青搖搖頭又點點頭。
“……這是何意?”
“上古之時,人界被魔界入侵,其中人類修士也有不少試圖用魔氣改換體質,成為魔修。”葉空青說,“可絕大多數都在魔氣入體的一瞬間就爆體而亡,幸存之人雖修為大漲,但在一段時間後也逐漸因為體內氣息渾濁,最後衰竭而亡。”
說到這裏,葉空青皺緊了眉頭:“可是,這些所謂‘魔氣’入體的人都突然力氣大漲,喪失神智,不太像……又好像……”
就在葉空青一手撐着自己的下巴,開始自言自語的同時,一個小厮慌慌張張跑進來,見到明華和葉空青一個瑟縮,但又咬牙跑到白家家主耳邊低語了一番。
明華未動,但憑修為他也知道這個小厮說了什麽:溫韞玉不見了。
白家家主聞言後大驚,立刻望向明華:“上仙——”
?!
葉空青解釋道:“明華他知道了。”
所以他先一步出去解決外面的不明怪物了。
白家家主眼神犀利起來:“難道說,這整件事與溫韞玉有關?”
不然怎麽解釋他失蹤?
葉空青躊躇了一番,最後還是一點頭。
“好好好,很好。”白家家主怒極而笑,“傳令下去,發布白玉牌,通緝溫韞玉。”
“是。”小厮轉身欲走。
“等會兒,”白家家主叫住小厮,說,“還有,看好紫夫人,在騷亂未平息下去之前,不準她随意走動。”
“是。”
葉空青靜靜地看着白家家主發號施令,片刻之後,轉身離去,只是內心的疑惑消散不去:為何溫韞玉會在如此關頭這麽做?
要知道這樣做,幾乎就是自爆身份。
為了明華嗎?
不,自從明華身份知曉之後,他就根本利用不了明華了。
還有魔氣……
葉空青陡然停住腳步,想到,難道溫韞玉是魔界的人?
這樣一想,前面溫韞玉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被串聯起來了,但是卻單單有一股違和感在裏面揮之不去,葉空青再怎麽思索,也弄不清楚這股違和感究竟從何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媽呀,好想把雲火拉出來,然後“所有的蝼蟻都去死吧”——
然後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