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章節
劃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扇緊閉的屋門被人從屋裏頭打開,尹寒溟挺拔的身影從屋裏頭走出來。慕容良睿和安公公齊刷刷的将他堵在門口,慕容良睿神情焦灼而急迫,“她怎麽樣了?事情辦的還順利嗎?孩子是不是已經沒有了?”
尹寒溟看了一眼這麽失态的慕容良睿,紫眸裏便蘊含上一抹憂色,“慕容良睿,人事我們已經盡了……她腹中孩子能不能留得住那還得再看看。”
慕容良睿聽出他語氣中的滞凝,他黑眸一閃,凜聲道,“怎麽回事?”
尹寒溟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目光極快的從站在慕容良睿身側的安公公身上掃過,安公公心裏一驚。
尹寒溟臉上的神色讓慕容良睿腳底生涼,強烈的不安感從他的胸膛裏呼嘯盤旋着。他輕舔了舔自己發幹的唇瓣,極為勉強的扯出一抹笑來,對着尹寒溟道,“尹國師,有什麽話你大可以直接跟我說。我沒事的。”
尹寒溟并沒有給慕容良睿一個明确的答案,而是有些敷衍道,“她的事情,有些棘手。我再想辦法。你先不要着急。”
這種似是而非的答案越發的激起慕容良睿內心的惶恐和不安。他開始固執的攥緊尹寒溟的寬袖,逼着他給自己一個明确的答案。
昏暗的燈光下,尹寒溟的臉色也變的凝重起來,他對慕容良睿道,“眼下的情況有些棘手。即使她喝了藥湯,我也給她針灸過,可似乎都沒有答到預期的效果。她腹中的孩子還是流不下來,不僅如此,她……算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現在還是得再想辦法讓她快點流下腹中的孩子吧。不然她會有事情的。”
慕容良睿似是受不住這個打擊似的,雙腳一軟,安公公擔心他出事趕緊上前攙扶。寬大的長袍包裹着清瘦的他,安公公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只覺得這一刻的他輕的就像是院子裏被風吹落的合/歡樹的樹葉。
慕容良睿用了小片刻的時間才迫使自己鎮定下去,“那怎麽辦?你不是說她腹中的那個孩子一定要打掉的,要不然她會出事的。”
當他攢着眉心想再多問尹寒溟一些話時,尹寒溟已經邁着略顯沉重的步子從他們身邊走過。臨末了他留下話來說,“慕容良睿,我先去想點事情,她這邊等下要是醒了再跟我說下。”
不安的感覺萦上心頭,慕容良睿便急忙邁步向門內走去。而在他進了屋門後,一直沉默不言語的安公公一咬牙,趁着慕容良睿不注意,他便向尹寒溟消失的方向走去。
屋子裏的油燈燃燒着發出畢剝輕響。
慕容良睿走到寝榻前,床上的宋姒姒阖着眼安靜的躺在那裏。臉色蒼白的她小臉上萦繞着一股病氣。這一股病氣讓她整個人越發的像是個破碎的瓷娃娃。修長的手指從她的臉頰上輕撫而過,最後和他的目光一起定格在她還很平坦的小腹上,眼底的寵溺和缱绻也瞬間瓦解化作一片茫然的空白。
尹寒溟剛回到自己的屋裏,安公公就半佝着腰跟着他進了屋裏。尹寒溟擡頭看了他一眼,便又垂眸在書案上翻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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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公公“噗通”一下給尹寒溟跪下,語氣顫巍巍,“老奴多謝尹國師。”明明他是知道他給宋姒姒下了毒的,但他卻選擇不告發,光是這一點,他就要感謝他。
尹寒溟也沒有擡頭,只淡淡道,“我現在可以替你隐瞞,但慕容良睿還是會發現的。到時候你自己準備給他解釋吧。”
安公公似乎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語氣铿锵道,“若是皇上發現了,老奴就一命抵一命用自己的命賠給宋姑娘。”
她不除,所有人都不會有平靜的日子可以過的。
尹寒溟在書案上堆積的幾本書裏終于尋到了他要找的那本書。他連忙翻開那本書,一目十行的查看着。安公公手心裏已經滲出許多的濕汗,他知道尹寒溟現在有要事要做,沒空與他多扯話。但他一顆心還放在宋姒姒那裏,他忍了忍還是問出了他心中最想知道的那個問題。
“尹國師,那宋姑娘她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他的這個問題讓尹寒溟捧着書的手微微一頓,嘆着氣道,“我曾經跟你說過,她腹中懷的孩子是個鬼胎。一般的落子湯對她都沒有藥效,你覺得你那個毒藥真的能毒死她嗎?而且……”
終于說到最關鍵的話了,尹寒溟揉着眉心,語氣透出一種全所未有的疲憊和無力感。
他說,“而且,鬼胎乃至邪之物。我剛才給她診脈時,發現她的脈搏跳動十分穩健而有力,像是懷胎四五個月才有的脈搏。我懷疑她腹中的孩子可能根本不需要懷胎十月才能生下來。或許她這一胎只要五六個月就能生出來。到時候胎落,母死。”
安公公聽他這麽一說,心一猝,眉心馬上就被愁雲給壓下來了。
尹國師這話難道是在說大的死了後,小的就繼續繼承他娘親的衣缽,來吸食皇上的精氣?
胸口處有一塊石頭壓着,讓他的呼吸都變的困難。安公公又擰緊眉心,趕緊給尹寒溟磕頭,“尹國師,我家主子是個苦命人,老奴求你了。求你一定要幫皇上。他會是個好皇帝,不應該被宋姑娘那種女鬼給禍害了的……”
說句托大的話,慕容良睿可以說是安公公一手拉扯大的。在安公公心裏,慕容良睿雖然是他的主子,但他們之間的情意讓他比別人都希望這個少年天子能展翅高空,搏擊長空,做出一番大成就來。而不是像現在把自己的生命獻給宋姒姒這樣的女人。
安公公磕的很用力,額頭處已經被他磕的紅腫起來了。
尹寒溟終于擡頭,眯眼看向安公公。
此情此景讓尹寒溟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見到慕容良睿時的情形。那時候的他也像安公公這般卑賤的磕頭乞求着他。
最終,他被他的舉動給說服了,答應幫他。
只可惜,半年過去了。現在再回想往事,他倒是很後悔之前做的決定。
如果就讓她這樣死了,或許慕容良睿餘生會活在痛苦之中,但不會像現在這般一直生活在痛苦和苦難之中。
尹寒溟在心裏重重的嘆了口氣,面上淡笑着對安公公道,“你也別求我了,我也沒有辦法。解鈴還須系鈴人,所有的一切都是由那個叫宋姒姒的女子引發的。你既然有一命抵一命的決心,那要麽去把真相告訴她,讓她離開慕容良睿。要麽就狠心點攥上一把匕首,直接要了她的命。她的身子可以抗拒毒藥,但身子畢竟還是肉體。你用刀捅了她,她若是撐不住還是要去見閻王爺的。”
殘酷的話從尹寒溟的嘴裏緩緩吐出。尹寒溟他并不是一個有慈悲心腸的人,他這個可以引渡亡靈的大國師,見識過人世間太多的悲歡離合。
他是理性的,在慕容良睿和宋姒姒之間,他更傾向于幫助強者。至于宋姒姒,或許她也是不錯的,但正是她引起了所有的悲劇。
弱小的棋子,注定是被犧牲掉的。
尹寒溟的話對安公公來說簡直是當頭棒喝,在宮裏的時候有莺兒在她身側伺候着,他根本不可能把實情告訴她。而現在出了宮,沒有了莺兒,他又既然是抱着必死的決心,那為什麽不再試試看呢?
“老奴多謝尹國師提點。”安公公又向尹寒溟磕了磕頭,臉上的神色已經不似先前那般驚恐不安了。
安公公起身走出去。而尹寒溟在他離開後,也一下子沒有了繼續看書的興致,空洞茫然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燭臺上燃着的火苗。
夜涼如水。
一陣強風将破舊的屋門吹開。冷飕飕的寒風從慕容良睿的眼底吹過,刺的他有那麽一剎那根本就睜不開眼睛。
“皇上……”夜色中安公公有些鬼魅的出現在被風吹開的門口。
他一步步的向床榻側的慕容良睿走來,半佝着腰對慕容良睿道,“皇上,尹國師那裏有急事讓您過去下。”
慕容良睿看了一眼安公公,安公公低着頭,昏暗的光線照射在他的側臉上,他的臉上顯出恭敬的神色來。
慕容良睿又重新給昏睡中的宋姒姒掖好被角後才起身離開。安公公一直畢恭畢敬的跟在他的身後,待把慕容良睿送到尹寒溟的屋子前,他才對慕容良睿道,“皇上,老奴先去泡壺茶。”
慕容良睿點頭進了尹寒溟的屋子。而安公公也在門阖上的那一刻,卸下臉上僞裝出的恭敬神色,身影迅速一閃,在夜色中消失了。
躺在床上的宋姒姒做了個夢,夢裏她只身一人穿梭在酷熱難耐的沙漠裏。又餓又渴的她感覺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她下意識的輕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