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凱旋後相聚 (1)
當他終于帶兵趕到延河邊的時候, 江封憫已經一個人将幾個妄圖切斷她後路的守城殘兵重新收拾了一回。
“江将軍辛苦了。”袁修心說這位的戰力強悍成這樣, 那還用啥二十萬大軍,直接派她一個人出來不就行了?
“元帥辛苦。”在外人面前,江封憫始終是高冷的。她是個話痨, 不是不會和這些人打成一片,她只是不想,有那麽閑工夫, 還不如想想她的雲慈呢。
二十萬大軍沿途留下一部分人守城,此時還剩下十四萬。江封憫以為大軍趕到, 很快就會渡河繼續進攻, 卻發現袁修完全不着急渡河的事,反而派人要求與華志國皇帝歐陽烨和談。
這種事情袁修當然做不了主, 自然是舒雲慈的意思。意識到這一點, 江封憫有些郁悶。既然有聖旨到, 為什麽都不給自己一封書信, 難道雲慈都不想自己嗎?
三月春暖花開,盛辭的身體也有所好轉。不過血蠶依舊不許她處理朝政,盛辭也沒辦法。誰讓自己是個病人, 而血蠶是個大夫呢?
今日盛府迎來了皇帝陛下,舒雲慈看血蠶對自己戒備的模樣,保證道:“朕只是和她聊聊天而已,不會多打擾的。”
血蠶這才不情不願地走了。
血蠶前腳一走,盛辭急忙告狀,“陛下, 這丫頭現在越來越厲害,前幾天還把我吼了一頓,真的就是沒人能制住她了。”一向平和的盛丞相此刻委屈地像個小媳婦。
“想制她還不容易,前提是你要好起來。”舒雲慈拉過她的手,輸入一點內力給她,“當年太後中毒的時候,朕就是這麽幫她撐到血蠶制出解藥的。盛辭,必要的時候,朕也會這麽幫你。”
當年的事盛辭知道,舒雲慈為了鐘太後差點害得自己沒命。盛辭明白舒雲慈這番話的意思,自己被皇帝陛下認為是十分重要的人。她點頭,“微臣不會讓陛下如此辛苦的。”
君臣兩個就前方的戰況探讨了一下,其實早在開戰之初兩人就達成了一致。以隐國目前的國力不足以支撐整個戰局,所以開戰只是在給華志國壓力,重壓之下,迫使華志國割地求和,俯首稱臣。而延河,就是她們最開始擇定的地點。今後劃河而治,這樣以戰養戰,才能解決隐國國庫空虛不敢打仗的窘境。
幾天之後,華志國派來了使者進行和談。華志國确實國小勢弱,原本是靠着嚴國和蘭國的支持才敢不斷攪擾隐國邊境。如今蘭國皇帝喬堅被舒雲慈敲竹杠敲到神經衰弱,疑神疑鬼,一聽說隐國對華志國開戰,吓得他已經幾個晚上沒睡好覺了,總覺得下一刻舒雲慈或者江封憫就會出現在自己眼前,笑着說借一千萬兩黃金花花。蘭國有錢也不是這麽個大方法,所以面對華志國的求援,他根本就沒有理睬。
嚴國倒是很願意幫忙,畢竟嚴國并不與隐國接壤,如果華志國這塊緩沖地沒有了,嚴國就要直接面對隐國這個日漸強大的敵人,這是嚴國皇帝不願意看到的。就在嚴國準備出兵幫助華志國的時候,聽說隐國要求和談了,這樣華志國目前還剩半壁江山,緩沖地還有,嚴國就開始打退堂鼓。
華志國皇帝歐陽烨看出來了,這兩個大國現在誰都不願意對上隐國,那自己還扛什麽?趕緊和談。
和談過程是很搞笑的,奉舒雲慈的旨意,江封憫全程參與了和談。她也不用幹什麽,就在一旁坐着,只要華志國使者提出什麽異議,她就喊打喊殺,吓得華志國使者屁都不敢放一個。一切都按照舒雲慈預先設想的一樣,華志國割延河以東十三城給隐國,同時對隐國稱臣,年年進貢,歲歲來朝。隐國承諾不再主動攻打華志國,如果華志國受到別國攻擊,隐國出兵給予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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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一切都商量完了,一旁半天沒說話的江封憫
突然一笑,“那什麽,我們此次出兵的軍費貴國是不是給補償一下?”
華志國使者一口血差點吐出來。他心說這位是哪個山裏來的土匪啊?怎麽除了喊打喊殺就是明目張膽地勒索啊?他是不知道,勒索這種事江封憫已經很有經驗了。
在請示了華志國皇帝歐陽烨之後,華志國出了隐國一半的軍費開資。袁修摸着胡子暗贊,果然和皇帝陛下是一對,除了都會敲竹杠外,還都這麽不要臉。
三月底,大軍除了個別留守外,大部分人馬班師回朝。寧貞女帝舒雲慈親率百官到城上迎接。威武侯袁修晉升為撫國公,江封憫一戰成名,被封為平華将軍,餘者各有封賞。
戶部陸續收到華志國賠付的軍費開支,銀兩一接收,就開始償還之前從官員百姓那裏借來的債務。不足的用新接收來的十三座城裏繳獲的戰利品折現沖抵。
此舉贏得了百姓的認可。天子一諾千金,凡事像盛家這樣傾家借錢的人家都大大賺了一筆。
江封憫有了官職在身,京城裏也賜了将軍府。不過江封憫根本不在裏面住,她熟門熟路地摸進了皇帝的寝殿。
舒雲慈坐在桌邊喝茶,她剛剛落到寝殿門後,舒雲慈就笑道:“還行,記得回來。”
江封憫笑嘻嘻進了門,絲瓶一見立刻帶着宮女退下去,只留了一個小宮女在門口守着。
“想死我了!”江封憫上來将人抱了個滿懷。
舒雲慈當然也想她,一別一個多月,她終于又摸到了真實的江封憫。“你曬黑了。”一開口,舒雲慈就是嫌棄的話。
江封憫也皺眉,“你怎麽瘦了這麽多?”這腰,她感覺一使勁就會折掉。
“盛辭病得重,所以很多事都要我親自來做。”舒雲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将自己一個多月的辛苦一筆帶過。在她看來,路是自己選的,無論多麽辛苦都沒有抱怨的資格。
“辛苦你了。”江封憫心疼地親吻着她的額頭。
“怎及你沙場血戰辛苦?十五天連破十三城,這會是一個傳奇。”說到這一點,舒雲慈也為江封憫感到驕傲。
江封憫笑得特別開心,還好,自己終于成了一個有資格留在她身邊的人了。
門口的小宮女聽着裏面突然沒有動靜了,心說陛下和将軍這是睡着了?怎麽可能呢?不是說小別勝新婚嗎?怎麽直接睡覺了?當然她只是想一想,并不敢因為好奇心去偷窺。就在這時候,她看到了一只黑貓走到了自己腳邊,擡頭看着自己,“喵。”
“魚丸?”小宮女蹲下将它抱在懷裏,“你怎麽來了?”她左右看看,并沒有人,“陛下和将軍在裏面,你不能去打擾,快回去吧。”
魚丸趴在她懷裏,眼睛卻瞪着門,似乎很想進去。小宮女将它放到臺階下的地上,小聲道:“快走吧,被陛下發現會被嫌棄的。”
魚丸坐在地上,擡頭看着寝殿的房門,尾巴在地上一甩一甩的,十分可愛。
小宮女嘆了口氣,朝它擺手,“快走啊。”
魚丸終于起身,慢慢走了。
浴室裏,江封憫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人,素了好久的她心跳都和平日不同,“這麽想我?”
舒雲慈整個人都懶懶的,“好困。”她嘟囔着。
這可不是什麽好的信號。女皇陛下若是困了,那自己可就什麽都吃不到了。難得自己熱孝期過了,她可不想再委屈自己。家人她會想去,卻不會始終執着于傷痛。死去的人已經入土,活着的人還要好好生活。江封憫的手環住舒雲慈的腰,“最近是不是還有刺客?”
“刺客常有,不是什麽稀奇事。”她能坐在這裏說話,就說明刺
客一次都沒有成功過。不過沒有江封憫的保護,她多少還是要對自己的安全上點心的。
江封憫吻着她瘦削的肩,心疼道:“我回來了,刺客的事情有我。”
半晌舒雲慈都沒有回話,江封憫低頭細看,發現舒雲慈竟然已經睡着了。這時江封憫才注意到舒雲慈眼下淡淡的黑影,可見這段時間舒雲慈大概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一國之君哪是那麽容易當的?江封憫将人抱緊,“好好睡一覺吧,我的陛下。”
舒雲慈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她夢見自己被隐國百姓驅離隐國。百姓富足,國家強盛,但是百姓卻要她退位。
“隐國百姓就是這麽忘恩負義的人嗎?”夢裏的她冷笑。
所有朝臣都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百姓的做法。她的目光落到了最前面的盛辭身上,卻發現盛辭只是坐在那裏,一言不發,甚至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所謂的衆叛親離大概就是這樣了吧?舒雲慈并不害怕。她要拿到至高的權利,為的就是帶領隐國富強起來,如今心願已了,不就是退位嗎?她簽署了退位诏書,孑然一身地走出皇宮,甚至都沒有回頭。
前面迎接她的,是江封憫燦爛的笑臉。是啊,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這個傻子都笑得這麽沒心沒肺。
舒雲慈也笑了,什麽權利地位,名利繁華,真當她舒雲慈就那麽在意嗎?唯有這個傻子,才是自己最不想失去的。
“雲慈!雲慈!你醒醒!”突然,江封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舒雲慈睜開眼,覺得頭疼欲裂,她皺着眉,發現江封憫正一臉緊張地看着她。“怎麽了?”
“我才要問你怎麽了?你一直在來回翻身,嘴裏說什麽也聽不清楚,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江封憫極為警醒,舒雲慈每一次翻身她都知道。看到舒雲慈不停地輾轉反側,嘴裏還在嘀咕,她就覺得不對勁。她點燃了蠟燭,看着舒雲慈還在折騰,額頭上都是汗,這才決定将其叫醒。
“沒什麽。”舒雲慈不願意多說夢裏的事。
江封憫拿過一旁的帕子幫她擦幹臉上的汗,見她依舊蹙着眉,一張漂亮的臉現出不正常的蒼白。“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這麽難看。”
舒雲慈也不說話,就是鑽進江封憫的懷裏,将頭站在她的頸窩處,“睡覺。”
面對這麽孩子氣的動作,江封憫也只好将疑惑埋在心底,将人抱緊,一同入睡。
第二天一早,舒雲慈照常早早起床去上朝。江封憫也沒閑着,跑了一趟盛府,找血蠶說了舒雲慈的情況。
血蠶正在給盛辭進行針灸,盛辭還是不能去上朝,聽了江封憫的話,她對血蠶道:“一會兒你進宮看看陛下吧,她這一陣子比我還拼命,就算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了。”
血蠶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其實宮裏就有現成的太醫,不過江封憫信不過那些人,所以一定要血蠶看過才放心。
舒雲慈下朝回熙華殿的路上,看到了魚丸就趴在一旁的宮牆上看着自己。她停下腳步也看着魚丸,一人一貓就這樣對視着。周圍的宮女太監都在一旁候着,心說這只貓果然厲害,宮裏面還沒有人敢和皇上對視這麽久的呢。
良久,舒雲慈招招手,魚丸立刻跳下宮牆,跑過來在她的腳邊蹭個不停。舒雲慈彎腰将魚丸抱起,帶着人回了熙華殿。
書房裏,魚丸吃着一大塊魚肉,不時用粉紅的舌頭舔着鼻子。江封憫見這兩個生物似乎終于和好了,笑道:“你終于肯喂它了。”
“我喂它沒問題,不過如果它再敢吃成一頭豬,就直接送去禦膳房炖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江封憫看到魚丸明顯地哆嗦了一下。然後連魚肉都不吃了,遠遠走開,坐在書房一角舔毛。
“你看你把它吓的。”江封憫招招手,魚丸往前走了兩步,注意到舒雲慈的目光,它又退回到原處,繼續舔毛。
江封憫搖搖頭,果然就算是一只貓,舒雲慈也要絕對的掌控。
血蠶在外面求見,舒雲慈的目光落到江封憫身上,“你叫她來的?”
“我讓她給你看看,這樣我才放心。”江封憫起身走到舒雲慈身邊,抽走了她的朱筆。
舒雲慈到底沒說什麽,吐出一個字:“宣。”
血蠶進來施禮過後,過來給舒雲慈診脈。過了一會兒,她收回手,江封憫幫忙放下舒雲慈的衣袖。
“如何?”江封憫問。
血蠶有些無奈,“陛下,您已經日理萬機,能不能先不要練功了?就算您是這天底下最強的人,可到底是個人,您這樣熬着自己的身子,真的不要命了嗎?”血蠶就沒見過這麽不拿自己當人看的人。
舒雲慈點點頭,“朕知道了。辛苦你了,盛辭怎麽樣?”
江封憫十分不滿她将話題岔開,急忙搶話道:“血蠶,雲慈她到底要不要緊?”
血蠶挑挑眉,呦吼,叫雲慈哦,不是陛下哦。
江封憫叫習慣了,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見血蠶只是挑眉看着自己不說話,她更加着急,“你說呀。”
“陛下需要休息靜養,否則她的身子會被拖垮的。”血蠶攤手,“陛下忠言逆耳,臣也沒有辦法。将軍,靠你了。”她放下一瓶藥,“一日一粒,能多撐一段時間。”
血蠶走了,舒雲慈拿起朱筆準備繼續批閱奏章,江封憫直接過去将人抱起來就往外走。
“你幹什麽?”舒雲慈問。
“帶你去休息。”江封憫話音剛落,就感覺懷裏一輕,舒雲慈已經重新回到書案後。
“朕還有奏章沒批完。”她面無表情地說。
“雲慈!”江封憫從來沒在舒雲慈面前冷過臉,這次真的升起了一股火。
舒雲慈擡頭,十分感興趣地看着生氣的她,“你要對我發火嗎?”
江封憫不說話,氣勢上已經開始減弱。舒雲慈的氣場實在太強,她有點扛不住。
“叫聲陛下來聽聽。”
“陛下。”江封憫乖乖開口。
舒雲慈笑着拍拍她的手,“等朕批完這幾本奏章就去休息。”
這對于一向說一不二的舒雲慈來說已經是極大的讓步。江封憫也不去一邊,就站在書案旁看着她批。
批完幾本奏章,舒雲慈放下朱筆,起身道:“今天天氣不錯,你陪朕出去走走吧。”
江封憫本來要拒絕,她還是想讓舒雲慈多休息一下。可是想想出去散散心也好,免得舒雲慈再胡思亂想做噩夢。
城外的山林中,桃花盛開。兩人走在桃花林中,落了一身的花瓣。
自舒雲慈繼位以來,兩人很少能有這麽輕松惬意的時候。想想不過兩年多,隐國已經有了很大的發展,而自己,也成了一個孑然一身的人。世事無常,不過如此。
“如果你想滅了淩國,朕會幫你。”舒雲慈站在桃花樹下,人比花嬌,分外美好。
江封憫搖搖頭。“是江正清的錯,他已死,恩怨全消。”
“你倒是豁達。”舒雲慈沒有就此事再多說。
江封憫伸手将她肩上的花瓣拿掉,“都說了是出來散心,你就別想着國事,咱們好好看看風景。”
兩人上了山頂,看着江山萬裏,只覺得胸中開闊無
比。一路走一路閑聊,偶爾江封憫因為嘴欠被舒雲慈踹上一腳,就這麽走走停停,卻是濃情蜜意。
走到半山腰,樹上突然有飛鳥驚起,舒雲慈眼眸微眯,江封憫已經閃身到她前面,擡手擋掉了一只□□。
□□變了方向射在一旁的樹上,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箭上有毒!小心!”舒雲慈說話的同時伸手一抓,直接抓住了一支□□的尾羽,她的手腕一抖,已經将□□丢了回去。樹林裏一聲慘叫,顯然有人被刺中了。
江封憫立刻明白了舒雲慈的意思,她飛身抓了一把樹葉撒出去。她的摘葉拈花已經爐火純青,這一把撒出去威力巨大,樹林裏一片慘叫聲。
“上面!”舒雲慈道。
江封憫擡頭,見一張網已經撒了下來。她手中的旋翎槍變成槍的形狀,槍尖一挑,勾住網子,直接甩了出去。
對方一見這幾招都落空了,也不戀戰,直接撤走。
江封憫和舒雲慈都沒有要追的意思。這麽多次的行刺,兩人都有經驗了。舒雲慈雖然沒太拿這次行刺當回事,但是好心情也沒了。
“放信號吧。”她已經繼續下山了。“等朕得空了,要不把這幾個人敲到吐血,朕就白當這個皇帝了!”她指的是鄰國那幾個皇帝。
江封憫也不好笑出聲,只是捂着嘴。這麽多次的行刺舒雲慈都沒有發作,原因很簡單,她太忙了。隐國正是努力發展,增強國力的時候,根本無力支撐戰争帶來的巨大開支。之前和華志國的一場仗,舒雲慈已經在賭國運了。華志國國小兵弱,她啓用了江封憫這個奇兵,又利用各國之間制衡之道,才能迅速結束戰局。
如今隐國拿下華志國一半國土,逼着華志國俯首稱臣,已經引起了各國的重視。那幾國為了自保,難保不會聯合起來。這個時候的隐國根本不能再出兵了。
作為信號的煙花放出去,很快山下的侍衛上來将屍體都擡了回去。舒雲慈回宮也沒批奏章,說是休息,結果沒躺多久就被江封憫撩得發了火,将江封憫踹出寝殿後,她獨自練功。
江封憫坐在回廊下,委屈地低着頭。她只是想讓舒雲慈好好休息,自己也沒想怎麽樣,怎麽就被踹出來了?
“喵。”魚丸走過來,後腿一跳,跳到江封憫的膝蓋上,伸手輕輕撓着她的手,似乎想要和她玩。
江封憫擡頭看看,指着柳樹上新發芽的枝條,“幫我折一枝來。”
有一旁站着的小太監搬了梯子,上去折了一根柳枝回來。江封憫看得直皺眉,折根樹枝這麽費勁的嗎?還需要搬梯子?
她拿着柳枝當逗貓杆,一甩一甩地逗着魚丸。魚丸這下可開心了,撲來撲去的,引得一旁幾個太監宮女都笑得不行。
江封憫也是真無聊,這麽一玩就玩了大半個時辰。後來魚丸累了,趴在她的膝蓋上休息。
熙華殿裏十分安靜,連樹上的鳥都不叫了。就在這一片靜谧中,舒雲慈感覺到一陣內力波動,她立刻起身進了寝殿。魚丸正在睡覺,突然從江封憫的膝蓋上摔下來,十分不滿,不過它再擡頭,發現江封憫已經不見了。它坐在地上叫了兩聲,見沒人理自己,搖着尾巴走了。
江封憫剛剛進入寝殿,就看見舒雲慈一口血吐出來,人也倒在床上昏迷不醒。
“傳太醫!”江封憫朝着門口喊了一嗓子,人已經到了床邊。她抱起面如金紙的舒雲慈,吓得心髒都漏跳了好幾拍。
“雲慈!”她的手抓住舒雲慈的手腕,一探內息,亂得一塌糊塗。她試着用自己的內力幫助舒雲慈将內力倒回丹田,結果就是讓舒雲慈再多吐一口血。這下她也不敢亂來了。
太醫們趕到
過來診脈,只說是心脈受損,受了重傷。皇宮裏有專門應急的藥,關鍵時刻總能吊着一口氣,不讓人立時喪命的。
藥被送進舒雲慈的嘴裏,她卻已經咽不下去了。江封憫一見直接吻上她的唇,舌尖滑動,将藥送進了她的喉嚨。
旁邊一衆太醫都尴尬地低下頭,默默退了出去。
江封憫讓絲瓶派人去請血蠶,自己則去了湖底密室。這是她第一次來到密室,之前舒雲慈告訴過她地點,她從未來過。
舒正危和五鬼聽說舒雲慈受了重傷,都坐不住了。跟着江封憫來到熙華殿。這六個人都不能被人看見,江封憫支走了所有太監宮女。
舒正危過來一探內息,皺眉道:“她的歸元功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了。這丫頭就是莽撞,這種時候必須有人在身邊護法,她怎麽一個人就敢這樣做,當真不要命了。”
“前輩,您就別說這些了。”江封憫真是急得不行,“現在怎樣才能救她?”
舒正危搖搖頭。
江封憫心頭就是一緊,“前輩搖頭是什麽意思?”
“沒人能救她,到了這一步只能靠她自救。”舒正危嘆了口氣。“江丫頭,你可知百年間為何只有我一個人練到了歸元功第三重嗎?”
江封憫抱拳,“請前輩明言。”
“因為很多人都是像小慈兒一樣,卡在最後的關頭無功而返。”舒正危覺得以舒雲慈這麽高的天分,應該可以成功。沒想到還是這種結果。
江封憫多少松了一口氣。看來至少還是沒有性命之憂的,只是沒有練成歸元滅魂而已。這個時候的她并沒有注意到舒正危說的最後四個字,就算她注意到了,也沒有明白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
血蠶趕到,診脈之後也覺得頗為棘手。她出去和太醫院的幾位老爺子好好商量了一下,最後才下了方子。
有血蠶在,江封憫多少能安心一點。她不是放心不下太醫的醫術,她是不放心太醫的忠心。
舒雲慈依舊昏迷着,所有的藥都靠江封憫一口一口度進去。舒正危先叫五鬼回湖底密室,免得在眼前晃來晃去看着心煩。他嘗試用內力幫助舒雲慈将體內混亂的內力導回丹田。
江封憫說她試過了,根本不行。
“慢慢來。她的歸元功就是在不停地破壞別人的內力,所以一次只能輸入一點,多了就會激起她的內力的抵抗,只會讓她受更重的傷。”事實證明,有個明白人是很重要的。舒正危每個時辰用自己的內力幫舒雲慈一次,在七個時辰之後,舒雲慈的內力終于不再混亂。
“多謝前輩。”江封憫看到舒雲慈的臉色由青轉白,終于舒了一口氣。
舒正危擡頭,“你謝我?”
“呃……”江封憫知道這個老頭快一百歲了,脾氣怪異得很。當下也不敢接話。
“小慈兒是我的徒弟,我當然要救她。何來你謝?”舒正危這時候才想起面前這個江封憫,“我知道她喜歡你,所以由着你胡來。江丫頭,我實話告訴你,她的歸元功之所以到現在還沒練成,很大程度就是因為你。你耽誤了她多少時間和精力?”舒正危突然板起臉來,有一股子邪氣散發出來,那不是尋常小妖,而是絕世魔頭。
江封憫低下頭,舒正危的話她完全明白。自從舒雲慈繼位,她幾乎就長住在熙華殿。舒雲慈一直默許了這樣的做法。兩個有情人在一起能做什麽?還不是床笫之間的事。舒雲慈是個絕對不允許自己半途而廢的人,所以只能抓緊每一點時間來練功。
“是我害了她。”江封憫懊惱着。她仗着舒雲慈的寵愛就這麽有恃無恐,她以為是濃情蜜意,卻原來只是她不斷再給舒雲慈添麻煩而已。
“倒也不全是。最根本的還是她自己作死。”一想到這一點舒正危就來氣。要不是看在徒弟只剩下半條命的份上,他非得将她打一頓不可。
“前輩,現在還能做什麽?”江封憫沒有懊惱太久,她現在只想着如何能救舒雲慈。
“我是什麽都做不了了。你……”舒正危想了想,“你就陪着她吧,她醒過來看到你會安心的。”他搖搖頭站起身走了。
江封憫坐在床邊,看着連呼吸都變得微弱的人兒,心疼的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雲慈,我知道我錯了。你快點醒過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胡鬧了。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晚上我再也不鬧你了。你還有那麽多事要做呢,別一直睡下去啊。”江封憫絮絮叨叨地說着。
舒雲慈被說話聲活生生吵醒了。她睜開眼的同時,擡手一把将江封憫推了出去。“吵死了!”
江封憫笑了,“你終于醒了!”
舒雲慈推了這一下就感覺頭昏眼花的,急忙又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你叫血蠶進來,我有話要說。”
血蠶很快進來,見過禮後就過來診脈。她的手指剛剛搭上舒雲慈的手腕,臉色立刻就變了。
“陛下……”
舒雲慈示意她噤聲。“沒什麽大驚小怪的。你把朕的情況如實告訴盛辭。朕的身體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朝中的事務就要靠她了。讓她多選一些幫手,不必請旨,朕一概允準。”她的聲音透着虛弱,聽得江封憫的心一揪一揪的。
血蠶點頭。見舒雲慈沒有其他的吩咐了,她就退了下去。臨走的時候她看了江封憫一眼,江封憫也跟了出去。
舒雲慈疲憊地躺在床上,再次閉上眼睛。
出了寝殿,血蠶将江封憫拉到無人處,“看你這麽鎮定,應該是還不知道陛下出了什麽問題吧?”
江封憫一臉懵,“她的身體還有什麽問題?”
血蠶想了想,覺得還是直接說比較好。“陛下的內力沒有了。”
“什麽?”江封憫這一聲驚叫被血蠶早有先見之明地捂了回去。
“你喊什麽?這種事如果讓外人知道,陛下有多危險你知道嗎?”血蠶不滿。
江封憫的腦子嗡嗡作響。“怎麽會這樣?”
“這要問陛下,她練的歸元功大概就是這樣的武功。”具體的血蠶也不清楚。
“還……還有辦法恢複嗎?”江封憫聽自己的聲音都覺得特別遙遠。
血蠶聳肩。“我不知道。”
好半天,江封憫才僵硬地點頭。“我會好好保護她。”
血蠶走了。江封憫看着寝殿緊閉的大門,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舒雲慈,要怎麽安慰她呢?她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要是以後都沒有了內力,她會變成什麽樣子?
舒雲慈迷迷糊糊眯了一會兒,等她再度睜眼的時候,看到江封憫就靠在床邊看着自己。
“站着做什麽?過來坐。”她伸出手。
江封憫急忙過來拉住她的手,“為什麽會這樣呢?”她想不通,明明之前舒正危還用了七個時辰幫助舒雲慈将內力導回丹田的,怎麽一下子就沒有了呢?
“血蠶告訴你了?”舒雲慈倒是很平靜。見江封憫點頭,她道:“其實你應該很清楚,歸元功的反噬能力有多強。要達到什麽樣的攻擊力,幾乎就要面臨什麽樣的反噬。之前修習第二重歸元破魂的時候,若非大老頭相助,我就已經出事了。不過那時候出事,最多就是受內傷,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內力全失。”
江封憫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歸元功越是練到最後,反噬時受到的傷害就越大。
她想起來舒雲慈在練成歸元功第二重的時候正是為了救鐘太後幾乎耗盡自己內力的時候,如今又是這樣,為了國事幾乎熬垮了自己的身體。
“為什麽你每次都要選在自己身體最差的時候做最關鍵的沖關呢?”江封憫相信這絕對不是巧合。
“因為這時候我的內力護體能力最強。只是這次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舒雲慈苦笑。
難得眼高于明事情還有轉機。“你是不是知道怎麽恢複內力?”
“很簡單,練成歸元功就好了。”舒雲慈輕描淡寫地說。
江封憫倒抽了一口氣,說得真簡單。她如今連內力都沒有,拿什麽練功?
“總會有辦法的。”雖然她目前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無論如何,舒雲慈這一次确實傷得很重,就算她再逞強,也沒辦法上朝了。
幾天之後,朝臣們上書,既然皇帝身體抱恙,就應該請太上皇回來暫代朝政。
舒雲慈養傷期間看不到奏章,盛辭卻冷笑着将奏章丢到一旁。“這群老臣,就想着請太上皇回來賣些情面,也不想想太上皇肯不肯回來。”
血蠶道:“太上皇自然是不肯的。好不容易丢開這些國事,哪能還往上湊?再說太上皇的身份敏感,若是回來那就真是老糊塗了。”
“咳咳……”盛辭伸手敲了她一下,“你別以為他是太上皇,你就可以這麽編排他。”
血蠶撇撇嘴,不說話了。
江封憫去見了舒正危,求他給想想辦法,舒正危也沒撤。他練成歸元功第三重的時候都快五十歲了,那時候修身養性多年,歸元功的反噬力他是硬生生給磨過去的。
歸根結底,就是舒雲慈太性急了。如果她肯用十年以上的時間來練,以她的天分,根本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的內力不是沒有了,只是被暫時封住了而已。丫頭,你別想着用自己的內力幫她解封。第一你的內力不夠,第二她根本承受不住。我之前就說過了,這種事只能靠她自己。”舒正危雖然無奈,卻也不慌。他相信舒雲慈一定會有辦法的。
江封憫當然也相信舒雲慈會有辦法恢複內力,只是這個過程必然是無比艱辛的。而她自己卻什麽都做不了。
舒雲慈養傷期間幾乎一直在睡覺,似乎要把這幾年操勞國事缺的睡眠時間完全補回來。她受傷的消息被當成了第一等的機密,嚴禁外傳。大臣們只知道皇上病了,卻不知是這樣嚴重的內傷。
掌燈之前,江封憫進了寝殿內室,舒雲慈已經睡了一天了,午飯都沒吃,她一定要把舒雲慈叫起來吃晚飯。
她的手撩開床幔,看到裏面安靜睡着的女子。臉色有些蒼白,呼吸也不是太順暢,但是睡得還算安穩。她的手輕輕摸着舒雲慈的臉頰,突然感到被子裏有什麽東西在動,她吓了一跳。猛然掀開被子,“喵。”魚丸從裏面跳出來。
“你怎麽在這?”舒雲慈可沒有抱着貓睡覺的習慣。
魚丸原本和舒雲慈睡在一起的,被打擾了有些不高興,跳到江封憫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