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出兵華志國 (1)
果然, 郭大人氣得渾身顫抖, 半天說不出話。
“來人,快點請郭大人下去休息,一把年紀了, 可別出個好歹。”舒雲慈一擺手,有太監過來将郭老頭架了下去。
其他人還想勸舒雲慈選妃,舒雲慈只是笑, 并不接話。這些人家中都有子侄與自己年齡相當,真當自己不知道這些人打的什麽主意嗎?
“好了, 各位卿家, 選妃也好,大婚也好, 都等着國家安定, 百姓富庶之後再做。國庫如此空虛, 你們拿什麽給朕大婚?還是各位卿家願意出銀子啊?”她最近很願意從朝臣兜裏劃拉錢。這些大臣都是簪纓世家, 富得流油,有幾家的家底比國庫都厚實。
大臣們不說話了,這位皇帝和太上皇遠明帝不同, 遠明帝是懷柔政策,大家做做事,賺賺錢,治理治理國家,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這位皇帝,別看是個女子, 手段強硬狠辣,做事堅決果斷,關鍵是心思深不可測,多少官場老油條一見寧貞女帝的笑容後背都發涼。之前大家在皇帝面前總還有一些情面可講,如今新君面前,她不認情面,你就半點情面都沒有。只要犯了錯落到她手裏,抄家治罪一樣都少不了。
舒雲慈看着下面的大臣們各懷心事,她心裏冷笑,和這些老油條們打交道,就只能一針見血,上來就扼住他們的喉嚨。
見大家都沒什麽話可說了,盛辭慢慢站起身,別看她最年輕,還是個女子,但是身為丞相,亦是百官之首。她一起身,便吸引了所有大臣的目光。
“國家正是發展之際,陛下為百姓推遲大婚,實在是隐國百姓之福,社稷之福。”這句話說出來,就為舒雲慈拒絕大婚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理由。為了省錢啊,國庫沒錢啊,咱們陛下窮着呢。
前朝鬧出那麽大的動靜,身在後宮養病的江封憫也聽說了。她覺得自己一個在上面的……咳咳……那什麽……自己一個能打能扛的人,犯不着讓舒雲慈擋在自己面前。
“想不到最終我成了紅顏禍水?要不然我還是搬出去吧,反正我每天晚上過來那幫大臣們也看不見。”想讓江封憫放棄夜夜笙歌的福利那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舒雲慈看着她,眼皮微擡,看似不經意,卻也霸氣十足道:“你覺得我護不住你?”
江封憫急忙搖頭。好家夥,這要是讓女皇陛下誤會了,自己就慘了,晚上還不得跪搓衣板去?“我只是不忍心讓你為難?”
舒雲慈笑,“我為難的事多了,你幫得了我這一件,幫不了我下一件。人嘛,總會遇到這些事的,撐過去就好了。”她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這世上沒人能逼她做不想做的事,誰都一樣。
“等我去立了戰功回來,讓他們閉嘴。”就算有舒雲慈護着,江封憫如今的身份也确實尴尬,她需要用能力給自己掙一個身份。
舒雲慈拉着她的衣領子靠近自己,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封憫,你要立功不是為了他們,是為了我。”她的眼眸明亮如星,手指輕輕摸着江封憫的下巴,十足的誘人。
“是,我的陛下。”江封憫将人抱住,手慢慢伸進了她的衣服裏面,只是沒有任何動作又退了出來。她如今還在熱孝期間,這種事也只是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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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雲慈垂下眼眸,眼底都是對于江封憫的憐惜。她的側臉輪廓優美,江封憫只能別開目光,防止自己心猿意馬。
“你在想什麽?”江封憫故意說點什麽,免得自己又開始胡思亂想。
“我要在明年出兵之前攢夠大軍所用的糧草物資,這兩年隐國雖然富足了一些,到底家底薄,這一次出兵,兩年的積蓄全都用上不說,恐怕還不夠。”她抱着江封憫的脖子,笑得甜美,“我想去跟喬堅借點銀
子。”
江封憫都替喬堅叫屈了。這竹杠被敲的,左一筆,右一筆,蘭國确實富庶,但是總被這麽敲下去,喬堅早晚要動刀兵的。
“你就不怕喬堅忍無可忍直接出兵開戰?”江封憫覺得若自己是喬堅,拿着這筆銀子把全江湖的殺手都雇來,一人一天行刺舒雲慈,一年都不帶重樣的
“蘭國富庶,喬堅不會因為這點銀子就開戰的。不過……”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等我拿下華志國,蘭國一定坐不住,開戰只是早晚的事。”
其實舒雲慈知道,現在并不是出兵的好時機。她應該再修養幾年,讓隐國的國力再強大一些,國庫再充盈一些再去動華志國。但是華志國大概也是這麽想的,所以這兩年頻繁攪擾邊境。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忍辱負重的人,哪怕是兩敗俱傷,她也要讓華志國知道,如今的隐國,早就不是它一個小國能動的了。
過年的時候,舒雲慈将太上皇遠明帝等人全都接到了皇宮之中,一大群人使得後宮空虛的皇宮熱鬧了很多。遠明帝當然也聽說了舒雲慈留一個女子常住寝宮的事情,其實還有幾個老臣去尚德宮請他出面,他雖然不是什麽大才,這麽多年皇帝豈是白當的?作為太上皇其實是很尴尬的,所以歷來皇帝都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活着就讓位的少之又少,就是因為新皇會顧忌太上皇的身份和權威,一個處理不好,就是反目成仇的悲劇。
面對過來請安的朝臣,遠明帝下令緊閉宮門,一律不見。他很清楚自己選的這個接班人,雖然是經天緯地的大才,但是性格缺陷嚴重,絕對不是一個圓滑的人物。就算她能夠帶領隐國強盛起來,也必将得罪大一票人。舒雲慈不在乎,遠明帝當然也不在乎。這些朝臣若還在夢想能如他在位時那樣無為而治,這樣的夢最好早點醒過來。
除夕守歲,一家人熱鬧非常。私下裏,舒雲慈正式将江封憫帶到遠明帝面前,坦言這是自己選的人。
對此遠明帝早就知曉,也沒什麽吃驚的。他只是問:“你們會大婚嗎?”
這一問連舒雲慈都愣了一下,大婚?她從未想過。
舒雲慈低頭思考了一會兒,擡頭看了江封憫一眼,“不會。”
遠明帝點點頭。轉頭叫何悠出去,過一會兒,何悠端了一個盒子上來,“慈兒,這是我舒氏皇族傳承下來的東西,都是在皇帝大婚或者繼位時傳承。我本來想着等你大婚的時候給你,既然你想好了不會大婚,這東西現在就給你了。”
舒雲慈接過木盒,打開見裏面是一對玉镯。她有些不解,這對玉镯固然珍貴,但是一國皇族何以會以一對玉镯作為傳家寶?“父皇……”
遠明帝擺擺手,“其中深意,你們自己去理解吧。”
舒雲慈将木盒交給江封憫,看着遠明帝笑道:“其實父皇也不知道吧?”
“嗨!”遠明帝有些臉紅。“你這丫頭!都當了皇帝了怎麽還這麽沒大沒小的!”
江封憫在一旁也不敢笑,憋笑憋得嘴角都在抽。
兩人又去見了鐘昭媛,現在應該叫鐘太後了。雖然她并未被封為皇後,但是誕育皇帝有功于社稷,自然還有有個太後的頭銜。
鐘太後和反應和遠明帝不同,她完全不知道女兒會選擇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當着江封憫的面她不好多說什麽,但是錯愕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江封憫十分理解地先走了,鐘太後拉着女兒的手,眼淚都出來了。“慈兒,你怎麽想的?怎麽能和一個女人在一起?你們……你們将來怎麽生孩子啊?”
舒雲慈笑,“母後,我為什麽要生孩子?”
“你……你是皇帝,當然要有皇嗣的。”鐘太後突然想到什麽,“你若一
定喜歡她,那就罷了,可是你總要有自己的孩子。你若是怕選個男人進宮會牽扯朝中勢力,那就選個平民也好。總歸……總歸要個能讓你懷孩子的男人才是啊。”
這話若不是由親娘說出來,舒雲慈早就翻臉了。憑什麽她就需要一個男人?就為了一個孩子?女人不生孩子怎麽了?難道就不能活了?
“母後,我不會和男人在一起的。我只喜歡她,我們在一起十多年了,不會再有別人了。”
面對女兒如此決絕的态度,鐘太後除了流淚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她總覺得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過分地軟弱才逼得女兒必須強悍起來,結果就是女兒過于強悍,已經不再像個女人了。
回到熙華殿,舒雲慈看到江封憫正在拿着那一對玉镯研究。“你看出什麽玄妙了?”
“到底是你們皇族的東西,我本來不該看的。可我就是忍不住好奇心。”江封憫出身皇族,明白有些東西是皇族隐秘,實在不該外人看。
“不該看你還看?”舒雲慈過來扯着她的腮幫子,強迫她看着自己,“你這是把自己當外人?”
“疼疼!”江封憫一看舒雲慈要翻臉,急忙賠笑臉。“我這不是沒把自己當外人才看嘛。”
舒雲慈這才松了手。她看中的人,花了十多年心思培養,吃幹抹淨這會兒想撇清關系?門都沒有。
她拿過玉镯裏外看了一陣子,發現這玉镯并不像水頭很好的樣子,裏面有一些冰絮紋和雜質,看着很一般。“也許就是哪位老祖宗一時糊塗随便拿了一對镯子當成了傳家寶。後來清醒了就編了一個有深意的借口企圖蒙混過去。”
江封憫急忙過來捂她的嘴,“你也不怕你家祖宗來找你?這麽口沒遮攔的。”
舒雲慈聳肩,“怕什麽,自家祖宗還能害我?找過來更好,順便問問到底有什麽深意。”她這性子,天地鬼神都不怕,真正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她抓過江封憫的手,将一只镯子套上,自己戴了另一只。“一人一只,免得打架。”
江封憫吓得就要摘,“你幹嘛?傳家寶啊,這麽珍貴的東西你就這麽戴上了?萬一磕壞了怎麽辦?”
舒雲慈一拍她的手,瞪了她一眼,“就是珍貴朕才讓你戴的。你說還有什麽地方比戴在我們手上更安全?”
“我……”江封憫竟然無言以對。确實,以她們兩人的武功,足夠保護這镯子不被別人偷走。可是……這不對啊!這不是對傳家寶的态度啊!
“你信不信,父皇不知道镯子裏的秘密就是因為皇爺爺沒有告訴他,也就是說镯子還在,但是秘密早就失傳了。”舒雲慈轉着手腕上的玉镯,“每一代都把玉镯放在盒子裏供起來,能發現這裏面的秘密才是有鬼呢。”
江封憫突然發覺,舒雲慈說得好有道理。既然如此,她終于能夠心安理得地帶着舒氏皇族的傳家寶了。
上元節過後,太上皇帶着人回了尚德宮。皇宮裏又恢複了安靜。
正月十六開朝,并沒有什麽大事。散朝之後,岳盈汐過來求見舒雲慈。
書房裏,岳盈汐脫下純白的狐裘大氅,站在火盆邊驅散了寒氣才過來。“啓禀陛下,前幾天送到執行司的那批人,微臣都已經問過口供,記錄在冊,請陛下過目。”
絲瓶将岳盈汐手中的卷宗呈給舒雲慈。舒雲慈也不看,“你說吧。”
“是。”
前幾天的夜裏,舒雲慈陪着鐘太後聊天,閑來無事的江封憫想去看看魚丸那只小黑貓。自從舒雲慈登基之後,魚丸的地位也是漲起來了,畢竟是皇上帶回來的貓。平時有專門的宮女喂它,還有一些宮女太監喜愛它,帶着各種吃食來喂,結
果魚丸就越來越胖,胖到別說跳躍,走路都費勁。
想當然,以舒雲慈這種嚴苛的性格,立刻嫌棄了這只胖貓。某天晚上,舒雲慈對着這只貓進行了一晚上的人格……呃……貓格侮辱後,将它丢到了旁邊一個閑置的宮殿裏。并且下令,任何宮女太監不得投喂它,連原本專門喂食的宮女都撤了。魚丸要是不想被餓死就只有自力更生,于是大家就看到魚丸每天拖着肥胖的身軀艱難地去尋找食物。
有宮女愛心泛濫,背着人偷偷喂給魚丸一點吃的。被人發現後禀告給舒雲慈,舒雲慈直接将人打了板子丢去掃大街了。
有人背後說舒雲慈冷酷無情,這次江封憫都明白,舒雲慈這麽做不是因為那個宮女喂貓,而是她明明下了禁令,竟然一個小小的宮女就敢違抗。
之後再也沒人敢投喂魚丸,魚丸只好每天四處流竄。好在大家都知道這是皇上的貓,雖然不能投喂,但是看到它偷吃東西也沒人去趕,魚丸總算還是活下來了。
幾個月下來,魚丸漸漸變回了原本苗條的樣子,上蹿下跳越來越靈活,也摸清了禦膳房的位置,每天到點就去禦膳房裏偷吃的。
原本大家以為魚丸瘦下來了,舒雲慈就會把它接回熙華殿,沒想到遲遲沒有動靜。後來江封憫憋不住問了一次,舒雲慈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貓這回事。
舒雲慈實在太忙,所以不是成天在她眼前晃的她基本很快就忘了。江封憫發現舒雲慈把魚丸忘了,吓得她整天在舒雲慈面前晃得更勤了。我的天,要是哪天自己也被舒雲慈忘了,她可沒有魚丸那麽堅強。
被皇上遺忘的魚丸每天依舊堅強地生活着。為了不被其他人嫌棄,它開始修煉出其他的技能,比如抓老鼠。這當然是每只貓都會的,但是不是每只貓都能把老鼠咬死後丢到同一個地方。
在禦花園負責灑掃的老太監發現每天都有兩三只老鼠被扔在他放垃圾的地方。開始他以為是別人的惡作劇,蹲守了幾天發現魚丸會一只一只将死老鼠丢過來。
再比如撒嬌。之前的魚丸是一只很高冷的貓。除了舒雲慈,它不會對別人露出親昵的樣子。但是這段時間,魚丸變得很粘人。只要是它确定沒有危險的人,它都會跳到你的肩膀上蹭來蹭去。
但是有一點,就是它從來沒有進過熙華殿。舒雲慈忘記了魚丸,魚丸也好像忘記了舒雲慈,一人一貓好像删除了關于對方的記憶,就這樣各自安好。
江封憫是個念舊的人。雖然魚丸在時她總是丢它,但是丢着丢着就丢出了感情。所以有時候她會去看看魚丸。那天晚上,她去看魚丸,貓窩裏沒有貓,她就開始四處找。她在皇宮的屋頂上飛來飛去大內侍衛早就習慣了,有的人想到這位會是未來的皇後或者妃嫔,覺得也挺神奇的。
她的輕功尋常人是很難發現的。所以當她找到一個宮殿的時候,就聽見下面有人竊竊私語。她本無意聽人說話,但是對方提到了“下毒”,“複位”之類的話,這就不得不引起她的注意了。
她也跟只貓似的,蹲在牆上仔細聽。對方是幾個宮女,其中一個宮女提到要趁着這幾天在舒雲慈的飲食裏下毒,這樣舒雲慈死了之後太上皇就會複位。
江封憫皺着眉,她沒聽明白這裏面的關系。皇位是太上皇讓給舒雲慈的,為什麽還要殺了舒雲慈複位呢?難道太上皇又想當皇上了?可是在她看來,太上皇可一點重新當皇上的意思都沒有。
下面另一個人說,舒雲慈的飲食都有專人負責,很難動手腳。于是她們又在商議在其他的東西上下毒,最後商量的結果是在浴室的水中下毒。因為有人說舒雲慈每晚都會沐浴,這是下毒的最好的辦法和時機。
江封憫摸摸自己的臉,最近因為她守孝的
原因,連沐浴兩人都是分開的。就在她想着之前每晚的幸福生活時,感覺腳邊有什麽毛茸茸的東西,她低頭一看,魚丸消無聲息地走了過來。一對貓眼看着她,還用爪子撓撓她的鞋子。
“噓!”江封憫将食指豎在嘴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她也不知道一只貓能不能看懂。
魚丸果然沒有出聲,也沒走,就坐在牆頭上,舔爪子洗臉。不知道為什麽,江封憫覺得魚丸這樣聰明的樣子,有點像舒雲慈。果然誰的貓就像誰啊!
下面的人有了結論,再讨論的都是一些細節,江封憫沒耐心聽,起身揮揮手,立刻有幾個大內侍衛落到她身邊,“姑娘有何吩咐?”
江封憫一指下面,“将人抓了送去執行司。別弄出太大動靜。”
大內侍衛出手幹淨利落,幾個宮女還在叫屈,可惜侍衛根本不理,點了啞穴,拎小雞一樣把人拎走了。
江封憫抱着魚丸回到了貓窩。
“喵!”魚丸在她懷裏蹭來蹭去,叫聲那個膩人啊!直接讓江封憫想到之前晚上舒雲慈在床上的樣子。她心虛地左右看看,生怕讓舒雲慈發現她腦子裏想的事情。
“你說你是不是成精了?你怎麽能看懂我的手勢呢?”
魚丸用爪子撓着江封憫的長發,玩得挺開心。
“我帶你回她身邊好不好?她看着挺冷的,其實是挺喜歡你的,要不然不會大老遠把你帶回來。但是你要注意,她随時都會嫌棄人的,貓也一樣。你要是不努力體現自己的價值,就會被她嫌棄哦。”江封憫一個人碎碎念,突然發現小黑貓看着門口的方向,小爪子撓着江封憫的衣服,似乎想要掙脫她的懷抱。
江封憫擡頭,月光下一個明黃色的身影格外顯眼。舒雲慈靠在門上,看着房間裏的一人一貓。
“這麽喜歡貓,你也搬過來吧。”舒雲慈的聲音也如月光般清冷。
江封憫立刻丢了魚丸,笑眯眯走到舒雲慈身邊,“你有事,我就過來陪陪它。”
魚丸站在地上,擡頭看着舒雲慈,卻不靠近也不叫,只是瞪着貓眼看着。舒雲慈也看着它,一人一貓就這麽對視着。一旁的江封憫打了個寒顫,她發現這兩個不同物種的生物竟然散發着同樣的氣場。
高冷,驕傲,還有……不容違逆。江封憫有一種感覺,這倆随時都有可能同時炸毛。
“走了。”舒雲慈轉身走了,江封憫急忙跟上。
魚丸看到兩人離開,回到自己的貓窩,軟軟地叫了一聲,“喵!”
“你幹嘛跟一只貓較勁?”回去的路上,江封憫還是忍不住問。
“它想做我的貓,就要學得聰明。不懂得誰是它的主人,我要它幹什麽?”舒雲慈絲毫沒有因為對方是一只貓而放松自己選才的标準。
這件事過去已經幾天,岳盈汐過來複命。
這幾個宮女背後的主子是李淑妃,不過她們如今都跟在各個太妃太嫔手下,想殺了舒雲慈,讓遠明帝複位,是因為李淑妃,甚至是一些年輕的太妃太嫔都覺得尚德宮偏遠清苦,遠沒有皇宮中繁華熱鬧。而且她們的娘家也都開始因她們無用而放棄她們,所以她們現在的生活過得和清修沒什麽兩樣。
“耐不住寂寞,就想殺了朕。這麽蠢的主意倒像是那些女人能想出來的。只是她們要下毒總要有些門路,毒從哪來?如何下給朕?”舒雲慈問。
“啓禀陛下,毒是她們早年存的,至于如何下,她們還沒有想到那一步。”岳盈汐說這話的時候自己也有點無語。八字沒一撇呢就被江封憫聽見,該說這些人太蠢還是運氣太差?
“好。”舒雲慈點頭。“你把這些人看好了,別讓她們死了。
”打發走岳盈汐,她派人拿着口供卷宗去了一趟尚德宮。
遠明帝看完卷宗勃然大怒,也沒用舒雲慈為難,他直接将李淑妃等一衆相關的太妃太嫔賜死。此舉驚動了整個朝野,但是一個謀逆的罪名誰都說不出什麽來。牽連到的家族還要感激太上皇和皇上沒有牽連,不敢多說一個字。
舒雲慈這一計敲山震虎,好歹能讓前朝後宮安靜一段時間,這是很重要的,因為她要對西邊的華志國用兵了。
大軍已經确定了二月底開戰,軍隊從各個方向向穆南關集結。算算日子,江封憫也該出發了。
臨走前一晚,江封憫将舒雲慈擁在懷裏,似乎有無數的話,怎麽說都說不完。天亮之時,上朝前的舒雲慈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口,“要平安回來。”
江封憫則緊緊抱住她,此時才明白“溫柔鄉即是英雄冢”的含義。
江封憫是秘密離開的,隐國整個大軍的集結都是秘密的。華志國年後又開始攪擾兩國邊境,穆南關守将景勝得了舒雲慈的授意,開始部署人馬,有意挑起兩國的争端,華志國在邊境上越來越不像話,終于和景勝的一小股軍隊爆發了一次小沖突。
這種沖突本屬尋常,華志國的邊關守将并沒有當回事。所以當二月底隐國軍隊殺出穆南關的時候,整個華志國都是懵的。
大軍開戰後,舒雲慈才頒發聖旨,任命威武侯袁修為元帥,江封憫為先鋒,率軍二十萬出穆南關攻打華志國。任命穆南關守将景勝負責後勤供應等一應事務。禮部、戶部、兵部、工部給予配合,一切以前方大軍為先,遇事不得拖延。同時全國進入戰備狀态,所有的軍需物資一律集中管理集中分配。但凡軍需物資以高于市場價收購,百姓出售物資多的額外給予獎勵。
聖旨一下,全國都開始大量生産軍需物資,國庫裏的銀子很快告罄,舒雲慈說要去喬堅那裏勒索,到底只是說說。這種敏感時刻,隐國不能在道義上出現問題。對于沒錢的困局,她和盛辭已經商量好了,讓有錢的人家借錢給朝廷,朝廷給出高利,等仗打完了如數奉還。
這道旨意下來,富戶們都處于觀望狀态,畢竟這種事朝廷從來沒搞過。第一個站出來的還是盛家。已經閑官致仕的盛老丞相拿出家中全部積蓄借給朝廷,而後盛家旁支紛紛借錢給朝廷,盛家一帶頭,朝中的名門望族,各地藩王宗室紛紛借錢,之後民間也開始了借錢。
如此一來銀錢的問題是解決了,如果滅了華志國,自然可以還上這筆錢。但是如果滅不了華志國呢?那樣單單是歸還這筆國家欠下的債務就能把隐國拖垮了。
很多人都不贊同舒雲慈這種賭博的做法。于是什麽“女子見識短淺”,“年輕冒進”等等言論都傳出來了。很多原本不贊同舒雲慈的大臣甚至百姓都等着看這個年輕女皇帝的笑話。
舒雲慈的壓力當然很大,但是她依舊堅定地執行着自己的決定。因為一下激增的事務,盛辭的身體終于被拖垮,大病了一場,差點沒有救過來。血蠶進宮直言,如果盛辭再這麽拼命下去,活不過三個月。舒雲慈明白盛辭的身體,這位既是至交好友,又是治世能臣,舒雲慈當然不能眼睜睜看着盛辭累死。所以朝廷所有的奏章都堆到了她的龍書案上。她在朝廷中選了幾名年輕耿直的官員,負責對奏章進行歸類。這些人熱情有餘,但是經驗有限。舒雲慈每天幾乎不眠不休地處理各地上來的奏章,整個人已經不知道瘦了幾圈。
絲瓶心疼皇帝,按照太醫開出來的方子每天安排人炖了補品。每次補品端上來舒雲慈看都不看,一口喝了。絲瓶估計皇帝大概連補品是什麽都沒吃出來。
舒雲慈的辛苦工作,及時快速地處理了全國事務,不僅讓全國百姓從最初的不安中鎮定下來,也讓
整個隐國在高效快速地運轉着,而這一切就是給前方大軍最好的支持。
穆南關外,雙菱山下,隐國二十萬大軍搭起了連營。帥帳裏,袁修和一衆将領正在研究下一場仗應該怎麽打。
第一場仗,是袁修長子袁松打的,直接帶人将一直在邊境上攪擾的華志國小股軍隊消滅。現在華志國縮在雙菱山那端的空宇城不出來。
“空宇城的守将叫車龍,是個勇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會一直龜縮不出的。”袁修望着旁邊的江封憫,“江将軍,明天叫陣,靠你了。”
江封憫點點頭。
第二天,江封憫騎着馬帶着自己的先鋒營來到空宇城外,“叫陣。”
有專門挑選出的大嗓門的士兵開始叫陣。叫了一會兒,對方沒有什麽動靜。江封憫叫那個士兵過來,“罵人會不會?”
士兵愣了一下,沒說話。
江封憫回頭,問自己身後的士兵,“你們誰會罵人?”
還真有幾個舉手的。江封憫将人都叫過來,“去罵人,就罵車龍。”
“好嘞。”這種公開罵人的機會可不多,幾個士兵扯開嗓子開始罵車龍。果然,不多時,空宇城城門一開,出來一隊人馬。為首的一員大将,看年紀不大,應該不超過二十歲。全身黑袍黑甲,座下一匹黑色戰馬,手裏一杆黑色的槍。
看到個使槍的,舒雲慈很感興趣地挑挑眉,伸腳一踹馬肚子,她的這匹棗紅馬打了個響鼻,似乎不滿被踹,慢悠悠上前了。
“你是來打仗的?”黑将一看江封憫連盔甲都沒有,手裏拎着一根棍子就上來了,還以為是來傳話的。
“我是隐國先鋒官江封憫,你是何人?”其實這套話都是江封憫臨時和幾個将領學的。盔甲她當然也有,可是她穿上後發現路都不會走了,同手同腳的差點把自己絆倒,只好脫了。
“我叫車斌,車龍是我爹。”車斌道,“你确定要打?不換人了?”
舒雲慈皺眉,“你廢話真多。”她一按機簧,手中的旋翎槍已将變成槍的形狀,就在車斌驚訝的時候,她已經一□□了過去。
車斌也是一員猛将,見槍過來了,急忙舉槍招架。兩人一個照面過去,照理說應該是将馬圈回來再打下一個會合,可是江封憫嫌麻煩,她直接從馬上站起來,足尖一點,落到車斌的馬上,擡腳就把車斌從馬上踹了下去。這時候車斌的馬正在隐國軍隊這邊,立刻有人上來将車斌捆了,帶下去。
江封憫落到地上,看着自己那匹傻馬才跑回來,她拍拍棗紅馬的脖子,“你下回能不能聰明點?跑那麽遠幹什麽?”
棗紅馬扭着脖子,十分看不起江封憫不按套路打仗的樣子,自己是匹戰馬好不好?
一招就擒下對方一将,坐在帥帳裏的袁修聽見了,點頭道:“難怪陛下欽點她為先鋒官,這樣的确适合打頭陣。”
袁修是如意公主的公爹,和皇家是姻親,多少也聽說過一些江封憫的事情。這次出兵,他以為皇上會讓江封憫為帥,沒想到只是讓江封憫為先鋒,他仔細一想,發現最了解江封憫的始終都是皇上。
車斌被擒,車龍再也坐不住,率兵出戰。江封憫依舊是一個照面就一槍将人拍了下來,車龍當時就被打得吐了血。對方副将一看情況不對,帶人就收兵回城了。然而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江封憫像個幽靈一樣,輕飄飄跟着回城的士兵一起進了城。
江封憫身為先鋒官,當然也是有副将的。她的副将叫東方簡,也是将門之後。他看到江封憫追着對方的士兵就進了城,吓得張大了嘴。心說頭一回看見一個人就敢進對方城池的。
就在東方簡要帶兵攻城搶回自家
先鋒官的時候,城門緩緩開了一條縫,升到一半的吊橋慢慢放下。東方簡一揮手,士兵殺了過去,推開城門,這些士兵都吓得變了臉色。城門之後,血流成河,到處都是屍體和沒死透的傷兵,然後他們看到了江封憫。單手提着旋翎槍,江封憫踏着滿地死屍走出來,“禀告元帥,大軍入城。”
二十萬大軍進城五萬,還有十五萬駐紮城外。一戰破城,當然值得慶祝。江封憫和諸位将領喝了慶功酒後,就一個人站在城牆之上。周圍巡邏的士兵都忍不住去看她,因為她的腳正踩在城牆的邊沿上,半個腳都懸空在外,随時都有可能掉下去。
江封憫記得上次和舒雲慈在穆南關的城牆上站着,舒雲慈就是這樣做的。她的女皇陛下,總喜歡做這麽危險的事情,她受到其影響,也開始在危險的邊緣瘋狂試探。事實證明,危險,死亡,殺戮是會讓人上瘾的。
江封憫進城之後一個人殺了那麽多士兵,看到鮮血噴濺,看到屍體倒地,聽到凄慘的叫聲,她心底的那顆弑殺的種子正在生根發芽。數月之前,她也曾踏着屍山血海走出來,鮮血流出,人命殒落的快意,她記得。她的手有些顫抖,不是緊張,是興奮。
她擡頭望向星空,邊關的夜總是要比京城的夜美麗。雲慈,但願我回去的時候,你不會嫌棄我滿手鮮血。
有了江封憫這個逆天的存在,隐國大軍無往不利。一路長驅直入勢如破竹地殺入華志國。大軍行進速度緩慢,袁修果斷讓江封憫帶領先鋒營先行,他帶領主力部隊壓後。于是打瘋了的江封憫在短短半個月內,拿下十三座城。這幾乎是以一天一座城的速度前進着。
前方是一條叫做延河的大河,大軍到了這裏,終于停止了急行軍。由于江封憫進攻的速度太快,只有先鋒營的騎兵能夠跟得上,步兵以及大隊人馬全都被拖在了後面。到了這裏,江封憫終于不再急行軍,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東方簡下馬後第一件事就是低頭看自己的雙腿是否還在,他感覺自己已經是個半人半馬的動物了。
“吃不消了?”江封憫問。
“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