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1)
星野剛捏了一把陸沉的臉,就感到一道殺意破空而來。她揮手掃開那團風刃,向她的盟友怒目而視:“你想幹什麽?!”
米勒目光陰鸷,“殺了陸沉。”
“我說過,他是我的。”
米勒不語,蓬勃的殺意卻已經彌漫周身。一時間,聖堂中的每一縷空氣都成為了他的武器,将所有人都罩在其內。
“我早就知道你遲早要殺我。”本來她和米勒就是利益聯盟,除了共同的目标之外根本沒有什麽維系他們和平共處的紐帶,一旦兩人的意見出現分歧,翻臉無情根本不是什麽難以想象的情形。
面對臨陣倒戈的米勒,星野花重音反而對他展顏一笑。那一笑極為妍麗魅惑,但凡不裝可愛,靈魂之主确實是放眼宇宙都難得一見的美人。面對這樣的笑容,也許沒有人能夠逃過那種風情的誘惑。
可惜米勒加爾卻絲毫不為所動,他将無數微風化為尖利的錐形,全部向對方掃去,“我們的異能力量從來都是差不多的,你的精神控制對我根本無效。但在動手殺人這方面,你可遠遠不如我!”
确實,只要星野控制不了米勒的思維,那麽面對米勒的攻擊她只有等死而已。
星野卻依然笑着,“你總是這麽單純。”随着她長長拖起的慵懶尾音散落在空氣中,米勒的眼前忽然變成了一片彩色的漩渦。
怎麽回事?這裏是哪裏?他不是在達莉亞的聖堂裏嗎,只差一點點,他就可以殺了所有的神,的确,在想要至高無上和唯一這方面來說,他和那個女人的心思依然是一樣的。明明只要再進一步就好,但現在這些是什麽!
好困……思考好累……是不是只要放棄對自己意識的支配,就可以變得很輕松了。他怎麽好像看見了早就已經消失了景象,熟悉又陌生的,那些扭曲的東西,是他遙遠記憶裏的故鄉……母親……
看着同樣變作呆滞伫立人群中一員的米勒,星野一臉漠然。
他們的聯盟确實從來都沒有什麽真誠可言。比如說從最初的最初,他們在地球上相遇開始,她就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實力。十次裏面偶爾有一次控制住米勒,就開心得得意洋洋;每一次戰鬥,總是先米勒一點點耗盡能量;一旦遇上對手沒被自己控制住思維的情形,就驚慌失措,毫無反抗之力,拼命向米勒求援。
一直給對方留下一個,他們能力在伯仲之間,但失去了異能她就手無縛雞之力的印象。盡管她并不知道究竟哪一天才會用到這些錯誤的暗示,但她從開始就很清楚她和米勒的聯盟不可能永遠下去。
幾千年來,莫不如是。一場漫長又缜密的局。終于在今天輕而易舉地收獲了它的勝利果實。
被騙了的,又豈止是米勒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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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米勒面前,取出一支逆回劑打碎。就像是将一塊熱炭投入到冰水中一樣,随着“嗤”的一聲,陷在環境中的米勒瞬間露出極度痛苦扭曲的神情,他張開嘴似乎想要嚎叫,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十指卻無力抓住任何東西。
領域場被瓦解,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他腦海中的神格也在不斷融化。神性的光芒如退潮一般從他身上褪去,同時帶走的還有年輕英俊的容顏。
像按了快進的電影,米勒光潔的皮膚褪去,迅速出現縱橫交錯的皺紋,牙齒開始脫落,眼睛變得混濁,身材也頃刻從英挺變得佝偻,最後在他無聲的掙紮和嘶吼中,變成了一具腐朽的幹屍。
星野“嗯?”了一聲,有些疑惑,她記得當時把逆回劑甩在達莉亞身上時,那個女人最後是化成了飛灰了,怎麽米勒卻只是變成幹屍?
難道這玩意兒對不同性別的人還會有不同的效果?
她用腳尖踢了踢米勒的屍體,對方幹癟的身軀晃了晃,星野很快對死去的“盟友”失去了興趣,她轉回頭去,繼續去撫摸陸沉的身體。
盡管被控制,天地間唯一的造物主看上去仍然那麽出衆。只是一看到他身邊幾乎與他毫無距離的陸昇,就讓星夜花重音覺得完美全部被破壞。
她眼中異彩一閃,又拿出一支裝着橙色液體的玻璃管,輕笑着對陸沉說:“這可是專門為你特制的解離液。”
不能讓這個男人死,也不能讓這個男人有機會使用異能。所以這一種橙色解離液,是她專門為造物主準備的盛宴。
陸沉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做任何動作。星野花重音好整以暇地坐在陸昇身邊,笑眯眯地望着他。
“醒了?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讓你看看我精心準備的表演了。”她說着,用腳尖踩着腳下的一具幹屍。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自然之主米勒加爾,之前永生之主被我殺死的時候沒讓你看見,我在想你大概不了解我們新型逆回劑的威力,所以只能讓米勒犧牲一下,讓你感受一下它的威力。”
“所以?”陸沉目光毫無波瀾地在米勒的屍體和愉悅的星野身上劃過,落在陸昇身上,停下。
“所以你應該感謝我,我給你用的可是高效安全無副作用的特制解離液,你看,我都不舍得讓你死,也不舍得讓你永遠失去力量。”
“你只是不喜歡毫無挑戰性的獵物。”
“還是你了解我。”星野手中托着一個容量遠比玻璃管大的玻璃球,裏面裝滿了藍色的逆回劑,堪堪懸停在陸昇跟前,“那麽你猜猜接下來我準備做什麽?”
陸沉眸光一暗,“找死。”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陸昇,星野依舊沒有解除對陸昇的控制,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隐藏在那副眼鏡之後,瞳孔裏只有茫然和空洞,對自己即将遭遇的命運毫無知覺。
遠處,無論是他庇佑的子民們還是賀拉斯抑或是路生,也全都與陸昇是一模一樣的表情,像一具具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只有在主人下指令時才會做出相應的表情。
他不會開口問星野究竟要什麽才會放過陸昇,也不會說無論付出什麽代價只要她放過陸昇他都願意做,因為他很了解,星野絕對不會放過他。
腦域中的那片海洋已經幹涸,天空中的明日也完全墜落,他的神格被解離液完全抑制,似乎毫無辦法去救出那個人。
星野花重音仔細地看着陸沉的表情,只要他越痛苦她就越快樂。然而陸沉的臉色始終都沒有任何變化,似乎完全不在意她殺不殺陸昇。
“看來你還不夠了解被逆回劑殺死到底有多痛苦。”她皺了皺眉,目光在聖堂中轉了一圈,那些陸沉帶來的異能者不過是無足輕重的人物,不足以讓他震撼,那麽——
風情萬種的女人走到賀拉斯身邊,上下打量了一下,很好,就是這個。如果沒有陸沉的話,貪婪之主無疑也是十分強悍的存在,對她而言自然也是一大威脅。這群人早晚都要殺,無非是誰先誰後的問題。那就先殺這個好了,在陸沉面前,讓他親眼看清被用了逆回劑的異能者究竟是如何痛苦死去的。
她揪住賀拉斯的頭發,單手把他往陸沉面前拖。賀拉斯這麽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被怎麽看都弱質纖纖的星野花重音像是拖洋娃娃一樣一路拖走,場面十分荒誕詭異。
星野把賀拉斯往陸沉面前一扔,拍拍手:“我知道你不憐惜這一個,不過你可得睜大眼睛看清楚,現在在這紅雜毛身上發生的,等下也會在你心愛的陸昇身上發生一遍,你可——千萬別眨眼睛。”
也不等陸沉回答,她就打開了一瓶逆回劑,往賀拉斯身上潑去。陸沉的呼吸一頓,雖然賀拉斯與他們并無深交,但從在地球開始到如今這幾千年來也算得上是朋友,只是……
就在勾起一邊嘴角等待着對手退化成凡人死去的星野面前,她口中的“紅雜毛”忽然騰空而起,一瓶逆回劑潑了個空,全數落在聖堂的地面上,升起了某種顏色詭異的煙霧。
星野花重音臉上現出驚懼的神色,迅速地弄出了某種粉末狀物體,往還在蒸騰的霧氣上一潑,這才顧得上擡頭去看忽然飛到半空的賀拉斯。
賀拉斯并沒有清醒,但在他腰間,一雙手環抱着他,他身後的那個男人紅瞳白發,美麗而充滿虛幻感的雙翼在空中輕輕煽動着,如同某種童話中的生物。
“你是誰?!”怎麽可能,在場的所有人明明都在她的控制之中,怎麽可能會有漏網之魚?就算有漏網之魚,她怎麽可能會發現?
是路生。
回歸了本體的路生與之前在自由聯邦特意塑造的模樣不同,與陸昇并不相像,自然無論星野花重音還是米勒·加爾都沒有認出來。之前賀拉斯把他藏在身後,那兩人的注意力又全在陸沉身上,誰也沒有注意到這裏還存在着一個來自高維宇宙的生物。
路生有點嫌棄地抱着賀拉斯,從他頸側歪着頭去看星野,其實他本來很想越過賀拉斯的頭頂望下去的,奈何這紅毛男人實在有點高。
“即便是你隐藏的那點實力,在我們看來也什麽都不是。”他依舊還習慣于從前彙集意識流的存在方式,忘了自己現在已經沒有“我們”,不過如果賀拉斯清醒的話,大概就會十分厚臉皮地直接把這個我們當成他們倆。
身為高維宇宙的生物,星野花重音的精神控制對他根本無效,而操控思維本來就是他們這一族的天賦,再怎麽走向衰落,星野的能力也從未被他放入眼中過。
☆、87
星野花重音并不清楚路生的身份,一直只把他當做陸沉帶來的那些炮灰異能者眷族看待,何曾被如此輕視過。更何況要殺的人被在眼皮子底下救走,就算其餘人還在她的思維控制之中,看不到這一幕情形,但陸沉可是真真切切看到了。
上一秒還一邊對人家邪魅笑威脅人家結果下一秒就被打臉這種事,換誰都不太開心。星野沉下臉,陰陰地看着路生那雙過于明顯的翅膀,冷笑一聲:“你們?看來你對自己和貪婪之主的關系有點誤會。”
神跟眷族之間不會有“我們”,可嘆很多一旦受了點寵的小寵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起來,不過賀拉斯也不虧,至少他可以晚死一分鐘。
不管這個男人究竟是用什麽方法掙脫了她的精神控制,但很快他就不會再有這樣的幸運了。
想到這裏,星野伸出手,屈指輕輕在空無一物的面前叩擊了兩下,空氣中仿佛隐着什麽堅固的物體一般,随着她的動作發出兩聲清脆的輕響,瞬間似乎有什麽東西波紋般地擴散開去,那是她純粹的異能力。
靈魂之主相信,這一次這個僥幸的漏網之魚絕對不會再幸免。
路生抱着死沉死沉的賀拉斯,滿心裏都是想把這個男人趕緊往地上随手一扔的煩躁,完全懶得制止星野的動作,不怎麽耐煩地望着她。
星野花重音的心頭一跳。在看到路生眼神渙散開去以後,不由自主地放下心來般微微松了一口氣,然後又為自己居然隐約有些畏懼這個炮灰異能者而無語。
她連陸沉都能控制,這個宇宙裏,還有什麽不是她的領域場下之臣呢。
路生覺得有些無聊,他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沒有離開賀拉斯,也不知道他們所說的自己也許還有族人活着是真是假,自己明明應該去尋找族人的,然而找到了又能如何?
他們的宇宙、他們的星球、他們的家園已經毀了,沒有歸去的地方,而在這個低維宇宙裏,他們也只是外來者。
賀拉斯……無意識的時候比醒着的時候可愛,既不吊兒郎當也不喋喋不休。但還是很重。路生只走神了一瞬間,就立刻收回了自己思緒,再看向那個女人的時候就看到了對方驚訝到幾乎要變形的面孔。
米勒加爾的策略是對的,只要不被星野控制,這個女人就毫無威脅度。他錯在高估了自己的實力,低估了星野的能力。
這個錯誤同樣犯在星野身上,于是她眼睜睜地看着路生露出有點累的神色,随手把賀拉斯往遠處一扔。
賀拉斯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重響,不過依舊沒有醒,當然也摔不壞。
只是醒過來之後可能有點疼就是了。
“你不該動他的。”路生忽然下降,飛到星野面前,星野花重音面露駭然之色,卻發現自己突然無法動彈,甚至,甚至腦海中的神格也失去了蹤影。
沒有神格就沒有力量,從天選時代開始,自認為天命所定之人的她就沒有再嘗試過普通人類的滋味,在至高無上的神座上俯視這個宇宙如此多年之後,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瞬間的絕望讓人忍不住顫抖。
看別人失去力量是享受,輪到自己,那可是滅頂之災。為什麽……明明只有自己才有解離液和逆回劑,對方明明什麽都沒有!
“這……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失去了理智的女人瘋狂尖叫了起來,殺死了永生之主、反殺了自然之主、困住了貪婪之主和造物主,接下來的走向不應該這樣才對。
她明明步步為營,怎麽可能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喽啰手裏?
路生皺了皺眉,他讨厭噪音。“閉嘴。”他不耐煩地說,于是星野花重音失去了她的聲音,只能作出無聲的驚怖表情。
他也不理會他,看向一旁的陸沉,“她想殺誰,我不在意。雖然宇宙毀滅,首因在我們自己,但也少不了你和你情人的功勞。我不殺你們,但也不想救你們。她錯就錯在想動賀拉斯。”
早知道就不動那個紅毛了,星野聽到這裏真是很後悔。
路生可不管她後悔不後悔,這一次,賀拉斯那點恩情他就算還完了。別的事他不想參與,也不打算繼續留在這裏。看也不看摔得四腳朝天的賀拉斯,也不理會陸沉那裏傳來的一句感謝,他轉身離開了聖堂。
某道奇異的意識流經整個殿堂,很快,除了星野花重音之外的人們紛紛開始蘇醒。陸沉一恢複自由,就将星野花重音身上的解離液和逆回劑全部收繳,才趕到陸昇身邊。
陸昇一清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陸先生!”,看到眼前毫發無損的男人之後,才輕出了一口氣,環顧四周,立刻意識到了什麽,“是路生?”
陸沉點點頭,“他是為了賀拉斯,不過我們也得承這個情。”
陸昇默然片刻,忽然說:“你有沒有發現一件可怕的事?”
“什麽事?”
“——路生把我們唯一的星艦開走了。”
“……算在賀拉斯頭上。”
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異能者們紛紛沖上來,繞着陸昇和陸沉小心翼翼地查看他們的神有沒有受傷,陸昇讓他們趕緊把初耀和羅剎姬帶下去救治。
羅剎姬傷得比初耀重,但她正好是有鮮血就能自愈的體質,細算起來倒比初耀情況好一些。
現在這裏沒有條件,他們只能暫時控制住初耀的傷情,等到回去後再給他治療。
陸沉與陸昇兩人則走到星野花重音面前,她依舊滿面驚恐地呆立着,可見路生雖然走了,他的屏蔽場卻還沒有消耗完。
面對逼到面前的造物主和他的情人,原本風情萬種的美麗女子臉色白中帶青,努力想要找回自己神格的姿态看上去像是再翻白眼,陸昇推了推眼鏡,溫和無害地從陸沉那裏拿來一支逆回劑。
“雖然沒有這個榮幸看到剛才您對我的主人做了什麽,但我可以推斷得出來。”陸昇不疾不徐地對星野說:“您是不是這麽舉着逆回劑,要陸先生親眼看看我怎麽死?”
星野花重音沒說話,但臉色更難看了,陸昇為什麽知道得這麽清楚?難道他剛才也并沒有被控制?那麽陸沉也沒有被控制?他們合起來演戲看自己笑話?
所以……她才是甕中之鼈,早就一步一步走進了他們的圈套裏?那……解救永生之主他們也是故意來遲的,就為了借她和米勒的手先除掉那個女人?
女人的聯想能力總是可怕的。但星野很清楚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逃過這一劫,只要她不死,未來就還有無限可能。
她不去看微笑的陸昇,直直地盯着陸沉,一字一頓地說:“放過我,我知道真正的陸沉在哪裏。”
她死死的看着陸沉的表情變化,一旁被無視的陸昇挑了挑眉,安然道:“我就在這裏。”
星野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閉嘴你這個贗品。”
陸沉無動于衷,伸手摟過陸昇,用手指輕輕蹭着陸昇的臉頰,雖然動作輕薄,表情也帶着戲谑的笑意,眼神卻很沉靜,“真正的陸昇就在這裏。”
陸昇側過頭,兩人視線相對,同時微微一笑。
“騙子!他只是個騙子!我簡直不敢相信你居然會被這種人騙,你瘋了嗎?陸沉!造物主!你親手創造出來的東西,沒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你只是在自欺欺人,這不過是個替代品!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真正的陸昇在哪裏,只要你放過我,我就告訴你!”
她當然不知道,可這當口,她必須連自己都騙過。只要她信了自己知道,陸沉一定會動搖。她很清楚陸昇在陸沉心裏的分量,以及,無論陸沉是不是宣稱是不是堅持這個陸昇就是真正的陸昇,她絕對不相信!
陸昇早就死了。
而陸沉……以前不覺得,現在她想,可能從陸昇死的時候起,陸沉就已經瘋了,才會對一個贗品深信不疑。只要讓他相信……
星野花重音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在她眼前,陸昇與陸沉都絲毫不為所動,陸昇沒有露出被揭穿的害怕神色,陸沉也沒有喲啊幡然醒悟的模樣。
他們居然,如此堅定。
陸沉從陸昇手裏接過那支逆回劑,對星野花重音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如果在平時星野看到這種笑容一定會為之目眩神迷,但此刻她只看到了末日的來臨。
“既然你覺得他不是真正的陸昇,”陸沉優雅地晃了晃手中的液體,“那你就去陪真正的陸昇吧。”
星野開始瘋狂地突破腦海中的屏障,試圖找回自己的力量,掙脫這種不知名的桎梏,逃離這個危險之地和這些瘋狂的人。
真正的陸昇在哪裏?對她而言,自然埋葬在幾千年前的宇宙裏,臉枯骨都不知道已經化作了幾遍塵埃,她絕對不要,絕對不要在這裏死!
“嗤——”地一聲,小小的一滴液體從她眼前滑落,滴到了她的手上。
只是那麽小那麽小的一滴液體,她目眦欲裂,眼角幾乎都要滴出血來,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一滴液體在自己掌心化開,然後一瞬間,那只柔白誘人的手立刻萎縮,變成了幹枯的雞爪。
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他們研發出來的逆回劑力量有多麽強大,還原的力量一路往上,從手掌到手臂,再到肩膀,因為陸沉刻意用了最小的分量,讓星野花重音可以清醒地看到自己半邊身體是怎樣紅顏委頓。
真是殘忍無情的作風。他的溫柔永遠,都只給那該死的陸昇一個人!
就在那一刻,星野花重音忽然感到自己的身體動了動。是逆回劑的力量,抵消了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家夥加諸在她身上的控制?
陸沉!哈哈哈哈哈,我得不到你,你也不能得到你心愛的人,無論是真品還是贗品,我要你在那高貴而孤獨的神座之上,永永遠遠地獨自活下去!
誰也沒有料到星野花重音會突然動起來,以戀人熱情相擁的姿勢沖向陸昇猛地抱住了他。抱得那麽緊那麽刻骨,幾乎要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與陸昇一起共享。
包括逆回劑。
陸昇與陸沉幾乎在同一時刻做出了反應,陸昇在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就想到,絕對不能讓她往陸先生那裏去!他咬着牙把星野往另一個方向推,陸沉卻同一時刻伸手,不管不顧地想要把星野花重音拉開。
“哈哈,哈哈哈哈,晚了,他會死!和我一樣……”星野的最後一句話連同她的整個身體都化成一片塵沙,紛紛揚揚落地。
陸昇保持着推拒的形狀,懷裏已經什麽都不剩,他看向自己的身體,“別過來,陸先生。”
☆、88
陸沉卻似乎充耳不聞,他面色冷沉,抿着嘴角,在其餘異能者的驚呼聲中一把拉住陸昇的手,進而環住他的腰,狠狠地壓進自己的胸膛,不發一言。
雖然陸先生一句話都沒說,但陸昇已經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然而單純在力量上他顯然并沒有任何優勢,那點推據在陸沉紋絲不動的身體前顯得簡直像是撒嬌。
“你!”他知道來不及了,逆回劑的作用速度有多快他和陸沉都一清二楚,最後陸昇只能安靜地伸出手,回抱住陸沉,貪婪地感受着他這一生唯一渴望過的氣息和溫度。即便到了這個時候,陸先生的呼吸和心跳依舊那麽沉穩,仿佛沒有什麽能夠撼動他的意志。
耳邊那些異能者們在驚叫沸騰喧嘩着,遙遠得好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他擡頭看着陸沉,陸沉也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接觸到對方的眼神,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最後也跟你在一起,真好。他想。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一分鐘……兩分鐘。
“那個……陸沉,你們要不要大庭廣衆之下秀恩愛秀這麽久?”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賀拉斯一邊揉着自己不知道為什麽特別痛的腰,一邊用一直奇異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被一堆人圍在中間抱在一起閃瞎別人狗眼的陸昇和陸沉。
這是個什麽路數?現在流行這麽秀了?他還真沒看出來造物主是個這麽悶騷的人吶。
被賀拉斯一語驚醒,也覺得兩人好像抱得有點久的陸昇和陸沉疑惑地放開手,賀拉斯懷疑他們其實此刻內心是十分尴尬的,然而陸沉的面無表情和陸昇的一臉無辜很好地掩飾了他們此刻內心的無語。
陸昇看了看陸先生的胸前,又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一切如常,任何地方,都沒有要迅速老去然後化為飛灰的跡象。這不科學……就算別人沒看清,但他自己可是非常清楚星野花重音那一下确實把他抱得切切實實,也非常清楚逆回劑絕對沾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為什麽,一連殺了三位神的完成品逆回劑,就像一滴清水那樣,落在他身上後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陸昇皺着眉,還是有點懷疑,卻聽陸沉帶着笑意說:“星野要是知道,大概鼻子都會氣歪。”
——來自于造物主十分努力的冷笑話,你值得擁有。
現場的氣氛陡然輕松了起來,如今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爾都已經用這麽戲劇化的方式死去,對方所領導的眷族失去了他們的神,已經沒有多少威脅度可言,造物主與貪婪之主收回自己的領地甚至擴張版圖顯得輕而易舉。
但現在的問題卻在于,賀拉斯苦着臉,絕望地表示:“路生呢?星艦呢?”
偉大的造物主和他的小情人以及順帶的貪婪之主一只異能者一群,被困在了聖堂裏。陸昇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地對風中淩亂的賀拉斯說:“至少他救了你一命,沒有他,現在在這慶功的就是星野了。”
整個破敗狼藉的聖堂,依稀還可以看出當年巍峨雄偉的神聖模樣,只是它的主人卻已經連同它的過去一同消逝,只剩下斷壁殘垣。陸昇真心有些遺憾,本來對于陸先生口中那樣的永生之主,他是很想親眼見一見的。
不過,原本聖堂與世隔絕,外面也未必立刻會知道這裏的動靜,倒是适合陸昇他們幾個在這裏慢慢恢複異能。只是初耀的傷沒辦法耽擱,大家冷靜下來之後,就開始尋找離開聖堂的方法。
陸昇一繞到神座背後,就看見那高高的天柱之上刻有壁畫。這天柱與壁畫都在神座的背後,在外面看的時候根本看不到。但日夜跪倒在神座之下祈禱冥想的達莉亞也可以說實際上也是在對着這些東西跪拜。
“原以為她尊崇的神形象是虛無的。”陸昇喃喃了一句,仔細去看天柱上的壁畫。身後響起腳步聲,是陸沉。
“你看這上面的東西像什麽?”陸昇轉過頭去對陸沉說,那天柱上刻着的是一團一團混沌一般的東西,像雲又不像雲,像眼睛也不像眼睛,還有點像旋渦,甚至有點像海螺。
陸沉沉吟片刻,“達莉亞從未說過她遵奉的神究竟是什麽。”陸昇卻覺得這些東西似乎有些熟悉,他盯着那團混沌,極力從腦海裏提取相似的信息,過了片刻,他的表情變得有點古怪,轉頭對陸沉說:“陸先生,我想起我在哪裏見過類似的東西了,之前——”
他話還沒說完,前面忽然傳來一陣歡呼聲,還有人高聲在叫陸沉,兩人就停下了對壁畫的探讨,轉回神座前面去。原來是賀拉斯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尋摸出了達莉亞用來傳遞信息的異能機械鳥,鳥身上還散發着些許的銀光,顯然是達莉亞之前灌注進去的神力還沒有消耗完。
“把這個放出去,不管把那女人埋伏的什麽伏兵引來,到時候咱們就‘咔!’,然後把星艦奪過來就結了。”賀拉斯拿手一劈,做了個殺人放火的邪惡表情。
陸昇看着那機械鳥上的銀白光點,心頭卻微微一動。“永生之主既然往裏面灌注了神力,是否有什麽話留下來?”賀拉斯撓了撓頭,“可一放它就會把靈力耗完,啧,到時候就又出不去,這可有點麻煩。”
“不會只有一只的。”就在這時,不知道什麽時候醒過來的羅剎姬忽然說,她的自愈能力真是驚人,在別的異能者給她喂了血之後,那麽重的傷,只不過這麽片刻,幾乎已經看不到傷痕了。
她側頭看了陸昇一眼,眼神大有深意,陸昇看了一眼那只鳥,“這是在哪裏找到的?”
有人回答說神座底下。
他看向自己的造物主,陸沉伸手攔住陸昇,自己走到神座前,俯身去檢查神座下面的空間,卻在忽然之間,感受到了某種異常的力量波動。
“啪!”地一聲,陸沉不知道按了哪個地方,神座底下忽然裂開一條縫隙,露出下面中空的空間來。
賀拉斯和陸昇圍在一起,對着那裏探頭探腦,“這裏居然有這種東西?這是什麽,通道?”
“不,是床。”一直沒出聲的陸沉忽然說。
神座下面露出來的空間裏,精密的儀器密密麻麻運轉着,圍住正中間一個營養罐一般的東西。但陸昇只看了幾眼就知道,這絕對不是普通的營養罐。過去日常在營養罐裏面醒來,他對正常的營養罐再熟悉不過了。而這個玩意兒,邊上這些異能者一定察覺不出來。居然和幾千年前,地球上火葬流行之前人們死去後用來入土為安的棺材有點像。
永生之主達莉亞虔誠冥想的神座下面,居然放着一副棺材一般的東西,這情景不能說不驚悚。
但也只是像而已,陸昇微微皺着眉頭,像不像棺材,這個問題見仁見智,硬說永生之主就是喜歡這樣的形狀那也說得過去,但關鍵在于,這裏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
陸昇看向陸沉和賀拉斯,他很清楚,成為神之後,他們無時無刻不清醒也無時無刻不沉睡,根本不需要睡眠這種東西,永生之主自然也不需要。然而一位不需要睡眠的神在神座下放這樣一個既像營養罐又像睡眠倉的東西,實在耐人尋味。
“也許,她當年進化的時候身體就出了問題,所以無法無法自由行動,才需要天長日久地待在一個地方,用這種東西維持自己的量。”陸沉揣測到。
他話音剛落,陸昇腦海中靈光一閃,立刻否決,“不對!亞倫說過,他遇到過永生之主,并且對對方的氣息有直覺,這次依靠他順利找到聖堂,證明他感覺到的氣息是正确的。那時候他是在自由港……這意味着,達莉亞至少在自由聯邦正常地出現過。”
說完,陸昇更加感覺到了奇異,之前還不覺得,現在幾個信息加起來,似乎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陸先生說過永生之主終年只在聖堂冥想,除了荒星會議之外對外面的一切不聞不問;亞倫卻在自由港遇到過達莉亞,對方連一個哭泣的小獸人都去細心安慰。
怎麽想,這其中的差別都實在是太大了。
就連智商經常不在線的賀拉斯都感覺到了問題,“這個永生之主,還有兩副面孔啊?”換做平常,他這個語氣,別人早就發笑了。現在卻沒有人能笑得出來,陸昇觀察着那個棺材狀的物體,沉聲說:“星野和米勒,真的殺了永生之主嗎?”
沒有人再反對,賀拉斯啓動了手裏那只異能機械鳥,銀色的光點四散開來,從裏面先是傳出了嘈雜的噪音,過了一會兒,忽然響起一個女子尖利的叫聲,“神會懲罰你們!”過後便再無聲息。
“這是達莉亞的聲音?”陸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