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愛情的煩惱（3）
坐在畫布前的郗路穎有些心不在焉，她的手在畫布上停了下來，劉理的提議自己要怎麽答複呢，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想搬回城裏住，她喜歡工作室清淨和惬意的氛圍，還有這邊的大環境，方便同行之間交流和學習，雖然大多數人，特別是像她們這樣的年輕藝術家日子都過得有些窘迫，但是大家卻都很積極和樂觀。
她最近完成了一個系列準備去參加新人展，從敦煌回來以後有了很多全新的想法和思路，她已經在做嘗試了，現在劉理突然這樣一提議，她的心被打亂了，她不得不去面對很現實的問題，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像過日子那樣去生活的問題。
本來，他們一個人在市區，一個人在郊區，周末見個面，雖然劉理有諸多要求和想法，但是只有周末兩天，她能躲也能逃過去，可是如果現在又搬回去和他住，那她真是每天都要面對他的要求并且配合實施他的想法，無論她願意不願意，劉理最後一定會想辦法讓她去做。
念書的時候，不覺得這樣有什麽，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他怎麽說她就怎麽做，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可是現在的她已經進入社會，或者說已經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要怎麽生活，在哪裏生活，都有了自己的規劃，老聽他的話，她很難受也很憋屈。
畢竟她是一個人，雖然是他的女朋友，但并不是他的寵物，不是他希望她怎麽做，她就必須要怎麽去做的，如果她認可這個做法還好，如果她不認可，她就會很厭煩他的安排和要求。
她是愛他，可是沒有愛到失去自己的地步，何況，現在她越來越覺得，比起愛情，還有很多事情很重要，也急需她去實現去完成，她當初選擇了拿起畫筆，就不想輕易放棄，不想做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兵，不想成為畫家的藝術生不是真的熱愛藝術。
好為難啊……一邊是愛情，一邊是事業，雖然并不矛盾，但現在似乎就是難以抉擇，是依着劉理的意思回去市區，按他的節奏去生活還是待在工作室用自己的節奏去生活，這真是一個放在眼前無法逃避也亟待解決的問題，本來她想逃避，可是劉理不打算給她機會逃避。
“貓，貓，我通過了，我通過了——”正看着筆記本的孔蔚用異常激動的聲音打斷了郗路穎的思考。
“什麽通過了？”郗路穎歪頭看她。
孔蔚把筆記本放下，沖過來抱着郗路穎，激動的說，“我上次和你提過的那家拍賣公司，他們給我發邀請函了，我通過了，天哪，沒想到那麽快！”
看着一臉不可思議又驚喜的孔蔚，郗路穎也很高興，“真的嗎？那麽快就答複了？恭喜你了，終于得償所願了。”
“可是，這樣一來，這個工作室就只剩我一個人了。”郗路穎有些失落的低下了頭。
“貓，我也好舍不得你啊……”孔蔚抱着郗路穎，也有些傷感。
“多麽美好的地方，”郗路穎由衷的感慨。“盧浮宮，蓬皮杜藝術中心，塞納河畔，埃菲爾鐵塔，羨慕啊……去吧，去吧，這裏沒什麽可留戀的。”
孔蔚重重的點着頭，興奮地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劉理從中國區總裁的辦公室裏出來，沒什麽表情，但眼神卻異常冰冷，那個狡猾地中年男人試探又警告意味十足的話讓他很惱火，他問劉理是否需要幫助和支持，說總部再次提醒，這次上海項目的重要性，并且要求必須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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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不知道這個項目重要嗎？難道他不想拿到嗎？但這是在國內做事，很多東西沒有規律可尋，和人打交道的事情，十個人十種方式，程序不過是一切工作完成後的補充 ，雖然名為外企，可是既然在中國賺錢，就得按中國人的習慣和方式來辦，老外不清楚，身為中國人的中國區總裁難道不清楚嗎？
或者他也想染指這個項目，好打壓一下自己對他的威脅，劉理已經回到了辦公室，他坐在椅子上，冷冷的注視着電腦屏幕，總部的提醒郵件其實他也收到了，主要還是詢問工作進度，提醒他上海項目可能給公司還有他個人帶來的豐厚收益，大概是這句話刺激到了那個人吧。
當初，公司既然在中國區選定了一個中國人做總裁，就根本沒有必要再派另一個中國人來大陸，完全可以在當地招募一個業務總監，從節約成本的角度看，一個本地招募的業務總監肯定比一個外派的業務總監更劃算，人員本地化本來就是所有在中國的外企都在努力嘗試和改進的事情。
看來總部并不十分信任這個人，但又需要借助他的資源和能力幫公司取得更多的利潤，外派自己也有制衡對方的用意，考慮到這些，劉理感到壓力巨大，幫公司賺錢的同時還得提防着暗處的小動作，如果不能證明自己的能力，那在總部和那個人的博弈當中，首先被犧牲掉的就是自己。
劉理思索了很久，開始回複起了郵件。
“嗯，這周不回來了，下周有個新人展，我做下準備，拜托了，劉理……”
郗路穎坐在畫布前，讨好的對着電話說着。孔蔚去巴黎的事情對她是不小的沖擊，她現在必須有更多作品，去參加更多的畫展，這樣才能得到更多的批評或者肯定，而她還需要時間去和同行交流，不僅是坐在屋子裏絞盡腦汁的冥思苦想。
所以關于搬回市區的事情，她懶得再去考慮，能拖就拖，至于劉理提過的外派期結束的問題，她就更不想煩心了，自己和他關系似乎還沒有到那種他走哪裏，她就要跟到哪裏的地步，她只想保持目前這種穩定的關系，享受現在這種狀态和生活，不去尋求任何的改變。
魏啓航在郗路穎背後站了很久，郗路穎才發現後面的人。
“啊？！魏老師，你來了。”郗路穎有些吃驚的看着他。
“吓到你了嗎？”魏啓航笑咪咪的問道。
“嗯，有點，小淘怎麽在這裏？”郗路穎有些吃驚的看着魏啓航懷裏的小淘氣，它居然乖乖的任由他抱着。
魏啓航驕傲點點頭，“長途旅行就是容易交到志趣相投的朋友，沒辦法，它終于了解我的親切了。”魏啓航摸了一下小淘氣的頭，很高興的回答。
“魏老師，我下周要去參加一個畫展，你提前給我點意見，我有點心理準備。”郗路穎站起身，充滿期望的看着魏啓航。
“你怕選不上嗎？對自己這麽沒有信心？”
雖然是這樣說，魏啓航還是走到她的畫前仔細的端詳起來。
“其實有時候沒被選上，不一定是畫有問題，可能是正巧不符合主題還有整體規模的考慮，總之這也是評斷一個策展人能力的标準之一，和畫本身還有藝術家本身無關。”魏啓航一邊看着畫一邊安慰着郗路穎。
郗路穎緊張的看着他，認真聽他說着，不斷地點頭。
“別那麽緊張，小郗，放松點，用一顆平和的心去對待往往就會有出其不意的結果。”魏啓航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看着她說道。
不知道為什麽，旅行回來以後，她的樣子常常會出現在他腦海中，今天他也是想見她而特地來的宋莊，路上還擔心，她會不會回市區了 ，到了這裏看到她在，心中居然有點興奮。
她今天穿着一件寬大的白T恤，下面是牛仔短褲，頭發披在腦後，帶了一個發帶，很簡單随性的裝束，也很适合她，大概喜歡上一個人看什麽都覺得順眼，他現在越看她越覺得可愛。
可是她有男朋友是嗎？這是一個問題，卻又不是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是不可以改變的，至少對他魏啓航來說，是這樣的。
“對了，魏老師，孔蔚要去法國了，您知道嗎？”
“嗯，她打電話和我說了，這兩天應該在忙着準備東西了吧。”
“她接到通知那天就回市區了，以後工作室就剩我一個人了，好不習慣啊。”郗路穎微微的嘆口氣，失落的說。
“她又不是不回來，再說，你也有機會去啊。”魏啓航安慰着她。
“誰知道呢，反正現在是沒想過。”郗路穎有些腼腆的笑了。
魏啓航盯着她，腦子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其實你有機會的，只要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帶你去你想去的任何一個地方。
劉理坐在書房，心情非常糟糕，上海的項目出了問題，一家規模還有影響力和他們不相上下的競争對手出現了，在上海拜訪采購方負責人的時候，他就感覺對方不是太熱情，一直反複強調按照規矩來，什麽是規矩呢？
有資質符合條件的企業按照程序報價，經過專業評斷和比較後，最接近标的的中标，開什麽玩笑，什麽時候國內的招标這麽簡單了，所有程序開始之前，其實已經有了初步的意向，後面不過是完成程序而已。
該怎麽做呢，他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夥子，他很清楚這個國家和這個市場的規則，或者對方通過特殊的渠道已經和采購方先溝通過了，如果這樣，他的處境就危險了，難道一貫只喜歡贏的自己必須要受點挫折教育嗎？他不願意，更不接受。
他看着書桌上和郗路穎的合影，又一個煩惱接踵而來，這個女孩又開始拖延了，她找了個托詞不回來，說什麽做準備，下周要參展的東西，不可能這兩天還沒完成，她只是不想面對而已，不想面對他，不想面對他的提議，不想給他答案。
她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是那個自卑膽怯的小貓了，她變聰明了，有了小心眼，懂的用撒嬌還有一些小手段來讨好他了，只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雖然他一眼就可以看穿她，可是她還在成長，總有一天，她會變成一個完全的成年人，無法掌控，也不可能被掌控。
坦白的說，這并不是壞事，他當初選擇她時那麽猶豫，就是因為擔心她無法和自己步調一致，現在，這個擔心似乎已經不那麽重要了，她每天都在努力提高 ，努力在做自己的事情，但于他來說，幫助并不大，她和他屬于截然不同的領域，對她來說，他能給的幫助有限，對他來說，她能給的幫助更有限。
這才多久，駱建成當初的勸慰就應驗了，可是自己要承認嗎，要後悔嗎，他不願意，也舍不得，他很愛她，把她從茫茫人海中找出來，是那麽不容易的事情，何況他不是一個喜歡認輸的人，承認後悔了，就等于否定了當初的判斷和選擇，他愛她不變，所以他不後悔。
可是小貓确實太過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和事情，她只在乎自己的創作，甚至那麽在乎那兩只貓，而自己的壓力和期望，她從不過問，也從不關心，他給她的意見，她能回避就回避，能裝聽不見就裝聽不見。
他覺得心寒又有些失望，雖然自己從來不在她面前提起工作上的煩惱，作為一個正常的女朋友，是否也該偶爾過問一下，你忙嗎？辛苦嗎？累嗎？
而不是，他忙，那她就不說了，他忙好了，在她心目中，他到底是什麽位置呢？他們到底還可以走多遠呢？
